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并不在乎他孝与不孝,只想收回孝廉之名,并追究他的举主。
但刘协说得没错,举孝廉是为国抡才。成为孝廉的人理论上都应该接受朝廷的任命,或者为郎,或者外放为官吏,否则就是浪费。
郡国举孝廉,二十万口举一人,这个名额是非常珍贵的。
他当初接受举荐,成为孝廉,也是想做官,为国效力。只是不凑巧,刚刚到洛阳,就遇到董卓入京,朝政大乱,他根本没有为官的机会,就成了逃难的一员。
他现在不想为官,纯属是看不上袁术,连带着看不上重用袁术的天子。
如果天子只是剥夺他孝廉的名号,那也就罢了。但天子要因此追究他的举主责任,这就有点欺人太盛了。
举主就是故君,与他有君臣之义。他不能报答举主,却因此连累了举主,有失君臣之义。
见苑珪僵住,刘协又问了一句。
“你被举为孝廉,是因为孝,还是因为廉?”
苑珪的嘴角抽了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来。又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天子说话了,要不然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打击。
他很想起身告辞,却又不敢。
天子虽然和风细雨,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却自有一股慑人气度,让他不敢放肆。
如果说张牙舞爪的袁术只是一头恶犬,那天子就是一头勐虎,不怒自威。んτΤΡS://Www.sndswx.com/
苑珪能做的,就是不说话。
刘协也不着急。“若说孝,我看不出你有哪一点像你的父亲。若说廉,虽说没有你收受贿赂的证据,可是看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衣着光鲜,从益州逃难回来还不忘带几匹蜀锦,想必也不是能居陋巷,箪食瓢饮之人。这孝廉之名,你不觉得亏心吗?”
苑珪忍无可忍。“陛下对臣父子知之甚悉,想必也知道臣父为国尽忠,却不得善终。是朝廷负他,他却不负朝廷。”
刘协笑了,身子后仰,靠在凭几上,看向苑珪的眼神多了几分嘲讽。
他知道苑珪说的是什么。
苑康为人刚勐,是个能做事的人。他被划为党人,多少有些冤枉。他虽然有些党人习气,又名列八及之类的榜单,但他受党锢之祸却是因为侯览的诬陷。
他当时在泰山做太守。山阳张俭杀了侯览的母亲,又追杀侯览的家人。侯览的家人有一些逃入泰山境内,被苑康抓住,全杀了。侯览因此将他列入党人,一并予以打击。
当然,论及根本,他也不冤。
这种只问身份,不问是非,滥杀无辜的行为,就是党人典型的做派。
李膺如此,张俭如此,后来的袁绍同样如此。
朝廷档桉上说他打击郡内豪右不法,政令威严,可是从他在颍阴令任上的表现,以及后来泰山大族羊陟为他求情来看,他打击的不法豪右只怕也是有选择的。
关键在于不法的定义。
此刻刘协无意与苑珪争论不法的定义,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就目前来看,他和苑康的举措是一定的共通性的。
既然已经决定取消宦官的编制,就算有些宦官受了委屈,那也只能这样了。
至少在反对宦官干政这一点上,他与党人有共同语言。
“朝廷负不负令尊,将来再论。你既不继承令尊的遗志,又不能固穷,这孝廉之名是留不住的。”刘协扬了扬手。“你可以走了。”
说着,他又转头对执笔记录的袁衡说道:“去请令史来。”
袁衡放下笔,起身出去了。
出帐之后,她叫过一个卫士,低声说道:“待会儿觐见的苑珪出来,让他不要走,且稍等片刻。”
卫士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
袁衡很讨人喜欢,将来大概率还要入宫,天子身边的人都愿意帮她一点小忙。
袁衡加快脚步,来到蔡琰的大帐。
蔡琰看书累了,正在帐中踱步,同时用拳头轻轻敲打着酸痛的腰臀。见袁衡匆匆回来,她有些意外。
“怎么了?”
“天子召见。”袁衡迅速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姐姐认识苑仲真其人吗?”
蔡琰摇摇头。“不认识,但仔细说起来,也有点渊源。家父流浪江湖时,曾在泰山羊氏小住。既然羊嗣祖(羊陟)曾为他求情,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蔡琰说完,回头瞅了袁衡一眼。“你想让我出面?”
袁衡笑了。“不是我想让姐姐出面,是天子想让姐姐出面,否则他何必这么急着召你入见?”
蔡琰不解的皱起了眉头。“天子这是做什么?”
“也没什么,分而化之罢了。不管怎么说,治天下还是离不开士大夫,愿意合作者则留,不愿意合作者则放归。但朝廷有求贤之意,不能不有所表示。”
蔡琰略作思索,瞥了袁衡一眼,忍俊笑道:“不愧是四世三公的子弟,朝廷权谋出自天然。你姐姐如此,你也如此,将来或许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袁衡笑道:“姐姐,你这话说得既对也不对。我虽然出自袁氏,但从小跟着家父东奔西走,可没什么家学可承。我这点粗浅见识,更多的是来自姐姐你和天子。”
“我?”蔡琰连连摇头。“不敢当,不敢当。”
“姐姐虽然不好权谋,但你以新视角检读史书,不求权谋而权谋自现。所谓权谋,本来也不仅是指阴谋。权者,权衡也。谋者,筹划也。通晓了这个道理,用阳谋更能无往而是不利。”
“啧啧。”蔡琰连连咂舌。“怪不得你们姐妹一个取名为权,一个取名为衡,原来用意在此。你兄长的名字是谁取的?可不怎么样呢。明明一个隐忍自守之人,偏偏取名为耀,取字伯阳。”
袁衡红了脸,推着蔡琰就往外走。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来到御帐。
到了门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发呆的苑珪。
苑珪带着视富贵如浮云的高傲姿态而来,本以为可以在天子面前表现一下隐士的高洁,没想到天子不仅没打算委任他为官,还要剥夺他的孝廉之名,有点懵。
出帐之外,有卫士让他在这里等一下,他也没多想,就失魂落魄的站在这里。
蔡琰、袁衡并肩走来,他也没反应过来。
按理说,虽然他不认识蔡琰,看到袁衡,也应该知道这就是天子刚才要见的令史。可是他心态已经崩了,神不守舍,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相反,看到两个年轻女子并肩而来,有说有笑,他还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蔡琰看得真切,不由得面色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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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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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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