昭儿你是以为我把你当作薛瑶么?
可刚刚我对你做的事,我对薛瑶都没有做过。
他和薛瑶,虽然有着一纸圣上亲赐的婚约,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大约是薛家家教严的缘故,他们的关系仅仅止步于手牵手。不记得哪一年的元夕夜,难得薛瑶能够出门和他一起上街看花灯。人群熙攘,薛瑶一把抓住他的手,像小鱼儿一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穿梭。
“世默哥哥,快点,不然就看不到甘泉街的兔子灯了!”
漫天孔明灯似星河,李世默就着火树银花的暖光掩饰着脸上的酡红。他抿嘴笑道:“小女儿家牵人手当真是不害臊。”
反倒是薛瑶更大胆些,平日里端着温顺乖巧的架子,第一次得意地瞪了他一眼,“那可不,皇上下了婚约的,反正我注定是你的人。”
以前被人牵个手都能害臊地羞红了脸,如今在她面前,却只想再多做一点,多亲近她一些。
他想,他当真是变了。
若昭的话无形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只需要承认对,他确实把她当作薛瑶了,一切便可轻轻地翻过去。他,还可以继续扮演一个长情温雅的皇子,就算他刚刚的行为有些轻佻,大可解释为他思念薛瑶过分痴情了些。她还可以继续做一个可亲可敬的长辈,一个神机妙算的谋士,两人就还能继续长惠幼顺,其乐融融。
但他不想。
他想告诉她,在他心里,她和薛瑶不一样。他此刻为之心动的,不是薛瑶。
是在他面前的昭儿啊。
可是然后呢?
他告诉她他喜欢她之后呢?
这是一个台阶,也是一个无形的难题。对于他而言。
他承认错把她当作薛瑶,他们就没有可能了。
他不承认错把她当作薛瑶,他们之间,一样没有可能。
无论进退,皆是死局。
就在李世默心里起起伏伏之际,若昭闭上眼,像等待死刑宣判一样,等他说一个“对”字。这样,就可以把自己那点可耻的心思,再一次地,彻底地钉死在耻辱柱上。
除夕那夜,他们在月下相缠,她尚且可以欺骗自己两人都喝醉了,冬夜苦寒,不过是各念身世相拥取暖罢了。元夕那夜,她虽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有些逾了规矩的举动,她也可以辩解说是情毒作祟罢了。
可今日,他们两人都很清醒,一舌温暖划过她微凉的脖颈,她脑海中最强烈的愿望竟然是——
不要……停。
她也不是没抱过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甚至也曾怀疑:世默他该不会喜欢自己吧?只是片刻绮念之后,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怎么可能呢?像世默这般长情的人,他也只可能对他的薛瑶念念不忘。
或许只是自己的某个举动让他想起了薛瑶,让他孤独无处安放的心找到某个宣泄的出口。
毕竟薛瑶已经离世将近三年——
三年了,三年来爱人离世的孤独足以逼疯一个人。
毕竟十二年日日夜夜的单相思,也足够逼疯了她,逼疯到每一次和他的触碰都让她情难自禁战栗不已。
她闭上眼睛,在神经崩溃的边缘默默祈祷:
别再往前了。
求求你别再往前了。
再往前一步,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些什么,再做些什么,我们之间就真的错到无法挽回了。
无奈那个欺身于她的人许久没有声音和动作,若昭偷偷睁开眼,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对上他的双眸。她第一次那么仔细看他的眼睛,眼角微垂,眼窝很深,眉骨有些硬朗,也是第一次在世默脸上看到了她读不懂的情绪。
读不懂就算了,她烦躁地想,她想逃,发了疯地想逃。
于是,两颊扯动着嘴角,她挤出一个狠绝的笑。
“世默,我出嫁了。”
她清楚地感受到捧着她脸的指尖,不可自抑地颤抖一下。
很好,继续。她眼角渗出一滴泪。她想。
“世默,我是你姑母。”
够了!
听到她的第一句话之后,他仿佛是一只手趴在悬崖上苦苦求生的人被狠狠踩上一脚,随后的一句话,更是直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真可笑,他刚刚心里那些进退维谷的煎熬,是为了什么?蜀南文学
在诛心方面,她简直就是天才!
他颓唐地松开禁锢她的双手,在她的目光落下之前,夺路而逃。
若昭再一次像鸵鸟般闭上眼睛。
情不自禁地想去接近他的是她,在他的怀抱中贪恋不已的是她,甚至幻想着他的吻不要停的也是她。
最后向他心里深深扎上一刀的,还是她。
她知道,她这个人,真的是烂到根子里了。
入夜,难得没有找她聊天,漫漫长夜难捱,李世默坐在窗边,任湿寒的空气涌入撞了他满脸。
二月初五,月色并非完满,一勾新月的光有些亮眼,在夜晚黏湿的空气中刺破一道清明的光芒。复而云遮雾罩,投在地上张牙舞爪的影子又被隐没于黑暗。
黑暗也没有什么不好,免得月光无情,照见乱山千叠横江,照得他此夜凄凉。
他端起磕破一角的酒碗——没有好的酒也没有好的酒杯,他第一次觉得,酒有点辣,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下去,确实可以在这片的土地上祛湿御寒。
不过,喝过那么多酒,他还是觉得,桃花酿最好。
李若昭翻开了随身带的书册,这几日他总来找她谈天说地,有些时日未碰都荒疏了。风灯的烛油漫了出来,一滴溅落,炸开一朵小小的灯花,像夜行的小虫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看了,有些晃眼睛。她把书册扔在床头。
她第一次百无聊赖地躺在枕头上,枕头又方又硬,硌得她生疼,不如他的膝头温暖柔软。她在自己脑袋下垫了一只手,透过少得可怜的月光,举起另一只手,碎银子般的光阴从指缝流过。
这只手抱过他。
她想到这里,隐隐约约感受到那只手一胀一胀的,仿佛呼之欲出的某种心绪。她放在自己的胸口,和自己的心跳一个频率。或许这样,自己的手和心,才有了些许温意。
只是,月光和枕巾,两下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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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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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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