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有所感,所以艾格隆脱口而出,尽管他知道这个问题有点失礼。
他和苏菲在一起的时候,为了取悦苏菲,他写下了不少诗歌和剧本台词。
也正是苏菲分享给玛丽亚这些的,没想到玛丽亚居然照单全收,还能够当场背诵出几句来。
他现在已经回想起来了,当时苏菲对自己和特蕾莎的婚事大为紧张,她并不愿意看到自己和她分离,所以她曾经提到过要让她的孪生妹妹和自己结婚。
然而,当时的自己,一心都在想着逃离维也纳,所以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更何况,想要撮合自己是宫廷的主意,皇帝陛下和梅特涅当时已经下了决定,艾格隆觉得苏菲根本改变不了局面——现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如果当时自己不逃走,苏菲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特蕾莎走入到婚姻殿堂当中了。
随着之后的一系列事件,这个想法早已经化为灰烬,消失于过去当中,可是现在,那个未曾谋面的“孪生妹妹”,此时正活生生地坐在自己的面前。
艾格隆忍不住又暗暗打量了玛丽亚公主。
他明显地注意到,这张和苏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此时布满了震惊和恼怒,但是却还是依旧和记忆中的苏菲一样美丽华贵。
呵,真是玄妙的命运!
他几乎从未思考过自己和她有什么关联,可是苏菲却将他们的命运暗暗联系在了一起。
虽然他不知道苏菲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但是从玛丽亚的描述来看,她几乎跟妹妹分享过他们的大部分往事,甚至连自己写下的诗篇和文章也分享了。
也就是说,在自己毫无察觉的同时,她早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来了——她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了?
好吧,这个倒是一开始就说出来的了——“你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而且,还是一个勾引自己舅母的人渣”。
艾格隆对这个评价并不感到有什么愤怒,因为基本是事实,可是他忍不住遐想,在没有出这些事之前,也就是说在自己逃离维也纳并且同特蕾莎结婚之前,她到底会如何看待姐姐的狂想呢?
还没有等他继续想下去,玛丽亚公主终于从羞恼中恢复了镇定。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我会考虑吗?您觉得我会在意一个既没有半分权柄又没有一寸国土的空头王孙吗?”
艾格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视着对方,然后再诘问对方。
“既然这样的话,您为什么又要去看这个空头王孙写下的东西,甚至还能当着我的面背诵一大段呢?哪怕是为了讽刺我,这也足以说明您确实并非没有注意过。”
“我平常无聊找点乐子不行吗?”玛丽亚反问。“不得不说您的那些玩意儿打发下时间还是不错的。”
好吧,这么说倒是没办法了。
艾格隆心里清楚,玛丽亚公主的心里不可能毫无触动,不然她没必要记得这么清晰,甚至没必要再来见自己,她只需要默默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自己当然也不可能想到还有这样一出,一切都会湮没在时间洪流之下。
“命运真是玄妙,我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缘分。”他温柔地笑了起来,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的得意,“能够写出一些让您可以打发时间或者会心一笑的作品,这是我的荣幸……回想当初,如果未曾蒙受苏菲殿下的照顾和恩惠,我是不可能安心下来写下我的创作的,我对她极为感恩,所以我对您也充满了敬意——因为您是她的妹妹,也是能她分享喜悦和悲伤的人。”
“这种花言巧语,您说得还真是很熟练。”玛丽亚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恼怒。“您当初就是这么哄骗她,然后一步步上手的吗?”
“您不能把这称作为哄骗,我们是互相吸引的,偌大的皇宫我们只有彼此可以互相安慰,我只是个可悲的囚徒,她也只是联姻的工具,我们都厌弃彼此所处的环境,然后环首四顾,在荒漠当中发现了彼此——”
带着些微的恼怒,艾格隆认真地反驳了对方,“接着,我们在彼此身上发现了自己欣赏的东西,种种奇思妙想,风趣戏谑的俏皮话,让人捧腹的玩笑……这些东西没有其他人对我们讲过,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倾诉对象,所以我们只能彼此倾诉,一切自然而然,她为我绘画,我给她写诗——那么,公主殿下,我请问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什么理由不会互相吸引,又怎么可能不走在一起?我承认命运没有为我们安排一个好的结局,但我不希望您用这些讥讽来磨损我记忆当中的瑰丽颜色。”
虽然艾格隆在提到这段私情的时候刻意做出了美化,但是本质上这倒是没有说错,实情确实如此。
他真正地爱过苏菲,这爱中混合了对她照顾自己的感激、对自己能够找到保护人的庆幸、还有对母爱的渴望,但真正触动他心弦的,还是两个人相处时的欢声笑语,那种毫无保留的快乐和兴奋。
他这些如同朗诵诗歌一般饱含缅怀和深情的话,也让玛丽亚公主哑口无言。
“就算有如此雄辩之才,事实也无法改变,您充其量只是从一个无耻之徒,变成一个有才华的无耻之徒罢了。”片刻之后,她重新开口了,“我倒是不想一味地指责您什么,我从我姐姐那里分享到了一些您的作品,也听惯了她对您的夸奖之词,所以我不可避免地曾经对您寄托了一些期许,哪怕您后面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哪怕您一见到我就……就做出如此冒犯的举动,我也还是祝愿您接下来一切好运。”
她话是这么说,但是艾格隆已经明显地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微微改变了,用词也不再那么尖刻犀利。
这是一个好的现象,这说明一开始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障壁已经消磨了几分。
所以现在是继续追击的时候。
“您坚持称对姐姐的提议,您自己从未意动过,我想也非常正常,毕竟当时我的又有什么资本去得到您的垂青呢……不过我想问问,您是如何回复苏菲殿下的。”他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她坚持不懈地要跟您分享我?按理说来,以她的脾气,如果您疾言厉色地呵斥过她,那么她也不会再跟您再推荐自己的想法了吧?”
他冷不丁的一击,让原本就已经有些心神不定的玛丽亚公主顿时神态大变——显然,他戳中要害了。
“我怎么知道她发的什么疯!”她微微脸红了,然后恼怒地对艾格隆轻声吼了出来,“她就是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从小就是如此了,难道您还没习惯吗?”
艾格隆微微笑了起来,“您可不能这样说自己的姐姐!”
他已经明白过来了,当时玛丽亚公主绝对不是“毫无意动”,相反她应该对姐姐的提议挺感兴趣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她之前和现在的所作所为。
现在回想来看,当时的玛丽亚也许每次在和姐姐通信之后,都会憧憬着什么吧?然而最终,命运却送给了她意外的礼物。
也就是说,得到了自己来到巴伐利亚的消息,她特意跑过来并且故意制造机会见自己,是因为失落和不甘心?
她想要见见那个曾经有希望成为自己夫婿的少年人,确定自己和憧憬时的样子有什么不同,以了却心中的遗憾。
艾格隆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真相。
好了,之前的事情已经被他弄清楚了,那么之后呢?
难道让故事就此结束吗?
他可不愿意。
相反,他觉得,既然玛丽亚的心里已经被埋下了一颗种子,那么想要在之后使得种子发芽开花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比起您给她带来的伤痛而言,我在这里腹诽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呢?”就在艾格隆沉思的时候,玛丽亚反唇相讥,“现如今您倒是春风得意,而她倒是只能在维也纳享受凄风苦雨了。”
“我会想办法改变这一切的,既然祸是我自己闯的,那我也有义务把它平息下来。”艾格隆严肃地回答,“玛丽亚公主殿下,您愿意相信我的决心吗?如果相信,您愿意帮助我吗?”
这灼人的视线,让玛丽亚下意识地避开了,但是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んτΤΡS://Www.sndswx.com/
“您……您打算怎么办?”她下意识地问。
“这就要看您有何打算了。”艾格隆回答。
“什么有何打算?”玛丽亚公主莫名其妙。
“您是打算对苏菲殿下如今的苦痛袖手旁观,只享受站在岸上嘲弄我的快乐;还是打算拉她一把,让她从水深火热当中得到些许的喘息?让她可以解除灵魂的苦痛?”艾格隆站了起来,然后继续以咄咄逼人的视线看着对方,“我想您也不愿意选择前者吧?你们是孪生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分享和珍重着彼此的喜好和意趣,甚至心意相通,为彼此的命运而祈祷,当她落难的时候,难道您真的就愿意就这样看着吗?”
艾格隆隐含的指责,让玛丽亚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我当然不愿意看着,可我又能怎么办呢!那是哈布斯堡的皇帝啊!他的决定我能改变什么?”
“是的,您现在无能为力,但绝不代表以后不能。”艾格隆点了点头,然后又充满了干劲地回答,“只要您同我合作,终究还是会有些办法的,虽然我现在手头上的资源也还有限,还不够让哈布斯堡皇帝为我让步,但我相信我有一天能做到……您相信我能创造奇迹吗?”
面对着少年人这骄傲而又灼人的视线,玛丽亚公主稍稍有些失神了。
如果其他王孙说出这种话,只会让人觉得可笑,但是当他说出来的时候,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染力和说服力——毕竟,他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是可以相信一下。
“那……我又能做什么呢?”她颤声问。
看到她被自己说得意动,艾格隆心里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行了。
虽然他没有立刻就让玛丽亚公主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创造了一个契机——一个让两个人接下来能够继续有所羁绊的契机。
“首先,请帮我联系苏菲殿下可以吗?”他又提出了一个好像有点熟悉的请求,“我不能直接跟她联系,但妹妹的信件,应该没人会不允许她看。”
他刻意隐瞒了自己已经通过母亲给苏菲写了一封信的事实,以此来更加凸显自己的渴望,让她觉得“义不容辞。”
果然,玛丽亚稍作考虑就点头同意了他。“好吧,这个忙倒是能帮,只是现在仓促我也难以准备。今天拖了这么久了也该到时间了……”
“那如果我还想要见到您,我应该去哪儿?”他强硬地问。
玛丽亚她猛然抬起头来。
然后,她突然拿起折扇遮住脸,然后吃吃地笑了起来。
“行!您真行!突然之间我明白为什么您能成就事业了。”
艾格隆心里有些尴尬,但是他还是以坚定地目光看着对方。
“好吧。”玛丽亚点了点头,“您肯定是要拜访我的大姐——也就是欧仁亲王的遗孀的吧?”
“那是自然。”艾格隆点了点头。
“那我们下次在她那儿见面吧。”玛丽亚公主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语气也变得轻快了起来,再也不复刚才的心烦意乱。“具体时间您可以自己决定,反正您到那里之前,我肯定就已经知道了。”
艾格隆的心情也变得极好了。
他得到了和玛丽亚公主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而且,不管他今后和对方如何发展,至少他也得到了一个未来的帮手,她看上去不会为苏菲袖手旁观的样子。
今天的意外之喜让他心里激动不已,但是很明显,时间已经到头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玛丽亚公主重新站了起来,然后屈膝行礼向艾格隆告别,艾格隆也连忙向她行礼。
在离开之前,玛丽亚又深深地打量了少年人一眼,眼神稍微有些复杂。
“莱希施泰特公爵,您是个聪明人,能够猜出很多东西,但是我不希望您以后说话还是如此尖刻,毕竟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艾格隆当然明白她是指什么意思——没有谁喜欢有个人时时刻刻对自己说“您曾经差点成为我的妻子”。
“好的,您放心吧,我今天只是因为心情激动才胡言乱语而已,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忘记我的冒犯……”艾格隆连忙笑着摊了摊手,“公主殿下,我期待和您的下次见面。”
接下来,艾格隆好像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对了,您致信的时候,能不能提一句珂丽丝忒尔——?”
“什么珂丽丝忒尔?”玛丽亚皱了皱眉,然后反问。
艾格隆是故意试探的。
他想要弄清楚,苏菲和她的交流,到底深入到了什么程度。
看来这件事苏菲并没有告诉给玛丽亚——不过也不奇怪,苏菲是自己逃走之后才知道自己怀孕的,而在自己逃走以后,她的对外信件肯定会受到严格管控,那么她没有机会把这件事通知给自己的孪生妹妹。
况且,以他对苏菲的了解,哪怕有机会,恐怕她也不会告诉玛丽亚。
这也正好,要是玛丽亚知道自己不止是对不起苏菲一个人,还对不起她的私生女儿的话,天知道她会怎么想。
“一个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他当然也不会跟玛丽亚说实话,而是选择了含糊其辞。
“到时候再说吧。”
玛丽亚公主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她收拢了自己的折扇,然后转身离开,消失于喷泉和花圃之间。
艾格隆失望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然后叹了口气。
看到这个和苏菲一模一样的女子,他的心轻易就被勾动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保有基本的理智,知道自己如今身处何方、还有何事要做。
而在他注视不到的地方,玛丽亚公主也来到了花园中的角落里。
她表情一改之前的阴云,反倒是明显松了口气,步伐也变得轻盈。
“殿下,怎么样了……?”一位侍女战战兢兢地问她。
这位侍女被玛丽亚刚才安排在这边望风,显然执行了和安德烈-达武等人一样的任务。
“哼。”玛丽亚没好气地耸了耸肩,“这个小家伙,真是个混账!”
然后她又话锋一转,“不过却也和预想中一样。”
侍女不敢附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您接下来和他约定好了吗?”她又问。
玛丽亚点了点头,然后略带嘲讽地回答,“我们约好了帮我姐姐。”
“苏菲殿下确实挺艰难的……”侍女充满同情地点了点头。
“谁同情她了!她害怕我抢占她心爱的小情人,又想要趁着还有时间多享乐几天,所以就拖了下去,一直拖了下去,她无所顾忌地贪欢求爱,就像个没有明天的绝症患者一样!”说到这里,玛丽亚的语气又变得尖酸刻薄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对姐姐的尊敬。
“就因为她的自私和贪婪,结果让我们每个人都吃够了苦头!真是愚蠢至极!”玛丽亚越说越是恼恨,手指微微用力,折扇不断半张开,又马上紧闭,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哼,我巴不得她继续在维也纳多吃点苦头!让她好好忏悔自己因为愚蠢而招致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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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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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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