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裙子灰不拉几就算了,胸口和腰那儿还有水渍,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卷发此刻也消失了光泽,胡乱的盘成一团,好多小碎发都翘在半空之中。
拖鞋的鞋面上都有黑色的印子,也不知道她是去哪里踩了一圈,边沿上还沾着软湿褐色的泥土。
汤以安吸了吸发酸发涩的鼻子,或许是抿唇太用力了,导致她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水来啦。”喻遥端着一玻璃杯温水转过身走向了病床,见汤以安情绪有些不太对劲,急急忙忙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水都洒了一大半。
她焦急的问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正想摁那个护士铃时,汤以安终于忍不住了,嘴巴一张开,“哇”的一下就开始大哭了起来,她抽噎不止,像一只被暴雨淋湿找不到家的小猫咪:“呜呜呜…遥遥…呜呜我真的…真的好害怕…”
躺在楼梯下,视线越来越不能对焦,脑袋越来越沉重,意识也越来越涣散的时候,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而且她不止一个人而已,肚子里的宝宝好端端也要跟着受这样的折磨。
本来是想在所有人的面前装作一副没关系的模样的,但是当看到自己的好姐妹因为担心自己,而变得那么蓬头垢面,不修边幅。
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轰然倒塌了。
喻遥也瘪着嘴巴,半坐在床沿边,双手搂住了汤以安的头,让她可以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也是同样哭的稀里哗啦:“汤汤,我也好害怕。”
“……找不到你的时候,知道你上了救护车的时候,还有你没下手术台的时候,我真的每分每秒都觉得心如刀割。”
惩罚那女主管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惩罚着她自己呢?
她真的恨不得是她被推下楼梯。
陆景修在外面就听到了病房里两个女人交错的哭泣声,一开始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推开门发现她俩正互相抱头痛哭。
又默默退了出去,把单独相处的时间都让给她们。
背后突然被人拍了拍,一转头,看见的是没什么生气的靳泽承,黑眸深沉,浅薄的眼尾竟然泛着一点红色。
“你来了?”陆景修开口,指了指后面被关上的病房门,解释道:“我们晚点再进去吧,先让她们哭一会儿,今天都被吓到了,哭出来会好受很多。”
靳泽承点点头,阖上眼帘,有种苦涩的氛围蔓延到了整个周遭,他嗓音沙哑:“走吧,去天台抽根烟?”
戒烟许久的男人突然主动说这种话,陆景修怔了怔,摸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打火机和烟盒都在,他就跟着一起乘电梯去了医院的天台。
顶楼风很大,而且能将大广场的所有景与人尽收眼底。
有拉着手,开开心心一起走出来的一家三口,也有独自一人,连扶着墙都走不动,快要哭到晕过去的人。
大家的悲喜,各不相通。
“你这是怎么了啊?”陆景修递出去一根烟,原本以为靳泽承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他很快就点燃了,还猛吸一口。
白色烟雾立刻就缭绕了开来。
拿出手机,靳泽承播放了一段视频。
是那栋郊区别墅中,卫生间里安装的监控所拍下的画面,陆景修瞥了一眼,看到自己公司设计部门的女主管被双手双脚捆住囚禁在了浴缸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画面里突然出现了喻遥的身影,她动作很快,拿起墙壁上的花洒头,想也没想就朝浴缸里女人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同一个位置,一共连砸了四下。
即使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不算清晰,也知道女人额头上的那块位置,血肉模糊。
因为角度问题,在喻遥放下花洒转过身的时候,她的嘴唇竟然笑着,上扬了好几秒钟。
陆景修的心“咯噔”了一下。
紧接着,靳泽承就低声说道:“来医院之前,我亲自去见了一趟遥遥的那个心理医生,她的反社会人格……越来越严重了。”
完全没有同理心,没有悔过感,只以自我为中心,蔑视一切生命,也不会同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
甚至,可以在伤害别人的“杀戮性”过程中,找到无尽的喜悦与爽感。
这些都是反社会人格的特征,也都是喻遥所符合的。
陆景修也算是从小就知道喻遥在人格这方面有点缺陷的人之一。
不过平常的她和一般小女孩表现的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喜欢的东西不被常规所接受,有点令人毛骨悚然,望而却步罢了。
再加上以前的人其实不在乎心理这方面发生的问题,即使面对要自杀的严重抑郁症患者,想的也不过是觉得对方太软弱,一点点小事就要寻死觅活。
所以,他并不在意喻遥有没有什么反社会人格,觉得天天和她斗斗嘴,吵吵架的还非常有趣。
随着年龄增长,这一茬都快彻底忘记时,突然又被当头一棒的告知小姑娘这种危险人格已经越演愈烈了。
除了震撼以外,更多的其实是不相信。
他说:“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找遥遥好好聊聊,我并不觉得她是什么反社会人格,不谈你我,她对汤以安绝对是情深意重的……或许她只是在这种会伤害到别人的事情上,没有学会分寸感罢了。”
靳泽承很快就抽完了一根烟。
眺望远方,感觉一切都在变得黯淡。
没再多说什么,些许也是害怕病房里的两个女人再这么哭下去会纷纷哭到脱水、眼睛瞎。
所以他们也很快就下楼了。
……
听到病房门口的动静声,喻遥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回过头去看,发现是靳泽承来时,立马蹦蹦跳跳的走了过去,“老公,你终于来啦。”
嗅了嗅男人身上的西装外套,喻遥立马拧紧了眉头,“你抽烟啦?好大的一股烟味。”
“嗯,抱歉。”靳泽承敛了敛眸,然后就将外套脱了下来,拿在手中,说道:“我们先回家吧?”
陆景修也配合的赶起了人,“对啊对啊,你们先回家吧,我自己留在这里照顾安安就行,今天大家都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牵起小姑娘的手,靳泽承沉默的往外面走着。
等俩人走远了之后。
躺在病床上的汤以安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总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了起来。
正在削苹果的陆景修手一顿,没敢抬眼,敷衍的回答道:“没出事,你好好休息,医生说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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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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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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