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天,徐三儿和徐二愣子来到新野县城的时候。卖完四筐柿子,徐三儿都会带徐二愣子吃一碗羊肉烩面。徐二愣子也保持了往日的作风,留下了一碗底的面条。
凑足了束脩。
“穿上这件衣服,随我去县城,爹给你交束脩,你去上学。”马厩侧屋内,徐三儿双手架着一件叠起来的长衫,用铜熨斗熨好了的衣裳。很平,很整洁,如外界的雪地一样。
“你先穿上。你比少爷高多了。”
“肩膀也宽一些。”
“我给你改改。”
将长衫搁在炕上,徐三儿取出了一个枣木盒子,里面放置了补衣服用的铁针、棉线、剪刀等一些物事。
娘死了,爹既要做爹,也要做娘。
“嗯。”徐二愣子脸色稍稍有些涨红,可他的衣物多是捡拾少爷的残余品,心中连拒绝的勇气也难道出。扯布做新衣裳,他没这般奢望过。
还的,以后会还的。他默默念叨。
他换上了藏青色的长衫。
有些憋仄。
徐三儿伸出手掌,大拇指的无名指在徐二愣子的身上丈量、比划,约莫觉得差不多了,他让徐二愣子脱下了长衫。他坐在炕边,一条腿蜷缩着,一条腿挨在地上。
棉线一端抿在唇齿上,他又用铁针挠了一下后脑勺。
铁针浸过头油,一针针顺滑的修改起了长衫的尺寸。
……
“那件长衫很合适。”借助狐仙的力量,徐从觉得自己的身体健康了许多,他让吴昊扶着他下了床,坐在病房窗口处,望着楼底下的车水马龙,他开口道:“我入学的第一天,第一节课是国文课,我犹记得,国文老师打扮的很新潮,大家都羡慕着他。”
“新潮?”听到这个名字,吴昊讶然。
“是的,很新潮,他也是长衫,系着围脖,一段垂在了胸口处。”徐从比划了一下,接着道:“他留的是东洋小平头,剪掉了辫子。后来听同窗们说,他是在留学东洋的时候,剪掉了辫子。”
“剪去了辫子,官府不怪罪吗?”
吴昊看过历史网文,知道在清朝,剃掉辫子是一条死罪。
“剪去了辫子,是杀头重罪。”徐从叹了口气,“可先生不一样,他是从东洋回国的留学生,留学生们都剪去了辫子,朝廷知道,却也无可奈何。我们不一样,我们得留着辫子。”
说话间,315病房房门嘎吱推开。
老态龙钟的徐蓉走了进来,她提着一篮水果,“别听你太爷爷乱讲,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佃户儿子,只晓得一手编柳筐的手艺,哪里去过学堂。”
橘子皮绽裂,掏出橘瓣,徐蓉递到了老人的嘴边,“你太爷爷的事情,我这个做女儿的还不了解。”
“我相信太爷爷。”
吴昊摇头。
他笃信太爷爷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是太爷爷念出来的四句英文诗,奶奶你看!”吴昊掏出手机,翻出他放在备忘录中的这四句诗。这首诗很好,他或许偶尔碰到了,匆匆览阅一遍,就弃之脑后,可有了太爷爷的朗诵,这四句英文诗就变得不一样了。
赋予了特殊的记忆。
徐蓉愣了一下。
这英文诗,她并不认得。她从小虽上过学,可也只是上到了小学堂。那几年的教育水平,并没有如今好。英文教育虽有提及,却很落后。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她即使曾经略懂一些英文,可如今哪会识得眼前的这一首诗。
小昊不会骗她。
这是徐蓉知道的。
望着眼前的老父亲,徐蓉生出了陌生之感。
她扪心自问,自己了解眼前的老人吗。
日升而出,日落而归。托着一身疲惫的躯体回家,沾床就睡。仅剩的一点记忆,也是他作为严正父亲训斥她的片段。
她从未问过老人的一生,他的前半辈子。
或许,人一生的前半辈子,也只有躺在病床上,躺在藤椅上,看着饶膝稚童的孙儿,才会提上几句,絮絮叨叨的回忆。
酸甜的橘瓣入口,徐从多了一个听众。
他的女儿。
……
弘文学堂,曾经的县学。里面开设了小学堂、中学堂。小学堂分为寻常小学堂、高等小学堂,各是三年。中学堂是四年。
徐二愣子认识字,跳了班,没入县城的蒙养院,直接去了弘文学堂的小学堂。小学堂不像中学堂分各种讲斋。只有一地。
穿着长衫的徐二愣子刻意学着少爷的走姿,不徐不疾。只不过他到底是粗野惯了,迈动的步伐有些HD学步。
虽未有人嘲笑,但他脸颊火辣辣的痛。
灰白狐狸这次没有钻入徐二愣子的怀里,太鼓囊。它走进记忆深处从未走进的校园,望着儿时驻足在对街时,对此地的猜想。
照壁一过,弘文学堂的半亩方塘显露,清澈见底,池内的几条红鲤肥大,来回游曳。
穿过抄手游廊,便可望见挂着“弘文堂”的正堂匾额。
正堂左右各位屋两楹,皆南向若翼。
一幢幢飞檐斗拱。
小学堂的讲堂在西面厦屋。
徐二愣子入了讲堂,坐在最后一排。他昨天和徐三娃已入了正堂耳房,交纳了束脩。ΗtτPS://Www.sndswx.com/
讲堂内稍有喧嚷,但多是静谧。
一个个学生默默温书。
堂内的学生,有大有小,小的有六七岁,大的比他小一二岁的样子。徐二愣子估摸着,他应该是年龄最大的人了。
少倾,先生走了进来。
东洋小平头的先生抬眸看了一下后排,似乎很讶然一个半大少年怎么会走在这里,以这般年龄,应就读高小,或者中一了。只不过他仔细看了一眼,瞧见少年粗粝的皮肤,忽的明白了什么。
“今日课兽。”
先生拿起书册,念道:“兽有两种,其居于山野间者,曰野兽;其为人所豢养者,曰家畜。家畜性驯,可任劳力,供食品。野兽凶暴,能为人害。然猎者捕之,食其肉,或取其皮、毛、骨、角,以为器服之用。
课兽的意思是,今日讲兽。
徐从翻开国文课本,搜寻着这其中的每一个字。一些字他认识,一些字陌生的厉害,方块字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看的人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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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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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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