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行营重臣大将,都赶来拜见皇帝。
可让他们很意外的是,皇帝很淡定,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都坐,看来你们消息也很灵通啊。”朱以海招呼着大家坐下,莱州湾棱堡不大,目前主堡完成,外围壕沟、堤坡等还在修建中,因为主堡是五个棱角,所以叫五棱堡,或五星城。
“陛下,臣以为文安之的整军有些过了。”开口的是平国公郑芝龙,之前朝廷在各地开始整军,福建郑氏也深受影响。
如今王光恩反,郑芝龙认为时机恰好,立即出言反对。
可朱以海却只是在泡着茶。
王光恩反了,一开始他也震惊不小,但很快就稳定了心神,甚至不太在意了。王光恩之前守郧阳,这里很重要,可以牵制汉中、襄阳、荆州等地,守好了确实不错。可郧阳坚守孤城多年,说实话其实也很弱了。
之前设忠开镇后,大肆扩军,可那些兵也就是数量上好听,缺少足够的粮饷器械,郧阳镇注定很长时间内都难成一支精锐重兵。
在朝廷重建权威,重新整编出新军前,王光恩最终反了,这是意外,但发生了也没什么好回避的。
虽然朱以海也承认,这是意外,其实本来应当是能避免的,郧阳毕竟是外镇,处于前线,还是在敌包围中,对这样的外镇,应当更多些便宜,给予王光恩这样的大将更多自主权。
可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后悔,更不能说因噎废食,转过来责罚文安之或朱大典,甚至是朝廷全国整军的总体计划。
郑芝龙的那点心思,他看的清清楚楚。
“王光恩叛明降虏,不过是贪恋权势,被鞑子的封王所诱而已,他自己立场不坚定,不能怪其它。
之前不也传鞑子许诺封平国公为福建王吗,平国公不仍然不为所动?”
皇帝这话倒是反将了郑芝龙一军。
郑芝龙突然跪下。
“爱卿何意?”
“臣不敢欺瞒圣君,之前确实有人自称鞑虏使者,半路找上来说要封王拜爵,世镇福建等,但臣并不相信,只是以为是招摇撞骗奸人,将其赶走,事后也没当回事,未能及时奏报圣听,臣有罪。”
“乱世之时,招摇撞骗的骗子多也是常事,这何罪之有。”
郑芝龙跪在那里,“湖广、四川、郧阳先后发生兵变,臣以为朝廷整编军伍之心固然出发是好的,但也得审时夺势,
正如当初圣人亲自定策招安顺营时,那是多大的魄力。
不仅不计前嫌,还授封公侯爵位,赐以营号,给以诸大便宜行事大权,顺营也先后立起忠贞、忠义两镇,
可朝廷设立两镇后不到一年,就又要改弦更张,要对忠贞营等整编,原有十三镇,要削减到六千甚至三五千,这未免引人猜疑,怀疑是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他们本就是顺营出身,忠义镇后来不少人叛明降虏,也未必没有这些原因。
再比如之前四川的诸将哗变,再到现在王光恩叛乱,都是整军夺权所引发的。
臣谏请陛下,为大局重,且暂缓整军,尤其是对前线边地之军,不是不整,而是不能急于一时。”
陈潜夫站在一旁反对道,“臣以为朝廷整军没问题,兵马不整,数量虽多,却没有战斗力,而且如何供应粮饷?怎么提供武器?
打仗要的是精兵,而不是数量,在精不在多。”
“就如四川先前,一个王祥就敢私封三十六镇挂印将军,他哪来的资格和胆子?他连招黄贼都敢招揽,这些食人的土暴子招来做甚?
他无节制的扩军,三十六镇这个号称三五千,那个号称一二万,朝廷如何供应,四川如何支持?
不要等上战场,先就把四川给祸祸了。”
郑芝龙反驳,“可现在朝廷首要之敌是鞑子,朝廷整军这么急,把人都逼反了,还怎么打鞑子?”
其它大臣也加入进来,各自支持一方。
“大家不必这般争论。”朱以海摇了摇头,他捧起茶杯喝了两口,然后让大臣们各自坐好,“诸卿,文安之整军之前,也上奏于朕,称今日之四川,号令不一,军头遍地,兵匪难分,百姓根本无力供养这么多兵。
不整军,川中不待鞑虏来攻,必须自崩。
对这些话,朕是深以为然的,朕也不否认马乾、曾英、王祥他们守川击贼有功,但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谈。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就因有功,马乾就能无视五省经略?难道就因有功,王祥一个副提督衔的总兵,就敢私招三十六镇,私封三十六挂印将军?
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
湖广有前车之鉴,五忠并立,号称数十万人马,结果真打起来了,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多有什么用?
兵多了,不过是这些军头们跋扈的本钱,让他们更加无法无天,敢藐视朝廷,无视法令而已。
朕也不是胡乱整编,都是有序推进,做好了各种善后的,有能力的将领重用,能打的骁健留用,载汰老弱残疾,也是为了更精锐能战。
就算遣散的也给遣散费。
甚至整编后,钱粮器械皆由朝廷和地方负责供应,让他们专心训练打仗就行。
可要是这也不能接受,
那朕就宁愿跟他们先打内战,也要把这些军头给平了,
否则,朕如何能信这些人,大明如何能依靠这些人?
真正与鞑子作战的时候,谁能放心把后背交给他们?
武昌城下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西安城下又败过一次,还要再来一次吗?
从崇祯朝,到之前江北四镇,湖广左良玉等,这些军头哪个真正为朝廷死战?
朕就是冒着亡国之危,也要先把他们平了!”
皇帝的话越说越重,语气里十分严厉。
本来朱以海是不想说这些的,他甚至已经打算下一道旨意,安抚一下各地的这些地方军头们,赏点银子,加点官衔,甚至愿意暂缓对他们的全面整编。
缓一缓,相忍为国嘛。
可郑芝龙带头,还有一大半的御前重臣,也跟着开始反对整军的时候,朱以海无法淡定了。
这个时候要是退让一步,那可能就止不住了。
这是要退了,那四川的整军岂不是白整了?
那云南、贵州、两广、福建等地正在进行中的整军,是不是也要半途而废?
“诸卿,非朕刻薄寡恩。”
“朕不吝惜给将军们封爵加官,也不吝惜给士兵们多发些赏钱饷银,但是官爵粮饷是一回事,军队是另一回事。
军队是要打仗的,要驱除鞑虏,镇压贼匪,卫国安民的,不是给某些人当做要挟朝廷的筹码,
诸卿一心为朝廷着想,朕也明白。
但是有些事情,该做就得去做,不能因为畏惧,就不断妥协,如此妥协,何时是个头,到哪是个底呢?
大明已经烂到这地步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一点点起色,如果还要再继续妥协退让,那结果便难逃亡国之祸,甚至可能等不到鞑子灭亡我等,先要亡于这些军阀了。
攘外,也得安内。”
朱以海盯着郑芝龙,“平国公既加衔大学士,还是少保兼太子太保、封国公,堂堂正一品大臣,身着金紫蟒袍玉带,却随意下跪,成何体统,哪有大臣之状?”
“刘朝,一会收回平国公赐蟒,再罚俸半年以示惩罚。”
“今后,三品以上紫袍金玉大臣,不可随意下跪。”
郑芝龙一时倒是被弄的个满面通红,最后还是陈潜夫把他扶了起来。
“军队是国之利器,绝不允许将领随意扩招,私自任命将官,番号兵额须由兵部钦定,营官以上武官,必得由朝廷兵部审核任命,镇守总兵,必由天子钦命。”
“这是朝廷红线,不可逾越!”
朱以海深知,乱世有兵才有权。
他最初举旗时,就给自己定的是军阀路线,自己当一个大军阀,这样才能保证握有权力,而不是如其它南明天子一样被架空成傀儡。
所以他也一直很警惕那些军头们。
谁敢过界,他绝不轻饶。
适当的给予一些便宜权力是可以的,但得有底线,这底线就是番号、兵额、军官任命这些都得由朝廷把持,甚至粮饷这些,慢慢的也要由朝廷掌握。
让军头们随意突破这些限制,那也就意味着朝廷失去对他们的控制。
王光恩为何能叛乱,说到底就是天高皇帝远,朝廷始终没能真正的进入控制忠开镇,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加上之前忠武等三忠叛乱,还有关中兵败,都是因为这就是一些打着朝廷旗号的大小军头们的联合,朝廷的决策他们根本不理会。
唯有如现在湖南和四川的全面整顿后,督师、经略、巡抚们才能开始真正提督军务兼理粮饷。
这是中央和地方军头们的博弈。
先前朱以海这个天子打出赫赫威名,东南战果辉煌,自然其它军头们也比较收敛听话,可也仍然还会有曾英、王光恩等最终掀桌子的情况。
如今朱以海的态度,就是不妥协。
继续整编。
朱以海取出地图来,手指在荆江上游划圈。
“这样,李赤心的忠贞营,与原忠义营残部袁宗第、郝摇旗、刘体纯等几部重新整编一下,恢复忠义镇番号。
以李赤心为忠贞镇提督,其部编设十营,五千战兵,驻划荆江南岸的施州、永顺、保靖、辰州、靖州这片地区。
而御营湖广行营由朱胜利提督,八千战兵驻岳州、常德二地以及荆州江南地。”
“由高必正提督新忠义镇,驻荆州江北地区,以及郧阳府的汉水以南地区,和汉中府的东面兴安等地。”
“湖广督师朱大典率五千阁标驻长沙,堵胤锡加湖广总督兼湖广巡抚,驻衡州,督标三千。”
“宝庆府归朱大典阁标驻防,永州府、郴州归堵胤锡都督标驻防。”
朱以海直接把现在湖广境内,还在明军手里控制的地盘,给划分了。
分成了忠贞、忠义,和督师阁标,总督督标四路人马驻防,再加上不受地方节制的御营行营,其下各设总兵副将参将等,全都要求整编成五百战兵一营。
不许超编,不许私任武将,粮饷统一由督师、总督、巡抚负责筹备、调拔。
湖广总共给了两万六千战兵兵额。
非作战情况,各守防区,不得越界。
平时各自管好自己的兵,若要跨区域做战,则由总督、督师统一调度,御营协同配合。
四川那边,则完全按文安之的整编施行,朝廷不做改动。
因为郧阳叛乱,加上贵州此前也已另设总督巡抚,所以这次朱以海干脆把郧阳巡抚和偏沅巡抚都废除了,湖广也暂时只设一个湖广巡抚,由总督兼任,三个巡抚裁了两个。
总体来说,沅江以西的湘西偏远地区,划给了原顺营的忠贞镇驻防镇守,让他们去盯着那些湘西土司们。
而沅江以东到湘江西岸地区,则基本上划归了督师朱大典直辖,湘江以东和上游的几府,则都给总督兼巡抚的堵胤锡。
北面的沅江以北,洞庭湖以西,荆江以南这片地区,施州以东这片地区,则留给御营湖广行营。
荆江北岸则同样是顺营出身,原忠义镇没叛乱的几部恢复番号出镇。
从安排上,最精华的地区,是御营和经标控制着,然后是督标,偏远落后的湘西地区和荆山以西地区则都划给原顺营的忠贞、忠义了。
几方势力相互掣肘,互相监督。
朱以海没直接把顺营诸部打乱,分到朱大典他们麾下去,也是考虑到王光恩刚反了,四川也闹了哗变,万一再把顺营搞的误会闹起来,也是麻烦。
所以这次再次划分地盘,划清楚一些,给顺营两个镇番号,地盘也划大了不少,表明对顺营的信任。
李赤心和高一功都是提督,而郝永忠、刘体纯这些也都授副提督衔,两镇各十营战兵,每镇设两协四标,协设副将,标设参将,营设游击,都给他高标配置。
袁宗第原也是忠义镇的,之前出任偏沅提督,现在偏沅巡抚也裁撤了,所以朱以海授他湖广提督,仍领他麾下三千,暂时仍在四川听文安之调遣,等战后回湖南,驻地也留好了,常德。
“告诉朱大典,各镇把人马都落实了,实兵实饷实练,尽快安定湖南。适时的也要对湖北的鞑子发动攻势,以策应上下游两边。”
“朕对湖广方面寄以厚望,希望不要辜负朕!”
湖广五忠,到现在叛了四忠,朱大典这个督师有很大责任,朱以海留给他的信任已经不多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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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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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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