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昭再也忍不住,她捂住自己颤抖的嘴巴,眼泪却捂不住地落了下来,落得她满脸满手都是。
“太好了……风吟,他真的还活着,他还活着啊……”
自从收到虞让的消息,李若昭多少个晚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活得好好的。她马不停蹄地往巴蜀赶,她不敢让自己有丝毫放松,更不敢在其他属下面前露出丝毫的害怕与动摇,她甚至不敢想,万一他出了一点事怎么办?
万幸,万幸他还活着啊……
若昭用风吟递来的手绢擦拭干净眼泪,又喝了点水把哭腔和咳嗽都咽了下去。
“如今宣王还活着,说明我们的推断基本是没问题的,阿澜姐活着的几率也很大,一切都还有统筹的余地。”
“小姐,我不太明白,既然遇到宣王殿下这么难得,小姐有话和他说为什么刚才却拒绝了?”
“据我推测,宣王因为缺少盘缠,或者是欠这家客栈的账不得不在这儿帮工,昨天有人还想因此占他的便宜,这客栈上下皆以为他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要是像你这么处理,我是他的长辈,他自然不会拒绝,却坐实了旁人对他的看法。他毕竟是个男人,怎么能忍受旁人这么看待他?”
风吟内心默默腹诽,可是照您刚才这么对那不知死活的丫头,宣王殿下的小白脸形象算是彻底洗不掉了。
若昭好像突然想起来刚才扇了那刁蛮小姐一巴掌,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对哦,刚刚我好像处理得是过激了一点……”
风吟自然不敢应和她家主子这么自嘲,只能默默转移话题道:“既然宣王缺少盘缠,要不要咱们帮帮他,或者是替他把这账给还了。毕竟我们此行的目的是益州,在绵州多逗留无益。”
“还是刚才那个道理,我们出手自然不太合适。虽说此行目的地在益州,绵州也绝非全无查头,我们先在这儿和宣王呆上几天。对了,可以把虞让从龙州叫过来了,有些事情他出面会更方便。”
是夜,李世默还是一个人在后厨里洗着成堆的碗筷盘子,突然听见了一串轻轻的敲门声。
他用清水净了净手,又找了块毛巾擦干才前去开门。一拉门,一个穿着夹袄斗篷的女子坐在轮椅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脸色微红,似含羞带怯。
“姑母?您怎么来了?”
“本来就打算来找你的,听伙计说你在后厨洗碗,我就过来了。”若昭偏了偏头,笑得干净澄澈,“怎么?宣王殿下不欢迎我?”
“哪里,姑母说笑了。”李世默讪讪地又把手擦了擦,把轮椅从门外推进来,“只是后厨污秽,姑母怎能来这种地方?”
若昭靠在轮椅上,在李世默弯下腰把轮椅推过后厨门槛的时候向后偏着脑袋,刚好在他耳边道:“你不也在吗?”
感觉若昭在他耳边气如幽兰,气流软软地搔着他的耳朵,还带着几分桃花酒的暗香。李世默腾地一下脸就红了,赶紧站起来,站到堆着碗筷的木桶边,作势准备收拾已经洗干净的碗筷盘子。
她本来是想过来问问剑门关的事情,结果因为高兴,下午喝了点小酒,晚上来找世默的时候晕晕乎乎的,一向苍白又矜持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红晕。
“我是因为……得洗碗洗盘子。”李世默低头想要整理碗筷,一抬头却看见若昭坐在灶台边,刚好把脑袋枕着胳膊肘搁在灶台上,歪着头看着他。他话说到一半,便嗫嚅起来。
他突然就想起了五年前他第一次遇到若昭的时候,那年桃花飞舞,她趴在桃花枝上,微醺的小脸枕着胳膊肘,歪着头冲着他笑,云鬓半偏,肤白如雪。
“李小三儿?他们这么叫你?”
李世默赶紧收回了绮思,尴尬地搓着手,“隐姓埋名,就,胡诌了一个……”
“噗哈哈……”若昭抿着嘴巴笑了出来,她不知是真高兴还是有点醉了,往常从来不苟言笑的,也能被一个“李小三儿”逗笑。
“还没问姑母呢,姑母怎么会到这,巴蜀之地来?”
“啊?”若昭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喝了点酒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从来伶牙俐齿没有打过磕巴的熙宁长公主顿了一下,才硬着头皮道:
“就……游历一下江湖,出来逛逛。”
“哦……”李世默像想起什么一样,“还有八天便是新年,姑母不在宫中过年,到巴蜀来游历?”
“对哦……”若昭也想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生硬地转移着话题道,“对了,听店里的伙计说你在洗碗,皂角伤手,我带了点面脂,给你护手的。”
李世默接过若昭递来的一份散发着悠悠芬芳的小盒子,对着这个盒子揣摩了一下,才尴尬道:“那个,我没用过,不知道怎么用来着的……”
“笨!”若昭看见世默木木的样子就欢喜的不行,心里像止不住汩汩向外冒的蜜,一下子心里全是甜的,什么风云诡谲的局势,什么你死我活的斗争通通抛到了脑后,眼里只剩下这个站在昏黄灯火的男子,冲她温和地微微一笑。
“给我,我教你。”
李世默低头,看见若昭左手携了他的手过来,右手用无名指取了一点膏状的物体,细细地研磨在他手上散开。面脂柔和,她的指尖却小小的,凉凉的,游走在他的手背上,挠得他心里一阵一阵的痒。携着他的那只左手也是格外的凉,凉得他心里有点疼——是不是他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长安城,所以姑母抱病来找他?
他神游天外,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随即自己又摇了摇头否认了,除了五年前两人初遇因为互不认识有些逾了长辈晚辈间的规矩,后来的交集无非是替姑母的好友何君璧传了个信。就凭着这一点的交集,她为什么会来巴蜀呢?游历江湖?他不傻,自然不会轻信这些说辞。
脑海中想着这些缥缈不定的联系,他手中的冰凉却是真实可感的——明明笑起来这么暖的姑娘,手却那么凉。想到这儿,李世默不知道怎么涌起一股难隐的心疼,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地攥紧了她的手,试图向她传递一点点的暖意。
可能是感觉到他攥紧了她的手,若昭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从李世默的角度,只看见她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颤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沉默。
好在若昭替他双手涂抹面脂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她松开了他的手,他也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轻松还是遗憾。
李世默突然觉得一阵无所适从,既然他的姑母都纡尊降贵给他抹面脂了,他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感谢她?他因为尴尬而四处转动的眼睛瞄到了灶台上一只暖橙色的橘子,出言打破了这许久的沉默:
“姑母,那个……你吃橘子吗?”
“啊?”若昭像突然被他从梦中惊醒一般,愣了一下之后又嗫嚅道,“吃,吃啊。”
李世默顺手从灶台上取了那个橘子剥开,暧昧的气息终于被清爽的橘香打破,他倚在灶台边,修长的手指拈出一瓣晶莹剔透的橘子,递到了若昭嘴边。
若昭低头,衔住了那一瓣橘子。橘瓣还带着李世默手上残留面脂白芷和丁香的芬芳,舌尖炸开的冰凉与刺激让她忍不住眯上了眼。んτΤΡS://Www.sndswx.com/
“好甜。”
“甜吗?”李世默抿嘴笑道,“那我也试试。”
随即直冲到头顶的酸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起来。
“好酸,姑母,你是真的觉得……甜吗?”
若昭头枕在胳膊肘上,仰起头向他娇憨地笑笑,“真的甜啊……”
和之前冷若冰霜的样子完全不同,若昭抬起头冲他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的,看得他的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情愫。
“那就都给你吧。”
“嗯……”
若昭软糯地应了一声,乖巧地低头,顺势再一次衔住了他递来的橘瓣……
“吱呀——”
门又开了,一个人影跳进来,又匆匆忙忙跳出去。
“哎呀三儿啊,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正处在一片和谐中的李世默和李若昭突然被打断,两人俱是一惊,随即意识到他们刚刚是在干什么啊……
李世默赶紧站直起身,李若昭喝醉了的心神也突然清明,从伏着的灶台上爬起来。
“没什么事,你进来吧。”
李世默的声音还是如常一般玉碎般清冷。
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果然还是那个和李世默最熟稔的店小二。
“这个我……就是半夜饿了过来下碗面吃,打扰了打扰了。”
那小二哥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走到灶台边的时候出于好奇特意打量了一下轮椅上李若昭。就着昏黄的灯光,他心里评头论足道: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长得还算清秀,就是坐在轮椅上能行人道么?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世默的肩膀,“三儿,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喜欢这样子的。”
“你误会了,少多嘴,下你的面去。”
李世默急忙澄清道。但是话刚刚说出口自己就后悔了,如果说店小二的说法是误会了的话,那他们俩刚刚又算是怎么回事?他这么说是不是很不负责任?等等,负责任是哪门子说法,他们俩之间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什么“负责任”的关系?那可是他的姑母啊,那是他的长辈啊……
李世默脑子一团浆糊,估计喝醉了的是他自己吧,他不敢低头去看若昭的表情,不知道在姑母眼中,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混蛋。
小二哥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尴尬,他又蹦蹦跳跳地到若昭身边,嬉皮笑脸道:“这位小姐可算是有福了,毕竟三儿受伤的时候是我给他换的衣服,身体还是相当有本钱的……”
“你给我一边儿去!”
李世默恼羞成怒,怎么能让自己的姑母听到这种腌臜话。
“小二哥,”坐在轮椅上一直沉默的若昭突然开口,和之前软软糯糯的语气不同,她的声线清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操纵人生死的死神般的气息。
“你救了他我自感激不尽,可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到处乱说的话,我会让你后悔长了舌头。”
小二哥何曾见过气场如此凛冽的女子,控制不住生理反应地抖了一下,
“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
她的酒醒了。
这是李世默的第一反应。
随即他又意识到若昭是喝过酒来的,所以她只是喝醉了才对他这般的么?也许只是因为青年守寡深闺寂寞,平日里不得不端着长公主的架子,只有喝了酒之后,才能让她暂时卸下矜持疏离的面具,露出只有在亲密爱人之间才会有的小女儿的情态?
想到这儿,李世默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闷闷的。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像五年前一样,干了什么对不起薛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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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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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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