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阮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好好的怎么就这么难受。

  就是在八宝斋待不下去了,在君长歌垂眸,弯腰吻那女子前,宋阮匆忙垂眸,慌慌张张的哽咽道,“我要回府。”

  宋窈的心情显然也不是很好的,她注意到宋阮的异样,两人二话不说打道回府。

  入了夜,宋府正是团圆夜。

  宋家大郎回府,宋老太太把自己哭成个泪人,半夏望着大房的灯火通明,“能吃席唉。”

  她的口水控制不住的下流,“咱们去蹭吧,吃垮他们也是对宋锦瑟的一种另类报复啊。”

  宋阮没有胃口,“我想静静。”

  宋窈没有心情,“让我去静静。”

  有什么好去的,大房一家其乐融融,说去蹭饭,还不是没眼力见。

  到时候不知道被恶心的是宋锦瑟还是宋窈。

  宋窈顺着墙角往回走,途径大房的院子外,宋锦瑟正哽咽着,对着宋怀瑾哭,“我不想去寺庙。我是个女孩子,爹,我做不出那种事情你知道的,娘怎么能这么对我?只有你能救我了,帮帮我好不好……”

  好。

  宋窈根本不需要听,就能想象到宋怀瑾又是如何替宋锦瑟摆平这些烂摊子的。

  就像宋锦瑟幼时,宋窈有些恶劣的想着,宋锦瑟幼时什么都不会,却有一身骄傲。

  她永远不需要察言观色,也不需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讨生活。

  她鞋上的一颗东珠,都是宋窈省吃俭用好几个月都买不来的。

  宋窈心里突然涌出浓浓的烦闷感。

  君晏没有来八宝斋,她回到府里又要听这些父慈子孝。

  她不想听这些东西!

  她想有长辈跑出来问问她,宋窈,你今日在八宝斋是不是不高兴了?怎么回家这么晚,有没有遇见危险?或者……

  算了,她将脚下的石子踢走。

  这世上真是有人越活越回去的,比如她,明明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小感情呢。

  她捂着脸,坐在院子里,觉得很是丢人。

  有些感情想来想去,她自己都怕矫情……

  ——

  与此同时,太子妃内。

  马公公拆开信封,眼角一抽,急忙跑到殿内,“殿下!”他看着泡完花瓣澡的君晏又嫌弃花香太重泡上了清水浴,嘴角狂抽几分,叹道,“六姑娘哭了。”

  “哭了?”君晏神色一凝,眉眼清冷道,“谁欺负她了?”

  虽然马公公也挺想说别人欺负她了,但是马公公没忍住指指君晏,“您没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吗?天都黑啦,六姑娘在八宝斋等了您一天,都没有回府用膳,一个人孤零零的,那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啊!您——”

  马公公正要演一下宋窈的肝肠寸断,谁知——

  “干爹,”小顺子打断马公公道,“别说了,太子都走了。”

  “啊?”马公公四下看了眼,“这脚底下是踩风火轮啦?”

  还有:“今日选的不是这件靛青色立领紫袍吗?怎的衣裳还挂在这?”

  他们殿下是穿的什么出门?

  ——

  喜春堂的后院内。

  青砖瓦房上挂着几盏琉璃灯,光影绰绰。

  小雨打着院内芭蕉,秋雨绵绵,淅淅沥沥的滴在一方小世界,万籁俱寂。

  君晏翻墙而入,看见小姑娘被小雨淋湿衬得越发白皙的脸,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牡丹花,柔弱娇艳,此刻抿着唇,蹙着眉,睫毛上似沾了晶莹水珠,将落不落,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他喉结一滚,心口震缩。

  想到今日为了不修边际的形象,在大殿折腾了一日,委屈了小姑娘,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很。

  “宋窈。”

  宋窈抬眸,雾蒙蒙的杏眼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男人穿一身银色圆领长袍,头束玉冠。衣着与常日无异,鬓发间带着水珠,仿佛是刚从水里出来。

  他眉眼并无焦躁,呼吸微喘,瞧着,不似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模样。

  宋窈想到他的爽约,还委屈着呢,决计不和他说话。

  谁知那人快步走来,身上的银袍被风吹的飒飒作响。

  他一把攥住了宋窈的腕子,不顾对方诧异含怒的眸子,就把人公主抱了起来,转身向院外走去。

  “君晏!”宋窈恼了,小身板一个劲地动,“你放开!你又发什么疯!”

  君晏答非所问,“看过特制的烟花吗?”

  “什么?”

  宋窈下意识要从他身上跳下来。

  君晏一巴掌拍在小姑娘的屁/股上,“别乱动。”

  宋窈的脸“唰——”就红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君晏。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这么打过她!

  宋窈被羞耻包围,恨不得拉着君晏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她气的眼眶红红,正要一巴掌打在对方肩膀上。

  却听见远处传来“砰——砰砰砰——”的几声。

  静寂的夜色里还带着小雨淋漓后的清爽干净草木香,宋窈被君晏抱到墙上,只见远方深邃天空炸起绚烂烟花,一朵一朵明艳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绚烂多彩。

  最后汇聚成一只傲娇白猫眯着眸子的样子在半空凝聚。

  光与暗的远处,群山错落,盛世烟花。

  宋窈的眸中倒映出人间烟火,她瞪大了眼睛,不等说话,便听君晏问她,“好看吗?”

  男人一双桃花眼艳丽,仿佛倒映着秋水潋滟,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艳清澈。

  宋窈被他盯着一下子就傻了,她有些呆地点头,“好看。”

  君晏眸中的艳色更甚,俯身道,“喜欢吗?”

  宋窈嗯嗯的点头,“喜欢。”

  君晏,“那你亲亲我?”

  宋窈:“……”

  没搞错的话,她是在生气吧。

  “不亲?没关系,”君晏轻轻吻了吻宋窈的唇角,“我亲亲你也一样。”

  宋窈的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看着公然对她动手动脚的这位。

  “下次不会了。”君晏将宋窈放在身边,两人坐在墙角,他揉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将一块羊脂玉雕刻的龙形玉佩递上去,“喏。”

  宋窈低头,“赔礼吗?”

  “聘礼。”君晏凑到她耳边笑道,“不是喜欢八宝斋的簪子?”

  “宋窈,这是我全部身家。”

  宋窈眉眼一颤。

  她自是认识这枚龙形的玉佩的,这是象征了君晏背后身份的东西,凭借这枚玉佩,君晏手里所有的铺子,都只会认她为主。

  她咬住唇瓣,看向君晏。似乎是没料到,这样贵重的东西,他给的这样的轻易。

  “拿着啊。”

  太子殿下收敛了周身清寒锋芒,面容清冷,着仙鹤云锦袍,脚踩金丝线纹长靴,面容柔和,带着股斯斯文文的温柔。

  他化去了仙人腾云薄雾,这一刻,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

  琉璃眸溢彩,宋窈伸手,便能抓住她属于的人间。

  她垂眸看着男人凸出的腕骨。

  还有手间温热的暖玉,原本已经消散的失落,不知为何,看见这样的君晏,又有些眼眶发红。

  她想到把自己从黑渊里拉出来的神袛,想到叶子辰一遍遍提醒她不要痴心妄想,大雍日后的宸王,佣兵自重,土匪做派。

  如今将全部的身家放在她的手心,虔诚的站在她面前。

  她克制不住地向着她所在的人间扑过去,圈着他的颈儿,踮着脚尖,“君晏,你亲亲我吧。”

  君晏愣住。

  还,还有这种好事?

  “嗯。”君晏逼近她,说话时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隐忍。

  炽热的气息洒在宋窈唇边,宋窈闭着眼睛,他们在月色下相拥。

  宋窈摸了摸他的喉结,“君晏,我真喜欢你呀。”

  君晏的呼吸一乱,咬牙,“……去榻上。”

  宋窈攥着他的袖子,不动,笑弯了眸子。男人看着她,沉默半晌,突然将脑袋埋进了宋窈的颈窝处,然后缓慢的蹭了蹭,有些委屈,“宋窈,窈窈,我不舒服……”

  他像只被驯服的恶犬,在脖子上被锁上了银锁,难受的要死了,还是乖顺的蹭着小姑娘最柔弱的颈儿。

  宋窈想着,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再喜欢他一分,一分分喜欢下来,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真的舍不得他。

  宋窈让他低头,他乖乖地低下头。

  就像君晏很喜欢她一样,宋窈偶尔也很吃他穿着玄衣时的颜和声音,想他露着喉结,在她耳边喘。

  这样的想法冒头,吓了宋窈一个激灵。

  宋窈:“……”

  我果真肮脏了!

  “小姑娘,”君晏眉骨一挑,“你在脸红什么啊?”

  “……没,没什么的!”

  宋窈捂着脸,转移话题将袖子里的荷包塞到对方手里,“呐!加冠礼,给你准备的礼物。”

  白色的荷包用金线上绣纹繁琐,君晏认真的瞧着,夸她,“很好看。”顿了下,细致到每一个纹路,“野鸡很好看。”

  宋窈:“……”

  君晏对上宋窈聚变的眸色,仿佛是五雷轰顶,君晏下意识改口道,“细看,是鸳鸯戏水,我很喜欢。”

  宋窈一脸麻木:“君晏。”

  “嗯?”

  “我绣的是龙凤呈祥。”宋窈生无可恋道,“你看不出来这是龙凤呈祥吗?”

  君晏:“……”

  他瞎了,这种话要怎么回,蹲一个,挺急的。

  “你真的看不出吗?”宋窈越发不高兴了。

  君晏:“……其实,姑娘家的手,还是养尊处优的好。”对上宋窈灰沉的眸子,君晏心口一紧,下意识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绣纹,我绣……绣给你?”

  宋窈:“我喜欢清明上河图。”

  君晏:“……”

  ——

  与此同时,苏渺意的院外。

  宋锦瑟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瑾,“让和硕亲王府三步九叩来道歉娶我,这不是把叶家的面子踩在地上?到时我便是嫁过去,公公婆婆还有夫婿丢了面子也会对我不喜!我不答应!”

  宋怀瑾不容置喙道:“不答应那便去寺庙。”

  “爹!”宋锦瑟气恼万分,“您怎么总出一些把我端在架子上烤的主意,但凡今天出事的是宋窈,您能这么敷衍吗?”

  “但凡出事的是宋窈,她早找个白布上吊了!”宋怀瑾恨铁不成钢,“你是女子,叶子辰强要你,你推不开,你强要他,他肯定能躲开的,可他明知故犯,必然要负责。承担流言蜚语。”

  “您想的简单,他今日被逼着道歉,明日指不定想我如何仗势欺人,等我嫁过去哪里有好果子吃!”

  “他们敢?!”

  “哎呀,您简直不可理喻!”宋锦瑟被气跑。

  但宋怀瑾依旧提出两个要求,要么去寺庙,要么和硕亲王府三跪九叩来求娶,否则绝不答应宋锦瑟下嫁,之后便快步回了妻子的屋子里。

  苏渺意于内室的木榻上,她刚洗完澡,露出莹白的锁骨。

  宋怀瑾压制一年多的欲/火肆虐。

  他走上前,伸出手,微微笑道:“还望夫人替为夫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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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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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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