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业教诲的是,学生懂了。”
范伢终于露出一抹少有的柔软,像是峭石上生出了一抹青苔。
“不妨再辛苦一下,讲给同僚。”他说。
浓眉青年这便昂然抬首,直视着前方说道:
“
方才我质疑,或许会有考生,因为不了解天文而被埋没。
是司业点醒了我。
学士们应对这次道选的主题,根本不需要刻意学习任何知识。
天地日月星辰,不是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便始终与我们相伴的么?
为何有日出日落,为何有春夏秋冬,不是每个人都会想过的问题么?
倘若真有一位考生,从未想过这些,也从未仰视着星辰遐思。
这样的人,又哪里有求道的资格呢?
”
其实他根本不用解释,坐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懂的。
但对于范伢这种不紧不慢,用几个简单问题,点诲他人自行领悟的教学方式,却又自愧不如。
常言得道者寡,然传道者更寡。
只有像范伢这样,既能得道,又善传道的名士,才配得上“子”这个称谓。
主台上,范伢再次确认了众人的意见后,方才点向了另一摞试卷:
“
中等,多是在一套成熟的理论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总结,其中不乏稍有创想者,但未能实现突破与自洽。
这部分,我们不妨再用一个时辰,由更多的人细细品读,选出或许的可造之材。
如何?
”
这一次,台下齐齐称是。
大家术业不同,观点自然也有偏差。
你那里的庸才,到我这里或许就是人才了。
只不过,顶天也只能挖出人才了。
毕竟既已被三人定为中等,不太可能是天才。
最后,范伢双手捧起了那份唯一的上等。
“
这位学士,提出了我们都没听过的理论,且自成体系,找不出明显的破绽。
单这一人,便不枉诸位一年来的奔波了。
于这样的学士而言,应是他选择我们,而非我们选择他。
因此,今晚清谈时,由他自己选择谁来当他的老师。
如何?
”
听闻此言,台下人皆拱手相赞。
依范伢的身份,他如果看中了一位学士,直接纳入自己门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怎么,你敢说你的才学比范伢更高?还是说你的武德比范伢更充沛?
可范伢还是让了一步,交给学士自己来选择。
这对台下诸位来说,已是莫大的尊重与礼让。
台上,范伢确认这件事后,再次将中等的卷子挪到了中央,轻轻叹道:
“
可惜的是,只有这一位上等。
光武帝以来,各家逐道已百余年。
时至今日,学说都愈发僵硬,难有开创。
盲遵教条之风渐起,党同伐异之流辈出,不容置疑之声俞重。
正因如此,我才选择了最考验创想,又无须任何一家理论打底的天文为今年的主题。
宁可选出百无禁忌的妄人,也不要熟诵经文的庸才。
只可惜,我们奔走各国寻觅了一年,现下还是不得不承认,学生的活力,终究是随着时代的腐顿而僵硬了。
须知,求道,并非是循道啊……
接下来是我的个人见解,诸位听过即可,不必太过当真。
倘有质疑,你家的对。
诸位不妨试想——
如果天道是无穷的,那也便意味着,我们永远不可能得到绝对正确,绝对完美的知识。
由此可推得,现下诸子百家对天文的看法,没有一家是正确的,将来必定被某人所推翻重塑,那人又会被他之后的人所推翻。んτΤΡS://Www.sndswx.com/
不断地推翻,不断地完善,不断地接近。
这便是我眼中的求道之路。
而寻觅能将道向前推进哪怕只有一寸的人。
便是道选之于我的意义所在。
”
听到这段“私货”,有人点头认同,也有人一动不动没有表态。
正因为范伢强调了这是“私货”,所以即便不屑一顾,也并非不尊重,只是大家信奉的真理有所偏差罢了。
如范伢这段话,前提是“天道无穷”的假设,论述过程则是墨家的因果推导,结论更是他的个人情感抒发,因此对于偏向别家的文士来说,不认同是很正常的事,如果这是在清谈的话,当面驳斥表达立场也是可以的。
只是现在的首要工作是阅卷,很多人也便没有表态。
但有一位身形瘦高,面长似茄的儒家文士,却听得眉震目颤。
很明显,他对这段话的不适已经溢于言表了。
对他来说,这样无法无天的想法,的确像是墨家人说出来的。
毕竟你们已经亲手否定了墨子本人对于鬼神的看法。
但你公开说“没有完美的理论”“每个人都会不断地被后来者推翻”这种话。
是在质疑我儒家的圣人么?还是讽刺我们的经典?
倘若不是在清谈,这位儒士是必定起身相邀,与范伢辩一辩的。
即便明知才学、名望和武德都在范伢之下,他也会尽力一搏。
范伢似乎也发现了他的不满,继而小心地向他投去歉意。
是的,现在的逐道就是这样。
即便已经做出了足够的声明,却还是不知哪里会触犯哪家忌讳。
眼见司业如此,这位儒士倒也气息一缓,承接了这个善意。
是啊,范伢自己都也没有把这些话写成文章公开发表呢。
这就说明,他自己也不确信这是对的,只是把一个想法分享给大家,并非针对谁。
是我偏激了。
儒士思虑至此,便也致上歉意,并做了个手势,示意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相互忽略一些过于针锋相对的事情,这也是能容纳百家的学宫,得以存在至今的基础了。
风波过去,范伢当然也记得自己的职责,这便毫无借力地直直起身,亲自下场分发起中等试卷,将适合的卷子交给适合的人复审。
这里面,大才的学士是不会有了。
只求能捞出几个有希望得道的人才,延续学宫的香火,为了教育未来的大才,尽绵薄之力。
“就像我这样。”
范伢这样想着,拿起了适合于自己的那份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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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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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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