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王伦躬着身,站在下方。
上首,魏云弈则坐在主位上,翻看着手中的奏本。
这上面,正是礼部尚书今日刚刚送上来,关于此次殿试的题目。
虽然上面的内容注释繁杂,还引经据典。
但因为耐着性子。
魏云弈还是把它看完了。
毕竟这时候,瑛贵妃不再,只能靠自己。
当然,内容什么的,并不是非常重要,重要是考题。
礼部一共拟定了三道。
不仅听起来拗口。
看起来,更是有些难以理解。
尤其对于魏云弈来说,若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也看了一些书,怕是都不明白上面的意思。
至于题目,他也完全能够理解,无非就是老生常的治国之类的。
然后让考生围绕着这个题目,发挥才能,写出自己的见解。
因此魏云弈在看完后,顿时就摇了摇头。
这样的考题。
不仅毫无新意,也没什么实际作用。
而在过去几天的时间,他已经想好了。
那就是,对于此次的考题,不仅要败坏一下自己的威望。
更为重要的,也是要选拔出真正的人才。
什么人才呢?
当然是能够为祸朝廷、败坏气运的人才啊!
魏云弈思考了很久,觉得这几个月,败坏气运之所以一点进展都没有。
除了自己方向有错误外,就是手下没有可用之才。
就拿老丈人来说,只能算是个庸臣而已。
虽说是安排到内阁了。
可内阁,又不是宋公文一个人做主,上面还有个张正明做主。
在这种情况下,只依靠庸臣来败坏国运,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比如上一次的摊丁入亩,对于自己来说。
就是一个很深刻的教训。
所以。
魏云弈觉得,自己必须要多寻找寻找一些真正的奸臣。
就比如,想孙克俭这样的,会说话,为人圆滑无比,一看就是奸臣人才。
看这段时间,对方被群臣参奏,还犯下了私下经商这样的罪行。
有了这个经验之后,他认为这样的人才。
在朝廷之中,还是太少了。
必须要多挖掘挖掘。
帮助自己一起败坏大魏气运。
这样一来,在加上大运河以及魏直道消耗的国力,即便现在的大魏,国力正向着巅峰不断进发,肯定也是扛不住的。
而如今正好遇上了科举考试,自己一定要好好利用。
虽然现在已经进行到了殿试。
能到这一关的。
几乎都是有才华的人。
可谁说有才华,就不能是奸臣的呢?
可现在,礼部这群人拟定的考题,太不靠谱了。
怎么能选出朕需要的人才呢?
还是要依靠自己。
好在。
这几天的时间,魏云弈经过日思夜想后,也有了大概的方向。
大魏科举制度呢,也延续了前朝,主要采用的是两类题目。
一种叫做:贴经。
另外一种,则称之为:策论。
所谓的贴经,就相当于填空题和做阅读理解。
从各种儒家经典中,摘取一段,故意空出几个字,让考生填写进去,然后简单描述一下这段话的意思。
这相当于基础知识考试,只有真正熟读儒学经典的考生,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阅卷。
至于策论,就是拟定一个考题,自由发挥,写下自己的见解议论。
换句话来说,相当于申论。
前者相当于来说比较简单,通常用在乡试,或者会试上。
殿试也会用到,但却比较少见,毕竟殿试是最高规格的考试,意义重大。
但策论就完全不同了。
需要最大限度的开发自己的思维,写出独到的见解。
所以,也是殿试最常用的考试题类。
魏云弈决定,此次殿试,就考策论!
当即,他定了定神,望向下方的礼部尚书道:“礼部拟的这几道题目都不行,这是本朝第一次科举,自然要与众不同。”
都不行?
王伦闻言后,当即一愣。
他当礼部尚书也有几近十多年了。
先帝时期的科举,大多数时候也是自己拟定的,从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即便放到内阁,在太傅张正明的手中,最多也只是给出些意见。
可大方向是不会变化的。
不然。
王伦在拟定考题之时,也不会引经据典,动用圣人之言了,为的就是给自己的题目立足脚。
本以为此次进宫,陛下那里肯定也能通过,可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当然,即便心中有些意见和疑惑,他也是不会说出来的。
只是躬着身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改,朕亲自定!”
魏云弈大手一挥,直接道:“此次殿试的题目就是,论千古昏君!”
策论不就是要打开思路,让举子们畅所欲言吗?
正好,朕如今当昏君出了些问题。
怎么都无法败坏气运。
倒不如集思广益,问问天下的举子们,到底怎样才能做一个昏君。
若看到写的不错的,大可以采用,省的自己一个人苦思冥想。
没办法,当昏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尤其在不加重百姓负担的情况下。
就更是如此了。
就连上一次大运河以及修建直道的法子,也是经过长时间思索,才想出来的。
毕竟他要败坏气运,可以伤财,但不能劳民啊。
太难了。
如果能在此次殿试中,找到几个不错的点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即便没能败坏自己的威望,但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尤其是此次选取的人才,与以往不一样。
用这个考题,是最好的了。
论千古昏君?
当礼部尚书王伦听到这句话后,差点都快晕过去了。
这算什么考题啊?
历朝历代,从没有这样过啊?
当即,他觉得自己此刻必须要说点什么了。
“就照朕说的办。”可这时候,魏云弈却直接开口了,继续道:“如今是新朝,讲究一个新人新气象,朕觉得这个题目很好,所以你不必再说了,告知内阁后,就定下来吧。”
这就是当皇帝的好处了,完全是一言九鼎,没有人敢乱反对。
尤其在如今朝堂中,没有那种可以威胁到天子的臣子。
皇帝的威严,更是不容侵犯的。
几乎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
王伦面色发苦,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道:“臣明白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后,他已经知晓,当今这位陛下说一不二。
连太傅张正明的意见都可以不听。
还有御史台上的折子。
几乎道道都被驳斥了下去。
自己再多说,
肯定会让陛下不悦,倒不如还是不开口了。
不过此刻他并没有选择离开御书房,依旧站在原地。
“怎么,王爱卿还有何事?”见此,魏云弈当即开口询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此次进宫,除定下科举考题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王伦微微躬身继续道:“是西南乌斯地区那边传来的消息。”
“近端时间,天度国屡次进犯我大魏边境,还发生了冲突,差点造成了流血事件。”
“此前礼部也派人交涉过,但天度国并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
“更是在乌斯边境屯了好几千兵马。”
说到这里,他继续道:“微臣不知如何时候,还请陛下圣断。”
乌斯边境之外的天度国?
闻言,魏云弈当即一愣。
天度国西南边境之外,与大魏王朝接壤。
与高阳国不同,天度国并不是大魏的藩属,且国力也非常强盛,乃东方大陆的强国。
无论是人口、经济、亦或者是军事,都不会比大魏弱多少。
而自大魏立国,乌斯纳入版图后。
两国之间就经常发生摩擦。
至于根本原因,其实也非常简单。
那就是在前朝时期,乌斯有一部分地区,曾经是天度国的领土,而乌斯地区,与天度国之间,有着很深的联系,在宗教上,也非常相近。
即便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影响,二者之间联系也非常的紧密。
尤其是乌斯那一部分原属于天度国的地区。
更时常存在着争论。
不过,这种争论,也是从近几十年开始的。
因为当初太祖高皇帝在立国时,与当世天度国的君王阿沁王关系极好。
两个国家有一段时间,更是能被称之为亲兄弟一般,完全算得上不分彼此。
相互之间也时常派使者往来,也经常进行各种贸易。
就连国境线,也划分的非常模糊。
相当于共同管理着乌斯地区。
当然。
是以大魏为主,天度为辅。
不过,因为两国之间隔着一座巨大的雪山山脉,使得交流困难。
所以即便有贸易,也没有完全扩大。
而在太祖高皇帝驾崩之后。
两国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且天度国在某一段时间内,曾经发生过政变,如今君王,并不是阿沁王一脉。
早在太宗皇帝时期,朝廷就想了一些办法,准备缓解与天度国之间的关系,可惜收效甚微。
如此,久而久之,双方的关系,就从之前的亲密无间,变得越来越糟糕,尤其到了先帝时期,双方已经算得上是剑拔弩张了。
原因,正是乌斯那一块存在着争议的地区。
天度国认为,那本就是属于他们的领土,必须要归还。
可朝廷考虑的,是当初太祖高皇帝,曾经帮助过阿沁王解决国内的乱局。
加上整个乌斯,都是高皇帝打下来的,所以觉得,那块领土,是属于大魏的。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便是乌斯的那块有争议地区,位于大雪山山脉的东北地区,再往东,就没有了任何高山河流,一但归还了天度国,万一两国之间发生战乱,天度国就可以以那块地区为大本营,进犯大魏。
而如果那块地区归于大魏的话,那两股集资建,因为大雪山山脉的存在,就有了天然的屏障。
即便天度国的国力再强上一倍,若要跨过大雪山进行作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做到了,后方供给必然会成为天度国的大问题。
所以。
朝廷是万万不可能,放弃那块地区。
如今,天度国又开始发难,显然也是为了这个。
魏云弈自然明白这些,所以在听到礼部尚书的话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按道理来说,天度国如此肆意妄为,朝廷必须给予有利的反击。
可问题就在于,大雪山的存在,阻隔了两地。
现在的大魏,的确足够强大。
但要翻过大雪山,与天度国作战,也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再则,天度国在整个东方大陆,也是强国,完全不是高阳能够比拟的。
一旦打起来,双方都占不到便宜。
当然。
他可以选择只在那块争议地区作战,将天度国的人赶出去就行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大魏又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局面之中。
毕竟,北境的大战还没有打完呢。
加上乌斯地区远离中土,粮草运送也是一个大问题。
而且,魏云弈想到,如果只在争议的地区开战,那大魏获胜的把握足足有八成,毕竟大魏的大军,完全不需要翻过大雪山。
可这样一来,军事上又取得了胜利,大魏气运,必然会继续增长。
上一次小舅子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他还没缓过来呢。
那可是足足的一万气运啊。
再来一次。
那根本就扛不住。
自己好不容易开启了大运河以及魏直道两个工程,能削弱大魏气运,不能前功尽弃啊。
所以,开战这种事情,完全不在魏云弈的考虑之中。
尤其是大魏与天度国之间的关系。
太祖高皇帝可是留下过遗言的。
那就是两国需要世代交好。
除非天度国大举进犯,否则大魏不可轻易起兵戈...
思绪至此,魏云弈想了想,然后道:“此事朕知道了,高皇帝曾有遗言,两个之间不轻易起兵戈,所以礼部方面,想办法与天度国再交涉一番吧。”
“若他们真的不肯退步的话,到时候再想办法。”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就是最好不要轻易开启大战。
现在的大魏,真的太强了,对于东方大陆有些国家,基本上呈现碾压态势。
除非草原部族再一次大举南下,然后周边诸国联合起来,才能动摇整个大魏社稷。
所以,即便天度国故意挑衅,那还是忍忍再说。
尤其是魏云弈还想到了另外一点。
若是在这一场交涉之中。
自己选择退步了。
那岂不是又能败坏大魏气运了?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一个想法而已,到时候具体如何,还要看情况。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礼部与天度国继续周旋,毕竟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下方,礼部尚书听到此话后,当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躬着身道:“是陛下,臣明白了。”
说实话,若不是当初太祖高皇帝留下了一眼,要想办法避免与天度国发生冲突,那自己能做的有很多,可现在,一方面要顾忌于天度国的国力。
而另外一方面,又不能违背高皇帝留下的遗言。
所以他真的很难办。
因此,只能继续选择与对方交涉。
而此时,礼部尚书也没什么事情,随即道:“那如此,微臣就告退了。”
闻言,魏云弈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之后,自己则是前往丹房。
就在昨天,王瑾已经回禀,请到了龙虎山小天师。
如今正在向着京师而来。
这对于他来说,可算是一个好消息啊。
几次炼制丹药,都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
如今还不容易请到了专业人士,他觉得这一炉大还丹,好好照应一下,争取早点出炉,等下次小天师来,就可以重新再炼一炉丹药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王瑾究竟是怎么请到的小天师。
对方,就这么乖乖来京师了?
但不管怎么说。
此次东厂的差事办的不错。
而另外一边,礼部尚书离开了御书房,正向着内阁赶去。
期间,他面色微苦,看起来有些忧愁。
倒不是烦心天度国之事。
毕竟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
所以王伦真正烦心的,是这一次殿试的考题。
论千古昏君。
真的,作为礼部尚书,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殿试考题,感觉太随意、也太有问题了。
其他时候,都是论国家治理、要么是论改革,可现在呢?
考题真的太奇怪了。
王伦觉得,自己根本就想不明白,陛下到底要做什么。
“王大人。”
而当走到内阁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正是刚走出内阁的宋公文,手中那拿着一些文书,看到礼部尚书后,不由走上来道:“王大人,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
闻言,王伦抬头,看着对方。
如果换做之前,他对于宋公文心里是有意见的。
觉得对方之所以能爬到内阁的位置,完全是因为皇后娘娘。
尤其是王伦,本身与士族也有一些关系,所以根本就不会回应对方。
可现在,宋鸿志有灭国之功,加上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宋公文的确算得上是个有能力的人、
能把户部的账目打理的相当好,比之前任李芳都不遑多让。
所以在此刻,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宋大人应该知道,进入我面见陛下,是确定此次殿试的考题吧。”
“自然知道啊。”宋公文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科举考试,可谓是近些时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
连内阁也在处理相应的一些事件。
毕竟这关乎朝廷选拔人才,是无论如何都马虎不得的。
当即,他继续道:“怎么样,陛下钦定了哪个考题,王大人是准备要将考题交由内阁进行最后的审查吗?”
一般而言,科举考试的考题,那是相当重要的,乃朝廷最重要的机密。
除内阁成员和皇帝之外,几乎谁也不能泄露。
而正好。
宋公文是内阁大学士。
殿试考题的审查,他也是要负责的。
因此问这种事情,并不算逾越了规矩。
“陛下是钦定了,可这考题吧...”王伦叹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四周,当即道小声:“陛下确定的考题是:论千古昏君!”
此话一出,宋公文当时就震惊了,忍不住瞪大眼睛。
“没错,这是陛下清空欧所言。”
王伦道:“陛下说,此次殿试考题,只能是这个,要求内阁通过。”
对于这位国丈的震惊,他也在预料之中。
说实话。
这样的考题,无论换做是谁,怕是都会震惊的。
所以他此刻继续道:“宋大人你说,陛下出此考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宋公文也在沉思,因为这个所谓‘论千古昏君’的考题,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历朝历代,不说这样的考题,就连类似的都没有。
因此现在的他一时半会儿也有些回答不上来。
但宋公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当今陛下,乃是真正的千古圣君。
但凡一句话,一个眼神,那都是有深意的。
而科举,关乎重大,陛下这样的明君,肯定不会乱来。
由此可以推测,事情并没有如同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此刻,在心中经过仔细思考之后,当即道:“王大人,我想我已经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王伦闻言,眼中露出些许迷茫。
“陛下以论千古昏君为考题,意思非常简单,那就是让举子们,列出史书上那些昏君作为,然后给自己,给朝廷作为警示作用啊!”
宋公文道:“王大人你想想,陛下如今才登基三年,虽然做了很多事情,但毕竟还年轻。”
“陛下呢,是想要做出一番千古伟业的,可陛下肯定也担心,自己某个决定会出问题,所以让那些举子们,总结那些千古昏君、还有亡国之君的所作所为,以此为教训。”
“这样一来,以后陛下就可以引以为鉴,更好的试着如何成为一位明君啊!”
这句话。
让旁边的王伦眼神迷茫,不由道:“可这些事情,我们这些臣子也可以做啊。”
“再说,陛下想要成为一位明君,只需要学习史书上那些明君的做法,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特意作为殿试的考题呢?”
说真的,他的确非常不理解。
同时也觉得,这宋大人的说法有些夸张了。
即便陛下要成为一位明君,完全用不着大费周章啊。
只是这时候,宋公文却直接摇了摇头,认真道:“王大人啊,你还是太浅薄了,不明白君心。”
“王大人,你我这些都是做臣子的,在官场混迹多年,怎能不明白呢?陛下之所以亲自拟定考题,是想要选拔自己想要的人才。”
“而这种人才,必须要直言不讳,而举子们呢?各个都很年轻,所谓年轻必然气盛,当陛下询问问题的时候,才能不顾及一切说出来。”
“论千古昏君,说是论千古,但实际上,是陛下想要听听天下举子们,对于自己的看法。”
“毕竟,陛下也是君,举子们在答题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将那些昏君与陛下相比。”
“而陛下呢,就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对自己进行反思!”
说到这里,宋公文继续道:“的确,看起来这种事情我们也可以做,但问题是,若陛下真让我们说,但确实敢直言不讳吗?”
这一席话。
让王伦低下了头。
因为他觉得,宋公文说的确是有道理。
举子们个个都年轻,没有经历过官场的历练。
虽然少了经验,但难能可贵的,是在与敢说话。
陛下居然要论千古昏君,自然是要听这些敢说话的举子们。
当然,王伦更为在意的,是宋公文说的另外一点。
那就是陛下,想简拔自己要的人才。
也可以理解为。
陛下,要在新朝构建属于自己的班底了。
这没什么,因为历来新帝登基,几乎都会这么做。
而当今陛下,在登基的这三年,除了李芳外,也没动过任何朝廷重臣的位置。
如今此次科举殿试,也是一个机会啊!
当然。
王伦更为在意的。
是对方开口,说陛下要对自己反思...
这就让他又有些奇怪了,不由道:“宋大人,可陛下现在才登基三年,还年轻,为何需要论千古昏君,进行反思呢?”
宋公文想了一下,当即说出心中的想法,道:“王大人,这与登基多久,年不年轻没有任何关系,身为一位帝王,无论何时都必须要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毕竟,帝王手握社稷神器,治下有万千百姓,这个担子非常重,不能有丝毫放松。”
“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陛下以昏君为题,就是想要以史为诫,让自己始终保持警惕心啊!”
说完这一席话后。
宋公文忍不住开始感叹了,觉得陛下真的太清醒了。
须知,这段时间以来,变法取得阶段性成功,而朝廷对高阳国之战,又取得重大胜利。
换做一般的帝王,面对这两项功绩,肯定会满足,生起骄傲之心。
可陛下呢?
对此完全不在意。
更是在殿试科举时,定下这样一个考题来提醒自己。
果然是自己眼中的千古明君啊!
而对面的礼部尚书王伦,也因为他的一席话,陷入了沉思。
因为越想,就越觉得宋公文说的很对。
的确,若不是陛下想要以史为诫。
为什么要提出这样一个考题呢?
因此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也从之前的疑惑,变成了了然,继而道:“多谢宋大人解惑,不然的话,我怕是苦思冥想,都料不到这一层了啊!”
说真的,现在的王伦,心中对于自己那位陛下开始产生就敬仰之心。
历来帝王的确有虚心纳谏的,但真正像陛下这样。
直接摆在台面上来说的,几乎是没有。
因为帝王有帝王的尊严。
容不得他人多说。
可自己这位陛下,却似乎并不这么想。
论千古昏君,就是想要从那些举子的文章当中,来提醒自己啊。
而且这样做,还能为朝廷选取一些直言不讳的人才,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之前,王伦因为自己那位陛下,时常驳斥臣子,很是完全不理会御史台的折子,觉得陛下是一个独断专行、不听他人意见的帝王。
只是现在看,似乎并不是如此。
果然,是自己轻视了陛下啊。
所以此时此刻,他看着宋公文,心中带着些许感激。
同时也觉得,此次科举殿试的题目,虽说看起来不怎么样,但仔细想想,确实最适合不过了。
正如陛下所言,新人新气象,而现在又是天启朝的第一次科举,自是要不一样。
“王大人客气了。”
宋公文罢了罢手,继而道:“你我在朝廷中,虽然政见不同,但也同为陛下臣子,这种事情,就不要谢了。”
眼前的礼部尚书王伦,他这段时间也观察过。
当世大儒之一,也恪守礼节。
除了守旧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所以在这时候,宋公文当然不会隐瞒心中所想。
尤其是关于陛下的。
因为他谨记。
自己是陛下提拔上来的,任何时候都要为陛下考虑。
尤其是在其他臣子不理解之时,自己必须向前为陛下说话。
正如当初在雪夜里,等待老师一样。
“好。”
王伦闻言之后,当即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后邀请宋公文一同前往内阁。
现在他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殿试科举的题目给定下来。
毕竟距离殿试开始,也没多久了。
而在考题呈现在内阁成员眼中的时候。
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了,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连张正明在看到这个题目后,也脸上满是狐疑,问王伦有没有听错陛下的意思。
宋公文见此,也将之前的说法,又重新说了一遍。
其他内阁大学士们听到这个解释后。
有人相信。
但也有人觉得有问题,想要提出意见。
不过,最后张正明拍板,通过这一次的考题后,其他人就没多说什么了。
毕竟王伦、宋公文、加上首辅,已经是三个人同意,即便心里认为有问题,但感觉说出来也没用。
至于张正明为什么同意,自然是相信了宋公文的说词。
觉得陛下之所以要定下这个考题。
为的,就是警醒自己。
就这样。
此次殿试的考题通过内阁的审查后,就直接确定了起来。
而他们之后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殿试的开启,将考题书写好之后发放下去。
当然,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要做到完全保密。
若是有人泄露,那就是灭顶之灾。
在场的都是朝廷重臣。
当然明白关系重大。
所以在离开内阁办公地点之后,就没有讨论此事。
尤其是回到府邸后,就紧闭大门,谢绝任何人的拜访。
毕竟,现在科举殿试即将举行,其中定有许多举子们东奔西走,更有官员们想从中做点什么。
作为唯一知道考题的朝廷重臣,他们最好是不要与任何人联系。
如此,时间不断流逝。
这一日。
也就是科举殿试的前一日。
坤寿宫中。
魏云弈尝着皇后做的饭菜,时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此前,因为皇后那一日突然晕倒,加上有孕,需要好好调养。
所以他几乎不让对方下厨。
就连前往坤寿宫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毕竟这关乎着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让对方休息好才行。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没有吃到皇后亲自所做的饭菜了。
好在,经过细心调养后。
皇后宋幼薇的身体恢复了过来,也没有之前那般虚弱,即便有孕在身,但也并不碍事了。
也正因此,魏云弈才同意了对方继续亲自下厨,加上自己也确实馋了。
没办法,对比皇后,那些御厨的手艺差的还是太远。
当然,为了对方身体着想。
他命令御医随时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而今日,皇后也弄了一顿丰盛的午膳,也算是让魏云弈解了许久的馋。
最终,酒足饭饱之后,他静静的躺在椅子上,面色惬意。
没办法,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又是炼丹,又是科举。
还又是士族闹事。
几乎是一个接一个。
虽说除了第一件事情意外,其他的都与魏云弈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不是还有瑛贵妃不是?
可即便如此,魏云弈还是觉得有些辛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许休息的时间,自然不能浪费。
“去,给陛下准备一杯参茶。”宋幼薇面带笑意,然后转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陛下,臣妾看时间,鸿志不久之后,也该回来了吧?”
自从宋鸿志离开京师,前往辽镇之后。
作为姐姐的皇后,就一直很担心。
即便知道,陛下留有后手,弟弟很难遇上什么危险。
但对方毕竟不在身边,且弟弟才十七岁,担心也是很正常的。
当然,在之后得知弟弟获胜,并且灭掉高阳国之后。
宋幼薇是震惊的,也是不敢相信的。
知道最后确认,整个人都完全愣住了。
她不明白,自己那个整日高谈阔论的弟弟,居然真的可以打胜仗,还能灭掉一个国家。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只能被么回事。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
自己弟弟以前,似乎并没有说大话。
灭国之功啊,即便对付的只是一个高阳国,但也足以自傲了。
也正是因为得到这个消息,宋幼薇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身体也越来越好。
如今她算了算时间,想着距离弟弟班师回朝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而旁边,魏云弈听到此话后,当即也想起了小舅子。
就是对方,让自己上个月气运增长了一万!
所以他对于那个小舅子。
心里是有血怨恨的。
看起来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没想到这第一次上战场...
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没什么用。
当即,他看向皇后,面带笑意道:“是,月底之前就应该回来了,他如今班师回朝,手上有高阳国王室数百余人,所以行程有些慢。”
之前,小舅子带着手下的副将,直奔辽镇。
因为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也不需要带太多的干粮,速度自然快。
可现在,他押送高阳国王室,手下有数千人,当然不可能和去一般那样快。
“那我就放心了。”
宋幼薇闻言,当即松了口气。
虽然弟弟打了大胜仗,但那毕竟是战争啊。
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受伤,作为唯一的姐姐,她自然非常关心。
事实上,宋鸿志也是因为小时候,受到宋幼薇疼爱和维护,二人之间才有这么好的关系。
魏云弈自然也明白对方是在关系弟弟,当即一笑,然后道:“小国舅此战,打出了我大魏的威严,震慑了周边诸国,何其壮哉,皇后,你觉得朕要给小国舅什么样的赏赐呢?”
其实,这也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很头疼的一点。
灭国之功啊。
加上是本朝对外战争的第一场胜利,怎么赏赐都不过分。
可问题就在于,此次过后,是继续让对方带兵呢,还是留在京师呢?
继续带兵?
那是不可能的。
万一再打出一个高阳国之战就彻底完了。
所以,魏云弈更倾向于,让对方留在京师,放在自己眼皮子低下看管。
这样对方也闹不出太大的动静,还可以不让对方继续领军。
可以说完全不用担心之后的事情。
不过。
魏云弈总觉得,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当然,具体是什么还没有想到。
而此时,宋幼薇听到此话后,当即一笑,直接道:“怎么赏赐自然是凭借陛下做主,臣妾之求鸿志能平安归来就可以了。”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皇后这句话,说的倒是极为聪明。
首先表示完全由魏云弈做主,只求弟弟平安。
既没有失了皇后的本分,也对此没有过多的言语,
毕竟。
宋幼薇饱读诗书,知道在这种时候,最好是什么话都不要多说。
即便陛下宠爱自己,即便陛下其中父亲,但她还是谨记一句话,君是君,臣是臣。
而此时,魏云弈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话。
皇后懂事,但有时候就太懂事了。
不像瑛贵妃,有时候还知道争辩争辩,可以调节一下气氛。
当即,魏云弈心中也不由起了一下,逗逗对方的意思,当即开口道:“这样啊,让朕做主的话也好办,等小国舅回来之后,就直接封个侯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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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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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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