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焦顺带着箱子匆匆离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堂堂宠妃,竟在皇帝尸骨未寒之际,被太子的生母当礼物送给了臣子,这样荒谬的事情若不是亲眼得见,众女恐怕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最后还是王夫人首先打破了沉默:“她、她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难道就不怕事情泄露出去?”
对于宫里的事情,史湘云听焦顺说起过,因此摇头道:“吴贵妃自恃是太子生母,先前就十分嚣张跋扈,如今太子殿下登基在即,自然愈发横行无忌。”
顿了顿,又压低嗓音道:“且我听说,这容妃很可能曾试图下毒暗害太子,这数月来称病不出,实则是被软禁在吴贵妃的钟粹宫里。”
“还有这等事?”
王夫人又被吓了一跳,妃子暗害太子,那不都是戏里头胡编的剧情么?怎么竟就发生在了本朝本代?!
这时薛宝钗忍不住质疑:“如果真如此,将容妃明正典刑也好,暗里除掉也罢,总好过这般授人以柄吧?”
史湘云无奈摇头:“或许她压根就没想这么多——不然但凡叮咛一声,让我们老爷私下里开箱,也不至于被这么多人瞧见。”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焦顺临行前的叮咛,忙顾左右道:“封锁消息的事儿,就麻烦姐姐们了。”
邢岫烟道:“整体想瞒下来只怕没那么容易,好在她们并不知道容妃的真正身份,依我看,不如悄悄放些风声,就说是老爷在宫中相熟的宫女,贵妃娘娘误以为老爷对其有意,所以干脆成人之美当做奖励。”
“使得、使得,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定下章程,邢岫烟便与平儿分头去安抚当时在场的丫鬟仆妇。
王夫人见状也没有再久留,推说自己和薛姨妈约好了,晚上要在她那里过夜,然后就带着宝钗回了薛家。
见了薛姨妈,婆媳两个也不敢提容妃的事儿,只捡着焦顺升任正三品通政使的事儿说了。
薛姨妈自然是大喜过望,忙命人把这消息传给薛蟠知道。
谁成想传话的人去不多时,就回来禀报说大爷刚刚出门去了,听说是去了荣国府。
薛姨妈看看王夫人和宝钗,疑道:“他这时候去荣国府做什么了?怎么也没跟家里交代一声?”
“这倒没听丫鬟们说,不过……”
“不过怎得?”
“不过适才奶奶那边儿请了大夫来,好像是诊出了喜脉。”
“什么?!”
薛姨妈顿时坐不住了:“这等事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下意识往外走了几步,忽又顿住脚,奇道:“媳妇有了身孕,他不跟我说,跑去荣国府作甚?”
这个问题在场之人显然都没有答案。
…………
另一边。
焦顺正看着车厢正中那口大箱子愁眉不展,这吴贵妃真是会给人添乱,先前那照片的事情倒还罢了,焦顺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把容妃送给自己当礼物。
搞笑呢?!
自己又不是没给她送投名状,再弄这些不是纯属坑人吗?
这可不同于自己和什么梅夫人、贾探春的事情,真要一旦事发了,那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所以不管如何,这个‘礼物’都必须要退回去!
不过话说回来……
真人就是比照片有冲击力,虽只是匆匆一撇,却如两座大山一般压在人心坎上。
可惜注定只能远观不敢亵玩。
一路无话。
等到了东华门外,焦顺交代栓柱寸步不离的守着箱子,然后便带着钥匙准备先行进宫——吴贵妃赏下的东西没人敢查验,但他焦某人想把已经拆开的箱子,重新送回宫里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为免中途出现意外,最好还是让吴贵妃派人来取。
这是国丧期间,晚上也有不少官员会留下来守灵,更何况焦顺还是‘治丧委员会副会长’,进出宫门倒是简单的很。
不过想要见到吴贵妃就没那么容易了,他老老实实递了牌子,便在平常办公的偏殿内等候传唤。
结果还没等到吴贵妃召见呢,先就有人找上门来。
这来的还是位熟人,正是当初曾参与审理周隆一案的大理寺少卿柳芳。
比起当初的盛气凌人,现下这位柳少卿的态度明显谦逊了不少,进门后一口一个下官的,做足了礼数。
这一是因为焦顺后来居上,官阶已经盖过了柳芳;二来也是因为当初审理周隆的案子,柳芳吃了不少的苦头、受了不少的挫折——人嘛,多少总会在苦难中获得一些成长。
就这么寒暄了好一阵子之后,柳芳才引出了真正的话题:“焦大人,这次三司会审忠顺王谋逆一案,下官也有幸参与其中,主要负责审讯神武营副将孙绍祖,结果不期牵扯到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
焦顺适时发问:“是什么人?”
“这个人焦大人熟的很,正是荣国府的贾琏。”
“琏二哥?!”
焦顺一愣,皱眉道:“他怎会牵涉其中?”
“也不能说是牵涉其中。”
柳芳解释道:“孙绍祖初到神武营,便拿着忠顺王给的银子大肆邀买人心,酒宴更是一桌接一桌的摆,也不知因为什么,这贾公子竟倒参与了一多半的宴席,现在虽还不能证明他曾经做过些什么,但此事着实有些可疑。”
啧~
焦顺听到这里,就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前阵子大房虽分了老太太的遗产,但因为贾琏基本没出什么力,所以银子基本都被邢夫人和王熙凤昧下了,他到手的不过才几千两银子。
多半是贾琏心里失衡,结果就被孙绍祖的撒币大法给忽悠了。
而孙绍祖之所以要拉拢他,自然还是为了贾迎春。
想通了这一节,焦顺便道:“琏二哥与那孙绍祖一度差点成了姻亲,彼此有些瓜葛倒也正常,但应该……”
说到这里,他自失的摇头道:“不过既然涉案,那就该严查到底,柳少卿只管秉公明断便是,无需顾忌我这边儿。”
柳芳等的就是这话。
他原本就曾得罪过焦顺,这二年因为被皇帝厌弃,连带的也没能挤进文人圈里——他出身理国公府,与贾政一样是荫蔽入仕。
如今看破世情,自然不愿意再与焦顺结仇,所以发现事涉焦顺昔日旧主,便特意先来打了个铺垫,免得焦顺因此着恼。
如今见焦顺并没有要插手此事的意思,柳芳起身道:“既如此,那下官明日一早这就将贾公子请到衙门里,也好尽快证明他的清白。”
等送走了柳芳,焦顺重又返回屋内继续等待,可没想到左等右等,一直也没能等到吴贵妃召见
…………
储秀宫。
皇后这一天累的够呛,晚上要还本是想早些歇息的,不想吴贵妃追到储秀宫中,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偏又东拉西扯,迟迟不肯说到正题。
皇后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便打着哈欠无奈道:“妹妹到底要说什么,若不急,咱们等明儿再聊成不成?我今儿实在是乏的狠了,上眼皮直和下眼皮打架。”
“呵呵……”
吴贵妃得意一笑,正待说出容妃的事情,忽听女官来报,说是焦大人有要事求见自己。
吴贵妃眉头一皱,追问道:“他身边可带了一口大箱子?”
“奴婢不知,外面只说焦大人求见娘娘。”
其实正常来说,外臣是没办法直接求见嫔妃的,但谁让这是特殊时期,焦顺又担着治丧的差遣呢?
吴贵妃本想呵斥那女官不顶用,一旁的皇后先纳闷道:“什么大箱子?是你安排他去做什么了吗?”
“这个么……”
吴贵妃抬抬手,喧宾夺主的挥退左右,这才将自己将容妃送给焦顺做奖赏的事情说了。
皇后听了也被吓的花容失色,虽然知道吴贵妃近来愈发横行无忌,可这样的事情……
“这如何使得?!”
她急道:“妹妹真是糊涂了,这事儿但凡有一点风声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
吴贵妃翘起盈可一握的天足,不以为意的哂笑道:“只要咱们咬死了不认,难道还有人敢追着不放?”
“这、这也太……”
虽然知道她所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但皇后还是无法认同这样的做法:“再怎么说,她也是先皇的宠妃,你这样做,却叫九泉之下的先皇如何想?!”
听皇后又拿死了的皇帝说事儿,吴贵妃撅起一点朱唇,不耐烦反驳道:“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泉下有知?”
见她翘着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皇后就知道劝是没用了,无奈叹了口气,忽又想起了那大箱子的事儿,遂道:“焦顺去而复返,会不会是来退还容妃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吴贵妃脸色转冷,不快道:“本宫赐下的东西,也是他想要就要想退就退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急。”
吴贵妃干脆直接在罗汉床上躺平:“且晾他一个晚上再说。”
顿了顿,忽然打趣道:“姐姐这么着紧,该不会是自己想李代桃僵吧?”
“你胡说什么?!”
这下皇后真的有些恼了,喜欢看那些东西,并不见得就要亲自下场复刻里面的剧情,至少皇后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一咬牙,她直接扑上呵起了吴贵妃的痒。
吴贵妃试图抵抗,但量级上的绝对差距让她很快败下阵来,只能连声向皇后讨饶,但在皇后逼迫她将容妃接回宫中的时候,她却是抵死不从。
最后只能先把这事儿按下不提,准备等到明天再劝。
…………
就在皇后和吴贵妃各自休息,将焦顺晾在偏殿的同时。
薛蟠也终于排除万难,见到了试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贾琏,然后只凭一句话就让贾琏破了防。
“夏金桂怀孕了,算算时间应该是你的种!”
“什么?!”
贾琏瞳孔巨震,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此事当真?!”
“我难道还能是专程来消遣你不成?”
薛蟠不满的道:“晚上吃过饭,她就吐个没完,请大夫来瞧,说是已经差不多有三个月大了。”
见贾琏愣怔着,似乎并没有要推卸责任的意思,薛蟠立刻趁热打铁道:“凤姐姐虽然也怀上了,但她头胎是个姑娘,这一胎也未必……”
“莫提她!”
贾琏拂袖打断了薛蟠的话,就算能生男孩又如何,王熙凤肚子里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那就不提。”
薛蟠大嘴一咧:“我已经问过那婆娘了,她说想要给你生个儿子,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这……”
贾琏狐疑道:“这你也能忍得了?”
说到这里,他心下隐隐生出一缕终于找到了同道中人的释然轻松感。
“怎么不能忍?”
薛蟠乐呵呵的道:“你又不是外人,往后只要咱们多多亲近,她要生几个都随你们高兴。”
这话……
贾琏骤然色变,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薛蟠的眼神则变得火热起来,灼灼的盯着贾琏道:“她好、你好、我也好,咱们一床三好,岂不美哉?”
薛大脑袋难得拽了句文,却让贾琏听的满脸便秘。
见他迟迟不开口,薛蟠便爽利道:“这事儿不亏,你自己好生琢磨琢磨吧,明儿一早我再来听你的信儿。”
说完,转头便走。
他走后,贾琏的纠结是一点都没有少。
王熙凤怀的不是他的种,他自然希望能有自己的儿子,而且让夏金桂给自己生孩子,让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虽然报复错了人。
可是……
这代价也忒大了!
他琏二爷是男女通吃不假,可喜欢通人和被别人通明显是两码事!
可他又确实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一整个晚上,贾琏都在辗转反侧纠结不已,直到第二天也没能拿定主意。
这眼瞅着天光渐亮,再不做出决定就迟了,他索性一咬牙命人寻了个骰子子来,准备凭单双号决定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单号是拒绝,双号是同意。
也就在他即将抛下筛子的时候,兴儿忽然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指着外面尖叫道:“二爷、二爷,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一群大理寺的人,说是要二爷跟他们回去查案!”
“查案?”
贾琏抓着筛子奇道:“什么案子?”
“忠、忠忠忠顺王谋反案!”
当啷~
就听一声脆响,骰子落进碗里滴溜溜转了一会儿,稳稳停在了六个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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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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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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