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星期日,这天从京城的四面八方汇集到工体的人数更多了,至少得有十万人。
按理说,原本当天工体现场的销售情况就应该比昨天要热闹许多。
更何况“黑皇冠”从早上十点就驾临现场,罗广亮和小陶在车前继续投入资金,不眨眼睛的高价收购牛票。
这就更刺激得凭集邮证买邮票的人情绪激昂,状若疯狂地抢购。
没错,谁也不傻。
由于门里门外,呈现出神奇的两种价格,差价悬殊极大。
那买到了不就等于赚到了嘛。
只要把里面买的邮票拿出去,随便找个邮票贩子一倒手就轻易赚个一倍半,那谁还不买啊?
所以排队的人们一轮到自己,个個都是倾其所有的买邮票。
同时也是人人后悔,带钱带少了啊。
这自然大大增加了现场维护秩序的难度,无论民警还是集邮公司的安保人员全感到了空前的压力。
同时,集邮公司见买邮票的人都跟到了批发市场一样,也开始担心排在后面的许多人会买不到,生怕会引发群众更大的不满意见。
于是便不得不出台临时限购举措。
除了要求销售人员对每个集邮证认真核查,还硬性规定,一个集邮证最多只能购买两张整版票。
这自然让那些排在后面,还尚未买到邮票的人们,大呼倒霉。
而且这样一来,就连集邮证也因此具有了商业价值。
对于没买过邮票的集邮证,邮票贩子开出十块钱的租金。
已经买过邮票的集邮证,邮票贩子也情愿三块四块,租上一个。
要知道,虽然集邮公司的人,为了区别顾客购票的资格,会在已经买过邮票的集邮证上盖个红章,好加以甄别。
但也别忘了,高手在民间这句话。
邮票贩子这个群体中其实也有不少高人,是专门玩儿手艺的技术型人才。
由于邮票和其它藏品一样,会出现掉色、破损等等诸多毛病。
有些人就专门琢磨怎么修补邮票,好以次充好,进而造假。
当然,这些技术和手艺也是随着邮票的行市日益高涨逐步发展的
目前这个阶段,技术的种类和水平还比较粗浅,主要有以下几种。
重新刷胶——有些邮票的背胶发黄、生霉,用清水将背胶清洗干净后重新刷胶。
修补揭薄——邮票发生揭薄后,用纸浆将揭薄处填平,然后重新上胶。
邮票换底——将一枚背面严重受损的邮票从中间揭开,重新换上另一枚相同大小和齿孔的底板。
拼接邮票——使用两枚相同的信销或盖销邮票分别取下没有邮戳的部分拼接成一张新票。
重新上色。
邮票保存不当,颜色会发生退化,给邮票从新上色可以使邮票显得鲜艳。
更有人能使用化学药剂或强光等手段使邮票颜色发生变化冒充错体、变体邮票。
最后还有一项应用广泛的重要技术,那就是——刮戳!
这种手法,可以将信销票或盖销票上的邮戳、纪念戳去掉冒充新票。
说起来,在集邮公司门口,给《万里长城》小型张“加工”后再售卖的那个瘦子“编辑”。
他就是此类人物中的典型。
像集邮总公司八十年代初期发行的红色纪念戳销票的首日封。ΗtτPS://Www.sndswx.com/
如庚申年邮票首日封、红楼梦小型张首日封等,同样是他比较偏爱,容易上手造假的品种。
想想看,连邮戳都能刮掉,那抹掉邮证上的印油的红章,就更没问题了。
所以这一天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成了发财的好日子。
别人不说,就说这瘦子“编辑”吧。
一个证,他加工费要五块,偏偏活儿多得都接不过来了。
就是保守计算,他一天下来起码也能干上一百个,差不就能净收入五百块。
相当于普通人半年的工资了。
最后,市场上还有最最奇怪的一个现象。
那就是对于买邮票,越是限制得严格,工体里面的人们就越是疯抢。
而门里门外的邮票价钱差距越大,出了工体大门越容易变现换钱,还就越没有人想卖刚买到的邮票。
以至于这一天过午之后,黑皇冠居然没货可收了。
无论是负责车外张罗的罗广亮和小陶,还是待着车里管账的沙经理、齐彦军、小段儿,居然全都闲得发闷了。
因为但凡集邮爱好者们肯割让的邮票,全都让那些要钱不要命给拦截了。
有些邮票贩子胆儿大的出奇,居然敢于去民警把守的大门前招揽生意。
这就等于提拉着自己的脑袋赚钱啊,那谁能比啊!
而这些邮票贩子们因为到手的货来之不易,买了后也是选择自己囤积,不肯转手卖出的。
所以哪怕下午沙经理做主,让罗广亮和小陶又挂出了二十元的价钱收购,都没产生一点效果。
后来罗广亮和小陶分头跑到工体两个大门口一打探才知道。
敢情价格战早就在那些大门口的邮票贩子之间爆发了。
实际上这些邮票贩子彼此竞争的价钱,也不知打什么时候起,已经超过二十块价了。
北门已经叫到二十三了,东门也叫到了二十一块五。
相比起来,反而他们才是抠门的主儿,自然这个价儿没货可收。
这还是从没有过的情况呢!要说起来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当然,牛票走牛,无论对投资团还是宁卫民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别的不说,他的“老鼠仓”就因此又增长了两万二的浮盈。
而鼠票在邮市上的行情也大涨,又蹿了五块,邮市上一版已经高达九十一了。
就这钱赚的,真比抢银行还容易。
相比起来,投资团准备买牛票的资金没花完也不算什么了。
接茬全扔鼠票上就完了,那才是正差。
至于宁卫民本人,这天为什么没能来工体亲自坐镇,其实并不是他托大,的确是他分身乏术。
因为这一天,也是举办第四届雕塑艺术展评选颁奖大会的日子。
由于和总公司关系大大改善,宋华桂主动示好,表示当天会出席来捧场。
宁卫民对于这位大姐给的这个面子,当然得好好兜住了。
别说亲自作陪那是必须的,如何陪好了更是应当应份的。
再说他这人,也不是那么市侩,只唯钱论事的。
这一世活过来,他的本质已经有了比较大的转变。
除了钱以外,他也开始看重传统文化,注重民族工艺的传承了。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还是挺乐意搞点精神文明建设,为京城的工美行业发展做点贡献的。
像这次雕塑艺术展,他就努力做了一些新的尝试,甚至说赔本赚吆喝也不为过。
要知道,过去雕塑艺术展的颁奖大会流程其实很简单。
基本上就是在斋宫的雕塑作品展示现场进行的。
通常是借助无梁殿前的石台当做舞台,立个话筒让领导讲话,然后就地发证书、发奖金,再集体合影。
除了奖金丰厚,能让获奖者满意之外,其实场面是很简陋的,并不讨喜。
只有斋宫的咖啡厅能够招待来宾,让大家休息一下,喝上几杯咖啡、茶水,吃点中西糕点。
但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铺张和正式。
宁卫民居然把颁奖会场安排在了北神厨,不但增加了设宴款待的环节,而且广邀宾客和媒体记者,并有礼品相赠。
这次他邀请的宾客,除了天坛园方和服务局的领导,美协负责人,参赛美院的雕塑系师生之外,还有市交际处、旅游局的领导,各大涉外饭店的代表,以及京城两所美院所有系别的系主任、副主任、知名教授。
此外,京城比较出名的书画家、篆刻家,在全国美展获过奖的青年画家,他也请来了不少。
而这还没完呢,最后还有各大工艺品厂家的厂长、副厂长、抓生产的科长和技术骨干。
以及与宁卫民长期合作,一直让他比较倚重的那些知名工匠。
归了包堆儿,他大概得免费供应三四百人的吃喝,都快赶上市一级劳模大会的规模了。
而且标准还不能低了,最起码一个人也得开销掉五十块的原料成本。
如果对外报价,那就属于二百块一个人的接待标准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要展出几件由老工匠和美院师生合作出品的特艺工艺品,供美术同行和相关单位和来宾品鉴。
其目的是很有必要解释清楚的。
因为这并不是宁卫民为了炫耀什么,而是他觉得专业工匠与专业美术人才的合作,是一条值得整个工美行业探索和尝试的道路。
实际上,他自己通过在这方面的尝试,就发现了一点。
工匠和美术专业人才一起创作的特艺产品,简直就是美术艺术和工艺技术完美结合的奇迹。
哪怕单从艺术性上来说,也比过去生产与艺术脱离,大家各自为战创作出的东西,水准提高了不少。
尤其是几件大型作品,摆在北神厨的宴会厅里,那是相当的提气。
这样的精湛特艺产品,已经堪称国宝了。
越是高档的、宏大的建筑物,就越是有这方面的需要。
理应受到博物馆、陈列馆或是各大涉外宾馆的青睐才是,商业性上的前景是大有可为的。
所以这或许就是一条能够解决国内工美人才收入偏低的良好途径。
最起码,坛宫是需要这样的东西的。
宁卫民就愿意不惜重金向京城的美院和工艺品厂家求购。
出于同理,宁卫民还打算借机对外再公布一个文化活动的相关消息。
1985年国庆节、中秋节前后,坛宫饭庄将会作为主办方联合美协,在天坛公园举办第一届天坛灯会。
并决定仿照雕塑艺术展的模式,向全国征集花灯作品,设置奖金。
不用说,这对于全国各大美术院校和民间从事花灯行业的传统艺人。
都是一个让他们又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大施拳脚的好消息。
哪怕对于天坛公园和服务局来说,也是一个可以增加创收的好机会。
总之,这次宁卫民策划的雕塑艺术展颁奖大会,无论会议规模还是会议内容都有相当大的改变。
可以说是意义非凡,全面升级。
如果进展顺利,反响良好。
很有可能日后会形成一种定式,从而让这个原本只是雕塑行业的颁奖大会跳出其行业局限。
成为整个工美行业从业者可以交流创作经验和研讨技术、市场前景的真正盛会。
那样一来,做为这个活动的创办者,宁卫民也算上对得起帮他起家的京城工美行业,下对得起那些鼎力相助的老匠人们了。
这就是他内心的渴望,真正的需求。
所以出于尊重和感激,这天他还专门从出租公司雇了好些小车,派人去接那些功劳莫大的老匠人来参加宴会。
像“葡萄常“的后人常玉龄,做料器的蒋三昌、邹庆山,做仿古瓷器的刘永清,做绢人的马开元,“花丝王”的传人张崇明,做宫灯的吴玉宽,木器匠人李宝善。
他们的作品就是今天要给大家看的东西,因此全都是榜上有名,能够享受这份殊荣的人。
说句大白话吧,这样的待遇别说他们自己做梦都没想到,也把他们的左邻右舍都给震了一把。
很简单的道理,这年头的邻居,有谁不是一住就是相处几十年的?
大家彼此根底都了解啊。
常言道,五十知天命。
就这些老匠人们,人已经活到了这把子的岁数。
原本就是该平平淡淡一辈子,萝卜白菜了此余生的命。
连人都退休了,什么荣誉啊,财富啊,压根就不可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的。
谁能想象,还会老树新枝,又有了锦上添花的事情呢?
何况老匠人们住的又都是穷杂之地,邻居们见识都有限。
一大早看见居然有接大官儿的小车,停在自己胡同里。
从车上下来,身着西装的人,却把平日里大家都不当回事的人,当成什么科学领域专家一样的对待。
恭恭敬敬请上车,还一口一个“您老”,那还不惊得合不拢嘴啊。
这就叫反差。
没有人能理解,大家的思想里,全认为手艺人不算什么。
那么多知识份子还没这待遇呢?哪里就轮得上这些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老太太坐上小车了?
所以事实上,这也正是这些老匠人们,在邻居面前最荣耀的时候。
当着左邻右舍的面,风风光光坐上汽车的他们。
此时除了充实无比、心旷神怡,也都不免心里在想。
老了老了倒托了手艺的福了,这真是几十年来没有料到的。
亏了遇见这个宁经理了,真是货卖识家啊!
要是没遇见这个贵人,我这门儿手艺还能卖给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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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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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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