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继春出城去安抚流民,从府库里不多的粮食中分出一部分出城施粥。
这时候只需要给流民一口吃的,不让他们饿死罢了。
给他们吃得多了,反倒会撑死他们。
而邵隆,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竟然出城去了。
却说邵隆打扮成普通流寇的模样,只带了一队人马,也都打扮成流寇的模样,一路骑着快马向南寻小路钻入了大山之中。
事情太重要了,他需要亲自去向吴璘汇报。
不一日,一行人不惜马力地狂奔,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便抵达了兴州。
这条山路他们走了无数遍,各处的沟坎早已熟烂于胸,即便是在晚上,趁着微末的月色,也能策马疾驰。
在川陕军营之中,几位主将都拥有直达中军之权。
邵隆进了大门,一刻没有停歇地赶到了兴州府衙,前头报信的人刚把午睡吴璘叫醒,邵隆紧跟着就进了府衙大门。
吴璘见是邵隆亲自前来,不敢怠慢,一边着人布置饭菜,一边把邵隆召入书房商量。
两人坐定之后,没有丝毫寒暄,只是吴璘给邵隆倒了一杯凉茶。邵隆喝完之后,把李申之到来之后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两人陷入了沉默。
李申之的想法太过天马行空。
吴璘犹豫了。
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李申之,吴璘犹豫了。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李申之的设想太诱人,以至于吴璘虽然觉得荒唐,却依然忍不住想要尝试一番。
让他犹豫还有一个原因,是尝试的代价很大,大到可能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步。
在之前,正如邵隆所言,吴璘是打算痛痛快快地交出秦州,商州,陕州,然后退守关隘,依托兴州、汉中、金州构筑新的防线。
只要朝廷没有什么变故,吴璘完全有信心守住这条防线。
莫说是金人,就算天兵天将来了,也休想从他的防区突进半步。
可是李申之的计划,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同样作为战略大师,还没等邵隆说完的时候,吴璘便看懂了李申之的打算。
完全放弃陕州,留下一座商州空城,然后固守秦州。
没错,李申之没打算把秦州交出去,虽然秦州是李申之谈判是割让出去的。
从局势来看,当金人大举入侵关中平原之后,陕州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块飞地。就算宋人不割让给金人,也很难实现实际统治。
商州处于宋金交战的最前线,原本就是宋金双方拉锯的焦点,在宋金之间反复易手。
基本上谁主动出击,商州便会落入谁的手中。不论是宋人还是金人,都很难依靠单纯的防守抵御对方的进攻。
如果宋人不主动交出商州,金人便会依据和议条约对商州发动进攻,到时候不仅商州会落入金人手中,而且还会落下口实,成为金人在两国外交上抨击宋国的借口。
根据赵官家的尿性,只要金人一吓唬他,必定秒怂。
而惧怕金人的赵构,收拾自家人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手软。有岳飞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公开地忤逆朝廷?尤其是自己有过错,并且丧权辱国的前提之下。
既然商州必定不保,不如大大方方地交给金人。
但是在交出商州之前,可以动一动手脚,把商州搞成一座空城,让金人得到也是白得。
金国毕竟还是渔猎游牧文明,而且对于土地的执着又没有蒙古人那么表态,面对一座空城,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占领而已。
再看秦州便不同了。
如果把整个关中地去当作一个脸盆,整个关中平原就是盆底,诸如长安,咸阳都地处盆底之中。
而围绕在周围的秦州,商州,兴州,便处于盆沿上。
其中秦州的地理位置更特殊一些,在盆沿的外面。
也就是说,金人想要进攻秦州,语言从盆底翻过脸盆的边,越过崇山峻岭,攻击脸盆的外面才行,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首先山区不利于骑兵行走,也无法携带大型攻城器械,更加不利于金人作战。
说到秦州的战争,不久之前刚发生过一次。
在不到一年之前,金人发动了全面攻宋的战争,在秦州便吃了一次大亏。
当时的吴璘驻守秦州,创造了叠阵,打了一场漂亮的以步兵破金兵的阵地战。
所谓叠阵,是一种多兵种,多种火力协调配合的复合阵型。
在这个阵型中,当敌人行进到不同的距离时,分别有不同的兵种输出火力,增加了进攻火力的密度。
当金人距离阵型一百步的时候,站在叠阵最后方的神臂弩开始发射,进行第一波杀伤。
金人行进到前七十步的时候,站在叠阵后方的弩手开始攻击。
当金人冲到阵前的时候,他们会对上站在叠阵最前排的长枪兵,还有站在长枪兵身后的刀斧手进行近战。
在前排近战兵有战损,亦或是体力下降的时候,后排的弩手和神臂弩手会放下弓弩,手持短兵上前近战。
由此可见,金人的正面虽然只有一排宋军,但他们其实同时受到了三排人的火力威胁。
通常的情况是,金人还没有冲到宋军的阵前,便被消耗了一大波,当他们冲到宋军阵前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任由宋军宰割。
若是金人冲了一半之后逃回去,那就更好了,宋军一个不死就能对金人射两波火力输出。
比放风筝都爽。
就这样,金人在打又打不过,后勤补给也跟不上的状态之下,无奈地退出了秦州地区。
能赢第一次,就能赢第二次。
不论是从心理,还是从实力上,对于秦州的防御,宋人对金人都有绝对的优势。
这便是李申之的策略:送陕州,弃商州,守秦州。
只不过守秦州的意义,吴璘与李申之有些许不同。
从邵隆的传话来看,李申之之所以想要守住秦州,是想要以此为前进基地,进一步沟通西辽,西夏。
若是没有秦州这一个跳板,那么南宋政权便会与河西走廊以致西域一带彻底失去联系。
而吴璘之所以想要留住秦州,是想为日后的战略反攻留下一个重要的出兵点,可以从多个角度威胁金人。
换言之,有秦州与没有秦州,在收复关中之时的难度,是简单与困难的区别。
更进一步,秦州(甘肃天水)掌握在宋军手中,也可以为以后夺回延安,榆林,进而北上至河套地区,可以从金人的后方进攻金人。
虽然李申之与吴璘不约而同地看到了秦州重要的战略地位,但两人的思路却完全不同。
李申之看到的是西域,而吴璘的眼里依然只有金人。
李申之没打算在短时间内改变对方的看法,现在是求同存异的时候。
只要大家都认为秦州很重要,那就行了。
吴璘显然也不是非要讲究“名正言顺”的道学先生,所以他决定与李申之进行这次合作。
两人聊了一阵,饭菜流水价地呈了上来。
时间紧迫,邵隆只能一边吃饭一边议事。等吃完饭,议完事,邵隆还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商州去。
吴璘肚子不饿,看着邵隆吃饭,还时不时地把邵隆爱吃的菜换到邵隆面前,说道:“秦州守将武谊,之前便是从金人那边降了过来,我对他信任不过。”
邵隆只是点了点头,嘴里不停。
有可能在未来的一天半时间里,他只能吃这么一顿饭,他得节约时间多吃点。
吴璘继续说道:“我打算让你去守秦州。”
“得令!”邵隆放下碗筷,就在桌子上抱拳,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地领命。
然后拿起碗筷继续吃。
在路上的时候,邵隆也想到这一点了,这也是他的打算。
邵隆与儿子邵继春商量之后,便决定由邵隆去秦州,邵继春随李申之去应天府。
只是这么大的事必须要与吴璘商量一番,这才冒险前来兴州。
而这件事偏又不能上报胡士将,因为那样肯定会被否决。
吴璘现在的心情很纠结。
从张浚经略川陕开始,这里就成了吴氏兄弟起势的地方。
不论是声誉,还是军功,川陕防线就像吴氏兄弟的主场一样,在这里他们拥有了无敌的护甲。
要说感情,这里对于吴璘来说,比自己的家乡还亲。
所以吴璘是真心想要固守川陕防线,也是真心地想要让邵隆去固守秦州。
如上所述,武谊是一个墙头草,让他继续守秦州,只要宋人一退,他一定会重新投入金人的怀抱。
而邵隆就不同了。
邵隆是跟着吴氏兄弟一同并肩作战的人,是值得信赖的自家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吴璘心里有句话,犹豫了半天没有说出来。
邵隆一顿胡吃海塞,吃得饱饱的,一抹嘴巴说道:“统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都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还有甚看不开的?”
吴璘叹了口气,说道:“邵兄弟,你须知道,当你去了秦州,秦州便成了一座孤城。”
吴璘一点都不担心邵隆的能力,对邵隆去了秦州迅速夺权稳定局势很有把握,是以对这一条提都不提。
而邵隆也丝毫没有向吴璘提出任何困难,仿佛知秦州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旅游一样。
这不正是岳飞期待的“武将不惜死”吗?若是所谓的中兴四将真的每个人都有这股热血,宋军早就打到黄龙府去了,又何至于燕云无望,黄河失陷,只能卑微地以淮河为界。
邵隆嘿嘿一笑:“吴统制何时变得如此地婆婆妈妈?俺既然答应了要去秦州,自然就会做好各种准备。”
吴璘看着邵隆豪迈的模样,依然无法掩饰自己的无奈。
虽然邵隆对于秦州变成孤城之事不在乎,他却不得不继续解释道:“你须知道,此事断不能让胡帅知道,不然他那里必然会反对。而我这里,也只能暗地里给你镶助。如果金人强行攻打秦州……”
邵隆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干,起身说道:“吴统制放心,除非俺死了,不然不让金人跨入秦州半步。”
看到邵隆站了起来,作势要走得样子,吴璘说道:“如果实在事不可为,你来兴州,我给你妥当安排,定不叫你们父子受罪。”
邵隆却不接话,转身就走,背着身喝道:“吴帅,告辞了!”
邵隆随行的人也是一顿好吃好喝,骑来的马也全都换成了吴璘营中的上等战马,喂足了草料,还给每个人带了肉干,水囊里贴心地罐的是茶水。
肉干的好处,在于骑在马上也能吃,可以不耽搁时间。
一日疾驰,邵隆领着人回到了商州城内。
刚刚回到城内,邵隆便请了李申之来议事。
三天不睡觉,对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来说,是家常便饭。
邵隆虽然三天没睡,但是精神愈发显得矍铄。
李申之也只能从邵隆的黑眼圈看出,这位将军知州最近休息得不好。
当然,李申之的眼圈也是黑的。
两个黑眼圈一见面,心中各自感动一阵,都对对方抱以内心的尊敬。
邵隆没有客套话,直截了当道:“某从吴统制那里讨来一个好消息。”
李申之面露喜色,也抱拳道:“在下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
邵隆心想:李申之所谓的好消息,必定是粮草的事情得到解决。除此之外,李申之也不会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消息。
而李申之的心里,惊讶更多一些。这三天来他一直都在张罗粮草的事,没有关心商州城内的情况。
没想到邵隆竟然跑到几百里外的兴州跑了一趟。
从邵隆那里得来的好消息,是吴璘的好消息,这也着实应当称为是好消息。
李申之知道,现在的川陕宣抚副使胡士将在一个月后即将辞世,紧接着吴璘会继续主持川陕地区的全面工作,并且把川陕建设成吴家的地盘。
既然是吴璘做出的决定,那就代表着川陕的决定,并且是未来几十年之内都不会更变的策略。
而吴璘的消息,定当是固守秦州。
这样的消息,的确称得上是好消息。
因为李申之的目光从来就没有局限于金国上面,对西域诸国的攻略,开始得越早越好。
两个人略一思量,便全都自信满满地看着对方,一切尽在掌握中。
殊不知,他们的好消息,都与对方的期待有一些些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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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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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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