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保定尔,俾尔戬穀。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
如果说刘盈加冠当日奏响的《诗经·小雅·天保》勉强算是有些僭越,但在今天这个禅让大典上,再度奏响的《天保》,就算是完完全全的应景了。
此刻在黄钟大吕,万众瞩目之中,刘盈跽坐在蒲团之上,摘下头上冕冠,脸上配合的露出几分渴望,看着对面手中捧着通天冠,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却满是‘臭小子求我啊’神情的刘邦。
别闹……刘盈努努嘴,示意刘邦看看另一边颌下胡须无风而动的刘太公。
刘邦愣了一下,眼中闪过几分慌张,旋即镇定自若的慢慢上前,为刘盈戴上这一顶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头冠!
从今往后,刘盈将不再是大汉帝国的太子,而是大汉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
苍天之下,万万人之上!
嗯,在刘盈之上的,还要再加上刘太公、刘邦以及吕雉……
真他吗惨,不过这个制度好,将来我也玩一出禅让……刘盈慢慢站起,举高手臂回应着下方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在刘盈看来,这种家族内部父子相继的禅让制度,其实能够使得国祚绵长。
纵观历史,很多王朝的由盛转衰,就是某些执掌大权的皇帝活得太久,前期有多么的英明神武,后来就有多么的昏聩无能……
比如唐玄宗。
要是他早死两年,必然就没有安史之乱了。
封建王朝君主专制下,如果君主没什么脑子,事情就要糟糕……
另一个反面例子则是道光。
林则徐南下禁烟,雷厉风行,缴获了两百多万斤的烟土,上折子请旨的时候多提了一句,然后道光就让他把烟土从南边运到紫禁城给他看看……
按照我大青果官吏的尿性,要是真随了皇帝的心意,只怕运到北方的就真的是两百多万斤土,至于烟,自然是道路太远,挥发了……
但好在道光没脑子,但从谏如流,因此有了虎门销烟这一壮举。
所以刘盈觉得,等到他老了,脑子不灵光,跟不上时代变化的时候,也挑一个成器的儿子禅让一下,自己去新丰城看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扭腰晃屁股……
顺便,给她们个双击……
……………………
未央宫,椒房殿。
吕雉搂着一只足以压塌炕的橘猫,坐在窗前,沐浴着早晨有些温度,但并不太燥热的阳光。
从今往后,她就成了太上皇后。
太上这个词,一听就很老!
她心中很不喜欢,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她已经是做人大母的年纪了……
在吕雉喟然长叹,撸猫手法逐渐变态的时候,门口处跑进来一个鹅蛋脸的小宫女,弯腰急趋到吕雉身边,小声说道:“皇后,东宫派人传话,说是臧家人子要生了……”
吕雉皱了皱眉头:“真不会挑时候……”
毕竟这年月生孩子有风险,今天是刘盈登基称帝的第一天,要是臧儿那里万一出点意外,太卜等人推算的吉日就成了个笑话!
重要的是,这时候人们分外迷信,会不会让人质疑皇帝福泽不厚?
所以吕雉勐然站起,小声询问:“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小宫女低头说道:“只有奴婢知道……是窦孺子亲自来传的话,此刻她已经回去了,说是不想引人注意……”
吕雉轻轻颔首,对窦漪房很是满意。
不愧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就是懂得轻重缓急,知道事情该如何去办……
只可惜她出身不好,否则……
吕雉摇了摇头,将那个很是荒唐的想法抛之脑后,旋即仪态端方的说道:“摆驾东宫,朕想去看看那两个孙儿了。”
…………………………
太庙。
祭天仪式仍在进行。
只不过如今主祭之人,已经从刘邦换成了刘盈。
此刻刘邦头戴冕冠,身穿十二章纹的玄衣纁裳,和身边做同样打扮的刘太公一起,优哉游哉的看着刘盈化身磕头虫,在礼官的高声呼喝下三拜九叩,手捧各种礼器,献上对神灵天地的祭品。
这俩老头一定是故意的……刘盈满心愤愤。
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一刻,他浑然忘记了从前都是他和刘太公双手抱臂,站在旁边看乐子的一幕……
片刻之后,当大日凌空,散发出勐烈的光和热的时候,年中祭祀终于结束,刘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觉得等下还要再洗个澡,最好是鸳鸯浴……
而在祭坛下方,那些从各地选拔而来的三老、乡贤,虽然也汗流浃背,但却神采奕奕,浑然没有他们在家乡时那种老态龙钟的样子。
这里是长安,大汉帝国的首善之都!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而他们今天亲眼见证了帝国最高权力的有序交接,眼前这一幕父慈子孝的场景,值得他们用往后余生来回味,来讲述给家乡的年轻人知晓!
大汉,以孝治天下!
皇家尚且如此,他们家中的不肖子孙若敢忤逆犯上,必然早早打死!
另一边,和这群‘田舍翁’不同,参与典礼的诸多小吏只觉得饥肠辘辘,迫不及待的等着开席。
今天,皇家大宴宾客,即便是他们这些斗食小吏,也可品尝国宴,大快朵颐!
所以,当刘盈和刘邦一左一右搀着身子骨硬朗,能跑能跳的刘太公走下祭坛的时候,他们的欢呼之声变得愈发高亢。
三老、乡贤侧目望去,不由感叹长安城果然人心淳朴,不愧首善之都……
…………………………
返回长乐宫的马车上,刘邦看着车窗外摇曳的黑底白字汉国旗帜,轻声长叹。
这要是红色,该多好?
刘盈皱皱眉问道:“爹你叹气干啥?你要是不舍这个皇位,大不了我再禅让给你……哎哟,疼,大父你看,爹打我!”
“打得好!没大没小!”刘太公怒容满面:“这话能这么说?你禅让给他,你想当你爹的爹?问过乃公、呸,问过你大父我了吗?”
他边说,边狠狠的给了刘邦两巴掌。
一瞬间,刘邦满脸委屈:“爹你打他呀,打我干嘛?”
刘太公理直气壮:
“乃公听城里的小孩念书,说是什么子不教父之过,刘盈说出那种大逆不道,没大没小的话,就是你这个当爹的没教好!”
“所以,乃公不打你打谁?”
世上只有大父好……刘盈用力点头,头上冕旒哗哗作响。
此刻车厢之中,三顶冕冠上哗啦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虽然嘈杂,但却有些像是一群蹩脚的乐手在练习交响乐……
刘邦被自家老爹气笑了,内心对于自家老爹这种变着花样护犊子的行为很是鄙夷。
但也只是想一想了。
毕竟大汉以孝治天下,真把对面那老头惹毛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所以刘邦岔开话题,叹息说道:
“我在芒砀山的时候,有老妇人说我是赤帝子,自此我旗帜尚红,可入关中之后,阴错阳差之下成了黑帝,旗帜尚黑……这几年我一直有心改回来,可没想到最终,还是以尚黑终了……”
“难不成,我大汉就要一直这么黑下去……”
破桉了,新垣平被杀全家的原因找到了……刘盈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嗯,新垣平,是汉文帝十五年被夷三族的一个骗子。
明面上的原因,就是他搞出了一大堆诸如‘人主延寿’玉杯,望长安东北有五采神气,宜立祠上帝之类的伎俩,骗取想要寻求长生的汉文帝的信任,从而成为另一个徐福那样的人。
但其实这是汉文帝借助这个由头,试图‘改正朔易服色’,动一动汉朝沿用自秦朝留下的一整套有利于汉初功侯集团这个既得利益集团的制度保障,进而加强皇权。
只不过失败了。
新垣平被杀全家,一切照旧。
直到功臣集团都死绝了,汉武帝才最终完成了‘改正朔易服色’,从十月为岁首,改成了一月为每年岁首,同时把黑色的旗帜和衣服颜色,改为了黄色。
毕竟五德终始,黑为水德,黄为土德,汉朝是土德代替了水德,自然服色尚黄。
而改成红色,则是光武帝继位之后了。
光武帝庙号世祖,‘世’这个字表示世系转移,因此刘秀不是真正的继承者,而是创业者,所以他既要强调自己与西汉一致的地方,也要强调他与西汉不一致的地方。
于是,只能是不改正朔,只改服色。
东汉继承的是刘邦的赤帝子,因此服色尚红。
所以旗帜服饰的颜色如何,并不是那么单纯,刘邦采用了秦国的黑旗黑袍这件事,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细论,其实有些矮化自己,相当于是暗戳戳的给老嬴家当了孝子贤孙。
这也是刘邦一直很是纠结的原因。
所以,刘盈笑着说道:“那有何难,咱们改成红色不就行了?”
刘邦摇摇头:“你说的轻巧,所谓船大难掉头,哪里是那般容易的?”
刘盈笑眯眯的说道:“爹你一说船,我想起来了,关中许多秦人旧贵,好像在南洋的船队上投资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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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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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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