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时辰后。
焦顺提着腰带志得意满的出了禅房,身心都受到不小折磨的王夫人慌忙起身,与其四目相对后,又很快偏转了目光,涩声道:“怎么就、就……”
说着,又忍不住半真半假的抹泪儿:“这却让我如何向宝玉交代?”
不想还没把眼泪擦干,心尖便被焦顺一把掐住,居高临下的冷笑道:“装什么装,这还不是你主动推给我的?卖了妹妹、卖儿媳,只怕早就是驾轻就熟了吧?”
王夫人羞愧的无言以对,只好转移话题慌急道:“老爷快松开,莫让宝丫头瞧见。”
“哼~”
焦顺嗤鼻一声松了手,顺带挽了挽袖子,吩咐道:“善后的事情还是你来,我晚上还要事情要忙,就不在这边儿久留了。”
说着,迈步就向外走去。
“这、老爷……”
王夫人下意识赶了两步,想要再提一提贾元春的事儿,但这一来更像是在‘卖人’了,因此话到嘴边迟迟难以出口。
“放心。”
焦顺头不会的把手一扬:“既吃了你的香饵,我自然不会让伱失望。”
说着,挑帘子扬长而去。
王夫人目送他远去,站在那里不知悲喜的愣怔了片刻,这才想起要去安抚宝钗。
但等走到禅房门口,却又踌躇着不敢推门进去。
也不知纠结了多久,禅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婆媳二人四目相对,王夫人眼中满是羞愧忐忑,薛宝钗眼里却只有冷冽。
“宝、宝……”
王夫人磕巴着想要说些什么,薛宝钗却直接绕过她,二话不说向外便走。
“宝钗!”
王夫人急了,忙抢上前横臂拦住,讪讪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可这……”
“太太用不着解释。”
宝钗横了她一眼,自嘲的哂笑道:“外姓人怎敌得过的亲生女儿?”
说着,再次绕过她快步疾走。
王夫人尴尬的迟疑了一下,这才重又追了上去,但晚了这半步,再赶上宝钗就已经是在院子里了,她说又不敢说,拦又不敢拦,只能装出要与宝钗同行的样子,前后脚出了清堂茅舍。
…………
且不提王夫人如何竭力去安抚宝钗。
却说就在焦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的同时,忠顺王也没闲着。
趁着傍晚交接,两位阁老都在宫里头,他径自寻到了文渊阁,闲聊几句之后又喧宾夺主的屏退左右,一本正经的问:“明天皇上仙逝就满一月之期了,不知道二位阁老做何打算?”
贺阁老和徐阁老交换了一下眼神,旋即便试探道:“王爷问的是……”
“贺阁老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忠顺王有些急躁的反问了一句,旋即又努力平复了心境,装作云淡风轻的道:“按我朝规制,先皇帝大行满月之后,就该敦请新皇继位了。”
贺阁老和徐阁老又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齐齐看着忠顺王不说话,静等着他的下文。
见两人不肯捧场,忠顺王暗骂一声,也只好把话挑明道:“按说国不可一日无主,可再过三天就是太上皇的葬礼了,这登基大典若何太上皇的葬礼搅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合适?”
徐阁老闻言,忍不住进一步试探:“王爷是说,把登基大殿的日子往后推一推?”
“本王正是此意。”
忠顺王先点头肯定,然后又补充道:“将此事押后再议,一来能体现殿下的仁孝,二来也免得忌讳。”
嘶~
贺阁老和徐阁老闻言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们两个早就猜的七七八八,但还是被忠顺王的狂妄给吓了一跳。
避开太上皇的葬礼,把登基仪式往后推一推,还能说是人之常情,但‘押后再议’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按照本朝约定成俗的规矩,国丧满月之后第二天,内阁便要率领文武百僚敦请太子早登大宝,而忠顺王的意思,明显是希望内阁能配合他,把这件事往后拖一拖!
至于目的么……
就听忠顺王道:“等太上皇的丧事办完,大家也就能腾出手来了,内阁增补人选,以及首辅空缺的事情,到时候也正好一起议议!”
说白了,就是希望借着这件事,进一步给皇后和吴贵妃制造压力,迫使她们不得不在更多的事情让步。
在他看来,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正好可以一举解决内阁的问题。
但两位阁老听完之后,却异口同声的做出了否决:“此事万万不可!”
紧接着次辅贺阁老又斩钉截铁的道:“此乃祖宗成法,即便要变,也该是太后和皇后娘娘倡议、群臣附议方可施行,我等身为臣子,又怎可擅作主张妄自更改?”
徐阁老虽没再开口,但沉着脸在一旁连连点头,显然也没有任何通融的意思。
忠顺王踌躇满志而来,不想却碰了这两个硬钉子,当下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本想拂袖而去,但内阁是文臣之首,自己又还没能真正掌权,只好按捺住火气起身道:“是本王唐突了,不耽误二位阁老交接,孤先告辞了。”
说着,终于还是没忍住一甩袍袖。
将忠顺王送出了文渊阁,徐阁老的脸色依旧没有缓解,抖着长袖烦躁的道:“当真狂悖至极!若任由此等人掌了权,只怕必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贺阁老则是长叹一声,无奈摇头道:“原本是想两害相权取其轻,谁曾想……唉,原以为他既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总该也有些城府,知道轻重缓急的道理。”
“哼~”
徐阁老冷笑:“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那焦顺固然是我等的心腹大患,但平心而论好歹是可造之材,做的事情大多也对国家颇有裨益,但这忠顺王……哼!”
他再次冷哼一声,拂袖回了文渊阁偏殿。
贺阁老愈发无奈,其实以内阁中枢的视角看来,新政的好处是越来越凸显了,但问题是涉及到道统之争,各方面利益相关者都由不得他们退缩半步。
…………
却说忠顺王怒冲冲回了王府,长史周谟与那蒋先生早已经恭候多时。
一见忠顺王满面怒容,那蒋先生心知不妙,便忍不住顿足道:“在下早说不该操之过急,可王爷偏偏……唉~!”
最近忠顺王的许多做法,他都是极不认同的,可惜苦劝了多少次,忠顺王也不肯听。
不过事实上,这也和蒋先生自己最近变化有关,原本他不过是个落第举子,在忠顺王驾前虽受重视,但也依旧存了三分自卑。
故此在忠顺王面前颇能放得下身段,每每建言都要绕七八个弯儿,先把忠顺王哄的高兴了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现在么……
自从被误认为忠顺王的‘文胆’,他在士林里声名鹊起,真正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渐渐也就把自己当成了名士。
这名士,哪有卑躬屈膝一味谄媚的?
因此建言时,态度不自觉便刚硬起来,偏忠顺王吃软不吃硬,又自持优势在我,眼中一片万物竞发、生机勃勃的景象,怎肯再听蒋先生劝说?
这会儿忠顺王心情正差,听蒋先生又是这副‘悔不听我言’的钢口,当下便不耐烦的呵斥道:“这不急那不急,等到太子登基地位日渐稳固,却哪还有本王的机会?!”
说着,又赌气道:“那些腐儒酸丁尽是些无胆鼠辈,怪道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哼,就算没有他们,本王自己也……”
“王爷三思啊!”
蒋先生听了急忙又劝:“眼下实不宜与内阁生嫌隙,一来不利于咱们制造声势;二来下面那些反复小人,也有可能会因此而动摇,若坏了王爷的大计,岂非得不偿失?!”
听到‘坏了大计’四个字,忠顺王终于恢复了一点儿理智,于是斜眼看着他问:“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自然是……”
…………
转过天。
一日看遍钗黛云的焦顺,早早顶着黑眼圈回到了宫中,刚换好孝服,就得了内阁属吏通知,让四品以上官员在太和殿聚齐。
焦顺虽是詹事府少詹事,但毕竟经历的少,詹事府又只是个虚名,实则并未真正增设单独的机构——毕竟当时谁都知道皇帝已经命不久矣了,没必要为一个注定要很快淘汰的机构大费周章。
所以他是在得了提示之后,才想起满月劝进的规矩,不由暗道一声侥幸,亏得自己只请了一天半的假,否则群臣劝进却独独少了他这个东宫少詹事,岂不滑稽?
当下忙从奉天殿偏殿里出来,急匆匆赶到了太和殿内。
这地界,也就是俗称的大雄宝殿。
焦顺赶到的时候,群臣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看来大多是提前得了知会。
不过焦顺也没有因此怨怼,毕竟以他眼下的人缘儿,内阁没直接漏掉他,就已经算是秉公持正了。
他默默走到四品最前排的位置,紧挨着的恰巧就是贾雨村——顺天府尹算在地方序列,故此在三品里是最靠后的。
这场合贾雨村是肯定不敢与他攀谈的,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儿,便各自静静等候。
不多时,太后和皇后也先后赶到,并排端坐到了珠帘后面。
等众人跪下见礼,皇后便明知故问道:“诸位卿家今日齐聚太和殿,不知所为何事?”
按说接下来就该次辅贺阁老出面对答,表示国不可一日无主,然后率领群臣敦请太子早登大宝之位了。
但是贺阁老刚一抬头拱手,斜下里忠顺王就急不可待的跳出来抢了他的台词儿:“启禀皇后娘娘,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先国丧已满一月,合该请太子早登大宝以正视听!”
后面群臣先是有些措手不及,紧接着一部分人便跟着忠顺王一起劝进。
虽然更多的人都心存顾忌,但这等事儿总不好落于人后,所以很快劝进之声便如星火燎原。
贺阁老与徐阁老见状,也只好混在其中一起发声。
这时候皇后冲一旁的戴权使了个眼色,戴权立刻步出卷帘,扬声喝令‘肃静’。
等到群臣安静下来,皇后才在珠帘后面点名道:“詹事府何在?”
“臣在。”
焦顺忙越众而出。
“速往奉天殿将太子请来。”
“臣领命。”
焦顺得了差遣,一路紧赶慢赶到了灵堂,太子倒还没怎的,身边的太监宫女见了焦顺,却都是激动地难以自拔,显然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焦师傅。”
太子沉稳的一拱手,焦顺也忙还了一礼,然后将皇后传召的事情说了,然后看看四下并无旁人,又凑上前耳语了两句。
太子微微蹙眉,不过很快就点了头。
于是两人又原路折回了太和殿。
此后的事情古井无波,太子当场与百官定了君臣名分,但因为太上皇的葬礼在即,所以登基大典推迟到了十日后。
等到具体事宜商量的差不多了,太后和皇后在焦顺的提醒下,还专门将忠顺王请到近前,夸了几句公忠体国的漂亮话。
直把个忠顺王得意的频频斜藐两位阁老,早把蒋先生让他在人前,尽量表现出与内阁和睦的建议抛在了脑后。
等事毕,再见到蒋先生与周谟时,忠顺王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表示,若是那些腐儒再不开窍,他大不了跟皇后还有小皇帝合流,转而支持隆源帝留下的新政。
对此,蒋先生自然一百个不认同。
不过事情还没到哪一步,他也没必要非在这时候较真儿。
且不知道是为何,此后两日他一直寝食难安,总觉得这次葬礼似乎会发生些什么。
于是便找到长史周谟复盘了一下当前局势:
自从龙禁卫纷纷来投,几处宫门都安插了人手,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得知。
三大营历来只尊皇命,如今太子尚未正式登基,他们应该不会贸然参与进来——尤其这还关系到太上皇的葬礼。
顺天府的贾雨村是个墙头草,何况手底下虽有数百衙役,却也只是弹压泥腿子用的。
巡城司……
“巡城司不用担心。”
这个是蒋先生自己排除的,中下层官员当中,最为敌视焦顺的就是言官,而巡城司恰是御史言官当家。
里外里算了一通,蒋先生就安心了不少。
京城里能动用的强力暴力机关就这么几个,其余零零散散的,只要在随行的龙禁卫里,多安插一些信得过的人,也就不足多虑了。
除非有人能凭空变出成建制的兵马,而且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惊扰太上皇的葬礼。
这怎么可能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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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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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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