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牛继宗所为何来?
前文曾提到,勇毅伯纠集了一群白头翁去吏部打擂台。
头两天倒还好,不过是唇枪舌战罢了,再往后就耍起了撒泼打滚儿的手段——为了给子孙谋个出身,这些老勋贵们也着实是豁出去了。
就这样,吏部还是咬牙坚持了五天,半步都不肯退缩。
直到牛继宗威胁要将表弟南安王拉来助阵,形势才终于起了变化。
经‘友好协商’,吏部以拐弯抹角绝不明言的方式,做出了以下让步:
第一,让出从七品主簿和两名从八品典籍的位置,由勋贵和匠官竞争上岗。
第二,增设‘养毅堂’和四名八品学正、四名九品助教,负责教授一些简单的军事技术,并引导督促学生强健体魄——说白了,就是教体育的。
不用问,这养毅堂就是为勋贵子弟专设的。
虽然官职低了些,和动辄五六品的爵位没得比,甚至还不如从军授衔来的高。
但这毕竟是朝廷【皇帝】认定的学官序列,理论上在文官里也属清贵了——当然了,鉴于工学饱受争议的特性,这清贵压根无从谈起,但依旧比寻常武职和空头爵位要金贵的多。
第三,致知堂四名训导的官阶抬高到从八品,与算学博士齐平,并增设四名从九品助训。
第四,典籍厅增设两名从八品典籍,总名额提高到四人;明经堂、明心堂各增加一名八品博士和一名九品助教。
总体上来说,吏部是在总体官职扩充的前提下,让渡出了一些空缺,甚至还遵照皇帝的意思,拔高了匠官的上限——七品主簿的位置不是已经让出来了么?
至于匠官一系能不能从勋贵们手里夺下这个职位,那就不归吏部管了。
这个B方案,在吏部看来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但在牛继宗看来却比鸡肋还不如——别说其中明显有挑拨匠官和勋贵内讧的意思,单说这开放的名额之少、官位之低,就完全让人无法接受!
要知道,国子监中除了给学生授课的博士之外,还单设了一个国子学,用来教导皇亲国戚、超等勋贵、以及三品以上大臣的子嗣。
在这国子学里任职的博士都是正五品衔儿,连助教都是从六品!
虽然本朝以来,这个国子学日渐废弛,以至于国子学博士和助教,都被当成了类似爵位的荣誉头衔,但也正因如此,当下顶着国子学博士名头的官员足有十四五位,其中不乏各部侍郎,以及寺卿、少卿之流。
而这也正是皇帝和焦顺商量之后,授意牛继宗主攻的方向。
当前匠官尚且无力染指七品以上的官职,这‘国子学’既是给未来铺路,也是抛出来吸引勋贵们打头阵的诱饵。
皇帝的意思是,先让勋贵们把这坑占住,等以后有匠官积攒下足够的功绩、资历,就可以沿着这个途径进行提拔了。
可谁成想那些有背景的勋贵外戚,净是些‘干大事惜身,见小利也不肯担风险’的主儿,牛继宗废了老鼻子劲,也只拉了些闲散白头翁助阵。
如此一来,给出的压力自然远远不如预计,吏部又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昨儿再去的时候,尚书王哲全都托病不出,只留文选清吏司郎中冯扬出面敷衍。
牛继宗还想往大了闹,逼王哲不得不出来收拾残局。
然而这回白头翁们也不干了,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如今争取来的八品、九品官职,他们勉强还能插得上手,但真要争取到五品…哪怕只是六、七品的官职,又怎么可能轮的到他们这些闲散勋贵染指?
白头翁们这一打退堂鼓,牛继宗顿时麻爪了。
他可拉不下脸来撒泼打滚。
至于拉南安王助阵云云,也只不过是虚言恫吓罢了,有太妃拦着,两下里连消息都难以交通,就更别说把人弄出来了。
走投无路之下,牛继宗甚至一度想过破罐子破摔,干脆就把这B方案呈送给皇帝算了,反正自己也已经尽过力了。
但他终究还是不甘心就此折戟。
于是思来想去,就又把主意打到了荣国府头上。
先前召集勋贵时,牛继宗之所以没有拉上荣宁二府,表面上是因为贾赦、贾政兄弟都称病在家,不便打搅;实际上则是担心荣国府和焦顺关系太过亲近,到时候喧宾夺主抢了自己的风头。hΤTpS://WWω.sndswx.com/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却说到了荣国府之后,与贾政寒暄了几句,他便话锋一转主动提起了宝玉:“世叔,听说您府上的二公子时常被召进宫内,与陛下坐而论道?”
“可不敢这么说!”
贾政闻言连忙摆手:“小儿一向顽劣愚钝,进宫不过是聆听圣上教诲罢了,何谈坐而论道?”
“哈哈~”
牛继宗爽朗一笑:“世叔实在过谦了,二公子前年在工部颇多建树,皇上还因此下旨褒奖,这总不会是假的吧?”
“这……”
当初焦顺还需仰仗荣国府帮扶,所以特地给贾宝玉弄了个对格物致知感兴趣的人设,并最终借此引起了皇帝的注目。
颇多建树云云自然是吹出来的,可正因是假的,贾政反倒不敢否认了,只好捋着胡须讪讪以对。
牛继宗见状,立刻打蛇顺杆爬:“小侄此来不为别的,正是要借重二公子的才学,好让吏部上下心服口服!”
让吏部心服口服?
贾政听的是一头雾水,他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会知道牛继宗去吏部打擂台的事儿?
但好在他颇有知子之明,晓得凭贾宝玉的本事,别说折服吏部上下了,怕就连大观园里的姐妹都未必能辩的过!
当下忙又连连摆手:“勇毅伯怕是所托非人了,那孽障平时念几句歪诗还行,除此之外一无是处,又岂敢让他折冲于庙堂之上?!”
“欸~”
牛继宗摆出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常言道君无戏言,既是陛下亲口称赞过的,令郎才学不问可知!”
说着,他起身慷慨激昂道:“我请令郎出山,一是为了给咱们勋贵争个面子,二来也是为府上考量,令郎如今已得了圣上赐婚,自然就该为立业做准备才是!”
“现如今工学比照国子监增设官职,内中的国子学博士便不敢类同国子监,设为六品总不为过吧?听闻二公子素来不喜科举,若能得了这工学博士的职司,岂不正衬了他的心意?!”
不~
那逆子何止不肯考科举,分明就是连官都不想当!
贾政忍不住在心下腹诽,同时也略有些意动,家中原本指望着宫里的贾元春,能给宝玉讨个不大不小的爵位继承家业。
可若能正经进入仕途,岂不强过一个空头爵位?
只是……
“小犬委实难当大任。”
贾政无奈又诚恳的推辞道:“怕只能让勇毅伯失望了。”
机会虽好,无奈自家儿子实在是不堪重任。
“世叔!”
牛继宗忙道:“这工学说到底还是焦祭酒主事,他与府上有主仆之谊,听说还特意点拨府上大管家的儿子,抢在我等之前向工学捐赠了银子——管家之子,他尚且不吝提拔,何况是世叔家的二公子?!”
“只要焦祭酒手把手的提携教导,令公子自然无往不利,届时也能为年轻的勋贵子弟做个表率,替大家趟出一条明路来,这岂不是公私两便、两全齐美的好事儿?!”
这其实才是牛继宗的真正来意。
皇帝和焦顺把他推到了前台,他心中自是不爽,对皇帝那肯定无可奈何,但反向将焦顺拖下水,却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再说了,这本就是焦顺的职责所在!
那焦顺一贯阴险狡诈智计百出,若推脱不过,或许就有摆平吏部的法子也说不定。
就算没有办法,好歹也有人帮自己分担出师不利的责任。
“这……”
贾政再次迟疑起来。
虽然现在不敢再小觑焦顺,但他心里总还是觉得焦顺欠了自家的——何况老太太和王氏等人,总说焦顺是荣国府的臂助,既然如此,何不让他再襄助宝玉一回?
再有就是……
赖家的事情也着实让他有些不快,虽说他当初也曾答应,让赖尚荣走焦顺的门路去工部为官,可却万没想到赖家能一下子拿出三万两之巨!
尤其还是在修了园子之后拿出来的!
要知道就连堂堂荣国府,为修省亲别院都伤筋动骨,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这两下里一对比,让他既恼恨赖大的贪婪,更不爽焦顺没有再与自己沟通,就让赖家把银子捐给了工学。
这还不都是荣国府的钱?!
里外里一算,不就等同于荣国府出了三万两银子?
那让焦顺给宝玉谋个缺,岂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牛继宗见他沉吟不语,似乎有所触动,忙又顺势道:“世叔,不知令公子可在家中,何如请出来一见?”
“这……”
贾政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这么草率做出决定,于是敷衍道:“却是不巧,犬子一早就出去访友了——兹事体大,还望勇毅伯宽限几日,容我三思而行。”
“唉~我这既是为了咱们勋贵的体面,更是为了府上着想,谁知……罢了,小侄今儿就先不讨饶了,只盼着世叔早做定夺。”
牛继宗无奈的抱了抱拳,径自告辞出了荣国府。
等一到了外面,牛继宗立刻换了副阴沉模样,招手唤过亲随吩咐道:“去,照着我早上交代的,到各处散播消息,就说荣国府的二公子有意要去工学任职——记住,重点是他家的奴才都去工学为官,做主子的自然不在话下!”
那亲随利落的应了,回头点选了十数人,就先奔着各家勋贵外戚府上去了。
牛继宗又回头扫了眼荣国府的大门,冷笑三声,这才上车扬长而去。
回头再说贾政。
送走了牛继宗之后,他便在荣禧堂里坐卧难安,说实话,让儿子去工学做‘博士’,对他而言诱惑还是不小的,毕竟靠那孽障自身,只怕一辈子也就在脂粉阵里蹉跎了。
即便通过贾元春延续了爵位,那也不过是顶着空头爵位蹉跎而已。
但若是能进工学为官,再托请焦顺耳提面命的教导,也或许就能渐渐历练出来了。
想到这里,贾政就有意去找焦顺探探口风。
可往外走了几步,就又停住了脚,不敢再小觑焦顺是一回事儿,低声下去求他办事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眼下贾政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
罢了,左右说的是容自己三思几日,便晚上两天又有什么打紧的,且等想好了体面的托词再去不迟。
但贾政又如何想得到,转过天来外面就谣言四起,说是荣国府要推家中子弟去工学任职。
不过市面上对这事儿倒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赖尚荣的事迹也已经散播开来,众人不知就里,只以为焦顺欲提拔亲信故交。
而既然连荣国府管家的儿子,都可以去工学里做官,那荣国府的嫡出公子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何况听说那贾宝玉读书不成,但对格物致知一道却颇有研究,当初与乌西人谈判时,还曾从中出了些力气,得了皇上的褒奖,让其去工学为官也算是顺理成章。
反倒是这事儿不成,才真是奇哉怪也!
这消息迅速传遍了四九城,荣国府里自然也得了风声,但自老太太以下却都是一头雾水,心道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却怎么家里反倒一无所知?
直到消息传到贾政耳中,贾政才惊觉事情并不简单,于是派人在外面仔细一打听,又得知了牛继宗和吏部打擂台,以及吏部并未批准工学仿建国子学的事儿。
这下子贾政彻底傻眼了。
明明还没批下来的官职,牛继宗怎么就先许给宝玉了?还一下子闹的满城风雨?
最后还是探春一语道破天机:“勇毅伯这分明是想拿哥哥当枪使,逼着咱们去争这个位置!”
贾政如梦方醒,当下迟疑道:“那若是让你哥哥去做个算学博士、或者典籍如何?这一来就……”
“万万不可!”
探春又忙提醒道:“女儿听说那赖尚荣也要去工学里任职,他是举人出身,又头一个给工学里捐了银子,单只为了千金买马骨,也要安排个八品、从八品的官职,哥哥若堪堪与他齐平,传出去岂不令人耻笑?!”
贾政一想也是,总不能老子被奴才爬到头上,儿子又被奴才踩在脚下吧?
他一时越发乱了方寸。
探春见状,只好第三次提醒道:“老爷,这事儿只怕还是得着落在焦大哥身上,咱们不如先去请教请教,看他有什么破局之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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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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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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