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锦楼。

  李纨在外间听了素云的描述是又惊又怕,她如今由内到外都被烙印成了焦顺的形状,虽无夫妻之名,心里却早把焦顺置于亡夫之上。

  “我原只当她是嘴上发狠,不想竟真就……”

  咬着银牙来回踱了几步,李纨毅然决定道:“往后再不能由着她胡来了!等会儿这小蹄子来了,我便让她把能伤人的物件统统缴上来!”

  “这……”

  素云忍不住担心:“三姑娘整日里想找那开门揖盗的内鬼,如今刚出了这样的事情,您就贸贸然要罚没她的兵刃,会不会让她怀疑到咱们头上?”

  “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纨斩钉截铁的道:“若不是咱们姑息养奸心存侥幸,大爷又何至于遇到这样的凶险?再说她纵使怀疑我又能如何,那赵姨娘整日里旁敲侧击的,还不是被咱们敷衍过去了?!”

  见大奶奶心意已决,素云自也不好再劝。

  李纨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重又回到了迎春的闺房里,就只见迎春红着眼睛木然坐在床上,绣橘更是在一旁泣不成声。

  不过先前一直在宽慰她们主仆的钗黛湘云惜春,此时却都偃旗息鼓,各怀心事的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纨正要发问,突然发现满屋子红粉佳人,却唯独少了个贾宝玉,不由皱眉道:“宝兄弟果真去找老太太了?”

  没等旁人开口,她又忍不住叹气道:“这些事情哪里是咱们能掺和的?便是老太太——唉~先前老太太拦着大老爷娶鸳鸯,母子两个就闹的不痛快,如今若再……”

  “那也要看拦的在不在理!”

  尽管李纨这些日子一直明里暗里帮衬自己,但林黛玉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道:“当初那孙绍祖堵着舅舅的门叫骂,闹的满城风雨,如今大舅舅却还要赶着要把二姐姐嫁给那姓孙的,世上哪有这样荒唐可笑的道理?!”

  史湘云闻言连连点头附和,薛宝钗无奈苦笑,惜春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口中时不时的念些经文佛号。

  李纨也是苦笑不已,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意兴阑珊的咽了回去,改口道:“罢罢罢,如今就算想拦他也晚了,且随你们高兴就是。”

  楼里的事情且不提。

  却说贾宝玉方才听绣橘哭诉了几句,得知那孙绍祖如今年过三旬,还是個治死了老婆的鳏夫,当下跳着脚就要去找老太太分说。

  偏巧这时候李纨在外间听素云禀报,少了她这当家做主的管束,史湘云、林黛玉又都是乐见其成,惜春事不关己,薛宝钗虽有心劝阻,可无奈人单影孤势单力薄,到底还是没能拦住他。

  这贾宝玉一路怒冲冲的往前院赶,路过李纨的稻香村小院时,恰巧与贾探春撞了对头,因见她颇有些狼狈,宝玉忙站住了脚问:“三妹妹这是怎么了?”….“没什么。”

  探春推着车子飒然一笑:“方才没留神碾上只癞蛤蟆,竟被它滑了一跤。”

  贾宝玉忙上下端详:“可伤着你没?”

  “我可没林姐姐那么金贵。。”

  探春随口打趣了一下林黛玉,继而岔开话题问:“不是说要去缀锦楼探望二姐姐吗?哥哥这是又要往哪儿去?”

  贾宝玉这才想起正事儿来,遂把绣橘添油加醋的话学了一遍,怒冲冲道:“这样的人岂不糟践了二姐姐?我必要请老太太发话,让大老爷收回成命!”

  探春听完之后却有些沉默,半晌才道:“试一试也好,也或许就成了呢。”

  这显然是并不看好此事。

  贾宝玉素知这妹妹年纪虽小却有些谋算,正有心细问究竟,却见探春将手里的自行车往他怀里轻轻一推,催促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倘若大老爷已经和那孙绍祖谈妥了婚事,过后再想退婚可就难了。”

  贾宝玉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也顾不得再问探春,着急忙慌的骑上车子飞也似的骑远了。

  贾探春目送哥哥离开,却是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那么容易推翻的?

  上回老太太不给贾赦面子,那是因为鸳鸯本就是老太太的人,老太太自然可以一言而决。

  但这回论的却是二姐姐的婚事,最大的话语权无疑就掌握在大老爷手上,老太太即便想要插手,也越不过他这亲生父亲——若贾赦和贾政一样愚孝也还罢了,偏贾赦又是个牛心古怪的,若硬顶着要嫁女,老太太只怕也无可奈何。

  故此探春并不看好宝玉此行。

  而以己度人,自己未来的婚事又会是怎么样的?

  倘若仍是王夫人主政,探春倒还没不怎么担心,王夫人不管内里如何,至少表面功夫做的一直不错,不太可能故意坑害她这个一直乖巧懂事的庶女。

  但如今住在正房的,却换成了她那不着调的生母,倘若到时候她也贪图好处,想把自己嫁给孙绍祖这样的人,自己又该如何抗争?又能如何去抗争?

  想到这里,探春用贝齿咬住樱唇,下意识的冒出个念头:若如此,真不如就应了那……

  “呸~”

  她突然狠啐了一口,愤愤嘟囔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那癞蛤蟆了,当真是晦气的紧!”

  说着,努力抛开心思杂念,快步朝着缀锦楼走去。

  只是……

  这念头但凡在心里扎了根儿,又岂是想彻底抛开就能彻底抛开的?

  …………

  与此同时。

  东跨院里贾政贾琏父子,正陪着孙绍祖推杯换盏。

  该商量的,前几日岂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孙绍祖如今实是拿着银子来买定离手的,故此席间自然是翁婿情深一团和气。….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孙绍祖又拍着胸脯道:“小胥是个爽利人,今儿既来了,事情就得一并办妥才算踏实——劳烦岳父大人差人去请焦兄弟来,我好当面与他了账。”

  这也是双方早就商议好的,除了彩礼一万两银子之外,还要帮贾赦把焦顺的账给平了。

  见新女婿主动提起这事儿,贾赦自然没有推辞的意思,连道:“使得、使得,我这就差人请了他来!”

  说着就要扬声下令。

  贾琏却忙起身请缨:“还是儿子亲自走一遭吧。”

  “哼~”

  贾赦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拂袖道:“你若有旁的事儿要忙,也不用在回来了!”

  贾琏微一低头,又冲孙绍祖拱了拱手,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孙绍祖方才就见这父子两个有些隔阂,如今见贾琏又主动离席而去,暗道莫非这大舅哥是嫌自己私下里给的银子少了?

  于是忍不住试探道:“岳父大人,二哥莫非是对这桩婚事……”

  “放心!”

  贾赦摆了摆手:“琏哥儿不是冲你,前儿我让他帮着买几件心头好,结果他折腾了好几天都没个进展,后来雨村——就是顺天府的同知贾雨村,这雨村主动请命去办,没几天一分银子都没花就把东西给弄来了!”

  “要说这事儿也只怪琏哥儿没本事,偏这孽障自己没能耐,倒嫉妒上人家雨村了,满嘴酸言怪语的,今早上才被我狠狠骂了一通——错不是你来,只怕他早躲出去了!”

  孙绍祖这才释然,旋即盘算起了见到焦顺之后,该怎么合理解释自己爽约的行为。

  说起来也是凑巧,那天和焦顺约定好要去拜见贾政,孙绍祖回去就开始满世界打探贾政的喜好,结果却意外的发现那封信是贾赦伪造的。

  当然了,贾赦和贾政毕竟是亲兄弟,随时都有变假为真的可能,所以即便是伪造的书信,也一样有着足够的威慑力。

  但这样一来,焦顺没能认出贾政的字迹的事情,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孙绍祖不清楚焦顺为何要瞒下这事儿,更不敢赌这背后是好意还是恶意,所以理所当然的选择了稳妥行事——即:放弃通过焦顺接触贾政,转而继续与贾赦谈判。

  他虽然更想跟皇帝做连襟,可那不过是酒后大言不惭,实际上荣国府的千金小姐能给他做续弦,就已经足够称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却说孙绍祖这里正琢磨着,突然就见外面进来个畏畏缩缩的管事,赔笑道:“大老爷,老太太有请。”

  贾赦皱眉扫了眼那人,呵呵一笑道:“原来是文祥啊,你上回送的东西倒还算可心,罢罢罢,跟着周瑞收租的事儿既然离不开你,修大花厅我就不调你过来了。”

  金文祥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贾赦是在说什么。

  可有一样他听懂了,那就是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担心大老爷借修大花厅一事坑害自己了!….他当下连忙跪地磕头如捣蒜一般。

  直到贾赦不耐烦了,这才忙又起身告退。

  打发走金文祥,贾赦便迟疑的望向了孙绍祖,孙绍祖却巴不得他赶紧离开,自己好与焦顺私聊。

  当下忙道:“老太太那边儿要紧,岳父大人尽管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贾赦见状,愈发觉得自己是慧眼识英才:“明日叫上顺天府的贾雨村,咱们锦香院不醉不归!”

  刚定亲,老丈人就要领着女婿逛青楼,估计也就贾赦这号人能干得出来。

  而等贾赦走后不久,焦顺也便匆匆赶了过来,身边却果然不见贾琏的踪影。

  孙绍祖主人似的迎到门外,对着焦顺深施了一礼,道:“兄弟,这次是我老孙对不住你,我这里先给你赔不是了!”

  虽说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焦顺对孙绍祖出尔反尔,打乱了自己阻其姻缘的计划十分不满,面对这样的低姿态,也只是微微侧身避过,便阴阳怪气的道:“孙将军如今做了荣国府的女婿,我又怎敢受你如此大礼?”

  “嘿嘿。”

  这孙绍祖倒颇有唾面自干的本事,听焦顺如此言语,依旧半弯着腰陪笑道:“兄弟也知道,我当初是酒后犯了糊涂,才差点错过了这样的人间美事儿。”

  “那天回去之后我思前想后,生怕二老爷当面追究起来,就再没有高攀荣国府的机会了,所以才……嘿嘿,我老孙一时情急忘了知会兄弟,这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说着,他从袖筒里摸出厚厚一叠银票,豪爽的递到了焦顺面前:“没别的,岳父大人欠下的债,我孙绍祖替他还了——额外再添五成的利息,全当我给兄弟赔个不是!”

  啧~

  这厮倒真是豪横的紧!

  替贾赦还债也就罢了,竟还特意贴补了两千五百两的红利,若换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这时候只怕早就喜笑颜开了。

  但焦顺素来只在色字上栽跟头,对这黄白之物却看的没那么重要,故此瞧都不瞧那银票,板起脸来冷笑道:“孙将军是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原当你是个可交的朋友,所以才准备搭上面子帮你一把,谁成想我这面子递出去,倒被将军扔在地上了。”

  说到这里,才瞥了那银票一眼,不屑道:“现在又拿这银子出来,莫非是当我焦某人的颜面就如此轻贱?”

  孙绍祖闻言还以为他是嫌少,一面心中暗骂焦顺贪婪,一面就要咬牙再填上两千五百两。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谁知焦顺突然上前从他手上抽走了那叠银票,一五一十的数出五千两,又将剩下的还了回去,正色道:“钱我收下了,只是那借据有些特殊,不便交到孙将军手上——这样吧,我自去求见大太太,把东西直接交给她就是。”

  说着,也不等孙绍祖再说什么,便轻车熟路的往垂花门去了。

  孙绍祖拿着剩下的两千五百两,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半晌才怒骂了一声,悻悻的把银票揣了回去。

  他直到这时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那里得罪了焦顺,难道真就是因为脸面问题?

  可真要觉得面子卖的便宜了,自己再另外加钱就是了,他孙大爷又不是出不起银子。

  偏焦顺就这么两袖清风走了……

  孙绍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时放弃了打通工部关系的计划——好在有个荣国府的千金小姐打底,等到了津门府再吹一吹贤德妃和兔二爷的事儿,想必也没哪个敢小觑了他。

  第364章章节名这种东西分明是在为难我胖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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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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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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