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便过去了三日之久。
自三月二十三日朝会结束后。
三日时间内,长安城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
实则在这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流涌动。
匈奴入侵上谷郡,五日下三城,劫掠官吏百姓万余人。
无论第二封八百里加急带来的消息是好是坏。
都无法弥补此事对朝堂对大周的影响。
首当其冲的便是上谷郡守孙道华。
无论孙道华如何亡羊补牢,一个失职丢官是肯定在所难免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空出来一个封疆大吏的位置?
无需旁人提醒,有心人在这三日内早已不知活动了多少次。
而能做到封疆大吏的人,在中枢又岂会没有靠山?
一场郡守位置的争夺,早已进行的如火如荼。
当然,能够参与到郡守位置争夺战中的毕竟还是少数。
大多数人的目光实际上还是放在了事件本身,以及可能因此产生的影响。
无他,关乎自身利益罢了。
匈奴入侵,无论是五日连下三城也好,还是劫掠官吏百姓万余人也罢。
此事对于漠北大战胜利方的大周而言,无异于一种奇耻大辱。
故,无论朝堂之上如何商议,事情到了最后定然是以开战来收尾。
这场仗无论大周想不想打,有没有足够的国力去打,都必须打!
且必须速战速决,打的快!打的准!打的狠!
无他。
此事若是处理不当,到最后定然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直接影响到西域的利益!
若西域诸国再次倒戈,大周国力势必会因此倒退至少十年!
而文武百官背后家族的财富定然也会因此缩水三到四成。
这种结果无论是正德帝也好,还是文武百官也罢,从各自自身利益出发,绝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正是基于这一点。
三日来不知多少文臣武将暗中走动。
所谈之事皆是关于大战。
......
......
三月二十六日午时前后。
暖阳毫无顾虑地洒照在宣平门外。
为这座历经了数百年风雨的城门增添了一两分的暖意。
城墙下方三道城门此时已然有两道大开。
数不清的百姓与商队满载货物的马车,川流不息地涌入最左侧城门。
不远处的右侧城门亦是如此,只不过是入城,变成了出城罢了。
一时间整个宣平门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
好似这才是宣平门真正的日常。
而三个月前,那只不过是一次意外罢了。
荣平川站立于城墙垛口处,目光平静地望着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
时不时地抬手咬一口加满辣子羊肉的胡饼,当真是要多惬意便有多惬意。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张胡饼吃完,荣平川拍了拍手上本就不存在的残渣。
正欲迈步巡视一周之际。
远处官道上忽起波澜。
原本虽堵得密不透风,但勉强还算井然有序的百姓与商队忽然朝着左右两侧走去。
更有甚者,不惜冒着被惩罚的风险也要行至不远处的另一条出城官道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进城官道中间部分空出了一里还长,且距离还在不断地扩大。
反观另一条出城官道,此时已然被堵得寸步难行。
荣平川刚想吩咐手下前去查看之际。
视野中便出现一条极其熟悉的长龙正缓缓走来。
之所以说熟悉,无外乎是因那条长龙的顶部是由数百披甲士卒组成的罢了。
长龙虽未打旗帜,但通过那连成一片的铠甲颜色以及百姓们的态度。
荣平川很容易便判断出来者身份。
除了那位,当今长安城外,还有谁能让百姓甘愿受罚也要为他让开道路。
“他回来了。”荣平川难以控制内心激动,话语中已然略带颤音。
就在荣平川难以自禁之际。
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将军。”一副将打扮的士卒抱拳行礼道:“左官道百姓越过官道导致右官道彻底堵死,要不要属下带人前去惩戒一番。”
这哪里是惩戒啊,分明是借机发财。
荣平川又岂会不明白手下这副将的真实想法。
“你若想去便去。”荣平川转身居高临下看向那身材略显矮小的副将。
待其抱拳行礼后,正欲转身离去之际。
荣平川幽幽开口说道:“若是本将没有猜错的话,百姓自发让路,当是六皇子殿下赈灾凯旋而归。”
副将闻言本欲转身的身躯瞬间顿在了原地。
满脸讪笑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副将讪笑两声随即再度抱拳道:“既然如此,属下便先去巡城门了。”
话音落罢,那副将快速转身离去,其速度较之寻常倒是要快上数分。
荣平川静静地望着那副将离去的背影。
不知为何,原本平静的目光渐渐地变得阴寒起来。
若非不想给许奕添堵,他才不会出言提醒。
自长安城周边灾民尽数离去后,四方都督府便派来这么一个玩意担任宣平门副将。
其用意何在,自然不言而喻。
......
......
宣平门外。
许奕端坐于战马之上,面色严肃地朝着左右两侧主动让开道路的百姓拱手致谢。
恰恰因这一举动,许奕本就高涨的威望潜移默化间再度增加了几分。
道路旁,一贵族打扮的中年男子斜靠在一青篷双驾马车旁。
静静地望着不断拱手走来的许奕。
眼神中不由得透露出一股不一样的波动。
“老爷。”中年男子身旁,一类似于仆从之人轻声唤道。
之所以说类似于仆从,皆因此人虽做仆从打扮,但却格外地膀大腰圆。
若是去掉衣衫,外人很难分辨出二者之间谁为主谁为仆。
“说。”中年男子头也未回道。
“遵令。”仆从答应一声,随即低声问道:“那为首之人便是传说中的六皇子吗?”
中年男子望着不断走来的许奕,点头道:“当今天下除了他,还有谁能让百姓心甘情愿让开道路?”
“也是。”得到肯定答案的仆从点头喃喃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京兆府长龙越过了中年男子所处的位置。
京兆府长龙后的官道上渐渐地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然而中年男子却依旧呆站在原地,面朝京兆府长龙的背影望去。
“老爷。”仆从于中年男子身后低声提醒道。
中年男子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苦笑一声。
随即边朝着车厢走去边吩咐道:“走吧,进城。”
“遵令。”仆从答应一声,略作吩咐后,紧随其后钻进了车厢。
方一走进车厢,便看到自己老爷端坐于软塌之上,紧锁着眉头的模样。
仆从提起茶壶,为中年男子倒了一杯茶水,随后低声问道:“老爷此番入京不是因高升吗?为何这一路上总是闷闷不乐的。”
中年男子端起茶盏,苦笑道:“高升?我宁愿一辈子待在边关,也不愿意来这所谓的京师。”
“为何啊?”仆从满脸不解道:“京城多好啊,这里没有匈奴人,更没有时不时冒出来的冷箭。”
话音落罢,仆从不由得重重叹息一声。
非是他愿意天天挺着个大肚子比自家老爷还像老爷。
而是其没有办法。
不吃饱便没有力气长时间穿着甲胄。
不吃饱便没有力气应对时不时射来的冷箭,以及错不及防下的战斗。
一来二去,人便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了。
只不过,那看似肥胖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堪比石头般的双臂。
他是仆从,亦是家将。
中年男子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将茶盏随意地丢掷在小木桌上。
重重叹息一声,随即苦笑道:“李忠啊,你可知我爷爷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何?”
李忠闻言面色不由得微微一顿。
老太爷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这个问题怕是整个大周上层权贵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见李忠沉默。
中年男子再度苦笑道:“若是还留在边关之地,说不定我这辈子还有希望替爷爷完成他的遗愿。”
“边关虽然已经十余年未有战事。”
“但这些年来,哪一年没有个数十起的摩擦?”
“尤其是这两年,摩擦次数变得多了起来,规模时不时地大上几分。”
“依匈奴人狼子野心,怕是用不了几年边关便会再起战火。”
“你说我怎么甘心在这个时候被调往京城?”
“莫说是大理寺左少卿了,即便给我一个大理寺卿的位置又如何?”
话音落罢,中年男子再度重重叹息一声。
脸上浮现出无尽愁容。
李忠闻言亦是紧跟着叹息数次。
一时间车厢内到处都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青篷马车内是何情形许奕自然不知。
他甚至于对那中年男子都无半分印象。
无他,官道两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许奕一路拱手致谢,任由胯下战马缓缓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许奕一行人总算是抵达了宣平门外。
许奕放下已经发酸的双臂,边缓缓前行边抬头看向那阔别三月有余的宣平门城墙。
城墙还是那个城墙,长安城还是那个长安城。
三个月而已,对于历经数百年的古城而言只不过眨眼功夫罢了。
但不知为何,明明城墙与三个月前未有丝毫的变化。
但许奕依旧望着那巍峨坚实的城墙微微弯曲了嘴角。
阳光下,一抹微风轻轻吹过,带起许奕满头乌发之际,也使得其内数根白丝再无藏身之地。
城墙垛口处。
荣平川看向城墙下那边随着战马缓缓前行,边抬头看向城墙的许奕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转身离开了城墙垛口处,迈步走向了城门楼。
不知为何,匆匆一见之下。
荣平川总感觉此时的许奕与三个月之前的许奕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
方才匆匆一见之下,城墙下的许奕竟让其产生了不敢直视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三个月之前是绝对没有的。
城墙下。
许奕缓缓收回目光,越过了城门后。
当即解散了长龙。
三个多月未曾归家,京兆府官吏们早已归心似箭。
方一解散便各自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许奕笑了笑,随即对着身旁的赵守开口说道。
赵守闻言面色微微一顿,愣了几息方才问道:“六爷,咱们回京兆府还是幽宁院?”
现如今关中大灾已解,赈灾队伍也已然重新回到了长安城。
下一次朝会上,许奕必然会卸下京兆尹以及关中赈灾总指挥使的担子。
到了那时,主仆二人自然不能继续住在京兆府内宅。
至于幽宁院?自上次正德帝赏赐过后,二人便已然无法长时间住在幽宁院了。
至于正德帝赏赐的府邸......
以许奕的身份,住在那里还不够麻烦的。
一来饮食上需要防备。
二来有那二十名宫女存在,问心百卫进出府邸将会格外地麻烦。
细细想来,主仆二人现如今竟连一长久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先回京兆府吧。”许奕顿了顿,随即开口决定道。
“好嘞。”赵守答应一声。
随即主仆二人纵马朝着京兆府方向走去。
就在主仆二人离开不久。
如方才一般无二的场景已然在北城景曜门处上演。
长安城北城景曜门。
行人与商队虽不如宣平门那般多。
但同样也不容小觑。
就在所有人排着队默默等待着进城之际。
远处忽然奔来三骑。蜀南文学
那三骑身骑快马,腰背赤红旗帜,一路横冲直闯直奔景曜门而来。
“朝廷八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速速让开道路!”
“朝廷八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速速让开道路!”
“朝廷八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速速让开道路!”
三名边关驿卒马速不减,交替大声吼道。
闻得八百里加急五个字眼。
无论身居何位,无论有钱没钱,凡是居于驿卒前方的行人。
无不惊慌失措地朝着道路两侧奔去。
莫说百姓了,即使是朝廷大员再遇到八百里加急的驿卒时也必须退让。
就连劫天劫地劫一切的土匪,也不敢劫八百里加急啊。
一时间,景曜门外乱做一团。
景曜门守将察觉异常后,快速地朝着景曜门外望去。
待看清那三名驿卒背后旗帜颜色后。
当即快速下令道:“疏散城门处百姓!无论如何都要确保驿卒通行顺畅!”
“遵令!”副将答应一声,当即快速带人朝着城门口奔去。
景曜门守将定了定神,随即快速吩咐另一副将道:“速速去备马!备水!”
“遵令!”另一副将答应一声,随即快速朝着远处奔去。
顷刻间,整个景曜门大半守卒皆开始行动起来。
得了景曜门守卒相助,城门口处瞬间空出一宽约三步的通道。
景曜门守将凝望着不断靠近的三名驿卒,目光无比复杂道:“第二封八百里加急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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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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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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