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押送完人回来的坤鸿听到这话,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眼波一划,划到那正在给沈南宝擦拭的萧逸宸,嘴一咧,齐整的白牙龇出来,“主子这不好得很么?还在给五姑娘擦脸上的脏东西。”
杵臼闭闭眼,他突然不是很想说话。
站在一壁的方官却很有同感,方正的脸上尽是荒寒,“主子这二五眼是病入膏肓了,得亏有我们,不然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壁角哭着呢。”
可不是。
多少次了,每次在该增进感情的时候,主子撂出一两句不着四六的话,就跟骑着飞奔的马猛地一勒缰绳,急刹得能把人瞬间甩出马背,当即升天。
沈南宝也确实差点升天了,不过对比升天,她更想踹了眼前这个人,措措牙花子,到底还是迫于殿前司指挥使这个名头忍了下来。
萧逸宸呢,看着她梗着脖子,铁青的一张脸,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怎么了?很疼么?”
那目光里有着一如既往的关心和忧切。
让沈南宝想起他无数次的奔赴,蓬勃的怒气也就这么被捏扁搓圆,揉成了一缕烟,灌进轻声细语的腔调里,“不疼。”
疼不疼,看样就知道了,哪用得着她说。
不过瞧她方才那一蹶不振的样,他再不多问几句分她的心神,只怕回到屋自个儿不知道怎么堕泪呢!
现在好了,如他所愿,没再伤怀了,就是有些气他。
气就气罢。
他大人有大量,不和女人计较。
萧逸宸一壁儿想着,一壁儿指腹画圈,在她脸颊上一道一道的按揉着。
大概是太入神了罢,他不自禁地靠近了些。
苏合香兜头盖过来的瞬间,沈南宝听到自己心急嗵嗵的跳了起来。
她有些无措地往后退。
他却拽住了她的胳膊低喝:“你别动,等下糊眼睛里去了,到时疼得你直流眼泪。”
敢情他也知道这药刺眼睛呐!
那刚刚他还说那样的话,存心气她?
沈南宝不好气地抬眼,不妨地对上他那因忧切而蹙紧的眉,还有那双漂亮又凌厉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垂下来的缘故,棱角没了,更甚有了一股月华般温润的况味。蜀南文学
沈南宝突然意识过来,他这么二五眼架势的背后为的是什么。
是为了不叫她这么难过。
这人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揉揉眼,真觉得有些酸了,沈南宝避开他敷药的动作,还没等萧逸宸反应过来就道:“殿帅,您不必这样。”
萧逸宸一怔,意会过来,干巴巴地咂了咂嘴,“就是帮你敷一敷药罢了,不值当说上一句屈尊降贵什么的。”
他还在那里为自己苍白的挽尊,沈南宝看破不说破,屈下膝,“多谢殿帅,我其实不碍的,方才您也听到了,我爹爹是怎么说的,他那样摆明了当初就知道我生娘是被诬陷的,可他还不是眼睁睁看着我生娘被逐出门,被人毒害,所谓的就是一个体面,可见体面才是他亲生的,我不是,我连给他哭丧的资格都没有。”
七扯八拐的一通说,但不妨碍萧逸宸明白她的心思,点点头,“这样就好,你明白就好,既然明白就不要为那起子人伤怀,不然就是惩罚自个儿,何苦哉?”
道理都懂,但做起来很难。
沈南宝站在夕阳射来的杳杳一线赤色里,惨然一笑,“说是这么说罢了,临到他两腿一蹬时,我就算嫁人了,还不是得往他灵堂哭一通。”
这话叫萧逸宸沉默起来,转过头,看向远方天幕,最后一抹余晖沉了下去,无边的黑涌上来,映得他那双眼一丝光亮也无。
明黄黄的月亮就这么升起来,落在半空,像药玉色的缎子,在刺绣时掉下了一点烛泪,烧糊了那么一片。
看了半晌,他才转回首,凉凉挂一抹笑,“想这些做什么,你就只需想着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不就是了?难不成你还想以德报怨,报答他么?”
这话说得奇奇怪怪的,沈南宝拗着一双眼看他。
萧逸宸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嗫嗫嘴,“今个儿这事,你有打算如何办么?”
他不是俱细都想好了么?
还问她怎么办?
不过,他问,她也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今日这事一出,祖母和爹爹虽恨极了我,却也奈何不了我,你大概也是这样想,所以今天堂而皇之的……”
耳根有些发烫,沈南宝不由地觑了他眼,没想他反常地站在那儿,石雕似的蹙着眉,冷硬着脸,唯有那双眼睛是活的,划过来,把她望住。
“你怎么就笃定你祖母和你爹爹是恨你,而不是怪你?”
这话倒把沈南宝问住了。
是啊。
为什么呢?
她会觉得他们恨她呢?
是他们对她的那些冷言冷语,那些熟视无睹?
萧逸宸却一霎转了话题,“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
沈南宝看着他,昏黑的当口里,她那双眸子晶亮得简直要冒出绿光来。
萧逸宸莫名有一种赤胳膊上阵的感受,咽咽唾沫,那话就在舌尖婉转出另一个花样,“还有就是,早说晚说不都一样么,早说也省得到时候再像现在这样,什么伯爷,侯爷来府上提亲。”
看不出来,小心思这么多。
不过回想也是,最初见时,多么有城府一人啊。
每每见到他都叫她提心吊胆地应对。
后来大概是因着喜欢罢,所以把那些唬人的面具都扯掉了,袒露出那赤子之心,那呆霸王的气质。
久而久之,令她都忘了,他是那个殿帅啊,叫人闻风丧点的杀神啊。
沈南宝小心思这么一起,堂而皇之地就垂下了头。
萧逸宸拿不准她突然这么下是做什么,于是靠近了一点,诶了声,“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他想起陈方彦,眉心一颦蹙,连带着声音都冷硬了,“还是你不想嫁给我,你喜欢别人了!”
越发不着边际,沈南宝忍不住搡开他,嘟囔道:“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就巴不得我喜欢别人,你才高兴!”
她推得不算重,但有些猝不及防,所以轻而易举地叫萧逸宸跌了趔趄,好容易止住了,还没吭声,从廊道里转过来提灯的下人。
下人大概是没料到当口还杵着他们两人,脚步一顿,很心领神会地转过身往另一壁走去了。
一壁儿走,还一壁儿悠悠地扬着声给自己找理由,“出来得急了,这火镰没拿……”
沈南宝和萧逸宸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里瞧出了无所适从。
各自捋捋衣裳,捵捵着领褖,就这么窸窸窣窣了半晌,沈南宝才含含糊糊地说起了正事,“这事反正掺了那么多人,你不提,其他人也坐不住,所以就等着罢。”
其实自己是想问她打算如何处置彭氏和沈南伊。
不过她会错了意,也叫他突然回过来神,像这起子脏人手的事何必叫她掺和,她只需要维持着那一颗欢喜他的水晶心肝,安安静静的做着五姑娘就是,至于其他的,自有他替她处理。
所以这么话罢,萧逸宸和她道了别,便领着一摞人回了殿前司。
疯癫的彭氏、叫嚣的沈南伊在他的示意下都被扔进狱里,光这样还不够,那得严刑拷打。
当上殿前司指挥使的萧逸宸早不进昭狱那等污秽的地界儿,不过事关五姑娘,自然就不管顾这些了。
月白云气纹的鞋方方踏进审讯的室内,沈南伊拉闸似的尖啸,“我是开国子的嫡女,中侍大夫的外孙!你们敢对我用刑!”
杵臼只当没听见,叫人上茶的上茶,摞冰鉴的摞冰鉴。
就这样,萧逸宸在众人伺候下,坐上了那个髹金的圈椅,然后牵牵裤腿,隔着两尺来宽的道,看着被绑在刑架上的沈南伊,道:“开国子的嫡女?中侍大夫的外孙?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么?或者说,你还觉得,他们现在还愿认你么?”
他慢悠悠地说,就像缓缓落下的铡刀,能吓得铮铮汉子屁滚尿流,沈南伊也不自禁白了面孔,却还是强项道:“愿不愿又如何?我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他们不认也得认。”
这点泼皮赖脸的样儿倒像极了沈莳。
所以啊,有其父必有其子。
萧逸宸拍拍掌,“说得极是,他们不认也得认,我也情愿看着你巴着他们,最好是把他们都拽下水才好,这样便省得我费力气了。”
也不再听她废话,转过头吩咐杵臼,“她既然想嫁给谢小伯爷,想做那个新娘,就伺候她穿红绣鞋罢。”
所谓的红绣鞋,其实是铁鞋,因过了火,烧得通体深红,像极了小娘子出嫁的红绣鞋,这才有此取名。
沈南伊听不懂这些行词,直到班直端来炭盆,看到炭盆里那烧得炽旺的铁鞋,一霎慌了,扎挣着,弄得手上那些铁叮铃哐当的响。
“我是开国子的嫡女,你不能这么对我!”
像这种外强中干的唬弄,萧逸宸不知道听过了多少,轻牵一下唇角,散漫地调开视线,嘱咐着班直,“大姑娘好歹是开国子的嫡女,且得好生招待,不将血肉烫没了不能停,知道么?”
转过头,斜签在圈椅里,冲已经觳觫的沈南伊一笑,“不然我不好和沈大人交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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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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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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