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柳柳反手一刀,弯成月牙的薄刃破空而来,闪着冷冽的白光。
银灯捏着碗边抵挡住刀刃,墨色的药汁晕开一圈一圈的波纹,撞击着碗壁又回到中心。
他微微笑着,“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柳柳瞪着仇恨的双眼,咬着牙一言不发,推开银灯的格挡就又一次进攻。
银灯有些狼狈地躲着华柳柳的每一刀,只是防守,不曾出手。
华柳柳恼怒般地翻腰一脚,银灯手里的药碗被踢出去,抛出了窗外,在砖瓦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掉落地面,摔得粉碎。
银灯失神地看着碗掉出去,回头看向对面的女子,“我们无冤无仇,甚至于,我还是你的恩人。”
站在对面的华柳柳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又很快消失,再次举起了刀,“是,我们无冤无仇,怪只怪你自己,是你自己跟陈季良走得太近了!”
银灯眼中光芒一跳,“你和陈季良有仇?”
华柳柳咬牙切齿,涌出一阵强烈的怨恨,“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银灯心中有一股无名火燃上来,烦躁地很,他微微皱了眉,对华柳柳的态度有些不满,“哦?你跟他有仇,为何要来找我?”
华柳柳颤动着眼睑,突然嗤笑一声,“那是因为你出了事,他就会生不如死,这样,我才畅快。”
她深吸一口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他的关系,早就不是一般的知己之交。他喜欢你啊!陈季良有了软肋,还是跟我走得近的人!”
“老天待我不薄,给了我这个报仇的机会!自从我知道这件事,我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他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要他悔恨不已,生不生,死不死!”
银灯看着对面似哭似笑的人,不知该怎么回答。一个人的情绪竟可以如此热烈,他很诧异。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热烈。也许,正是因为羡慕华柳柳的那份热烈,那份敢爱敢恨的特质,他才会特别地跟这个人走得近,连她露出了马脚,也不声不语给了她一次又一次机会。
凉风吹进来,银灯呛了凉气,咳嗽起来。
华柳柳提着刀歪头看着银灯一下一下要呕出心肺来,眼中情绪不明,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到底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看银灯弯着腰,皱着眉,鲜血喷在手上,呛在脸上。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薄汗,唇色也苍白起来,和殷红形成强烈的色差。
华柳柳眼角浸出泪水来,只是一点点,还没来得及流下来,就要干涸了。
银灯站不稳了,他要去扳着桌子,脱了力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个病入膏肓的药罐子。没了手掌遮挡的口鼻流下红色,染了衣衫。
华柳柳不再急着往银灯身上捅刀子,她看着方才丢出药碗的窗户,有些茫然地开口。
“乖乖喝下去多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多好?”她蓦地转过头,一声比一声大,带着激烈的情绪大声嘶吼,“做你的楼主多好!足不出户傻傻的多好!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啊?为什么要跟那个陈季良走的那么近?!你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他?!你离他……离他远一点……多好……”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好朋友啊,我们……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银灯听见最后的泣音,微微抬了头,有些吃力。他看见华柳柳握着刀的手颤抖着,已经泪流满面。
咣当一声,刀丢在了地上。华柳柳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柳柳?”
“别叫我柳柳!我不是!我不是!”华柳柳疯魔一般地大喊,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又像是在否认着什么。她在痛苦,在拼尽全力地说服自己。
“华柳柳早就死了!她早就死了!我不是……我不是那个孩子,不是……不是老头的女儿,不是他的宝贝。”
银灯眼皮一跳,不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华雀那么疼华柳柳,若是华柳柳对他有仇,华雀绝对不会为他尽心尽力这么多年。
银灯垂眼看着华柳柳手边的弯刀,“你是北夏的人。”
华柳柳情绪有些失控,听见北夏二字,却又安静下来。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
银灯靠着桌子腿,扯扯自己被血液染得不成样子的衣服,突然笑起来。
华柳柳皱着眉看过去,忽然就想起银灯低到谷点的笑点,也跟着微笑起来,像是往常一般问,“你又傻笑什么?”
银灯仰着头,后脑勺抵在硬硬的桌棱上,像是回忆起久远的过去,“没什么,就是在想,你和陈季良到底有什么仇恨,国仇?家恨?还是别的什么?”
就是想起来,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自己的血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大战?画阵?啊……好像,是被那人伤到的时候。
银等这么说不过是一种随意的询问,根本就没有奢望华柳柳会对他说什么。
却没想到华柳柳盯着银灯看了一会儿,笑容慢慢消失,抿抿唇,开了口,像是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原来,华柳柳的确不是华柳柳。她是北夏的一个普通女子,名叫海兰和卓。唯一不普通的就是,她和王室的孩子恋爱了。
她第一次知道,她会如此喜爱一个人。
北夏是马背上的民族,崇尚武力军功。小王爷上了战场,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是那个,死在陈季良刀下的小将军,当时的他,也不过是十五岁。
原本成王败寇,战场的事情关乎国家,仇恨什么的本就是越积越大,北夏和大晟征战数百年,早就结下了不可消磨的梁子。
和卓的爱人死在了战场,死在了陈季良的刀下。
她第一次知道,她会如此厌恶一个人,仇恨一个人,巴不得这个人立刻死在自己面前,她成了一个内心充满仇恨的女人。
她诅咒陈季良,诅咒大晟,甚至诅咒那些没有带小王爷回来的人。
乌特布察没了竞争的对手,登上了大汉的位置。
北夏又一次战败,乌特布察想要用联姻换来和平,王室没有公主,选的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和卓被选上了。
她无依无靠,父亲是王室的老师,放在大晟,那就是太傅的女儿,地位并不低。
她厌恶一切害死小王爷的人,不想被乌特布察摆布,她逃了。
隆冬之际,大雪纷飞。她昏倒在雪地里,遇上了一个老头。
这个老头精神有些问题,她一醒来,就被这个老头当女儿宠,还不断地叫着她柳柳。hΤTpS://WWω.sndswx.com/
她的母亲是汉人,她识汉字,懂汉语,甚至说得很好。
她向这个老人解释了又解释,可是老人不听,偏偏认为,和卓就是华柳柳,他试药尝毒死去的女儿。
和卓尝试过逃跑,可是老人次次都能找到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老人对她好的不像话,比起她看重血统的亲生父亲,她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冰冷的心渐渐被温暖,十三岁就已经心智成熟的少女哭了,从心上人离开自己之后,哭了。
后来,她跟着怪老头到处躲避仇家,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捡来的老爹是个神医,不按常理出牌,端看心情看病的神医。
因为心血来潮,在医治人的时候总要不走寻常路,体格好点的自是生龙活虎,身娇体弱的,两三服药下去,就把人折腾死了。
也因此,到处都是追杀他的人,人家是朋友满天下,他却是仇敌遍布墙角旮旯。
她和怪老头生活了一年多,习惯了柳柳这个名字。
再后来,一次邀月剑庄的追杀势力凶猛,他们被逼得无处可躲。老头子盯着一辆奔跑过的马车眼睛一亮,拉着她就冲撞了过去。
后来的,就顺理成章了。银灯以为是自己的人闯了祸,就把人带回了风满楼,结果华雀大展身手,天道就把人留了下来。
和卓在风满楼生活了五年。五年啊,那是她人生的三分之一。
她过得开心,渐渐忘记了那些痛苦和悲哀。她生活在暖心的环境里,接触着热心热情的人,把她拉出来。
她好喜欢那样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毁了。还是那个人,毁了。
陈季良突然出现在银灯面前,吸引了银灯的目光。
她看见陈季良的时候,浑身的血液就已经凝固起来,原本以为早已忘掉的东西被风揭开了枯烂的外表,露出锋利的尖刺来。
刺得她满心满肺都是伤口,恨意就从那些伤口里流出来,充斥上了头脑。
她想要阻止银灯,想告诉他,陈季良不是好人,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越走越近。
是了,银灯这样的地位和姿色气质,哪一个人不想要?
她以为陈季良不过是玩一玩,紧张地要拉住银灯,却在看见陈季良眼中的炙热和光芒时,不自觉缩回了手。
陈季良喜欢花云月,那么喜欢,就算不说话,也从其他的地方冒了出来。
和卓扭曲了。
为什么?这个杀人凶手可以过得这么幸福,遇上他想要喜欢的人,他凭什么快乐?他有什么资格幸福?
他应当……跟她一样,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感觉,品一品心如刀绞生不如死的滋味!
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
她看着陈季良越陷越深,每一天每一天,她看着陈季良多爱银灯一分,她就兴奋一点。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竟然可以如此心狠,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她跟银灯走得多近啊。那么近,那么近……
她开始佩戴首饰,香香地散着气味。她亲手为银灯端上一碗又一碗的药,看着他一点一点喝下去。
她为风满楼尽心尽力,死而后已,只不过,想要杀了银灯,要看着他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要陈季良看着自己的爱人慢慢死去,却无能为力。
银灯却突然开始怀疑所有人,或者说,从未相信过。他好像笃定自己死不了一样,对所有人都不设防。
她在街上遇见了乌特布察和他的人,乌特布察一眼就认出了她。不管走到哪里,她北夏人的名头都摘不掉,就像她身体里流着她父亲的血,哪怕她厌恶,否认,关系就是那样摆在那里,不容置喙。
乌特布察给了她一个镯子,他说,那是当初小王爷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聘礼。
和卓被打动了……
她答应了乌特布察,做北夏的内应。就算是,为了小王爷记挂的,爱戴的草原和族人。
大晟没了风满楼,空荡荡的国库根本就不能支撑战争。
芒秀走了。风满楼守卫松下来,她是楼里的老人,没人怀疑她。
药材是她劫的,为的就是让银灯把芒刺支出去。
只有这样她才好下手……杀了银灯。
奈何,最后却心软了,她端上来的,是这么久以来,银灯体内积毒的解药。她要赌一次,若是银灯乖乖喝下去了……
若是喝下去了,她根本就打不过这个人。
“可惜了,你把它丢了出去。”
和卓重新提起刀,居高临下,“楼楼,这毒不好受,你会一日一日衰弱,心肝脾肺,一点一点坏掉……”
她逼近了银灯,眼角落下泪,“还是我……送你一程,好不好?不要犟了,下一世,见到陈季良,见到我,离得远远的,不要再撞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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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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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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