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趁势踹过去一脚。
刘恽不察,摔了个大马趴。
陈芳转过身操起水壶就往他身上浇。
刘恽那破锣嗓子又响了起来,嚎得人震心。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你行行好,饶了我!”
“救命!”
“救命啊!二弟!救救我!”
“有没有人,救救我!”
……
没人回应,也没人救他。
陈芳倒尽了开水,就在刘恽以为终于熬过这一劫时,突然听陈芳惊心动魄的狂笑起来,一声声,拉扯住他的心肠,叫他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一个劲的哆嗦起来。
陈芳发了疯一般拿起壶往刘恽身上砸。
那些痛苦的往事拉洋片似的浮上心头。
一下、一下,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都是你,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惨了我,你们把我害惨了!你们把我害惨了!你们害死我了!你怎么不去死!你们怎么不去死!”
刘恽两眼一翻抻腿过去。
卞氏见状上前拽住陈芳,“不成,不成,再打下去,死人了!”
怕拉不住,转过头,冲屋外喊:“萧夫人,萧夫人,您快来帮帮忙呐!”
话音刚落,门口印进来两道身影。
在这一刹那间,卞氏竟很有闲情的想:萧夫人她们怕是早在门外瞅着时机就准备进了。
沈南宝不知卞氏的想头,转过眼瞅了一下风月。
风月受意,立马同卞氏一齐拽住了陈芳,将她拽回了床上。
经历过方才那场厮杀,陈芳脸上、衣服上,眼睛里跳跃着珠子一样的水光点,她绾的头发也散了开濡湿了好大一块,显得她整个人仿佛风中的草,温润又忧伤。
然而她的脸苍白、麻木,像一张死寂透了的素笺。
沈南宝有些哽住,她轻轻将手送到陈芳的肩膀上,拍了拍,“都过去了。”
话音落下,面前的人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瞳仁无情无绪,“都过去了吗?”
沈南宝心沉了一瞬,手重重揿了一下她的肩膀,‘石点头’似的,十分有分量的点了点头,“过去了。”
陈芳也跟着点了点头,气还来不及喘一口,就耙了下来,那形容儿简直跟下场的皮影,全靠沈南宝支着她。
可巧绿葵来得及时,领着陈大夫匆匆赶了进来。
屋子刚遭了一场大劫,一室的血腥气和尿骚臭,陈大夫背着药箱刚蹽进来,差点以为进了炼狱。
但好在来前绿葵告诫了他几句,遂陈大夫也只是愣了一愣,凑着狼藉来到病榻旁,拿过陈芳的腕儿便来切脉。
见陈大夫神情越来越凝重,沈南宝忍不住问:“陈大夫,请问陈婶的病如何了?”
陈大夫没立时应,塌着一张脸请沈南宝移步到门边去说。
沈南宝心沉了一下,吩咐好风月和绿葵照顾好陈芳,便跟着陈大夫到了门外。
“萧夫人……”
“陈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陈大夫道:“刘家这大媳妇是痨瘵……”
他顿了一顿,大叹一声,“没得治。”
最后那句说得极小声,可还是随着风吹进了跟出来的卞氏耳里。
“怎么会……”
卞氏如遭雷击,一双眼登时红了,“陈大夫您再好好给她诊一诊,别是诊错了,她身子那么利索的一人儿,刚刚都还下地了,还……”
陈大夫想说‘那是回光返照’,可话到嗓子眼,见几人这般苦色也是叹了一声,复进到屋里重新切起了脉。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卞氏绝望了,怕陈芳见着品咂出什么,侧过身子,拿帕子悄悄往眼梢掖。
可那细细的哭声还是漏进了陈芳的耳朵里,她若有感悟地唤了一声‘卞娘’。
卞氏赶忙整理仪容,忍着哭腔‘诶’了一声,“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么?”
陈芳摇头,“没有,我许久没这么畅快了……”
陈芳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释然的意味,“能这么畅快,死也无憾了。”
这话戳中了卞氏的心窝,她不禁拔高了声调,“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你长命百岁!福寿延绵!”
之前多可气的一人儿啊,现在死气爬上了脸,怎么看都叫人心生怜悯。
沈南宝也忍不住哽着喉咙安慰:“是啊,陈婶,你别想太多,你好好躺着把病养好。”
说着话,风月不知从哪儿拿了引枕,很是体贴地让陈芳靠。
陈芳谢过风月,转首看向了沈南宝,“萧夫人,小的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沈南宝默了默,想说什么事病好了再说,可到底还是哑着嗓子应了她:“什么事?”
陈芳两眼迸出一点泪光,“小的想托孤。”
卞氏炸了,“你瞎说什么呢!”
风月刀子嘴豆腐心,听了这话不免呛道:“陈婶!我们夫人又不是活菩萨,你怎么什么事都逼着我们夫人来兜呢!”
陈芳笑,“可不,小的坏极了,总爱逼人,也总爱叫夫人难堪。”
风月齉着鼻道:“你既晓得,那你就别强人所难,自个儿好好的将病养好,自个儿养你自个儿的侄女。”
话音刚落,一直不吭声的沈南宝突然说:“好。”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的卞氏终于是忍不住了,一阵一阵,摧肺毁肝似的啜泣起来。
陈芳在这样的境况里撂了被子,下地就挣着要给沈南宝磕头。
“多谢夫人。”
沈南宝将她拦住,“你先别谢我,我就只帮你养这么一阵儿,等你病好了你再接回去自个儿养……”
陈芳不应这话,只双手加额,深深俯下了身,“多谢夫人。小的从前不该……”
“打住。”
沈南宝打断她,“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再提没意思。”
陈芳心口堵得疼,一波波的苦涩直往嗓眼子呛。
一旁的卞氏倒在这时开了腔,“刘恽……怎么办?”
陈大夫也是有眼力劲的人,听到这话,便走了过去给地上刘恽切了一脉。
尚有脉搏。
不过甚是微弱。
“能救,好生调养就成。”
可谁愿意他活下来呢?
遭了那么多孽的人,任谁来都想将他千刀万剐。
沈南宝站在滴水下,看着头顶上沉沉的夜色,笑意泛凉,“叫陈大夫随便开贴药给刘恽应付应付就得了。”
绿葵应是,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夫人您不这么吩咐,陈大夫也会这么做,毕竟前些个日子王婆在他那儿闹了这么大一出,陈大夫还没找到地儿撒气呢。”
“就是可惜了陈婶。”
卞氏长叹一声。
沈南宝转过身,借着微翕的窗牗朝里探去,“睡了?”
卞氏点点头,压低了声道:“这娃娃乖,平日只要吃饱了自个儿就睡了,从不叫人操心。”
风月感慨道:“生在这样吃人的家庭里,不懂事点怎么能活下来呢。”
可懂事又能活下来么?
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陈芳。
一时间都寂静了下来。
顷刻,沈南宝打破了这沉默,“陈芳那儿可找着人照顾了?”
风月点头,“找着了,是个老妈妈,从前有过照顾痨瘵病人的经历,小的看她上手的确利索,便就定下来了。”
“定下来就好。”
沈南宝转眼看向卞氏,“你喂着奶,不好去看陈婶,妨不得过了病气染着孩子,你就待在萧宅,等……孩子大点再说罢。”
卞氏道省得,却又不知道想起什么,鼻齉了起来。
沈南宝见状不知道怎么安慰,听随从说萧逸宸回来,叮嘱了几句便去了前厅。
萧逸宸回来前听人说了陈芳那事,自一进门,便开门见山的道:“你真打算养那刘家的婗子?”
沈南宝仔细地将萧逸宸看了个遍,“你不同意?”
萧逸宸摇头,“到底不同养猫儿猧儿的,毕竟养个小孩,除了衣食住行还得教她怎么做人……”
沈南宝垂下眸,浓长的睫在脸上盖出一片阴翳,“我也是一时不落忍,其实……”
沈南宝抬起头,“我还在想,要是我先救陈婶,会不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萧逸宸凛眉,“你这么想?”
沈南宝不搭碴儿。
他气笑了,“你真当你是活菩萨呐?还是遭他们那一家霍霍得还不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芳她也就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才这样,没死你看她会不会怨你。都是贼骨头脾气罢了。”
不过,这些也都无从计较了。
萧逸宸叹了一口气,“你要养,就好好养,那刘恽王婆什么的你也不要怕,反正江府尹晓得你的身份,不敢得罪你。”
萧逸宸顿了一顿,解释道:“上次闹衙门时,我怕万一再要生什么事,我又顾不过来,索性就都告诉他了。”
沈南宝微顿了下,直直盯住他,不敢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恭州巴掌大的地儿,你再顾不过来,能顾到哪儿去?”
她话里有试探的意味,萧逸宸也不作瞒她,“过阵子,我可能得回京一趟。”んτΤΡS://Www.sndswx.com/
回京?
沈南宝愕然,“你回京作什么?”
他们虽说是被官家暗中授意逃出生天,但前头儿也说了,目下的京城近乎是嬢嬢的麾下,那儿指不定铺天盖地都是逮捕他们的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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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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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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