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话语,姬鸣姜凰,二人眼神俱是一凝。
苏问这般说法,虽然还未图穷匕见,吐露真意,但也足够人看出端倪了。
陈泉李门之后,他还要将矛头,指向大周,指向皇室吗?
他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
姬鸣心中有了猜测,姜凰也隐隐有了答案。
但又难以确定,纵是能够确定,此时也无可奈何。
所以,两人只能一言不发,继续观望。
虚空大幕之中,苏问也继续叙说。
“何策?”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世家,虽是天下之祸,社稷之害,但同时也是天下支柱,社稷栋梁。”
“世家不能灭,也灭不得,因为皇家本身就是最大的世家,若向所有世家举刀,那便是倒行逆施,不要多久,就会天下大乱,遍地烽烟,令这江山倾覆。”
“不能灭,灭不得,只能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再扶起一批,平衡天下格局。”
“这便是帝王之术!”
苏问折扇一敲,沉声说道:“四方不臣,国势衰退,天子重病惨死,令大周皇室决意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再平天下格局,衡定各方势力,重稳江山。”
“如此,谁是鸡,谁是猴?”
“如何敲山,如何震虎?”
“思量许久,才有决定。”
“宁州李门,皇亲国戚,便是人选。”
“如此这般,大长公主亲身离京,先至孟州,斩除妖魔,再携孟州大胜之势,于文华盛会之时,驾临宁州,与李门为首的宁州世家展开博弈。”
苏问一笑,垂下目光,虽是预先“录制”的留声留影,但依旧迎上了姜凰与姬鸣的眼神。
“如何博弈?”
“宁州乃文道圣地,自要从文道入手。”
“所以,才有之前,凰天楼的种种冲突,文华会的种种变故。”
“这些种种,都是皇家与世家之争!”
“最终,皇家力胜一筹,李门全数落败。”
“如此,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之事已成,李门低头让步,皇家也点到为止。”
“一场交锋,一场博弈,就此落幕。”
“但却不想……”
苏问话语一顿,沉声说道:“收尾之时,变故横生!”
“秦红娘强闯州府,击鼓鸣冤。”
“陈泉所做,李门所为,全数爆出!”
“立时,风波再起,宁州震动,朝野震动。”
“天下世家,都在观望,看皇室如何处置,看李门怎样下场。”
“长公主欲依国法,秉公处置,定李门陈泉之罪,甚至将其明正典刑。”
“但陈泉乃是李门破局改命,蕴养潜龙之关键,李门怎能让他被这般处置?”
“为救下陈泉,李门不惜代价,再做退让,再做牺牲,割出诸多利益,恳请皇室罢手。”
“如此这般……”
苏问折扇一敲,目光投下,似透过虚空大幕,将姬鸣人身锁定:“形势骤转!”
“当今皇后,李门次女,奉旨离京,驾临宁州!”
“甚至还有一位大周皇祖,退位让贤的昔日天子亲至。”
“皇后驾临,皇祖亲至,这一桩无头公案,也瞬时有了证据。”
“原来,这是前朝余孽,精心设计,栽赃陷害。”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李门乃是无辜,全为逆贼构陷!”
苏问一笑,反问说道:“一场风波,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只是……”
“浣花村灭门一案,当真是那些前朝余孽,大商逆贼所为?”
“李门,当真是受人构陷?”
“其实答案,早在心中。”
“皇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既然心知,为何不宣?”
“因为利益,因为大局!”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庙堂蝇营,皆为名来!”
“为救陈泉,李门再次让步,再做牺牲,割舍出大量利益,甚至愿意低头与皇室合作,为其鹰犬爪牙,打压其他世家,正合皇室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之策略。”
“这是包庇李门之利!”
“再看诛除李门之害。”
“李门被逼,绝境而反,天下世家必定人人自危,江山社稷必定隐患丛生。”
“包庇李门之利,如此之大!”
“诛除李门之害,如此之重?”
“这般,皇室如何选择?”
苏问一笑,淡声说道:“自是利益当先,大局为重。”
“所以,皇后来了,皇祖来了,水露石出,真相大白!”
“至于真相是否是真相,那根本无关紧要。”
“王法王法,乃是王者御民之法!”
“为大局,为江山,为社稷,法度算得什么,公道算得什么,是非黑白又算得什么?”
“王者御民之法,怎可反加君王?”
“怎可为那所谓公道,坏我天下大局,江山社稷?”
“幼稚小儿,才会如此天真,如此可笑,如此不切实际!”
“王法,乃我之王法!”
“公道,乃我之公道!”
“大局,乃我之大局!”
“天下,乃我之天下!”
“江山,乃我之江山!”
“啪!”
醒木一拍,犹若惊雷。
苏问站起身来,冷声定道:“这便是王道,唯我独尊,君临天下之王道!”
“……”
“……”
“……”
“……”
话声凛凛,久久不消。
对此,四野皆寂,无有回声。
无人敢言,无人敢语!
王道王法,公道公法。
其中道理,谁人不知?
只是不敢面对而已。
你以为凭这几番话语挑弄,便能让人热血沸腾,高声呼应?
麻木,恐惧,还有安于现状,尚未受难的侥幸,让众人选择了沉默。
“哼!”
沉默之中,唯有姬鸣冷笑,眼中满是不屑:“朕还当你有什么手段,原来是这等把戏。”
话语不屑。
为何不屑?
因为这对他毫无威胁。
挑动民意,反逆王道?
这确实是可行之法。
毕竟,王道乃人道之主,由万民之基铸造而成,挑动民意便相当于釜底抽薪,直逼根基要害,自能对王者造成威胁,甚至使其根基破碎,大位倾崩,身死道消。
上代大周天子就是一个例子,因为四方不臣,天下荼毒,百姓受难,罪业反噬真龙,以至于王道崩毁,天子身亡。
所以,挑动民意,反逆王道,确实可行。
但可行也要看怎么行!
大周上代天子,之所以被王道反噬至死,是天下四方,积年累月之恶果所致。
换言之,想要挑动民意,反逆王道,以此令真龙泣血,天子绝命,起码要天下人汹汹积蓄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若是随便一州一府,一县一地,有民成贼,犯上作乱,就要真龙泣血,天子绝命的话,这王道修法还算什么此世至强,唯我独尊,随随便便就能将他破了!
所以,此法也不是绝对可行,起码要有一定的基础积累。
现在,苏问有这个基础,这个积累吗?
没有!
这里是宁州,不是云州,更不是孟州!
九州祖地,尚在大周之手,虽然门阀世家,根深蒂固,但并没有宋氏那般画地为王,割据一方的潜龙,也没有妖魔肆虐,边境烽烟,总体而言还算国泰民安。
国泰民安,如何挑动民意?
就凭这一点不公?
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就凭这一点不公,便妄想挑动宁州之民,沸反盈天,逆乱他大周王道?
这不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吗?
亏他还以为此人有什么依仗!
原来……
“这便是帝王之术,御民之法!”
“世家,门阀,大族,豪强,方可谓之为民!”
“黔首百姓,不过牧之牛马,也可谓之为民?”
四方沉寂,不见回响。
苏问却不在意,自顾说道:“如此王道之下,李门屠灭浣花村之事,自是水落石出,黑白分明,铁证如山,不容辩驳!”
话语之间,苏问目光转动,扫过四方众人,竟是文道:“诸位以为,皇室如此,是对是错?”
“这……”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骇然,不敢言语。
苏问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诸位不言,那便让我来代诸位说吧。”
“皇室此举……”
“对也不对!”
“错也不错!”
“李门为恶,自然不对!”
“皇室包庇,自然是错!”
“但万事均需以大局为重!”
“问罪李门,明正典刑,虽维得法度公道,但却会让天下动荡,烽烟四起!”
“届时,会死多少人?”
“如此,就为那一个秦红娘,那一个浣花村,拢共不过二百人,值得吗?”
“怎值得?”
“不值得!
“需以大局为重,当忍则忍,当让则让。”
“不能为区区一个秦红娘,区区一个浣花村,而令天下动荡,烽烟四起!”
“所以……”
苏问一笑,望着众人:“皇室此举,固然是错,固然不对,但也情有可原,是否?”
“……”
“……”
“……”
轻声一问,不见回应。
四野沉寂,皆尽无声。
是否?
是否!
无人敢言,无人敢认。
但无言也是一种回应,不认也是一种承认。
是!
天下之事,当以大局为重!
怎能为一人一家,一冤一屈,而使天下动荡,烽烟四起?
皇室如此,固然是错,但也情有可原!
这便是回答。
沉默无言的回答。
对此,苏问只是一笑:“寒门,世家,王道,是这个故事的三面,接下来我们讲这个故事的第四面——公道!”
“公道?”
“谁人之公道!”
“大局?”
“谁人之大局?”
“敢问诸位,若是易地而处,秦红娘之遭遇,为诸位之遭遇,浣花村之惨剧,为诸位之惨剧!”
“那诸位还能说一声大局为重,情有可原吗?”
“公道,不是一人之公道,也不是万人之公道!”
虚空大幕之中,苏问冷眼,目光如剑,直刺人心:“而是人人之公道!”
“何为人人之公?”
“一人犯法是罪!”
“万人犯法也是罪!”
“不得为一人杀万人,也不得为万人杀一人!”
“公便是公,法便是法!”
“庶民犯法,是罪,天子犯法,亦是罪!”
“一人犯法,是罪,万人犯法,亦是罪!”
“公道,是天下人之公道!”
“法度,是天下人之法度!”
“大局,是天下人之大局!”
“所以,法须至公,法须至正!”
“今日,苏问来此,不是向他大周皇室,也不是向在场诸位,而是向这天下,向这人世……”
苏问望着众人,平静话语,却似惊雷:“讨一个公道,一个应该有,但却无的公道!!!”
“……”
“……”
“……”
“???”
“!!!!!”
语似惊雷,除此一声,天地皆寂。
众人愕然,不知所措,只感惊恐。
一个故事,四面分说,将矛头指向四方。
陈泉,李门,皇室,还有……天下!
这天下,不公!
这世道,不正!
这人心,更是麻木不仁!
所以,公道也成笑话,也成幼子之妄想,小儿之天真!
好似这世间,便该不公,便该不正,便该是非不分,善恶不明!
磨平棱角,方是成熟?
随波逐流,方是智慧?
这天下,便该如此吗?
这世道,便该如此吗?
不该!
起码他认为,不应该!
所以,今日,他站在了这里,不为其他,只为公道,一个本该有,但却无的公道。
“先生……!!!”
望着虚空大幕之中的苏问,姜凰的手紧紧攥成了一团,指甲陷入肉中都浑然不知。
“哼!”
姬鸣冷眼,不为所动:“装神弄鬼,徒增笑柄,这点把戏,也许……”
心中暗语未完,便见意外陡生。
“轰!”
一声巨响,轰然震动,法场之中雷霆如龙,肆虐而出。
“砰!砰!砰!砰!”
更有四道身影,连同周遭禁军,被雷霆狂波冲击,犹若乱石飞出。
正是……
“唔!”
“噗!”
李青兰,李千秋,还有姬鸣手下的禁军统领,皇室供奉,四位先天重创飞出,摔落在地,有的面色惨白,身躯颤抖,有的口喷鲜血,重伤昏迷。
“这……”
“怎会!”
见此一幕,便是姬鸣,也禁不住心中骇然,惊呼失声。
先天先天,这可是四位先天!
纵然那人修持的五雷正法是道门第一神通,也不可能将四位先天重创至此啊!
这是怎一回事……
“陛下!”
只见那名皇室供奉挣扎起身,艰难说道:“那人……”
“咚咚咚咚!”
话语未完,便被一阵隆隆鼓声,激烈打断。
姬鸣眼神一凝,抬头望去,只见那法场已非法场,取而代之的是……
一座府衙,大门敞开。
一座公堂,面向众人。
公堂之中,主案之上,一人拍下堂木,声如雷音,滚滚而出。
“堂下听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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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骂了别骂了,还有,在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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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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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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