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魏国皇后芈姜缓缓移步上前,似乎想近距离看看仇人临时前的模样。
“皇后娘娘……”
商水军的主将伍忌立刻走到芈姜身前,拦住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女子,抱拳躬身说道:“娘娘千金之躯,不宜涉险,请先由末将麾下的兵将搜查尸体,防止有何意外。”
『你真当本宫是那些柔弱的女子么?』
芈姜微微皱了皱眉,正要开口,站在马车旁的燕顺、童信两位近卫将领便低声提醒道:“娘娘,陛下有命……”
一听这话,芈姜就不由地泄了气。
她的男人,魏国的君主赵润,可以为了助他报仇,而提前对楚国用兵,但是,却不允许她只身涉险,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危险,亦不能靠近,这是芈姜离开雒阳前对自己丈夫许下的承诺。
见眼前这位皇宫娘娘虽神色不悦,但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燕顺遂立刻对伍忌示意道:“伍忌将军,麻烦你了。”
“燕统领言重了。”伍忌点点头,挥挥手喝令麾下兵将道:“搜查尸体!”
所谓的搜查尸体,其实就是看看是否还存在活口,倘若再加一句「不纳俘虏」,那么对于商水军来说,纯粹就是补刀而已——看看敌人当中谁还有口气的,再补上两刀令其毙命。
看似无情,但这其实是为了保护己方的士卒,免得己方士卒为了清理战场而搬运敌我双方的尸体时,被那些尚有一口气的敌军‘敌军’尸体趁机杀死垫背。
说到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也非绝对,尤其是战场上,杀红眼的双方在临死前想得更多的,依然还是想要再一名敌人给自己垫背。
“噗——”
“噗——”
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商水军士卒,一边前进,一边用手中的战刀逐一戳入脚下那些尸体的心口。
“真可惜啊……”
率领这队商水军的千人将央武,看着那些共工脉巫女们姣好的面容,忍不住用惋惜的语气说道。
听了他的话,那些负责战后补刀的商水军士卒们,心中颇为附和。
不得不说,巫女作为侍奉神祗的神女,想来对颜值是有一定要求的,无论是芈姜、芈芮这边的祝融脉巫女,还是苍青那边的共工脉巫女,基本上都拥有让人颇为心动的容颜。
别说什么粗俗,魏国士卒追求的,也无非就是荣誉、田地、房屋、女人、金钱这些而已,不可否认魏国的确有纯粹抱持着效命于国家的义士,比如当初响应魏王赵润号召而自发投军、跟随前者赶赴大梁战场的那些魏人,但更多的魏卒,他们投军主要还是为了光耀门楣以及凭战功获得赏赐。
就像「央武」来说,他以一介平民出身而如今坐拥田地府邸,非但拥有二十几名胡人、巴人奴隶为他耕种,还收纳了十几名胡女作为婢女,因此在成为其余商水军士卒们心中榜样的同时,亦叫人对这个可恶的家伙眼红万分。
而在央武这些人之后,魏国的皇后芈姜缓缓走上前,旋即,她在巫女苍青的尸体前停了下来。
她还记得,当商水军的士卒们展开齐射时,苍青这位共工脉现如今的大巫,曾带领着十几名巫女试图杀上前来,但遗憾的是,还没等她们靠近魏军,就被那暴雨般的箭雨给笼罩了。
看着苍青身中二十余支箭矢,一脸绝望、愤恨地死去,芈姜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
在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正规军面前,巫女们引以为傲的速度与剑技,根本得不到丝毫的体现。
『你一定是想说卑鄙吧?』
瞥了一眼正在前面为自己扫除一切威胁的魏军士卒们,芈姜再次将目光投注在眼前这个叫做苍青的巫女身上。
『这可不是卑鄙啊……作为女人,借助自己夫婿的威势,这怎么能叫卑鄙呢?』
回想起离开雒阳时,自己夫婿千嘱咐万嘱咐、叫自己不得以身犯险,芈姜的嘴角微微有几分上扬。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前方传来了央武的喊声。
“这个家伙……看服饰应该就是那什么楚水君了吧?皇后娘娘,找到楚水君了!”
『……』
芈姜闻言心中一凛,站起身来,迈步走向央武所在的位置。
旋即,她便看到了楚水君,尚且还有一口气的楚水君。
很显然,在魏军展开齐射的时候,楚水君身边的卫士,舍弃自己的性命,用身体为这位君侯挡箭,但遗憾的是魏军的箭雨实在太密集了,纵使有部下舍生忘死相救,楚水君的脖子处还是被一支箭矢射中,以至于此刻出气多、近气少,随时都有可能毙命。
倘若说方才看到巫女苍青的尸体时,芈姜的眼眸中还有那么一份怜悯与哀伤,那么此刻看到她姐妹俩此生的仇敌楚水君,她的眼中就只有冷漠。
此时,央武已甩手几个巴掌甩在楚水君的脸上,让这个似乎昏迷过去的家伙幽幽醒了过来。
楚水君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正居高临下,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呵……咳咳……”
楚水君可能是想笑,脸上挤出几分难看的笑容,可结果,还没等他笑上两声,就被咽喉处涌出的血色泡沫呛地连连咳嗽。
“楚水君。”
红唇微启,芈姜缓缓念叨着楚水君的封号,然后,就这么看着他,看着楚水君此刻痛苦的模样,回想着当初她父亲汝南君熊灏自刎而亡的那一幕,感到莫名的痛快。
据当年熊拓所言,楚国的先君熊胥,其实并不想逼死汝南君熊灏这个亲弟弟,但是,以楚水君为首的楚东熊氏贵族们,却执意要逼死熊灏,显然是因为熊灏所提倡的思想,对楚东贵族们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据我所知,你与楚国的先王(熊胥)以及家父(熊灏)乃是兄弟,何以要逼死家父?甚至于,要对我姐妹二人赶尽杀绝?”芈姜沉声问道。
这个疑问,埋藏在芈姜心中已有三十余年。
看着眼前的芈姜,楚水君脸上露出几许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的神色,不再专注于前者,而是茫然地看着天空。
芈姜说得不错,楚水君亦是楚王熊胥、汝南君熊灏、巨阳君熊鲤等人的亲兄弟,但与熊胥、熊灏不同的是,他是庶出,他的母亲亦是当时楚国王宫内一名普普通通的宫女而已,就像如今的楚王熊拓一样。
楚国是一个非常重视血统的国家,非但重视父系血统、亦重视母系血统,像熊胥、熊灏、熊鲤这般由王室与大贵族之女结合诞下的子嗣,一出生即获得尊重,就像巨阳君熊鲤,哪怕他其实是个十足的草包。
但楚水君不同,他只是庶出,从小看着熊胥、熊灏、熊鲤等人在人前风光无限,而他却被人指指点点,自然会感到怨恨。
而在熊胥、熊灏、熊鲤等人当中,楚水君对汝南君熊灏最为怨恨,或者说,最为嫉妒。
因为他的母亲,正是服侍汝南君熊灏之母的宫女。
明明是作为兄弟,甚至于楚水君比汝南君熊灏还要年长一岁,但因为楚国的国情,熊灏长大成人后,就被封为汝南君,成为楚西的统治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楚水君,哪怕是在其父过世前哭求,才得到了一个有名无实的「楚水君」的封号——彼此皆为兄弟,何以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倘若楚水君能力不足,就像巨阳君熊鲤那般,他倒也不至于会如此记恨,可是他自认为他的能力不弱于熊胥、熊灏等人,要知道,他可是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笼络了季连氏等楚东大贵族,并且将共工脉巫女这股力量收为手下。
他为什么要救汝南君熊灏?
明明是兄弟,他母亲怀他的时候,仍在卑躬屈膝地侍奉着熊灏的母亲;
明明是兄弟,他降生后,亦要对明明是弟弟的熊灏卑躬屈膝;
明明是兄弟,楚东的大贵族争先恐后希望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熊灏,却对他楚水君视若无睹。
他为何要救汝南君熊灏?!『PS:一个番外题材就这么来了,倘若再加点恩怨情仇的狗血,又是一出宫廷戏,哈哈。不过,太累不写。』
“只因……我最‘恨’他。”
再次将目光投注在芈姜身上,楚水君艰难地说了一句,旋即,逐渐失去了生气。
『恨?』
芈姜心中一愣,因为她感觉楚水君在提到她父亲汝南君熊灏时,所表露的似乎并非是憎恨的情绪,而是另外一种情绪。
不过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长吐一口气,芈姜抬起头看着天空。
三十几年前,年仅数岁的她,抱着尚在襁褓的妹妹芈芮,在暘城君熊拓派人护送下,逃亡巴国。
当时她对天发誓,待长大成人后,定当杀死罪魁祸首楚水君,为父亲母亲报仇雪恨。
三十几年后的今日,她终于做到了当年的誓言,但不知因何,心中却并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她忽然想到了她的夫婿魏王赵润,当赵润在亲眼目睹仇敌萧鸾毙命之后,芈姜亦曾询问丈夫:大仇得报的滋味是如何?
赵润告诉她,并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痛快,只有一种索然无味般的茫然。
芈姜起初不信,但此时此刻,她却切身体会到了夫婿所说的那种‘索然无味’,这或许是因为,向萧鸾(楚水君)报仇,并未在赵润(芈姜)生命中占据太多,而更非是寄托。
亦或者,是因为他们的地位已经天差地别,太过于轻松的复仇,并不能使他们体会到那种痛快。
“姐、姐?”
远处,传来了一个惊诧的女声。
芈姜转过头,就看到妹妹芈芮正一脸惊诧地迅速朝这边跑来。
原来,就在芈姜发愣的时候,芈芮亦带着一干祝融脉巫女与黑鸦众,追出了巫山。
可当他们追出巫山一瞧,却看到了共工脉巫女们皆倒在地上,而在不远处,还停驻着成千上万的魏国士卒。
不过最最令芈芮感到惊奇的,还得是她看到了她的姐姐,现如今魏国的皇后芈姜。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走近后,芈芮既吃惊又欢喜地问道。
旋即,她就看到了倒在芈姜脚边的楚水君,在凝视后者半响后,她吐了一口吐沫,愤愤地说道:“死得太便宜他了!”
而此时,跟随在她身后的祝融脉巫女们,却是表情有异地看着地上那些被乱箭射死的共工脉巫女们,以及远处那整齐列队的成千上万的魏国军队。
她们,或对芈姜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唯独有几名与芈姜、芈芮年纪相仿的巫女,此刻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一眨不眨地看着芈姜。
毕竟曾几何时,芈姜亦是她们当中的一员。
不过看着芈姜此刻身上的华贵装束,这几名巫女们心生了犹豫,不知是否应该上前与这位曾经的姐妹打个招呼,或者说,该如何与这位已成为魏国皇后的前姐妹招呼。
最后反而是芈姜抬起手,主动与曾经的姐妹们招招手,打了声招呼:“麻吉、红葵,还有兰、丹,好久不见了。”
“……姜……是姜吗……”
被芈姜叫做「麻吉」的祝融脉巫女,颇有些扭扭捏捏,不复此前与苍青等共工脉巫女们厮杀时的英气,仿佛是在犹豫,曾经的姐妹已贵为魏国的皇后,她是否还能像当初那样唤对方的名。
似乎是感觉到了麻吉的迟疑,芈姜点点头,走上前几步示意亲近:“是我。”
说罢,她注意到祝融脉巫女们当中,有一些目测十八、九岁左右的年轻巫女们,或用困惑的表情看着自己,或有些羡慕地看着她身上的罗裙,遂问道:“这些……是新人么?”
鉴于芈姜应了「姜」这个称呼,巫女麻吉心中的迟疑也减退了几分,点点头说道:“是你离开后村子里陆续收养的,可惜村子被共工那群贱人摧毁的时候,有许多姐妹死在了当时……就跟我们这些人一样,她们大多亦是被遗弃的‘祭物’。”
芈姜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何为‘祭物’,因为巴国那边素来有用女婴祭祀山神、鬼神的习俗,不过这些本用来祭祀鬼神的女婴,绝大多数都会被山中的豺狼虎豹吃掉,只有一小部分幸运者遇到巫女们,才会被带到巫村抚养长大。
“这么多年了,巴人还是没有什么改变么?”芈姜幽幽地叹了口气。
“巴人大多愚昧,纵使我们多次阻止,也不相信……”
巫女麻吉神色复杂地说道,因为她自己,亦是等同于被遗弃的祭物。
芈姜感慨地点了点头。
曾经在巴国时,她就无法接受巴国的某些习俗,而待等到了魏国后,她就更加不能接受。
相比较巴国,魏国那边就几乎没有‘人祭’这种残忍的习俗,基本上只用牛羊、五谷来祭祀。
“姐!”
见姐姐迟迟不搭理自己,芈芮有些着急,再次问道:“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到这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睁大着眼睛吃惊地问道:“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你以为我是你么?”
芈姜没好气地伸手在妹妹脑门上敲了一下,让那些年轻的巫女们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毕竟现如今,芈芮可是她们祝融脉的大巫,也就是首领。
“姐,你跟姐夫学坏了。”
芈芮愤愤地说道,曾几何时,她姐夫就喜欢用手指敲她脑门,还挺痛的。
此时,跟随芈芮一行人而来的黑鸦众首领阳佴,亦上前向芈姜抱拳行礼:“皇后娘娘。”
“唔。”
芈姜点点头,问阳佴道:“张启功张都尉呢?”
阳佴恭敬地回答道:“张都尉在后面保护着巴王鷿一行人……”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在旁的黑鸦众,令他们立刻通知张启功,叫后者尽快赶来。
“巴王鷿?巴氏一族的王,巴鷿么?”芈姜用略带惊讶的语气问道。
“是的,皇后娘娘。”
“这样啊……”
芈姜眼眸中闪过几丝惆怅,毕竟二十几年前她带着妹妹芈芮离开巫山时,巴鷿尚未成为巴国的王,一晃眼二十几年过去了,巴鷿已经成为了巴国的王,而她芈姜们,也早已有了十几岁大的儿子赵卫。
大约一个时辰后,得知皇后芈氏驾到的张启功,带着巴鷿一行人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当时,伍忌麾下的商水军兵将已收敛了楚水君与那些共工脉巫女们的尸体,随后遣退了绝大多数的魏军士卒,只留下伍忌亲自带队的五百名士卒,护卫着他魏国的皇后芈姜。
而待等张启功赶到的时候,芈姜正与那些祝融脉的巫女们攀谈,尽管年轻一辈的巫女对芈姜很是陌生,但在得知这位姐姐曾经亦是她们当中的一员,并且还是她们的大巫芈芮的亲姐姐后,双方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臣张启功,拜见皇后娘娘。”
来到芈姜身前,张启功躬身而拜。
“张都尉不必多礼。”
芈姜抬起右手虚扶张启功,旋即指着芈芮对张启功说道:“本宫这傻妹妹,这些日子多亏张都尉关照了……”
一听这话,芈芮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说道:“姐,什么他关照我,分明是我关照他好不好?没有我,他早就被山里的蛇咬死了。”
见此,张启功亦连忙说道:“诚如芈芮大人所言,臣下羞愧,身负皇后娘娘的托付,却还要芈芮大人关照……似芈芮大人这般秀外慧中的奇女子,实在无需臣下帮衬。”
“姐,你看吧。”芈芮很满意于张启功的奉承。
“秀外慧中?呵!”
面无表情的芈姜,闻言轻呵一声。
外人不了解,难道她还会不了解自己的亲妹妹么?
在她看来,妹妹姑且称得上「秀外」,毕竟怎么说也长着一副好面孔,但是「惠中」嘛,这就未必了。
虽然现如今确实挺幸福美满的,丈夫疼爱、儿子孝顺,但追溯当初,她被迫委身于赵润那个冤家,不就是芈芮这个蠢丫头搞出来的蠢事么?
对于芈芮这个蠢丫头,芈姜曾不止一次地回忆,试图仔细回想自己当年抱着尚在襁褓的妹妹逃亡时,途中可曾磕碰到这丫头的脑袋,否则何以这丫头会这么蠢呢?
“看?看什么看?张都尉只是客套称赞你两句罢了。”
芈姜没好气地对妹妹说道。
一听这话,芈芮更加不乐意了,不客气地对张启功说道:“喂,你告诉我姐,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受我关照?”
张启功当然不敢得罪这位在他看来聪慧而又记仇的女子,连忙出声附和,连连称赞芈芮。
听着张启功在称赞芈芮时那不像是作伪的表情,芈姜心中亦是纳闷,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芈芮。
『难道说,多年不见,这傻丫头忽然开窍了?』
盯着芈芮看了半响,芈姜忽然不动声色地说道:“阿妹,在姐的马车上,有你以前最喜爱的糕点与果脯……”
“真的?”芈芮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随后一转身就跑向了姐姐的马车。
片刻后,马车内就传来了芈芮着急的声音:“姐,在哪呢?我怎么找不到?”
『……骗你的。』
看了一眼马车,芈姜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已经证实,她妹妹依旧还是曾经那个缺心眼的傻丫头。
『等会!既然那丫头还是曾经那个傻丫头,那这位张都尉……』
转头看向张启功,芈姜眼眸中的神色变得有些玩味。
『来了来了,就是这种充满压迫力的目光……』
心中嘀咕一句,抵不住眼前这位皇后那充满压迫力的眼神,虽张启功不明就里,亦立刻就转移了话题:“皇后娘娘何以会在此?据臣所知,此处乃夷陵地段,再往西就是楚国的西郢……皇后娘娘与伍忌将军,是如何突破边境的楚军的?”
听了张启功的困惑,商水军主将伍忌笑着代为解释道:“张都尉,在你于巫山追击楚水君的期间,我大魏已对楚国开战了。”
“与楚国开战?”张启功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嗯。”偷偷瞥了一眼在旁的皇后芈姜,伍忌轻笑着说道:“经过沉思熟虑,陛下决定先攻取「巫郡」与「西郢郡」,切断楚国与巴国的联系……”
在旁,芈姜脸上隐隐浮现出几分温馨的笑容。
事实上伍忌所讲述的,不过魏国朝廷对外宣称的托词而已,其中真正原因,不过就是魏国的王,决定全力帮助自己的女人截杀其仇敌,仅此而已。
在伍忌向张启功解释的期间,芈姜抬着头看向天空。
明明离开雒阳并不久,但此刻的她,却万分思念雒阳,思念凤仪宫,思念自己的夫婿与爱子。
对于她来说,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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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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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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