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最终结果,薛大脑袋却并不十分满意。
怎么也该让梅家见见血才对。
最好是血流成河!
当然了,他终归还是没有冲进梅家灭人满门的胆量,故此便又琢磨起了那二踢脚的法子。
原是想半夜动手的,不过身边几个亲随听了他这主意,却都担心会被巡夜的撞破,于是就改在了黎明之前。
这天早上。
梅家后宅小厅里,梅翰林衣冠不整的枯坐在椅子上,两眼满是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因告病在家消息闭塞,故此直到昨天傍晚时,才得知了早朝上的重大变故。
虽然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也能猜到这多半和自己那封弹劾折子脱不开干系!
可是……
这明明被参劾的是那焦贼,却怎么最后被下狱、被圈禁的反倒是礼部尚书和左右侍郎?甚至还为此重开了昭狱?!
错非年岁实在对不上,梅广颜恐怕都要怀疑,那焦贼其实是皇帝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了。
昨儿一整夜,他是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生怕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就被龙禁卫抓去昭狱里严刑拷打了——太祖朝昭狱之酷烈,可是直追明初的!
等到了五更天,他索性披了件外套起身,在外间客厅里发起呆来。
说实话,他如今早已经后悔了。
若早知道皇帝宠信那焦顺已经到了不辨是非的程度,自己又何苦去招惹他?
悄默声把儿子的婚事办好,说不定日后还能拐弯抹角借上那焦顺的力呢。
现在可好……
“老爷。”
正悔不当初,耳边就传来了妻子关切的声音。
梅广颜偏头看去,见妻子也披着件小褂从卧室走了出来,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梅广颜把脸一板,妻子知道体贴自然是好的,可他却不想让妻子看到自己这般软弱无助的样子。
“要不……”
梅夫人上前给丈夫斟了杯茶,柔声劝道:“要不咱们暂且出京避一避吧,不拘是外放什么官职,总好过在京城里……”
“妇人之见”
梅广颜拂袖打断了她的话,起身大义凛然的道:“*******、*******?现今朝中奸佞横行,正是我辈读书人奋起之时——这才刚遇挫折,就慌慌张张逃出京城,我梅广颜却成什么人了?!”
见丈夫说的疾言厉色,梅夫人立刻低垂了头颈不敢再劝。
梅广颜这才又一身正气的坐回了椅子上,同时心下却是暗暗叫苦,若是在递上那折子之前,自己或许还能设法出京避祸。
可如今连尚书侍郎都下了昭狱,自己这始作俑者再想脱身之外,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这些事情就算告诉妻子也于事无补,还不如硬撑着自己伟光正的形象。
唉~
要是没听那陈垨的歪主意就好了,坏了名声,最多也就是个丢官罢职,可如今趟了这潭浑水……
碰、碰碰碰、碰碰~
正忧愁不已,突然间就听院子里闷雷似的炸响,且是一声接一声,几乎没有半点停歇!
梅广颜夫妇都被吓了一跳,忙推开门探头往外观察,却只见那晨曦中正划过一条条灰白色的轨迹,然后又有一团团火焰在内院上空爆开,直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这大早上的,怎么会有人在放炮仗?
还专往自己家里放?
“不好!”
梅广颜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梅夫人却猛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声喊道:“这是冲着老太太屋里去的!”
梅广颜这才惊觉,也顾不得衣冠不整,蹿出门外跌跌撞撞的就往老太太屋里寻去。
果不其然,那些二踢脚的目标正是梅母的住处,等到梅广颜赶到的时候,‘炮击’已经停了,只留下满地的碎纸壳。
“母亲、母亲?!”
梅广颜大声呼喊着,刚要往屋里冲,忽就见门帘一挑,两个丫鬟搀着老太太从屋里出来,老太太还一脸满意的点头:“还行,这正月十五的炮仗比年上的强多了。”
旋即又问儿子:“什么时候吃元宵?”
梅广颜一时无语,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传令府里的管事立刻去查,到底是哪个无耻贼人所为。
这时梅夫人也紧跟着到了院里,见婆婆并无大碍,丈夫又大张旗鼓要去拿贼,忙扯住他小声建议道:“老爷不妨先差人去请大夫来。”
梅广颜一想也是,虽然母亲看上去并无大碍,但还是应该请大夫诊治一下以防万一的好。
于是就准备命人去请大夫。
只是还没开口,就又被梅夫人给拦住了:“老爷,我的意思是,不如对外宣扬说是老太太被吓得不轻,如今已经卧床不起……”
“胡说什么?!”
梅广颜听了登时横眉立目,甩脱了妻子呵斥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敢诅咒母亲卧床不起?!”
“我不是那意思!”
梅夫人慌忙辩解:“我是想着,如今外面都在同情薛家,为此闹的咱们家宅不安,若是咱们家也遭了难,或许就能……”
梅翰林这才恍然,心道这苦肉计虽有些不吉利,但确实是博取同情的好机会——再怎么说,在这讲究百善孝为先的时代。拿炮仗吓唬老人家也太下作了,倘若能查出是薛家或者那焦顺所为,未必不能彻底翻转舆论。
当下他便拍板道:“那就先照着你的意思办!”
说着,先迎上前将母亲劝回了屋里,然后又大张旗鼓的命人去请大夫。
梅夫人原也要跟进去,可刚到了门口就听身后传来了儿子的声音。
“娘。”
梅宝森也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下意识在母亲那开襟的小褂上盯了一眼,然后才装作没事人一样问:“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正睡着呢就被吓醒了。”
梅夫人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又将老太太要装病的事儿一并交代给了儿子,最后叮嘱道:“老太太素是个不听劝的,也就你和你父亲能拦得住,如今你既然暂时不回书院,索性搬过来守上几日。”
“这……”
梅宝森面露苦色,但还是勉强点头应了,旋即又忍不住嘟囔:“现在要想倒打一耙,老太太单只是病倒了,怕还不够吧?”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梅宝森讪笑一声,跟着母亲进到了里间,同父亲一起好说歹说,总算是劝老太太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会儿的功夫,管事的也回来禀报,说是那些炮仗都是堆在墙头上的,又用了老长的引线连着,等找过去的时候那贼人早不知去向了。
梅翰林听完喝骂:“一群没用的东西!”
“是、是。”
管事的点头哈腰应了,又小心翼翼的探问:“老爷,这事儿可要报到顺天府或者巡城司?”
“那是自然!”
梅翰林一挥手,呵斥道:“还不快赶紧差人去报官!”
等那管事领命去了,梅翰林正要再去查看母亲的情况,忽就听儿子在一旁嘟囔道:“报官又能怎得,依着现在的情形,最多也就是定个扰民,只怕人家都未必肯用心去查。”
“孽障!”
梅翰林气的怒目圆睁,指着儿子正要破口大骂,梅夫人却抢先呵斥道:“你懂什么,咱们报官是为了把事情传扬出去,能不能抓到人反在其次。”
说实话,梅翰林最初还真就指着顺天府和巡城司去抓人来着——最好是能抓到薛家或者焦顺的人,也唯有这样,他才有逆势翻盘的机会。
可听妻子和儿子的对答,他心里登时凉了半截,可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佯怒的拂袖进了里间。
梅夫人也连忙跟了进去。
梅宝森在后面砸吧着嘴,又小声嘟囔:“做事不做绝,能有什么效果?”
原本因擅自退亲的事儿,父子两个就有了隔阂,这几日梅宝森冷眼旁观,见父亲除了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家里,正经应对的法子是半点没有,对父亲的鄙视小觑也是与日俱增。
等跟进里间,趁着小丫鬟送来衣服,母亲去别处更换的当口,他略一迟疑,便凑到父亲跟前悄声问:“父亲,昨儿早朝礼部被人‘灭门’的事儿,跟咱们家没关系吧?”
梅翰林本来沉着脸,听了这话登时色变,外强中干的呵斥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家里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安生读书就好!”
梅宝森也是因为想到父亲才刚上了道奏折,转眼就出了这事儿,所以随口问了一句,可却没想到这事儿竟真与梅广颜有关!
为这事儿连二三品的大员都下狱了,自家牵扯进去还能有个好?!
眼见家里就要大祸临头,这还读个什么鸟书?!
梅宝森慌乱又烦躁的缩到了角落里,心下不住的盘算着,父亲眼见是靠不住了,自己若再不想个法子扭转局势,只怕转眼就要家破人亡了!
可他一个半大少年,仓促间能有什么好主意?
思来想去,目光不自觉便落在了祖母身上,然后满心都是一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
大观园内。
薛蟠得意洋洋的将事情经过讲完,又吹嘘道:“哥哥说这事儿暴露不得,所以我压根没去梅家,只在两条街外候着——我跟你说,那爆竹都是专门订制的,个顶个震天响……”
“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焦顺沉着脸打断了他的手舞足蹈:“这些人现在何处?”
薛蟠这才看出不对来,虽不觉得自己有那里做错了,可如今焦顺的威势日盛,两人之间主从易位,早不是当年搭便车去四方街看热闹的时候了。
故此这大脑袋连忙收敛了笑容,讪讪道:“也、也就我身边的四五个小厮知道,他们刚得了我的赏钱,如今应该正在外面吃酒呢。”
“你还让他们去吃酒了?!”
焦顺狠狠一瞪眼,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梅家的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正是要她一命呜……”
薛蟠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后来见焦顺脸色愈发阴沉,才临时改口道:“哥哥用不着担心,那几个小子都激灵的紧,用了根儿老长的引线,等梅家人找过去的时候,他们早跑出去八条街了!”
“你以为没当场拿住就能高枕无忧了?”
见他一副不以为的架势,焦顺冷笑:“我问你,你那些炮仗那里来的?薛家旗下应该没这买卖吧?”
“我让人从街上买的啊!”
“呵~这又不是年下,京城里长期做鞭炮生意拢共也就那么五六家,真要是查问起来,你敢保证官府追查不到你那些小厮身上?”
“这个……”
“再有,刚干完这事儿,你就放任他们去外面吃酒,难道就不怕他们喝醉了,把这事儿当谈资宣扬出去?!”んτΤΡS://Www.sndswx.com/
“呃……”
“一旦查出是你派人干的,到时你自己被缉拿下狱就不说了,连带着大家这些日子的努力,恐怕也全都要付诸东流!”
“这、这……”
薛蟠吞了口唾沫,迟疑道:“又不是我的人直接打死的,早几年我在金陵时……”
“你也知道那是金陵!”
焦顺没好气的打断了他:“且不论这是在天子脚下,就说如今上上下下有多少人盯着薛家和梅家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真要是发了案,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无可能!”
薛蟠终于害怕了,一把扯住焦顺的袖子,哀求道:“哥哥可不能不管我!我这才定了亲,眼见年前就要娶妻了,这当口要是被抓起来,我那千娇百媚的媳妇岂不就便宜别人了?!”
这当口还能想着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果然是我辈中……
呸~
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色批!
“你现在立刻把那几个人找回来,然后安排他们去南边避祸——别回金陵,事情倘若闹大了,保不齐就有有心人去金陵查问,最好是选个别处,先给他们弄个肥缺,再许些未来的好处!”
其实最稳妥的法子是杀人灭口。
可这种事儿焦顺肯定不好亲自施为,倘若薛蟠再闹出什么差池,最终落入法网供出缘由,届时岂不要定他一个教唆的罪名?
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再有,你派人盯紧了,看梅家请没请大夫,若请了就……算了,还是我来吧。”
面对巴巴看着自己的薛蟠,焦顺直觉得后槽牙疼,若不是为了没到手的薛姨妈,他才懒得理会这憨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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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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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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