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几名魔修没有站起身,而是故作淡定地往椅背上靠了靠,眼神却不约而同地瞟向了喊声传出的地方。
白光怎么还没亮起?
远处没法亲眼看到热闹的人一心等着那道熟悉的白光闪过。蜀南文学
可是——
白光没有亮起,只传出了几道骂声,是被错抓的一名花衫妇人在骂那个眼神有问题的报告者。
“你想灵石想疯了!我新做的绸衫子,你这脏手你抓哪呢……”
“得罪得罪,您大人大量,这不是看见你手里头发光么,太着急了,您莫怪!”
“就你们挤的我头发都乱了!老娘我照个镜子!才掏出来就给你打飞了!”
“对不住,我赔您一柄上好的菱花镜加一瓶桂花头油……”
周围一阵哄笑。
赶过去的赭衣卫士又没好气地挤出了人群,对着谷口摇摇头。
不是啊……
众人都很失望,一阵闷闷的“嗡嗡”声散开,刚刚抢到出声方位去的人又往回流。
也是,都藏了一个月了,还差最后这点时辰?人家不到最后一刻才不会主动站出来。
看样子是没新发现了,还不如专心盯着谷口,看大钟敲响后是他们中的谁踏上青毡。
九儿与戚大被人群挤得几乎站不住,他们越来越靠近青毡了。杨谢边随着人流摇动,边看着九儿的腿脚,她和戚大真是被挤过去的吗?还是他们顺势为之?
阿海呢?杨谢扭头找了找,才发现阿海落了单,矮个子在人群里挺可怜的,得跳起来才能看到前头,杨谢看着他不甘心不开心的样儿,又想笑,又疑惑。
他姐都不管他的吗?这种家庭,不是应该将唯一的弟弟当作宝贝捧着的吗?
人群的波动渐渐稳定下来,阿海已经站到了人群前头,他抹了抹额头的汗,看向前方——他在看那几张空位置!
杨谢眼中的阿海突然腰直背挺,不高的个子有了挺拔的感觉,整个人如释重负,神情里竟然有些许的骄傲和欣慰。
琢磨了多年人物神情的杨谢心里一跳,阿海此时的眼睛,深邃而光亮,与平常的憨顽粗俗完全不一样。
对了,阿海给他包扎时,那种眼神也不是寻常农家子弟的没见识,毫不慌乱,动作利落又有分寸,一点都没弄疼他,布条撕得整齐包得齐整,极为熟练和从容。
而平常,这是个笨手笨脚的傻乎乎的小厨工啊!
当时他只顾着感谢了,没留神,如今想起来心里颇为异样。
阿海是……吗?
要不要喊出来?如果错了,会不会伤了和气?阿海这孩子其实人挺不错的,对他杨谢也够意思,帮忙干了不少伤手的体力活儿,他还吃过人家姐姐做的饭。
但,明明很可能是。
要是错过这个时机,他这辈子可能再没机会挣到灵石了!听说凡人将那充满灵气的宝贝石头挂在心口,不仅延年益寿,还会格外心灵手巧,他就有希望成为雕刻大师,就可以在杨家宗祠里占一席之位了……
心念电转,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杨谢心尖上涌起荡开。
日晷上铜针渐渐与午时的刻度重合,赭衣卫士已经拿起了鼓槌。
日光照得脑袋热乎乎的,至少有一点值得高兴,杨谢觉得自己这回没认错。
“我找到了!”
杨谢心里对自己说,很笃定,终于释然,他终于解了多日以来未曾放下的那个谜。
当四周人眼睛放光地看向他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脱口而出。
此时四周已经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三通鼓响。
他这声音虽然不大,却也极为清晰。
无数目光汇聚于一身,杨谢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高台上廉谷主的视线也投往这个方向,眼含笑意,若有所待。
杨谢的喉咙又痒又干,发着涩,一句话在胸腔里盘旋着、跳跃着,可就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膈膜给压着,冲不出口。
他嗫嚅着,舔了舔嘴唇,不由自主地看向阿海。
阿海亦正遥遥看过来,微笑而坦然,眼神温和而清明。
这样的眼神,不是那个厨工阿海该有的。
这样的眼神,却让杨谢在犹豫中选定了方向。
他轻轻握了握掌心的白布,那里传出悠悠药香,疼痛感已经被缓释了大半。
手探入怀中,再伸出时,掌心一只小小的荷包:
“我先前丢了只荷包,着急得很,没想到是刚刚在地上看到了,一高兴,就喊出来了。”
身居高处的廉谷主神情微哂,他的眼神从那只干干净净的荷包转到杨谢的面容上,温和地一笑:
“这荷包精致秀气,只怕是哪家小娘子的赠送,幸而未失,你可要小心收好了,勿要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
廉谷主的调侃引来一片哄笑,杨谢心里一松,面露羞赧之色,微微躬身:
“小子一时失态,耽误大家时辰了。”
“不耽误,不耽误,时辰刚刚好!”丰阊谷谷主笑道。
大家的眼神转回日晷上,果然,铜针的阴影正好走到午时刻度上,双线合一。
“咚咚咚……”
赭衣卫士扬起鼓槌,三通鼓响彻全场。
丰阊谷谷主长身而立,手臂一扬,谷口另一侧的盖布如巨幅红云飞起,露出其下一方巨大的铜钟。
他手执木锤,稳稳敲下,“当”一声,悠扬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
“收集了——”
赭衣卫士齐齐大喝。
“收集啦——”
里下镇民众在下方应和道,声浪一波又一波,透着多少欢喜。
当然欢喜,一个月的大集带来了多少人流和财富,见识了许多奇闻异事,小镇的生活因此变得丰富而多彩。
因为有这样的大集,小小的里下镇才能远近闻名,源源不断地为民众提供丰饶的生存土壤。
发掘身边的修炼者,只是这次一道额外的加菜而已。
“大集已收,廉某出的第一道比试亦可收卷了,”廉谷主朗声宣告,“敢问,尚有五位比试者何在?廉某有请诸位亮相!”
喧嚣立刻沉静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谁?
一时竟然无人出列。
廉谷主“哈哈”一笑:
“诸位莫非是信不过廉某?如今尚以凡人身份立于此地的已经是优胜者了,诸位同伴在此等候已久,还请诸位道友现身归列!”
终于有声音响起:
“神术门张文可,见过廉谷主!”
里下镇的人是有些见识的,知道神术门是魔门大派。
这是个文弱青年,文士打扮,儒雅清瘦,看不出一丝修士的样儿,更与“魔门”不类。
“天择宗邝沅,见过廉谷主。”声如黄莺呖呖。
这是位粉衫绿裙的女娘,娇滴滴,瘦怯怯,走动如弱柳扶风,竟然也是个魔修!
“这不是前街的张先生与他娘子么!”
“好像,还真是!两个人呢,断不会都认错的。”
“呃……是啊,我家孩子在他的学堂里读书都两年了,我天天见张先生张师娘,这怎么会……”
“张师娘只拿得动针线,浇菜打半桶水都喘半天,会是修炼者?还是修魔的?”
“上次张先生戒尺被几个皮猴子弄断了,他脸都气红了,还是我去帮着把几个娃摁住的,这,能是魔门修士啊?”
“张家娘子不是还怀孕了吗?李郎中把的脉!这……”
纷纷而论者,皆是满心满眼的不相信。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都闭上了嘴,再无任何怀疑。
张先生夫妇踏上青毡,两侧侍女以杨柳枝沾金盆中甘露洒下,一阵轻雾散开,文弱弱的张先生娇怯怯的小娘子立时换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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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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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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