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卿抽着烟在医疗密室外等候。
这是他第一次陪着尊煌来这里。
太过安静的环境,反而让鬼卿愈发焦躁,感觉时间似乎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缓慢难熬。
脚下落满了烟蒂。
空掉的烟盒被揉烂扔远。
打火机咔嗒咔嗒火苗蹿出又熄灭。
砰!也不知是按了百下还是千下的打火机丁烷气体燃尽,再也蹿不出火苗后,被鬼卿扬手砸了出去,一碰墙壁,四分五裂。
可纵使如此,焦躁到窒息的鬼卿,没离开密室大门半步。
直到——
“他撑过来了。”
输入密码的金属防爆门自动打开,一身黑衣的陆沉辞走出来,斯文眉宇间的肃沉还未完全散去,手里拿着两个殷红的采血管。
闻言,鬼卿胸口淤堵的一股浊气才得以舒缓,连忙追问,“他醒了吗?”
“还在昏迷中,麻醉剂还没过。”
陆沉辞在闻到鬼卿身上浓烈的烟味后,蹙眉,垂眸扫了一眼地上凌乱的烟头,“这里禁烟,下次去千里之外抽。”
鬼卿:“……”
满心担忧的鬼卿无暇跟陆沉辞一般见识,煞眸朝密室望去,“那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
陆沉辞毫不掩饰的嫌弃目光上下扫视了鬼卿一番,淡淡一哂,“如果你想他感染细菌,倒是能进去。”
鬼卿:“……”
靠!骂他是脏东西!?
早就耳闻这老小子骂人太脏,果然,真他妈脏!
考虑到尊煌的性命安危全握在陆沉辞手上,鬼卿咬了咬牙,爹忍了。
.
天亮时分,尊煌醒了过来。
吞噬人的痛感从四肢百骸汹涌袭来,他很冷,很疼,全身仿佛浸泡在冰水寒潭里,牙齿打颤,却又虚汗滚滚。
他不顾鬼卿的阻拦,不顾陆沉辞的劝诫,执意要去巫蛊冰室,亲眼看看容器内生长蜕化的蛊体。
陆沉辞:“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进巫蛊冰室。零下20℃,只会加剧你的痛苦,万一发烧,后果不堪设想。”
尊煌面色苍冷,气息微弱,“不会发烧,我会穿上保暖的大衣,看一眼……”他眼眶逐渐泛红,露出近乎乞求的目光,“就只看一眼。”
鬼卿瞬间心软,他哪里见过这般脆弱卑微的尊煌,侧身让开,不再拦着。
眼神凶狠示意陆沉辞闭嘴,别再叨叨。
“我陪你去。”
鬼卿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
他接过厚重的大衣,小心又笨拙的给尊煌穿上,长指绕扣,系得严严实实。
随即,鬼卿长臂揽过尊煌的肩膀,让其倚靠,带着人慢慢走出了医疗密室。
妈的,他总算切身体验了一次白蔹的视角。
刚刚尊煌红着眼睛求助地望向他的一刹那,他瞬间觉得老奴罪该万死!只想把楚楚公主捧在手心里,举高高,转圈圈……妈的,不愧是扳手!
.
尊煌在巫蛊冰室只待了两分钟。
出来时,依旧是鬼卿半揽着,他能感觉到尊煌状态更糟糕了,颤抖的睫毛上凝了一层霜,呼吸时浅时重,十分痛苦。
陆沉辞递上一杯热茶,给尊煌驱寒暖身子,镜片后的眼眸冷然扫向鬼卿,“幸亏你是头一回,不然尊煌哪能撑到一个月,早吃席了。”
鬼卿:“……”
“明晚让血罂来,你不行。”
鬼卿:“……”
“你他妈骂人干净一点会死啊!?老子……”
陆沉辞一针见血地打断,“你能管住他?他听你的?他七天前就闹着去巫蛊冰室,感谢你为他圆梦,为他高烧感染铺路助力。”
鬼卿:“……”
别骂了别骂了别骂了老巫师你他妈别骂了!
尊煌喝了两口热茶,稍微缓过来一些,他推开茶杯,站直倚着鬼卿的身子,冷到发僵发颤的长腿有些不听使唤,他不动声色的极力站稳,嗓音低哑,
“回去。天亮了,白蔹快醒了。”
陆沉辞撑伞目送着尊煌上车离开。
伞柄倾斜,陆沉辞仰头端详着暴雨倾盆,阴沉灰霾的天幕,他眉心渐渐紧蹙起,一股不祥之兆笼罩在心间。
滴滴滴滴滴滴——!
巫蛊冰室里传出刺耳的警报声!
.
上车后,尊煌吞了两片止疼药,蜷坐在后车厢的一角,低头闭眸忍耐着麻醉剂药效刚过时的致命痛楚。
鬼卿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看出尊煌似乎很冷,他满心自责,后悔不该一时心软让尊煌去巫蛊冰室。
“我把暖气打开,你躺一会儿。”
穗欢谷四季如春,就算是连绵的暴雨天也气候宜人,一件长袖衬衣足矣,可尊煌却冷的像是在寒冬腊月,哪怕他极力隐忍,可紧绷颤栗的肩颈线条,露出煎熬的破绽。似乎连空气,连呼吸这种维系生命的本能,都让尊煌痛苦万分。
“……别,别开暖气,过一会儿就好了……”
一旦身体适应了车厢里温暖的温度,等到了蔷薇庭院,下车时,他会更痛苦,会没办法伪装成健康的幻觉,没办法去见白蔹。
鬼卿触碰暖气键的长指停顿,不解蹙眉,“你在发抖尊煌……”
手机猝然震动。
截断鬼卿的话。
尊煌反应慢半拍,震动声持续了七八秒,他才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陆沉辞。
尊煌颤抖苍白的指尖划过接听时,也触碰到了免提——
“尊煌,我是陆沉辞,很遗憾……蛊体死了。”
咚!手机从脱力的掌心滑落,砸在软垫上,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
但,却仿佛有一枚无形的核弹炸裂粉碎了车厢,硝烟弥漫,死寂绝境,也摧毁了所有路。
鬼卿踩了急刹车!
攥着方向盘的大手骨节泛白,咽喉哽颤,他煞眸赤红,眼底湿润蔓延,忽然就不敢再抬眸看一眼后视镜,看一眼尊煌。
掉落在软垫上的手机通话还在继续。
只是两方沉默,无人再发出声音来。
少顷,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滚跳到两分四十四秒,尊煌张了张唇瓣,却失声似的没能发出丁点声音。
他试了几次,还是说不了话。
他冷僵颤抖的长指狠狠掐住了另一只手的虎口位置,指甲刺破皮肉,鲜血涌出,痛入肺腑,窒息的咽喉里终于发出一丝喘息。
“……我知道了。”
没有崩溃,没有眼泪,尊煌低哑平静的声线宛若死水。
陆沉辞欲言又止,惋惜的轻叹,成为这通电话的结尾。
鬼卿沉闷的胸口仿佛被人打了两拳,他深呼吸,调整着情绪,可,怎么缓,也挤不出笑来,说不出粉饰太平的安慰假话。
太让人痛苦了。
太让人绝望了。
他以旁观者,都觉得难以承受,都已经要崩溃了。
“……尊煌,我,我们回家,罂罂在等着我们……”
“鬼卿,”尊煌无悲无痛,苍冷的面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早就知道他的爱渺小不堪,培育不出灵蛊解药,拯救不了白蔹。
“你答应我,好不好?”
他蒙上一层灰雾的眼瞳,在后视镜里与鬼卿对视。
“……”
你答应我,给白蔹洗脑,洗掉所有关于我的记忆,让白蔹好好活着。他不记得我,应该会过得比现在轻松快乐。
鬼卿难受至极,在沉默了十几秒后,他咬紧的牙关松懈,点头,回,“好,我答应你。”
轰隆——!
响彻峡谷的惊雷劈下!
天幕被闪电割成碎片!
情绪冷静,不哭不闹,一潭死水,宛如封闭起来的尊煌,在裴蜜飙车赶来,上车,握住尊煌冰冷指尖的那一刻,他瞳孔颤缩,泪水骤落。
“……罂罂,蛊体死了。”
“我……我好像没办法跟白蔹在一起了。”
尊煌低着头,嘶哑得声线透着难以喘息的颤,一滴一滴的热泪砸在染血苍白的手背,压抑藏封的情绪彻底崩塌。
“我爱他……我真的爱他,可是蛊体死了,蛊体死了,死了……”
“……蛊体说我不爱白蔹……不爱吗?不爱又为什么疼得快死了……我,我不爱白蔹吗?可是,我明明可以为了白蔹去死……”
尊煌陷入了痛苦的自证,和自我怀疑中。如果此时他身旁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定会失控地捅进胸膛,挖出整颗血淋淋的心脏,寸寸剖开,寻求一个能让他解脱的答案。
裴蜜美眸浸满湿红,心尖涩疼的厉害,她紧攥住尊煌冰凉的手腕,不让他在情绪失控下自虐。她知道此刻的尊煌无比绝望,无比痛恨他自己。蜀南文学
而她根本安慰不了尊煌。
现实太过残忍,不留一丝回旋余地。
太疼了。
疼得裴蜜的眼泪染湿面颊。
裴蜜抿了抿唇,音色哽咽,“你不用自证,你爱白蔹,我们都知道你爱白蔹。”
“那我为什么救不了他?”
尊煌抬起头,眼眶血红,盛满了破碎的泪水和迷惘,“……罂罂,我已经爱到,你跟白蔹,我选他,我选他……为什么还是救不了他?”
“……”
“谁能教教我……谁能教教我……”尊煌恐慌无助的低喃,泪水不停从颤抖的墨眸下滴落,像是犯了错误却找不到改正方式的孩童。
“教教我……教我怎么样才能像白蔹爱我一样爱他,怎么样才能跟白蔹的爱匹衡,我愿意学……我……愿意学……”
裴蜜不忍地别开视线,无法直视尊煌痛苦不堪、卑求害怕的浸泪双眼,她给不了答案,帮不了尊煌。
“师尊……”
她抱紧了浑身发抖的尊煌,拍背安抚。
尊煌的眼泪掉个不停,回搂住裴蜜,崩溃的情绪混乱,又哭又笑,自欺欺人,“……没关系,还有蛊体,还有两次机会,我……我一定能培育出灵蛊,我命大,我还有很多血,我不怕疼,我爱白蔹……我爱他……”
无论尊煌说什么,裴蜜都顺着尊煌应好,应对。
一点一点渐渐抚平尊煌的伤痛崩溃,慌乱不安。
鬼卿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车边抽烟,大雨滂沱,他鞋袜裤腿几乎全部湿透,淡白烟雾缭绕,却遮不住他赤红的眼眶。
烟蒂落地的瞬间便被水流冲走。
天亮了,却又好像塌了,沉暗的完全看不见前方。
.
大概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防弹越野车,缓缓驶停在距离蔷薇庭院还剩半公里的地方。
尊煌独自撑伞下车,不让任何人跟着,裴蜜也不行,他要自己走回去。监控里,白蔹已经醒了,正在厨房做早餐,两人份的,有他喜欢吃的溏心煎蛋,甜栗子粥。车辆不能靠近,白蔹会发现破绽。
虽然演不了几次了。
又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的告别。
尊煌的雨伞握得不太稳,摇摇晃晃,湿了一侧肩膀。
尊煌的鞋子灌进了雨水,冰凉刺骨,每一步似踩刀尖。
尊煌顶着风雨,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极其小心,消耗着他虚弱的气力,生怕脚下一滑,摔进水洼雨里。
他不能摔倒。
他站不起来。
车上,裴蜜跟鬼卿无言沉默,注视着暴雨中尊煌艰难行走的背影,心底五味杂陈,难受酸涩的不是滋味儿。
直到尊煌踏进了蔷薇庭院,两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鬼卿调转车头,准备回他们监控的别墅。
但——
一辆在暴雨中横冲直撞的车子,从对面急速驶来!
等鬼卿从倒车镜里察觉时,一个穿着烟灰色卫衣的少年已经跳下车,大喊了一句尊煌,跑进蔷薇庭院!
顾北阳愤怒的声音裹挟着风雨传进尊煌耳里。
尊煌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一股凶狠的力道,重重推倒。
连人带伞,摔出一米多远儿。
偏偏剜心取血的胸膛遭重创着地,尊煌呕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冰冷沉重的暴雨瞬间将他吞噬,苍白的面颊被泥水染脏。
他苟延残喘地躺在暴雨里,痛得意识模糊,雨势大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殷红鲜血连绵不断的从尊煌黑衬衫里渗出来。
顾北阳阴柔的狐狸眼里此时满是愤恨,他站在雨中,激烈谴责着尊煌的自私,颤音大骂。
“蛊体死了!尊煌你他妈的让蛊体死了!为什么一开始不给白叔叔洗去记忆!?你让白叔叔跟着你遭罪了一个月!是不是你非得把白叔叔折磨死才甘心!?尊煌!你这种烂货垃圾就该下地狱!”
顾北阳抬起脚狠狠朝尊煌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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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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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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