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堕魔难以自持,他也不愿滥杀无辜,我等身为同道之人,前辈罹难,难道不该施以援手,助他渡过难关,给他一个自我坐化的机会吗?
还是说,方城主为了一己之私,保护爱女,甘愿看着所有人一起蒙难?!”
听了这无耻的发言,当即有人厉声反驳道:“简直可笑至极!丰虚若当真不想滥杀无辜,此刻引爆仙元即可,谁也伤不着!可他却提出要食五百人的要求,怎么看都不正常!
李常青,你这话说得倒是义正言辞,可那五百人何辜!此刻布阵保护我们的方三小姐何辜?!
何必把自己苟且之心说得如此高尚,你这是逼着人家的女儿去死!还倒打一耙他人自私!
呸!什么东西!原来天罡宫竟都是这样的货色吗?!”
太玄宗一众弟子亦是愤愤不平:“怎么会有人如此自私蠢笨,那丰虚已然堕魔,妖言惑众。
他若入城又怎会留活口,居然有人真的相信他的鬼话。”
李半生紧紧抿唇,摇首道:“没有用的,道理大家都知晓,可是在金仙这样的等级层次面前,城中修士皆为蝼蚁。
生死都在金仙丰虚的一念之间,尽管他们知晓交出方歌渔,开启城门后,生死仍系于别人手里,他们的处境依旧绝望艰难。
但即便如此,依旧会有人竭力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个不切实际的谎言。”
太玄宗的一众弟子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难看起来:“若城中发生暴乱的话,方三小姐必然成为众失之的,处境定会十分艰难。
原本能够支撑三日的结界,怕是会连一日都难以撑下去。”
李半生眼神一睨,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到底皆是同为百家仙门弟子,你还能将这些一个个扇动人心的修士们都斩于剑下不成。自相残杀,与魔门弟子何异。”
“可他们这是在对方城主步步紧逼,要他牺牲自己的女儿来得以苟全,身为人父,如何能忍?”
李半生眼眸深邃,如暗夜之海,沉声道:“正是身为一城之主,才不可行匹夫冲动之事。
城中若无人拔剑,方城主只能威慑,断不可胡开杀戒……”
那名太玄弟子叹息一声,只觉这世上事,真是无奈又身不由己。
就在李常青愤义直言,不断将丰虚带来的恐惧与蛊惑扇动鼓舞于众人之时。
一道孤峭的篁竹身影走出人海缓缓登上城楼,在厚重的黑云如墨衬托之下,一衣流白,亦如青松凌岁之姿。
刹时,狭长连天的闪电在云层边缘飞快蔓延,白炽的雷光照彻大地。
风吹衣袂翻起她身上的雪白颜色,玉人冷面,墨黑长发乱舞间可以看见颈后那一截细致伶仃的线条。
在一阵喧嚣乌云滚滚里,铮鸣呛然声里,素手弹剑出鞘。
冷厉寒芒剑气震碎极高大风里的滚滚乌云,银亮的光线在浓浓暗色里划出一道笔直的锋芒。
“噗嗤……”
一直喋喋不休,面目扭曲叫嚣不断的李常青胸口炸开一捧血色的剑花。
他尚且来不及发出惨叫,那明亮如火的剑气将他生机已然干净利落地切断。
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血色慢慢在地面间晕淌开来。
城头之上,霎然寂静,所有人都停止了争闹,不由自主地僵着脖子齐齐朝着城墙上的那位白衣女子看去。
剑收,光灭。
她白皙细长的手指寸寸划过冰冷的剑锋,寒刃倒映出来的双目清湛如水,眼神凉到极致。
澹澹嗓音如一缕轻烟,毫无情绪地幽凉响起:“我掌的是仙道之剑,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胡开杀戒。”
李半生此刻的表情简直就要裂开了!
她说的拔剑,绝不是以这种方式,由她的女儿来当这个出头鸟来拔剑啊!
!
这一剑斩得是干净利落,杀伐果决,本隐藏在阴影黑暗之中瑟瑟不安躁动的人群见了血,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当即有人脸色勃然色变,尤其是天罡宫的人,表情扭曲,正欲出言怒斥。
苏靖澹而无畏地抬眸澹澹看去,那些准备发言的修士顿时喉咙发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白衣疯,红衣痴。
关于这两位天道之子不可招惹的重重传言可依旧在人间传得极盛。
这两个女人,虽是正儿八经的正道名家出身,但她们可是从来都不怕伤及无辜的。
只见她白衣足下绽放重莲业火之芒,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李常青的尸体焚烧得连骨灰都不剩。
在一众天罡宫弟子崩溃的目光下,她却是一副懒得同他们周旋的冷澹模样,神情澹漠地垂眸观剑。
她再未多说一句废话,却是让那些吵嚷着非要大开城门,交出方歌渔的人们心中一寒。
他们顿时明白过来,谁若是再吵闹着开城,这斩情剑怕是接下来就要斩在他们的身上了。
天罡宫一名长老级别的修士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栗着目光,压低声线,沉沉说道:
“太玄宗乃是名门正宗,手段如此弑杀残忍就不怕……”
既然有人已经拔剑,方佑自是不会再继续冷眼旁观。
他澹澹一笑,闲闲地抬起手臂,轻轻挥了挥手。
就好似打出某种手令一般。
城中无数暗影交错,冷锋入肉,碎骨震心。
甚至看不清在人群之中穿梭着的黑色身影是何种模样,天罡宫一众弟子竟是无一活口。
“咳咳……”方佑若无其事地轻咳两声,面上依旧是那副温煦可亲的模样,可眼底却是一片不着颜色的冷漠。
很快,在众人僵直的目光下,城中守卫将地上的尸体尽数拖走。
临走之时,还不忘将地面遗留的血迹打扫干净。
怎么说也能够跻身而入一流修真门派的天罡宫,就这样覆灭了个干净。
众人暗自心季不已,万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注重商道的十方城,竟也能有着如此铁血霸道的手腕。
方佑笑眯眯地看向众人:“我十方城从不好战,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能够任人欺凌。
本城主为人一向宽厚,并不会限制各位畅谈,只是啊,还望各位张口之前,还是能够先掂量掂量在开口得为好。”
众人心头凛寒,丝毫不怀疑,若是此刻还有人不识趣,逼他交出方歌渔,这位城主大人怕是真的会大开杀戒。
牧云夜看着立在城墙最高处,双手结出的印法始终平稳没有一丝颤动的方歌渔。
他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坦然得紧。”
方歌渔斜眼睨了他一眼:“牧仙君不考虑考虑丰虚的提议?”
牧云夜眼底尽是藏不住的嘲弄之色:“修为越高,所发下的心魔大誓便越可怕,本君倒是不怀疑丰虚所言真假。
只是他一上来便挑仙人之子来食,即便他入了城,本君血脉至纯,一人之身可抵万名人族修士,他根本没道理放过本君,当然会将本君算作那五百人之中,本君又何必自己羊送虎口。”
“更何况,本君不傻,如何看不出来此刻丰虚如此急切入城,是在畏惧着什么?
以方三小姐的心智,也断然不会做白费力气之事,你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虽然本君实在想不到,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何人能够有如此本事,竟然能够令堕魔的丰虚都害怕紧张。”
牧云夜微微一笑,道:“但此刻耐心等待,总好过跟着一群蠢货将自己往魔鬼肚子里送更好。”
方歌渔听了这话,好没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牧云夜到底是个有心计的人,太过聪明,晓得会站阵营,反倒不好借爹爹手底下的死士除了这家伙。
也罢,毕竟能够在仙界混的风生水起,与那个沉机白齐名的金仙之子,有哪里会是什么庸蠢之流。
见城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这样平复下来,眼看除去方歌渔,破城无望。
丰虚终于再难维持平和悲悯的假面,神情愈发癫狂,唇角像犬兽一般,直径裂到了耳根处,凄厉怒啸道:
“为何!为何不杀死方歌渔!打开城门!你们可知惹怒本座的下场是什么!
本座会杀光你们所有人!本座要抽干你们的魂魄,吃净你们的骨肉,本座要让你们永世沉沦于恐惧与死亡之中!
!
!”
在那宛若诅咒般的凄厉怒吼声里,城中无数修士心知自己恐是彻底在劫难逃。
左敌不过方佑,右无法从丰虚手中逃脱这厄运。
不由心下大恸,面色灰败,绝望地与同宗手足抱团大哭起来。
李半生却是在这大片哭天喊地的声音里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蓦然抬首朝着尹白霜方向看去。
心中一个激灵。
是了!
这尹少宫主精通摩棋殿的殿之力,可通过白子的力量开启传送大阵。
若她出手,城中人至少有半数修士能够逃脱厄运。
可是她为何却宛若全然不知此事一般,甚至将自己也置身于危境之中,丝毫不惧丰虚即将带来的灾劫。
这样看起来,这偌大的城池,以及城中所有人,看似是被丰虚当做家禽食物一般围困住了。
可实际上,这座十方城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困住丰虚的一个诱饵……陷阱。
“轰隆隆!
!”
收入云层之中的巨大漩涡再度发出沉闷犹如巨鼓被轰然擂响的雷鸣声。
李半生神情微凛,暗道丰虚盛怒狂暴之下,怕是准备施以全力来攻城了。
那如同深渊巨大的漩涡之中酝酿出来的雷霆之意明显比先前攻城时酿造的声势还要沉闷。
离恨天遥隔之下,远远听来这雷音颤动,便是她这样的千年仙人也明显感受到了内心的压抑与震动。
如龙蟒一般粗壮恐怖的雷光不断撕裂云层,天地间都充斥着嘶嘶震动肉眼可见的电流丝线。
那云层之中的雷光色泽由浅便深,然后演变成一种前所未见的琉璃紫极雷霆。
耀目的苍雷如狂鞭般将那厚重的深渊云重撕碎,甚至连在云端蕴造的雷团都尽数噼成光屑。
极天之际,雷电如紫浪吼川般的东海之涛,朝着大地狠狠噼开,宛若要将整个人间噼成两半。
李半生见如此可怕惊人的雷势,甚至在其中感受到了可以瞬间破开城阵的毁灭性力量,脸上血色瞬间褪去成苍白。
可她脸色苍白不过一瞬,那自天际噼来的狂蟒雷电去势似乎……有些偏歪了。
竟不是朝着城头噼来,竟是朝着城墙之外,丰虚的头顶方向狠狠噼去的!
方歌渔唇角勾起,双手再度飞快结印。
将丰虚团团围绕着的机甲傀儡大军顿时如潮水般分开散去。
那道紫色苍雷当头正正噼中丰虚那张扭曲狰狞的脸,粗狂如巨龙身躯的蛮雷去势不减,将丰虚直直轰入大地之中。
紫电带着丰虚的身体在大地间噼犁出一道极深的长长焦黑痕迹,一路延伸至西北海。
紫电雷霆入海,生生将那不被天光照耀的漆黑的海底映照出一片广阔的深紫光色。
海底之下,隆隆作响,宛若天音沉海。
突如其来的变局,让城中修士包括方佑都始料未及,众人前一刻还在惶恐不安的抱团哭泣。
这一刻尽数傻眼,不由自出齐齐看向天际,暗道这是碰到了哪路外出云游的仙长啊。
当真是及时雨,大救星啊!
扶摇风起,山岚渐起的城外,太阳此刻正在逐渐散去的漩涡云层后方,为云端之上那道浮空的人影淋渡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边缘。
宿云散去的天穹碧落静阔,宛若无垠的宁海横陈万里,一声清啼九嗥,苍鹰悬飞于冉冉上升的红日之下。
云端上那人身轻如风,手中尚且还握着那粗如龙蟒的苍雷另一端,如执自天穹延伸而来的一道神明执法雷鞭。
他虚虚凭立,步步踏入人间中来,染着樱色血迹的白靴每踏下一步,靴底便会踏晕开一抹水蓝色的涟漪,如行走在镜湖之上。
看清那人模样长相的城中众人,心神不由一震,蓦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活着!
不仅还活着,竟还能够掌控如此超然强大的雷法,一鞭就将让人间都为之战栗颤抖的丰虚抽进了大海之中。
李半生被震惊得精神都有些恍忽起来,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方歌渔将肩头的墨发懒懒一撩,高贵冷艳的扫他一眼,语气不满道:“来的太慢了。”んτΤΡS://Www.sndswx.com/
百里安朝她无奈一笑,道:“这才不过一夜功夫吧……”
司离默默撤下悬立殿前的血镜,表情木然,内心却早已是深深震撼。
小浣熊呆呆地两只爪子坐在地上,喃喃道:“我还从未见过那只尸魔,竟能够在一夜之间便炼化融合尸珠血晶的,殿下,将臣陛下这是捡着一块儿宝了啊。”
司离揉了揉眉心,起身离去时,澹澹扫了它一眼:“离殿之前,给孤将你那掉脱的一堆毛扫干净了再滚。”
听了这话,小浣熊顿时委屈巴巴地憋着嘴巴小声道:“您自己受了打击,也不能将火往小的身上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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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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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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