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冲天的大火已经熄灭,那富丽堂皇,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倾注了多少能工巧匠毕生心血的宫殿,如今只剩下一地的残砖碎瓦。
夏日燥热的风吹动之下,瓦砾之间,荒草之中,不时能看到皑皑白骨。
不过在咸阳城外围,已经能够看到许多临时搭建的窝棚。
这些是那些故土难离的秦人,重新建起的新的家园。
此刻,他们如同往常那样,出门前往废墟之中,寻觅一切可能被自己利用的资源。
斯人已逝,繁华落幕,即便是有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怨愤,也只能将之埋在心中,无论如何,生活还在继续。
突然之间,咸阳城北方,烟尘大起,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快速行军。
他们愣住,面面相觑,瑟瑟发抖,前几天的时候,司马欣任命的内史司马保和章邯麾下的赵贲,率军路过这里向北方匆匆而去。
当然了,赵贲虽然行色匆匆,但却没有忘了趁机劫掠一把……
现如今,这样的局面还要重演吗?
人群之中,有人放声嚎啕大哭:“苍天呀,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啊……”
他们开始后悔,早知道当日汉王刘邦入蜀的时候,他们也跟随着一同前去就好,如果那样,也许就不会遭受现在这种悲惨的命运了吧!
只是他们还没有嚎啕多久,一些眼神比较好的人开始又哭又笑的手舞足蹈。
“疯了,他们一定是疯了……”
嚎啕中的人愣住,只是越发的悲从中来。
不过片刻之后,他们也跟着又哭又笑的载歌载舞起来。
远处台塬之上,一面面赤红如血的战旗迎风飘扬。
这是汉军的旗帜,这是汉王的旗帜。
他们的王,回来了!
猎猎战旗之下,刘邦站在车上,手扶旗杆,耳边听着远处呼喊着大王的声音,心中豪情顿生。
嗟乎,大丈夫当如此矣!
只是当他看到远处的残砖碎瓦时,好心情荡然无存,开始用沛泗方言,以项羽为中心,十八代为范围,依次问候起跟项羽有亲戚关系的女性亲属。
一旁的曹参也摇头叹息道:
“以我之见,还是给咸阳城改个名字吧,省的听起来伤心……看,那个房梁没被烧塌的离宫,好像就是我当日很喜欢的那一座……”
刘邦回看他一眼:“不叫咸阳城,叫什么?”
曹参指了指远处正在狂欢的百姓:“你看,他们已经在废墟之上重新开始建城,不如就将咸阳城的名字,改为新城好了。”
刘邦想了一会,赞叹道:“好主意!一座崭新之城,一个崭新之国!”
曹参突然促狭一笑:“那干脆,将旗子上的‘汉’字,也改为‘新’字好了,新国新王新气象……”
“去!”刘邦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放声大笑。
不知不觉间,他和曹参之间的感情变得稍微好了一些,嗯,只是好了一点点。
…………
关中,蓝田县。
通向武关的道路上,吕泽大营中新搭建的帐篷,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个不停。
吕泽已经在这里顿兵许久了,并非是他不愿意继续向南进攻,而是在和司马欣的军队短暂交手之后,他发现自己这边伤亡过大,于是转进攻为防御,坚守不出。
这主要是兵员素质的差距。
司马欣派来死守蓝田的,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这些人的战力,是吕泽手下的郡县戍卒所不能比拟的。
而对面司马欣的军队,也同样是坚守不出。
毕竟,当吕泽的军队遮蔽了秦岭之后,他们的探子就寸步难行,也就无法得知吕泽身后究竟还有多少军队。
万一被敌人诱敌深入,聚而歼之就不好了。
况且,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死守蓝田,不放吕泽一兵一卒入关中,至于出城作战,则不再命令之中。
这天中午,三四只灰色的鸽子闪电一般划过碧蓝如洗的天空,精准的降落在了吕泽的帅帐之外。
吕释之狂奔而出,用腰囊中的碎米将鸽子骗到手中,解下了它们脚上的铁环。
帅帐中,吕泽接过布条,挑了挑眉。
“嗯?妹婿他们动作好快,已经到了咸阳城北了……”
吕释之抢过:“是吗?他们准备在明天黎明的时候进攻蓝田,想要我们今晚骚扰一下敌军……”
吕泽眯了眯眼睛,对于吕释之的没大没小,他准备秋后算账。
吕释之浑然不觉的放下手中布条,叹息一声说道:“好久没见了,只可惜那小家伙没跟着姊夫一起来……”
吕泽笑着说道:“我记得在宛县的时候,你不是勒令刘盈不准靠近你三尺之地吗?”
吕释之翻了个白眼:“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你就不想刘盈刘乐,不想阿姊?”
吕泽笑而不语,作为长兄,即便心中再是思念,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
渭水之南,上林苑,长池。
这是一座东西二百里,南北三十里的巨大人工湖,刘邦率领三万主力汉军,就驻扎在湖边修整,准备度过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候。
不过尽管此时正是伏天,酷暑炎炎,但湖边却凉风习习,让急行军了半日的汉军士兵疲倦之感尽去,若不是军令严苛,只怕他们会立刻跳进湖中玩耍。
中军幕府中,曹参樊哙夏侯婴围着刘邦而坐。
韩信留在好畤操练军队,派遣周勃郦商等人分别进攻雍国各地,所以蓝田这一战,就又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不过刘邦在来之前,特意挑选了一些当日在壤乡的降兵,这些人都是司马欣临时征调的良家子,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听从司马欣的号令。
如此一来,有了这些熟知塞国军队的降兵,黎明时分发起突袭的时候,就可以尽可能的靠近蓝田一线的敌军。
暮色渐渐降临,帅帐中的刘邦等人也逐步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他们再次反复推演,发现确实是万无一失。
其实如果按照他们往常的习惯,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通常都是简单看看敌人布置,然后曹参周勃分别指挥左右二军,刘邦位于中军,指挥着樊哙冲锋,简单粗暴!
但现在不同,自从韩信运筹帷幄的打赢了几次之后,汉军中不光是他们,几乎是所有的将领,都觉得从前那种一拥而上的打法,属实是拉了跨了……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很多时候不需要别人多说,曹参周勃他们就会如韩信那样,反复派出侦骑刺探情报,尽可能制定一个靠谱的作战计划。
所谓近朱者赤,大抵就是这样。
只是当饥肠辘辘的刘邦他们开始吃饭的时候,派出去侦查的陈豨匆匆跑进来,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怪异。
刘邦吸溜着面条抬起头:“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陈豨迟疑着说道:“我回营的路上,见到了蓝田守将的使者,此刻他就在帐外……”
“噗……”
樊哙一口面条喷了出去,心中产生了一个自己有些接受无能的念头。
一旁的曹参也愣愣的问道:“他,不会是来议和的吧……”
陈豨点点头,满脸的哭笑不得。
你想投降你早说啊,他带领军中斥候,顶着大太阳绕着蓝田跑了几个来回,脸都快晒秃噜皮了……
刘邦放下手中和脸那么大的海碗,咧着嘴说道:“这是好事啊,怎么都是这种表情?”
曹参狂翻白眼,在心中咒骂:好个屁,为了做一个进攻计划,乃公头发都白了一小撮!
刘邦想了想,把脸上的食物残渣擦干净:“让他进来!”
少顷,使者走入,双手合拢团团而拜。
刘邦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快,给先生赐座。”
等到使者坐下,再次对他表示感谢之后,他立刻询问道:“不知先生此来,有何教我?”
使者拱手说道:“教谈不上,只是《书》中曾言,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
他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大一会,只听得樊哙两眼发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就说你来干甚?”
使者愣了一下,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只要汉军承诺不伤害吾等性命,我军愿向汉军投降。”
刘邦询问道:“先生是代表蓝田驻军,还是塞王司马欣?”
他想问清楚对方究竟是何来头,以此估量着该给予对方什么样的好处。
使者一脸苦笑:“自然是蓝田驻军。”
刘邦追问:“守军共有多少?”
使者回答道:“我军分左右二将军,各自领兵一万,驻守蓝田至灞水一线。”
刘邦笑吟吟的说道:
“我之前曾承诺过,凡是率领一万人,或是一郡归降的,封万户侯!看来,如今是要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使者长揖及地:“谢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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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送别了急于返回报信的使者,刘邦活动着身体,慢慢走回帅帐。
全军虽然保持战备,但明天一早,却是去蓝田受降。
只是当他陷入睡梦的时候,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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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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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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