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虽半下山,但沮阳城外的暑气依旧浓烈。
吵闹了一天的空地,逐渐地归于平静。
一赤着膊满脸条状泥垢的中年民夫喘着粗气蹲坐在一堆木料之上。
探出脑袋用力地吸了吸燥热的空气。
脸上忽然露出一抹陶醉的笑容。
“老李头,今天有肉啊。”
“这炖的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中年民夫露出一口布满了黄垢的大牙满是陶醉地问道。
在其身旁,三三两两地蹲坐着上百位同样打扮的民夫。
一身着破旧麻衣头顶裹着一块分不清原本颜色毛巾的老头闻言扭头看向方才开口说话的民夫。
张口露出一口满是黑垢残次不齐的大牙喘着粗气回答道:“是羊肉的味道。”
说着,老李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满是怀念地开口说道:“得有十几年没有吃过羊肉了啊。”
“幼。”中年民夫闻言满脸诧异道:“老李头你还吃过羊肉啊。”
老李头咧嘴一笑,笑骂道:“好你个张二狗,你瞧不起谁呢?咱老李头年轻的时候不敢说顿顿吃羊肉,但哪个月不吃上个十回八回的?”
“哪像你,知道羊肉什么味吗?”
张二狗也不在意,开口笑道:“我吃那玩意干啥,有那钱都能给我家那小子买一套真正的文房四宝了。”
话音落罢,张二狗脸上忽然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老李头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小子现在出息的很。”
“前段时间去交束脩的时候,王先生还夸了我家小子呢。”
老李头闻言脸上笑容渐渐消散,微微抬头看向天空中那半下山的烈日。
一时之间竟走了神。
“老李头,老李头。”见老李头迟迟未有回应,张二狗不由得扭头看去。
只见老李头那布满风霜与泥垢的脸上不知何时竟挂上了两条泪痕。
“这是咋地了?老李头你哭啥?”
“我也没说啥啊。”
张二狗见状不由得慌了神。
他们这群人来自于沮阳城的各个角落。
要么是想趁着秋收之前,挣点工钱贴补家用。
要么,压根就没有土地,终日里靠着做零活为生。
很不幸,张二狗与那老李头家中都未有土地。
十余天前,二人在一大户人家相结识,因颇为聊得来便一块搭了伙。
类似的搭伙张二狗已经记不清有过多少次了。
昔日里的那些搭伙的伙伴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懒死的懒死,被大户人家看中收为家仆的收为家仆。
其曾经也有过很多次做家仆的机会。
但奈何,家中还有妻儿。
在妻儿与独自享福之间,张二狗最终选择了前者。
正因搭伙的次数太多了,所以张二狗格外在意眼前这满脸风霜的老者。
或许,有些人真的天生心善。
老李头抬起缺失了大拇指的右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随即笑骂道:“关你屁事,老子只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
张二狗闻言讪笑两声,随即岔开话题道:“哎呀,差点忘了问了,老李头你年轻的时候真的经常吃羊肉?”
老李头闻言看向远处炊烟鸟鸟的伙房,满是怀念道:“那还能有假?咱老李头从不骗人。”
张二狗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那煮熟的羊肉能放多久?能放十天半个月吗?”
老李头略感诧异地看向张二狗,心中勐然一动。
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回答道:“现在这鬼天气,别说十天半个月了,就连两三天都放不了。”
“这样啊。”张二狗闻言低下头低声道。
话音中不自觉地便带上了不知是失落还是如何的情绪。
老李头心中叹息一声,随即缓缓开口说道:“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老听你说你那儿子多懂事,多聪明,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原本失落的张二狗闻言瞬间来了精神,连忙开口肯定道:“这还能有假?当然是真的!咱张二狗从来都不骗人。”
老李头笑了笑,随即开口道:“那等朱家的活干完了,定要去你家看看,看看你个张二狗到底有没有吹牛。”
“看就看,谁怕谁啊。”张二狗露出满口黄牙大笑道:“咱张二狗从来都不骗人。”
就在二人闲聊之间。
不远处忽然缓缓驶来数辆饭车。
饭车缓缓停靠在老李头等人不远处。
一身着仆从衣衫之人手持铜锣用力敲击着。
“铛!”
“铛!”
“铛!”
“开饭咯~!”
话音落罢,周边百余位民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起身。
自一旁拿起自己的碗快后便飞速地朝着饭车跑去。
“铛铛铛~!”
一连串略显急促的铜锣声过后。
朱家仆从面朝民夫们大声道:“大伙不要急!都排好队!”
“今个儿燕王殿下和东家们给大伙准备了炖羊肉!”
“人人都有份!都别急!把队排好了!”
“谁排不好!谁就最后吃!”
话音落罢,百余人瞬间一字排开,那队列简直比一般的军伍还要整齐。
“朱管家!燕王殿下真的来了吗?”
为首的一名身着麻衣的汉子满脸火热地问道。
那朱家仆从闻得管家二字脸上瞬间洋溢出难以言喻的笑容。
“来了来了,燕王殿下不但来了,还给大伙准备了惊喜呢。”
朱家仆从满脸笑意地开口回答道。
此言一出,百余名民夫瞬间目露火热。
“惊喜?什么惊喜啊朱管家?”
“是啊,到底是什么惊喜啊朱管家。”
“朱管家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大伙吧。”
朱家仆从听着百余人一口一个朱管家,脸上的笑意始终不曾消散。
好大一会儿功夫后。
朱家仆从摆了摆手示意民夫们安静。
待喧哗声渐渐散去后。
朱家仆从自一旁的饭车上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
将其高高举起后大声道:“喏,这就是燕王殿下给大伙的惊喜。”
“从今天开始,大伙每人每天两块冰块!”
话音落罢,只见那百余名民夫无不目光呆滞地望着朱家仆从手中的冰块。
“乖乖!居然是冰块!”
不知过了多久,居于最前方的那麻衣民夫双目圆睁地大叫出声。
酷暑八月究竟有多难熬,或许他们这类人才最有发言权。
有时候莫说是冰块了,即使是一碗清水都有可能救了他们的命。
“这......这真的是冰块吗?”
“朱管家,从今天开始每天真的给我们两块冰块吗?”
“这......咱也能享受一把大户人家的待遇了?”
一时间,百余名民夫所制造的喧哗声竟给人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与此同时,此地所发生的一幕频频出现于空地上。
渐渐地,数十个百人民夫聚集之地所发出的喧哗声竟连结一片,直冲云霄。
朱家仆从再度摆了摆手,然而此时竟无一人理会于他。
那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竟缓缓消散。
“铛铛铛!”
“铛铛铛!”
“大伙安静点!”
朱家仆从用力地连连敲击一旁的铜锣。
好大一会儿,那喧哗声才渐渐消散。
“朱管家您别生气,大伙只不过是太高兴了。”
“是啊朱管家,您消消气、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朱管家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里能乘船,嗯......大人有大量。”
见民夫们无不面露慌张之色,再加上耳边那绵绵不绝的奉承话语。
朱家仆从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咳咳!”朱家仆从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后朗声道:“瞧瞧你们那点定力,区区一个冰块就激动成这样了?”
“那要是告诉你们,燕王殿下下令将制造冰块的法子无偿地传授给咱们燕地百姓,你们还不得激动疯了?”
话音落罢,满场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中忽生嘈杂。
嘈杂由小变大,逐渐演变至不可控的地步。
“什么?!”
“这冰块是燕王殿下制造的?”
“燕王殿下要将制造冰块的方法教给整个燕地的百姓?”
“朱管家,您可不要骗我们啊,这到底真的假的?”
“朱管家,这制造冰块一定很耗钱吧?”
“朱管家,这冰块到底是怎么做的?大热天的也能结冰吗?”
朱家仆从望着眼前七嘴八舌的民夫们轻轻敲响了一旁的铜锣。
‘铛~!’
仅仅只是敲击了一下,眼前的嘈杂声便如同潮水般快速退去。
朱家仆从见状脸上的笑容愈发地浓烈起来。
“大伙安静点,听我慢慢说。”朱家仆从摆了摆手,随即缓缓开口说道:“首先!消息是真的!”
“燕王殿下已经下令了!用不了多久咱们燕地的百姓人人都会制造冰块。”
“到了那个时候,大伙想吃冰块消暑,自己在家就能做!”
“其次,制造冰块不麻烦,也不贵!”
“大伙花个十几文钱就能制造出一陶罐的冰块来。”hτTΡδ://WωW.sndswx.com/
“如果连十几文钱都不愿意花,就自己从茅房旁收集原料!”
“大伙别觉得我骂人哈,那原料茅房里还真有!”
“好了!废话不多说!现在就告诉大伙如何制造冰块!说完了咱们就开饭!”
朱家仆从咽了咽口水,随即继续朗声道:“这制造冰块的方法很简单!”
“大伙准备一大一小两个盆!”
“大盆里装上一半的水,小盆里装满水,然后将小盆方在大盆里。”
“之后陆续朝着大盆里添加硝石就可以了!”
“硝石这东西药铺里就有卖的,不愿花钱的直接从茅房墙面上挂那种白色的霜就可以!”
“那白色的霜也是硝,也可以用。”
话音落罢,百余人无不面面相觑。
“这便能制造冰块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一时间无数人心中同时产生了同一种疑惑。
朱家仆从见状笑着开口说道:“好了好了,方法传授给你们了,信不信的等活干完了自己回家尝试去。”
说着,朱家仆从再度敲了敲一旁的铜锣随即朗声道:“开饭咯!”
话音落罢,几名朱家仆从一同掀开了饭车上的蒙布。
刹那间,馒头的麦芽香混合着羊肉的独特香味,直接冲入百余名民夫的鼻息之间。
而那满载着冰块的马车更是直让最前方的数人舒坦的身躯一颤。
一时间,百余双眼睛赤红了起来,百余张嘴巴不自觉地流出口水。
“一人一碗炖羊肉!两块冰块!四个馒头!”
“人人有份!都不要急。”
为首的朱家仆从大吼一声,随即手持长勺示意那居于最前方的麻衣民夫上前。
两刻钟后。
老李头与张二狗二人端着炖羊肉,兜着冰块与馒头于一堆木料旁席地而坐。
张二狗小心翼翼地将衣服里的冰块与馒头放于一旁木料上。
随即端起粗瓷大碗满脸陶醉地吸熘了一口羊汤。
“真香啊~!”张二狗满脸陶醉地感慨道。
话音落罢,张二狗不由得看向一旁的老李头,好奇地问道:“老李头,你说匈奴人时不时顿顿羊肉啊。”
老李头缓缓收回看向羊肉与冰块的目光。
笑着反问大:“谁告诉你匈奴人顿顿吃羊肉了?”
“愕。”张二狗愣了愣,随即疑惑道:“他们不种庄稼,天天放羊,不吃羊肉吃什么?”
老李头闻言不由得连连发笑。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张二狗再度吸熘了一口羊汤,满脸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是。”老李头低头看向碗中的羊肉,随即反问道:“你天天种庄稼,你就能天天吃小米了吗?”
张二狗闻言呆愣了十余息,随即略显失落地开口说道:“我没种过自己家的地,我家的地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被村里的地主给买走了。”
老李头抬头看向张二狗,伸出那缺失了大拇指的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张二狗的肩膀。
随即缓缓开口说道:“会有地种的,燕王殿下来了咱们都会有地种的。”
张二狗闻言不置可否地问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会有的,放心吧。”老李头抬头看向远处的三辕青篷马车喃喃自语道:“新燕王与前燕王世子不一样,我能感受到,他是一个真正一心为民的人。”
“什么?”张二狗疑惑道:“老李头你刚刚说的啥?声音怎么那么小。”
老李头眺望着远处的三辕青篷马车,满脸笑意地开口问道:“你感觉新燕王怎么样?”
“很好啊。”张二狗想都未想便直接开口回答道:“新燕王建居养院,赡养孤寡老卒。”
“和朱家一块建工坊,非但不压低咱们的工钱,反而还多给一成。”
“三天两头的还给咱们吃肉,今天更是给咱们冰块消暑。”
“除此之外还让人交给咱们制造冰块。”
“也就是我年龄大了,家里还有娃娃要念书,要不然我也去那王大营给新燕王殿下当兵去了!”
“听说那伙当兵的不但有高军饷还动不动吃肉呢。”
说着,张二狗脸上不由得露出向往之色。
老李头笑了笑,边低头看向自己的断指边开口说道:“是啊,新燕王是个好人,有他在说不定哪一天咱们还真能再种上地。”
张二狗闻言愣了愣,随即苦笑道:“不敢想不敢想,听说关外又打仗了,只要别打到咱们这边就好。”
“又打仗了啊。”老李头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断指喃喃自语道。
“是啊又打仗了。”张二狗点点头随即继续开口说道:“前段时间咱俩还没搭伙前,我在肖善人家做帮工的时候,曾听肖善人说起过。”
“肖善人说那李大将军现在在关外跟撵兔子一样撵着匈奴人打。”
“滋滋滋,要我说啊,这匈奴人纯属活该,李大将军撵的好啊!让他们再劫掠咱们上谷郡。”
老李头闻得李大将军四个字后,瞬间沉默了下来。
默默地端起粗瓷大碗将最后一口羊肉吞入腹中。
随即将仅剩的一个馒头丢给张二狗。
“我吃饱了,先回去了。”老李头缓缓起身,揣上木料旁的两块冰块便朝着临时搭建的房舍走去。
“这是咋地了?”张二狗不解的目光自身旁的馒头与老李头之间来回打转。
......
......
与此同时。
空地另一边。
简单用过饭食的许奕缓缓踏上三辕青篷马车。
“臣恭送王爷大驾。”
“吾等恭送燕王殿下大驾。”
许奕缓缓挑开车帘,朝着车厢旁拱手行礼的朱家众人摆了摆手。
随即车轮缓缓转动,三辕青篷马车在百余骑卒的拱卫下缓缓驶离了空地。
等其下次再来时,一座军备工坊、两座炼铁工坊以及一座可容纳五千人的坊将会于此地拔地而起。
车厢内。
许奕微闭着双眼斜靠于软塌之上。
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今日与朱宗年交谈时的一幕幕。
若不是自朱宗年的一言一行中可以清晰地判断出其仅仅只是天赋异禀的话。
说不定许奕真的要怀疑那朱宗年也是一个穿越者了。
而现在,只能说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无数的天才诞生。
只不过绝大多数的天才因重重因素而未能真正地成长起来。
未成长起来的天才还能叫天才吗?
显然不能。
前世那王安石所做‘伤仲永’中的方仲永不就是一活生生的例子吗?
幸而,朱宗年托生于了上谷朱家。
幸而,那朱家之主朱怀民极具包容之心。
若非如此,许奕又岂会得如此一员大将?
就在许奕满是感怀之际。
三辕青篷马车忽然缓缓停靠了下来。
“六爷。”杨先安勒马停于马车旁拱手禀报道:“一年迈民夫跪于前路,其自称曾为赵甫生副将麾下牵马卒,有要物欲献于六爷。”
车厢内。
“生哥儿的牵马卒?”许奕眉头微皱地低声喃喃道。
与此同时,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有关于赵甫生的记忆。
赵甫生,前兵马大将军赵青的第三子。
其自幼天生神力,后常年随其父混迹于军伍之中。
十七岁随其父出征漠南,于两军焦灼之际,独领骑卒八百,弃大军奔袭数百里,行直捣黄龙之举。
此战斩敌两千余,以己身之力扭转全局。
十九岁随其父再征漠南,独领骑卒三千,于湟水流域牵制浑邪王万余骑卒!
赵甫生每每出征皆能立下奇功。
也正因此,方才成就了赵家一门双侯的奇迹。
很可惜的是。
漠北决战中其并未能再续辉煌。
最终于其父一同葬身于漠北草原。
思及至此。
许奕回过神来,心中叹息一声后缓缓开口说道:“让他过来吧。”
“遵令!”杨先安郑重拱手行礼,随即纵马而去。
片刻后。
一年迈民夫于杨先安同乘一骑行至三辕青篷马车旁。
年迈民夫缓缓翻身下马。
“草民赵甫生将军麾下牵马卒李寿山拜见燕王殿下。”
年迈民夫面朝三辕青篷马车极其郑重地抱拳行礼道。
“免礼。”许奕闻言缓缓走下马车看向眼前之人。
只见那年迈民夫身着一件破旧麻衣,头顶裹着一块分不清原本颜色毛巾。
抱拳行礼时右手大拇指处空荡无一物。
若是张二狗在此,定能一眼认出来,此人正是于他搭伙做工的老李头。
许奕定了定神,随即开口问道:“老人家有要物要献于吾?不知老人家所言的要物究竟是何物?”
老李头努力挺直腰背,开口回答道:“回燕王殿下,草民要献之物乃是一杆槊。”
‘一杆槊?’许奕心中勐然一动,强行压下心头激动后,面色如常地问道:“老人家要献之槊可是名为青阳?”
“正是。”老李头重重点头道:“草民欲献之槊,正是赵将军手中那杆青阳槊!”
许奕闻言心头瞬间一片火热。
那青阳槊据传乃是太祖皇帝麾下第一大将姜青阳祖产之槊。
其槊本无名,但后因姜青阳屡屡持此槊于沙场之上七进七出,枭敌无数。
故而方被冠予青阳槊一名。
后太祖皇帝曾亲命当时的第一书法大家于那槊杆之上书写青阳二字。
此后这杆青阳槊于姜家流传数代,终随着姜家的家道中落而被流入民间。
几经辗转后最终落入赵甫生手中。
可以说,青阳槊见证了赵甫生波澜壮阔且短暂的一生。
最终彻底消失于漠北战场上。
于许奕而言,青阳槊不单单是一件武器,更是一种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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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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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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