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卫民无比慷慨,让他拿到了超出他原本预想的分成,这件事却对他产生了终身铭记的效果。
或许是因为当时的社会大环境就是穷。
张士慧真没怎么见过大钱。
也或许是因为他当时的处境,等同于水已经没到脖子了。
宁卫民既然无意中成了把他从水里拉出来的那个人。
那么这辈子兹要一想到这件事,他就总要免不了念宁卫民的好。
总之,正如宁卫民算计好的一样。
这不过几元钱的小小付出,所带来的回报,性价比简直高得实在无法估量。
当然,就张士慧自身而言,这同样也是一件好事。
不说别的,他的自信心开始恢复了,劳动积极性也变得异常高涨啊。
他就如同《动物世界》里非洲草原上饥饿的猎豹一样,时刻捕捉着猎物的味道。
这叫什么呀?
这就叫挣钱上瘾啦。
于是仅仅又过了五天,不放过一丝机会的张士慧就做成了第二笔生意。
这次的顾客是两个从山东陵城酒厂来的人。
开房入住的当天,他们主动跟前台打听,问京城哪儿能买到不要工业券的手表。
前台当时值班的人,见着这俩山东大汉说话挺垮的,衣服的风纪扣一直系到脖领子口儿,偏偏口气还这么大。
相当看不顺眼,就有心遛他们一道。
没别的,假意想了好一会,来了一个蔫坏损。
竟然把俩山东客人一下子给支到鼓楼大街那边去了。
好家伙,这可是一南一北,纵穿整个京城啊。
后来自然不用说,两个山东大汉兴冲冲去,桑眉搭眼的回来,根本白跑了一趟。
而张士慧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压根就没见着这俩山东人。
他完全是听前台同事们跟他当笑话闲扯,才进了耳朵里的。
可要不说吃开过荤的,就不一样了呢?
张士慧已经颇有食肉动物的敏感性了。
当时眼睛一亮,这小子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商机。
于是暗暗弄清了山东人的房间号,就悄没声的找了过去。
当然,两个山东人,对这样找上门来的好事,难免是怀有戒心的。
他们对张士慧的说辞半信半疑,并不敢轻易相信他的话。
好在张士慧的公职起了作用,他把自己的工作证亮了出来,以作换取信任的信物。
如此,知道他就在这儿工作,山东人才对他有了一些信任。
再往下,就进行得比较顺利了。
商量好具体需求,价格范围和交易方式之后。
张士慧第二天就去找宁卫民,俩人把一块梅花瑞士表倒给了山东人,宰了他们一百块。
说来也有意思,当宁卫民和张士慧一起来送表的时候,因为宁卫民又穿了他那尖头皮鞋。
俩山东人一见到,竟然又有了新想法。
手表刚一拿到手,他们就追问宁卫民这鞋哪儿买的,能不能搞来些。
结果俩山东人乐呵呵的让宁卫民现场把鞋扒了下来。
他们再先后把自己的山东靸鞋一脱,一试,相当满意。
就这么着,纯属搂草打兔子,宁卫民和张士慧又做成了六双的皮鞋生意。
最后一算账,这次是连表带鞋,总共挣了二百二。
哥儿俩倒是好分配,一人一百一。
但这还不算完呢,这俩小子还从山东人手里,以出厂价弄走了一箱陵城佳酿。
这是山东人为厂子打广告弄来的样品,卖了货,钱就进他们个人兜里了。
这就叫互通有无,谁也不比谁傻啊。
但更美的事儿,这才刚开始呢。
什么样的因,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儿来,这话一点不假。
占了便宜的常厂长,因为在京终于顺利办好了自己的事儿,该回去了。
临走竟然又主动找张士慧,要求给弄一箱茅台,一箱五粮液,好带回去。
不为别的,主要是因为政治挂帅的年代,全力保中央嘛。
当时茅台和五粮液的产量可还不高呢。
所以像这样的高档好酒,即使是南方的友谊商店里,也会经常性的断货。
他们厂也想备着点存货,为交际用。
当然,这都只是常厂长自己说的。
要照宁卫民来看,南方缺货的理由恐怕是成立的。
但与这大公无私的借口相比,这大腹便便的家伙自己私下再加价卖掉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不管怎么样吧,反正这次的价格就是定的行价了。
既然都是狐狸,互相就不演聊斋了,一手钱一手货,又是一百六十八的利润入手。
宁卫民自己拿了八十,又额外照顾了张士慧一次,给了他八十八。
而综合来看的话,至此为止还没出二十天呢,三宗生意玩儿似的做了下来,张士慧欠下的外债已经还清了。
他是终于能够松上一口气了。
这年头儿,人就是这样的,寅吃卯粮的事儿,没人愿意干。
再穷,不欠债也能活得心安理得。
—————
反过来就不行了,老想着债主子心里可不踏实。
为此,张士慧是专门请了宁卫民在新侨饭店的“三宝乐”搓了一顿儿啊。
背后里,他也彻底跟刘炜敬交代了自己努力的新方向,更没少摆宁卫民的好儿。
女人嘛,最在乎的几乎都是未来的稳定,刘炜敬对这件事的看法倒是狠简单的。
她觉得只要张士慧不赔钱,又没风险,不用跑南方去玩儿命,就心满意足了。
能不能挣钱真不太在乎,哪儿还会有不满意的。
结果就是因为这种间接产生的信任和好感,反倒让她也不知不觉成了一个编外业务员。
平时不但心照不宣的周全宁卫民和张士慧的小动作,主动帮他们打掩护。
而且还非常意外的在本月月底,帮宁卫民和张士慧又接了一个大单。
敢情那天是宁卫民休息,张士慧夜班,刘炜敬上早班。
中午轮换着吃饭的时候,有两个青海矿山上的客人要退房回青海。
刘炜敬默默的给他们办手续,因为需要等前台会计吃饭回来,才能退押金。
那两个客人就抽着烟聊起天儿来,互相颇为沮丧的唠叨起这几天在京城的遭遇。
大概意思就是说这趟京城什么都办好了,偏偏美中不足。
答应帮矿上两个头头代购的两台彩电买不到。
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让头头们不高兴。
结果刘炜敬心里一跳,踌躇了半天,看前台还没有其他人,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便鼓足了勇气,脸红心跳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你们真要彩电吗?要是真想要,我可以帮你们问问……”
好嘛,一听这话,那俩青海人差点没蹦跶起来,马上连声问究竟。
什么尺寸,什么牌子,什么价格……
可刘炜敬不比张士慧,她还欠着底气呢,尤其是彩电这么大的事儿。
她可不敢轻易给许诺,只说尽力试试,帮他们联系能搞到的人。
这下那俩青海人可就为难了,因为退房是要赶火车去啊。
总之,他们想了想,也只说能挤出四十分钟要准信儿。
这下刘炜敬可就着急了,赶紧打电话找人。
可张士慧关键时刻居然掉了链子。
他没在家睡觉,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公用电话回复找不着人。
还好宁卫民倒是在家,从球子妈传呼的电话里知道了这件事,立刻就为了这大活儿,火急火燎奔赴过来。
结果和这两位青海人和一碰头,事儿就谈成了。
两千五一台的价钱,日本原装彩电,两天后交货,现款付清。
宁卫民为了表示诚意,甚至自己把这两天房钱给青海人掏了。
青海人,当然房也不着急退了,临时决定再等两天。
就这一嘴吃得呀,简直肥透了。
当张士慧知道这消息,赶过来都美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就知道笑了。
嘴里不停,连夸自己女朋友是个福星。
丁点儿怨言都没有,就按刘炜敬和宁卫民的吩咐,替两个青海人退火车票去了。
只是办这事儿,金额太大,宁卫民手里的资金也有点不够了。
还好能靠大家一起凑,他把张士慧手里的现金都要了过来,又跟康术德临时拆兑了一笔。
才把这事儿办妥了。
而这一次,他还依然坚持了“仗义”的行事作风。
算完账后的两千元的利润,他坚持按人头分配,硬是给了张士慧和刘炜敬双份一千三,自己只拿了不到七百。
这一下子,就让张士慧和刘炜敬直接终止了打饥荒的日子,扭亏为盈,步入小康了。
因此,连刘炜敬也是对他的大方,发自真心的佩服和感动了。hτTΡδ://WωW.sndswx.com/
这小两口便主动邀请宁卫民找一天去张士慧家里做客。
当天,不但由刘炜敬亲自准备丰盛的酒菜来招待。
并且俩人还在席间一起频繁的敬酒,感谢宁卫民对他们的帮助。
弄得宁卫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因为这无疑代表着他在小两口的心里已经成了可以登堂入室的真正朋友
要知道,对京城人而言,请到家中喝酒,还是请到饭馆去喝酒,是有很大区别的。
家是最私密的地方。
请到家里来喝酒,喝醉了就睡在这儿。
那是对朋友的亲热,以及信任程度的一道关键分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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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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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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