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这样的。
因为哪怕是成熟的、理性的情感,也一样会有苦恼。
最现实的例子,就是远嫁海外的米晓冉。
毫无疑问,与不太把她当回事的宁卫民相比,深爱着她的赵汉宇才是真正的良配。
更何况,赵汉宇优秀的家世还能为她在海外求学创造便利的条件。
那么既然发现自己的单相思的恋爱是错误的,米晓冉能够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与另一个更珍惜自己的人携手共度一生,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但不得不说,这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是看着很美好的。
遥远的异国,终究不会是尽善尽美的天堂。
当米晓冉怀揣着对幸福生活的期待,提着好几箱子的行李,踏上飞去异国的航班,来到了美国最发达的城市——纽约。
并且成为一个小有资产的华人家族新成员,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给那些相当陌生的婆家人。
这其中的苦与乐,以及所经历的文化差异和观念冲撞,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到,才能说得清楚。
米晓冉绝不会否认她初到此地时,对美国的第一印象极好。
事实上,从她坐上飞机靠近舷窗的那一刻起就兴奋得不行。
十几个小时的漫漫长途,她一点也没敢睡,而且她的手始终与赵汉宇搅缠一处。
因为她怕这是一个梦。
尤其是当飞机最终降落在肯尼迪机场的一瞬间。
仅从舷窗上往下望了一眼,她就感受到自己心“砰砰”直跳。
要知道,那正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她的眼前是一片五光十色的灯海。
真是像文学作品里的描述完全一样,宛如大海一般的那种宽广,宛如璀璨的星空一样的辉煌。
和国内顶多就一线灯火情况大不相同。
想想看吧,对于一个第一次见到这样差异的人,还能不震撼吗?
米晓冉看到的这一幕,简直成了她一生中难忘的情景。
就如同当年坐船来到纽约的意大利人和爱尔兰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对自由女神像肃然起敬、顶礼膜拜。
她也把在空中看到的一片灯海,视为自己美国梦开始的象征。
这天,是赵汉宇的大哥赵汉章亲自开车来接的他们。
当米晓冉坐上豪华的卡迪拉克轿车,她首先就惊讶于汽车设备的高级,座位的舒适程度。
在京城她坐过几次小汽车,可比起“凯迪拉克”感觉就完全不同。
京城的大多数汽车,没有空调,只能收听广播,甚至连腿都放得不舒服。
而这种真正的高级汽车给人的感觉是,宽大、平稳、舒适、流畅,不时还冒出一般香气。
等到汽车开始平稳的高速公路,纽约的长岛像一座海市蜃楼,灯光闪烁,通体秀明般地展现在米晓冉眼前,她更感到眼界大开。
不用说,80年代初期的美国,经济水平当然和我们改革开放初期的共和国窘然不同。
这一年,我们国人年平均收入为七百四十二元人民币,而同时期的美国人均年收入是一万八千美元。
这一年,美国99.5%的家庭至少拥有一台电视机,超过90%的家庭拥有彩色电视机,超过50%的家庭拥有两台或以上的电视机。
平均每三个人就拥有一辆小汽车。
实事求是的说,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世界,早已经进入后工业社会。
反过来看,我们的共和国,还处于工业化进程的艰难跋涉中。
所以无论是高速运转的城市、忙碌的美国市民、林立的摩天大楼,满大街的好车、名车。
还是上下四五层的立体交叉公路,拥堵的公路上望不尽的车灯。蜀南文学
那都是米晓冉连想象都想象不出的,自然看得眼花缭乱,无比惊奇。
再之后,当来到赵家位于长岛的别墅,身处在方方正正的红砖绿瓦下。
赵家的广阔的花园、全自动的车房、巨大的带壁炉的客厅、侍候家务的佣人、带浴缸的卫生间,以及十六道山珍海味的酒席,又让米晓冉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精神冲击波。
在她的心里,或许只有大地主刘文彩才有可能拥有这样的住宅。
这样一来,当她欣喜地发现赵汉宇的父母,竟然是以非常和蔼的态度的对待她,似乎对她颇有好感时。
尽管生活还充满许多未知性,但她已经十分确信幸福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自己的美好生活即将从这里开始,从这一刻开始。
只可惜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的想法很快就发生了转变。
因为这是毕竟客乡,她住得又是婆家。
仰人鼻息的处境里,方方面面有着太多让她不适应、难融入,却又不得不委屈自己的障碍和限制了。
首先就是生活上的诸多不便。
人所共知,在美国,公共汽车往往只在市区行驶,离开市区稍远一点,就没有公共汽车了。
即使有,也是一两个小时才来一班车。
所以如果再美国没有汽车,又或是不会开车,那就等于人缺了一条腿,极为不方便。
然而想考驾照,除了学开车以外,还必须先有一个合法的身份才行。
以米晓冉的处境,填过婚姻注册表交给赵家的律师。
那还得过三个月才可以拿到临时绿卡,过一年后,才会有正式居留权。
当然了,同样因为身份的问题,没有工卡,想打工挣钱也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米晓冉唯一能干的事儿,也就是去上语言学校学语言,强化一下英语水平了。
但可惜的是,由于赵家是在长岛的富人区,她去上学的地方也很远。
不但一去一回不方便,需要让赵汉宇接送,要浪费他大量的时间。
关键是美国的华人大部分还都讲潮汕话和粤语。
本来语言学校里懂汉语的老师就不多,即使有,人家也不会讲普通话,写的也都是繁体字。
甚至就连赵家人的情况都是这样的。
所以米晓冉简直成了两头不靠了。
她不但得补英文,还得狂学粤语,进展还缓慢,学的吃力极了。那还能不难受啊?
但更让人难受的还是身份上的低人一等。
这话一点不夸张。
尽管所有美国人对“社会等级”这个词深恶痛绝,张口闭口都宣称他们的国家不存在等级差异,他们这里是民主平等的天堂。
但金钱主导一切和白人至上的优越感其实是一直是并存的。
所以无论从经济方面,还是肤色的角度出发,从共和国来这儿的人全都是垫底儿的,最不受尊重。
米晓冉才初到语言学校,就感受到了这其中的滋味。
因为她所到之处,但凡见其为东方人模样,长毛洋人便总要问她。
“日本人?还是新加坡人?”一旦答“NO!”。
对方还会锲而不舍地继续猜,“那是从港城来的吗?哈哈……从宝岛来……”
“NO!CHINA!”,
对方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的国家不是非常贫穷,文明素质不高吗?你怎么可能来自华夏内地?”
更让米晓冉伤心和感到无力的,是看人下菜碟儿哪儿都如是。
这种情况即使是在赵家也是一样。
就因为米晓冉的家里没有任何给予她经济帮助的可能,永远需要赵家反哺。
而大嫂林玉珍的娘家是搞塑料玩具的小老板。
米晓冉哪怕再拼命去讨公婆的喜欢,也比不了大嫂的地位。
像家里每逢重要的事儿,公婆都只会跟长媳商量,米晓冉连知情都没份。
甚至就连家里的佣人也只把林玉珍当成说话算的主家。
米晓冉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个走了运,嫁进赵家的大陆妹而已。
佣人们表面的客气下,内心的敷衍和轻视都是掩盖不住的,时时会流露出来。
所以米晓冉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什么也干不了的干等,等着拿到合法的身份。
只有到那时,她这些叫人头疼的处境,才会迎刃而解,一切都可以重新打鼓另开张。
可惜她又算错了。
很快,身份是拿到了,她也去考下了驾照,公婆甚至给她买了一辆旧的二手车。
但这个时候公婆又催促她和赵汉宇要孩子了。
认为她上学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不如今后就在家帮大嫂管管家事,专心相夫教子。
这才是真正让米晓冉恐惧的地方。
她可不想千里迢迢来美国,就安心做一个不拿钱的保姆,给赵家生许多的孩子。
今后自己一切自由皆无,一举一动都要看赵家人的眼色。
更大的危险还在几年之后,女人都会老的,不老男人也会腻烦的。
一旦失去赵汉宇的感情,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资本可以追求幸福。
可她白吃白喝白拿白用人家的,又有什么权力去反对呢?
于是只能是先答应下来微笑敷衍着,慢慢等待改变生活状态的机会。
为此,她心里难以避免的产生了一种自己作价把自己给卖了,退无可退的哀伤。
在1982年最后的三个月里,她在赵家的生活彻底失去了乐趣,好像这里是一个陌生的星球。
她特别想家,渴望回到京城家中我那安全、温暖的小床上。
而此时,她来美国才三个月的时间。
她非常清楚,摆在她面前的可不是几个月,几年来计算的时间。
于是她害怕了——面对着残忍的距离,和比距离更残忍的时间。
总算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语言水平有了些长进,交往的朋友也多了。
这让米晓冉在美国的生活方便了一些,也习惯了一些,但思乡之苦却丝毫不见好转。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她收看三大台的早晨新闻和晚间新闻,却只看到两条有关祖国大陆的消息。
而她所思念的不仅仅是家庭的爱抚,朋友们的友情,而是整个文化——与她有关的一切。文化上的隔绝远远超出语言上的障碍。
她想去了解、接受和适应,然而又本能地拒绝和抵制。
这种感受,没有亲身体验的人也许是很难理解的。
甚至由于国际长途必须得用电话大楼的专门电话才能接通。
米晓冉唯一的排解思念家人的方式,也只有写那些报喜不报忧的家信。
然后就是发呆、胡思乱想。
渐渐地,思念和渴望转成了一种潜意识。
她常常梦见亲人、朋友,早上醒来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也许这就使她养成了一起床便冲进淋浴房的习惯,似乎要把所有的空虚、困惑用水洗掉,然后拿起书包就去教室上课。
但好在深爱她的丈夫赵汉宇,又给她带来了一个迎接新生活的契机。
在她不断的有意诱导下,赵汉宇收了玩儿心,也不打算帮家里管理生意,他开始找工作了。
终于在除夕前一天,他凭着自己出色的学历,得到了一家金融贷款公司的聘用通知,年薪两万美金。
于是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在京城除夕晚八点,也是纽约除夕的早七点的时候,
与米师傅、米婶儿和米晓卉一家三口守着彩电,吃着年夜饭大不相同。
身在纽约的米晓冉,根本顾不上对家人的思念,正用尽解数在床上痴缠着丈夫赵汉宇,索要她的新年礼物。
“求你了,亲爱的,过了今天,你就跟家里说好不好?无论如何,你可一定得坚持咱们的决定,好不好……”
“好的好的,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去曼哈顿上班一定会带上你的。我也希望尽快变成二人世界。不骗你,房子我都已经开始让经纪人去找了……”
赵汉宇的回答让米晓冉多少安了心。
可说实话,这个春节对她而言,恐怕是最艰难的一个春节。
因为赵家人绝对不会轻易就让他们按自己的心意去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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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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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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