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源六年四月二十六,宜出行、入宅、安床、嫁娶。
是日一早,荣国府西角门前便挤满了探头探脑的看客,他们的目光时而望向街上,时而回头看向门洞内那一群惴惴不安,却又难掩欢喜的男女。
这一行约有十六七人,皆是荣宁二府的仆役,内中既有绣橘这样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丫鬟,又有宁国府珍大奶奶身边一等一的红人儿银蝶。
但更多的,还是那些大家瞧着有些眼熟,却又一时喊不出名姓的边缘人。
这些人正是荣宁二府精兵简政之下第一批牺牲品,同时也是其中最幸运的一批,因为他们并不是被赶出荣国府,而是直接过档到了焦顺焦大人府上。んτΤΡS://Www.sndswx.com/
和后续那些不知道下场如何的仆役比起来,他们无疑要幸运了太多,所以才会在惴惴不安的同时,又难掩欣喜。
也就在围观众人或心忧自己日后也被裁掉,或羡慕嫉妒这些人能有个好下家的时候,从里面又呼呼啦啦走出一大群人来,为首的是王熙凤、李纨、尤氏、三春、宝玉、黛玉,再往后还有周瑞家的、林之孝家的、鸳鸯、彩霞、袭人等人。
这其中几乎囊括了荣国府年轻一辈的核心人物,以及各处的头面仆妇丫鬟。
不过在场众人的目光,却并未在这些人身上停留,而是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一个裹着杏粉色嫁衣的身影上。
“传闻竟是真的?!”
“琏二爷怎么舍得?!”
“听说焦大爷给了大把赎身的银子,琏二爷正缺钱花,可不就是一拍即合?!”
“可她毕竟是琏二爷的身边人,就这么转去焦家……”
“哪又如何?她在琏二爷和二奶奶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就没个名分,去了焦家直接就是姨娘,换我,我也肯定转去焦家!”
“你倒是想,可惜没人家那命!”
这被众人瞩目、议论的焦点,自是平儿无疑。
她也是这次转去焦家的仆役当中,唯一已经确定了未来身份的人。
而对于她的离去,阖府上下既觉得不可思议,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情理当中。
平儿的为人处世阖府上下有口皆碑,跟在王熙凤身边忙前忙后也算是劳苦功高,从哪儿论起也当得起一个姨娘。
偏陪嫁过来这么多年还没名没分的,换了谁,谁心里能没有怨念?
如今焦大人因与其是贫贱之交,不嫌她年岁已长,肯出大价钱为其赎身,且入了门就直接封做姨娘,这样的好事儿谁肯错过?
何况如今荣国府肉眼可见的衰败,焦家却是蒸蒸日上,该如何选择,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却说一行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平儿到了角门前,王熙凤拉着她的手一副割舍不下的样子,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实际上她这阵子因为娘家的事儿,和焦顺闹的颇为不快,甚至曾一度想过将平儿截下来,后来还是王夫人从中转圜,才使得今天平儿得以成行。
从这一点上,也看得出王夫人和王熙凤虽然都是王家的女儿,对王家的态度却不尽相同。
当然了,她们对焦顺的态度也不尽相同。
王熙凤如今面对焦顺,虽不敢再以恩主自居,却也绝不可能认为自己比焦顺低贱,且她虽贪恋焦顺五大三粗的好处,却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身为女子,在这种事儿上是被占了便宜的那一方。
反观王夫人,因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又自觉年长色驰,面对焦顺是不免便存了自卑、讨好之意,所以才会上赶着拉薛姨妈下水,甚至不惜姐妹齐上阵。
这些闲话且先不提。
却说王熙凤心下含酸,故而拉着平儿依依不舍的道:“他才成亲多久,就纳了两房小妾,更别说背地里……论起来除了不好男色,只怕比你琏二爷也强不到哪去,你去了那边儿千万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委屈直管跟我说,瞧我不打上门去撕烂他那专会哄人的嘴!”
平儿与她朝夕相处,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当下毫不犹豫屈膝跪倒以头抢地,恳切道:“奶奶待我的好,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在心里,莫说是去了焦家,便到了天涯海角也绝忘不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心里才舒坦了一些,想着日后还需平儿羁绊焦顺,当下忙将她扶起来,亲手替她打扫着嫁衣上的尘土,嘴里半真半假的埋怨道:“你瞧你,咱们之间用的着这些虚的?没的弄脏了这身衣裳,让焦家接亲的瞧见了只怕还要笑话咱们呢。”
主仆两个在正当中说话,两下里众人却也是各怀心思。
有如同贾宝玉、林黛玉这样纯粹舍不得平儿走的,也有诸如鸳鸯、彩霞这般恨不能取而代之的。
不过鸳鸯和彩霞虽都恨不能取而代之,具体心思却又大不相同。
鸳鸯是被迫放弃的,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初老太太的宠爱庇护了她,如今却也成了她难以从荣国府脱身的枷锁。
故此她对平儿只有艳羡,更有一些将之视同替身的念头。
彩霞的情况却正好相反,她去焦家并无什么阻碍,甚至王夫人还会乐见其成。
但最终她还是主动选择了留下来,这是因为焦顺并不肯许诺她一个姨娘的身份,只说什么等过了门,可以和司棋等人竞争上岗。
这让彩霞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何况她还有另有退路——贾环虽远远比不得焦顺,但她有赵姨娘的把柄在手,日后到了贾环身边,地位自然也与等闲小妾不同。
不过虽然是自己决定留下来的,但看到一进焦家就能当姨娘的平儿,她心下还是禁不住嫉妒若狂。
而看到平儿和王熙凤聊的兴起,一时半刻没有和大部队凑齐的意思,银蝶也都着嘴,幽怨的凑到了尤氏身边。
她和彩霞的情况相差仿佛,但选择却截然相反,宁肯去焦家做通房丫鬟,也不愿意继续留在宁国府内。
但做出了选择之余,银蝶却也禁不住有些委屈,因此在尤氏身边窃窃私语的诉起了委屈。
见此情景,绣橘也犹豫着走向了迎春,但还不等她近前,迎春已经冷澹的转过了头,显然是恼她背叛了自己。
绣橘无奈,只得停步。
其实她也犹豫过,是该继续留在二姑娘身边照看,还是借机转到焦家,最终她选择了后者,却也因此对孤苦无依的迎春心怀歉疚。
就在这百人百态之时。
街上一队车马徐徐而来,前后皆是马车,正当中却夹着个带密封车棚的人力三轮。
这显然是焦家接亲的队伍到了,但围观的荣宁二府看客感到新奇之余,却又有些纳闷——接亲的花轿去哪儿了?
虽说这年头纳妾,也不都是要用轿子接进门,但平儿对于焦家来说,应该也不是寻常小妾能比的,再怎么说也该予她一份体面才对,却怎么连顶花轿都舍不得派来?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那接亲的队伍便缓缓停到了角门外,打头的马车上跳下了焦府的管家刘武,他小跑着上前给王熙凤等人打了个千,陪笑道:“诸位奶奶小姐,我们老爷让尽快将人接回去,免得误了吉时。”
王熙凤闻言俏脸一寒,呵斥道:“尽快将人接回去?那我问你,你想让你家新姨娘如何动身?!”
“这……”
刘武回头看看自家接亲的队伍,抬手指着正中的人力三轮道:“还请姨娘坐到这三轮车上……”
“呸~”
不等他把话说完,王熙凤当即啐了一口,没好气道:“这成什么样体统?若是这般,人你也别接了,让你们老爷……”
“二奶奶。”
平儿忙拉了拉她的手,对刘武笑道:“这东西倒也新奇有趣,老爷不愧为工学祭酒,果然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说着,又对王熙凤深施了一礼。
王熙凤依旧没好脸色,但见平儿如此,却也不好再挑剔什么,直赌气跺脚道:“还没过门你就偏着他,等日后受了委屈,怕也只能打碎了往肚里吞!”
平儿温婉一笑,又拜别了李纨尤氏等人,遂在焦家一个小丫鬟的引领下,款款走向了那人力三轮。
见此情景,围观看客们也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平儿那话说得对,焦顺既是工学祭酒,这人力车又是他弄出来的,拿来代替接亲也算得上新人新事,虽不比花轿正规,却也算不得小觑平儿。
但更多的人却惯于气人有笑人无,原就对平儿转嫁焦顺心存嫉妒,如今见接亲的队伍出了问题,便都纷纷阴阳怪气的嘲笑起来。
认为这若不是焦顺小觑平儿,那就是史大姑娘的醋坛子翻了,甭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反正等平儿到了焦家,都有她的好戏瞧了。
平儿对此充耳不闻,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婉和煦,来到人力车前,正欲提起裙摆上车,忽见那人力车夫突然回首来扶。
平儿先是一愣,旋即脸上笑容盛放开来,毫不犹豫的伸手握住那车夫的手,借着他的力道上了三轮车。
见此情景,围观众人尽皆哗然。
虽说这年头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死板了,但这毕竟是接亲,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有就这么和男人手拉手的?!
连送出门外的王熙凤等人,也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王熙凤正犹豫着想说些什么,忽听李纨惊呼道:“咦?是、是畅卿?!”
王熙凤一愣,抬头看向那车夫,却见那车夫回过头来,将压低的帽檐往上一挑,赫然正是焦顺那张威严满满的脸。
众人这才恍然,怪不得平儿方才笑的如此灿烂,又如此毫不避讳,却原来那青衣小帽的车夫就是焦大爷本人。
一片哗然之中,有人叹道:“区区姨娘能劳焦大爷亲自驾车迎娶,也算是少有的殊荣了吧?”
“岂止!”
有人立刻反驳:“这可不是驾车,而是亲自卖力气蹬车,就算比不上亲自抬轿子,那也比什么驾车强多了!”
“果然焦大爷待平儿不比别个!”
眼见平儿能得到如此厚待,在场众人是羡着愈羡、妒着愈妒,连王熙凤、李纨等人也都难掩情绪。
焦顺笑着冲众人一拱手,又回头问了声:“坐稳了没有?”
等车里平儿脆生应了,他便发力蹬动三轮,越过前面的马车悠然而去。
管家刘武也忙招呼着其余人等上车,于是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焦家接人的马车也都紧随其后驶向了街口。
王熙凤又羡又妒目送车队远去,心下依旧觉得难以平复,目光扫到旁边依旧翘首远望的贾探春,忍不住凑过去拱火道:“等三妹妹兼祧的时候,若是没有新奇有趣的节目,咱们可不依他!”
然而探春回过神来,却只是澹澹摇头:“我可不敢越过湘云妹妹去,能比照着就已经极好了。”
眼见探春不受挑拨,王熙凤也只能冷哼一声,转身招呼众人回府。
话分两头。
却说焦顺瞪着三轮将平儿载回了家中,穿门过户直接到了二门左近方才停车。
平儿被他搀扶着下了车,眼见他额头有些汗水,忙取出帕子心疼的去擦,这当口却忽听二门夹道内传来一声欢呼:“平儿姐姐!”
旋即就见史湘云从里面窜将出来,拉着她的手又蹦又跳,连道‘不想竟能在这府里与姐姐相会’。
见她的欢喜全无半点伪色,平儿一颗心就放下了大半。
等到了后宅,见邢氏避而不见,任凭史湘云当家做主时,剩下的小半颗心也就放下了。
她与来旺和徐氏最是相熟,因此半点不担心两人会冷落自己,反倒生怕两人表现的太过亲密,会引起史湘云和邢岫烟的不满,所以如今邢氏摆出这副姿态,她非但不慌张恐惧,反而彻底放下心来。
接下来,史湘云又领着她去见了邢岫烟。
想当初在荣国府时,平儿为了提前铺路,很是与邢岫烟打了些交道,彼此关系本就不错,何况邢岫烟又不是善妒之人,如今再见面,两下里相谈甚欢全无半点生疏之意。
且邢岫烟还当面表示,要将家务分摊予平儿,让平儿万勿推辞。
如此,自是一团和气。
不过就在这时,却陡然出了个小插曲——平儿刚在西厢房里安置好,外面突然就来了传旨的太监,说是奉陛下口谕,宣焦顺即刻进宫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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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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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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