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刚安排好上菜,便被丈母娘拉住了手。
“学武,刚才你妈可说了,要拿你跟我换小宁呢,我们这就答应了啊”
“行啊!”
李学武虚着手搂住了丈母娘的肩膀笑道:“我反正是跟您叫妈了”。
刘茵也是听见儿子现在就管丈母娘叫了妈,心里虽然不大是滋味儿,就好像猪丢了似的。
但见儿子这么招亲家喜欢,也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大儿子就没有二儿子这份厚脸皮,当初让他管丈人叫爸可都为难死他了。
“那我今天可就把小宁领回家了啊,哈哈”
刘茵怕身边的顾宁接不上话儿,话里一直都在带着顾宁。
丁凤霞显然也看出了刘茵的意思,即为闺女高兴,又为自己难过。
高兴的是不仅找了一个可心的女婿,又遇到一个可心的亲家。
难过的是,从今天开始,闺女跟自己住在一起的日子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但难过不能表现出来,高兴却是要高兴的。
丁凤霞跟刘茵好像很有的聊,还就是家长里短那么点儿事儿,两人都能聊得很好。
刘茵也是没想到丁凤霞这样的文化人也跟她一样,会聊家里这些事儿。
而丁凤霞则是跟那些心眼子多的人待得久了,更愿意跟刘茵这样朴实的人交往。
两人也没管一旁的儿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
李学武则是在一边给两位母亲布菜,同时还照顾坐在对面一直没说话的顾宁。
今天的顾宁更显宁静,见李学武的目光看过来便躲了。
可等李学武的目光移开又看向了对面那个能说会道的。
今天她算是知道李学武这么能说是随了谁了。
她也去过李家,但在家的时候,刘茵更多的是忙着家务,哪有时间这么说啊。
再说了,今天的刘茵也是超常发挥了,实在是见着亲家兴奋的。
不仅仅是丁凤霞感慨,她也是在算计着儿子成家的时间了。
“这世上可不就是咱们当妈的苦嘛”
刘茵笑着对丁凤霞说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盼星盼月亮地想着孩子快快长大,可一眨眼间,孩子是大了,咱们却都老了”。
“可不是嘛”
丁凤霞看了看坐在亲家母身边的闺女,道:“儿女债儿女债,不就说的这个嘛!”
“来来来,两位伟大的母亲,今天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李学武双手端了白瓷酒瓶,先给丈母娘倒了酒。
“这是咱京城黄酒,都说他们家的酒是味道醇厚,酒香四溢,今天咱们是畅聊畅饮,酒酣感情才能愈加绵长”
顾宁看着李学武嘴里的漂亮话儿不停,给自己母亲倒完酒,又给他母亲倒了,最后竟然也给自己倒了。
“我不会喝酒”
“少喝点儿,就一点儿~”
见着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不会喝酒,李学武笑着哄劝了一句。
丁凤霞看着姑爷和姑娘互动,并没有插话儿,而是跟坐在对面的亲家母说道:“这饭庄子我离开京城那年还不在这边呢,那时候可热闹”。
刘茵点头道:“可不是嘛,还是四九年迁过来的呢,没想到现在挂上食堂的牌子了”。
李学武将上来的菜先摆在了两人的中间,嘴里介绍着说道:“他们家还是京味儿,现在材料不好弄了,好些菜都点不了”。
柳泉居的京味菜以鲜、嫩、酥、脆为特色。
李学武是奔着“蟹宴”来的,可是一打听,这边早都不做了,现在就是普通菜。
刘茵和丁凤霞倒是没有挑这个,毕竟今天来主要是谈儿女的事儿。
要不丁凤霞怎么说儿女都是上辈子欠的债呢,这辈子做牛做马都得还。
有了孩子怕伤着、怕吓着,这有了孩子却没了,这做父母的得是什么心情。
现在的葛淑琴满脸就是这种心情。
“这……这是咋了!”
三大妈被闫解娣的一声呼喊吓得差点儿没跟着自己老伴儿去床上作伴儿。
屋里人多,闫解娣进了屋刚想喊,却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拉着自己母亲就往出跑。
这两天三大妈也是没休息好,这会儿被闺女拉着往出跑差点儿没摔个仰八叉。
磕磕绊绊地出了大门,见闺女把自己拉着往厕所跑就知道不好。
等进了厕所一看,葛淑琴正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哭呢。
三大妈问出了那么一句,由着闺女的指点往坑里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淑琴!”
“妈!呜呜呜~”
葛淑琴的眼泪也是开了闸的自来水,哭的三大妈心都要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葛淑琴没解释,只是呜呜呜地哭,嘴里边哭还边嘀咕着对不起闫解成,对不起婆婆。
站在一边的闫解娣岁数不大,这会儿小脸儿吓的惨白。
“妈,我就站在门口等嫂子来着,可嫂子蹲在这儿突然疼的叫了一声,我一看下面就有血了,我就去找伱了”
闫解娣可能是吓坏了,边说边哭,这会儿跟葛淑琴一样,眼泪也是流的满脸。
三大妈这会儿心嘣嘣跳,可一个哭、两个哭的,她再哭就没人主事儿了。
强忍着心痛,挪步又看了一眼,却是看见了血里的小肉疙瘩。
这会儿黑灯瞎火的,这还是闫解娣怕嫂子来这儿害怕带了家里的家用电器才照着看见的。
但也是模糊,隔着还有段儿距离呢,六十多天,都没成人拇指大。
“妈!~”
闫解娣正哭着呢,见母亲身子晃悠,赶紧上前扶了。
三大妈愣了愣神,摆摆手示意闺女去扶葛淑琴。
“去扶你嫂子,咱们回去”
她也是强忍着心里的难过,扶着墙走了出去。
这会儿三大妈已经猜到了这个“孩子”是怎么没的了,就是这两天伺候老伴儿累的。
她都打听了,才两个月呢,能这么累嘛!
可当时想着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儿子儿媳妇孝心,想着老伴儿也是快点儿好,就没硬劝。
可到现在,她是又悔又恨,悔的不该让儿媳妇儿跟她在医院受累。
恨的是老伴儿这个时候得病,恨的是于丽不给房子,还让老伴去找老大。
她现在满心都是埋怨自家不该娶了于丽这个扫把星啊,自她进门就没个好儿。
大半年没怀上,能是自己家老大的问题嘛!
要是自己家老大的问题,那这个“孩子”又是什么!
当初院里都说娄晓娥有病,没想到于丽也是如此。
三大妈带着闺女和儿媳妇儿伤心难过地进了大院,要进垂花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于丽跟着李家老太太往这边走。
却是倒座房好了饭,于丽来叫老太太和李雪吃饭了。
李学才老早就去了倒座房,李顺这会儿还等在闫家,刘茵不在,李家只有老太太娘儿仨。
老太太走在前面,于丽抱着李姝走在后面跟一旁的李雪说着什么。
自打那天老太太跟于丽聊过以后,于丽对老太太除了尊敬,更有了打心底里的亲近。
这会儿三人走出来,就好像一家人一般,说说笑笑的,跟从外面走进来的三大妈娘儿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哭,我笑。
三大妈见到这幅场景,心里的恨一下子便上了头,张牙舞爪地就要奔着走过来的于丽抓去。
于丽这会儿也是吓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前婆婆这么凶狠的一面儿。
李姝的脸冲着后面,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能从小姑姑惊慌的眼神中知道,身后有危险。
“呀~”
李姝的一声呀,在这个时候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三大妈今天说啥都要报仇!
报于丽夺孙之仇。
尤其是看着现在于丽抱着孩子的笑模样,更是刺痛了她的内心。
“啪!”
三大妈伸着手爪子还没到了于丽面前,突然从一边飞过来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又脆又狠,打的三大妈原地转了一转,随后啪叽一下坐在了地上。
三大妈愣住了,闫解娣愣住了,葛淑琴愣住了,于丽和李雪愣住了,就连啥也没看见的李姝都愣住了。
不是说有刁民要害朕嘛,怎么啪的一声没了?
不是没了,是她太奶奶老当益壮,路见不平都没吼,巴掌打了咬人的狗。
“富贵媳妇儿,失心疯了不成?”
闫解娣瞪大着眼睛,看着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李家老太太眯着的眼睛里射出寒冷的光,盯着她的母亲。
“我有得罪你?手爪子敢往孩子身上伸!”
李姝晃着小脑袋看着家的方向,只能听见身后的声音,看不见背后发生了什么。
可她知道,自己背锅了,替抱着自己的这个阿姨背的锅。
唉~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责任。
心累~
听见老太太的话,挨打的三大妈欲哭无泪,她哪里是想抓孩子啊,她是要抓于丽啊。
可现在她解释不清了呀,那洋孩子就在于丽怀里,要说抓,一定是先碰到孩子。
这边的热闹很快被中院和前院的众人捕捉到了。
尤其是贾张氏,这会儿手里还拎着筷子呢,跟着进门的打听前院儿发生了什么。
“怎么看着是李家老太太把他三大妈给打了呢?”
“是”
进来的人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对着贾张氏小声说道:“三大妈不知怎么,要伸手去抓于丽,被李老太太给打了”。
“啧啧啧~”
贾张氏没有理会站在门口跟她使眼色让她回家的秦淮茹,还拔着脖子往前院瞅。
瞅是瞅,嘴里还嘀咕道:“我就说那老太太不是善茬儿吧!早先那会儿可是敢拎着菜刀堵着门跟黄皮军放横儿的讷人!”
还讷人呢,她现在倒是忘了自己的不是物儿了。
周围人听见她的话也是心里一乐,脸上是不敢表现出什么的。
那可不是从前的李老太太了,那是李学武他奶奶。
谁敢说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不会传到李学武的耳朵里?
那小子小时候干用弹弓打你家玻璃,现在就敢扒你家房子。
当然了,现在都是心里想的,口头儿上是不敢跟李学武叫坏小子的。
都得恭维着,叫着李副处长。
李老太太打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所以这会儿都出来看热闹了。
老太太却是没想着让自己成为热闹,对着闫富贵的媳妇儿吓唬了一句,便对着于丽说道:“抱孩子头了走,咱们回家吃饭”。
“哎”
于丽差点被老太太这句回家吃饭弄得眼泪掉下来,她也是有组织的人了,再也不是孤魂野鬼了。
院里人看着于丽带着李雪抱着孩子绕过地上的三大妈过了垂花门。
那于丽看都没看闫解成的新媳妇儿,直接转过身去了倒座房。
众人还想再看看老太太是要怎么收拾三大妈,却是看见老太太转过身往院里看了过来。
“出去啊您”
“是啊”
“好饭了?赶紧吃饭!”
“哎呦,我锅里还腾着饭呢~”
反正是各人有各人的理由,各人有各人的忙。
大家好像突然被按了播放键,各回个家,各找各妈,不是来看热闹的样子。
院里人一哄而散,老太太也收回了目光,却是看也没看还坐在地上的闫富贵媳妇儿。
抖了抖右手,好像身子骨特别孱弱的样子,背着手,迈着小步子往垂花门这边走了。
站在垂花门外儿闫解娣和葛淑琴见这打人的老太太过来,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见这一大一小两个害怕地看着自己,老太太瞥了一眼。
边过了门边说道:“多摸摸自己良心,再洗洗眼,别让猪油蒙了心”。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谁的,反正葛淑琴这会儿不用装了,脸色变的唰白。
见着老太太走了,三大妈这会儿才哭了出来。
闫解娣和葛淑琴赶紧进了门去搀扶,闫解成也从自己家跑了出来,要过来扶他妈。
闫解成是才看见他妈摔了吗?
不是,他妈挨那一巴掌他都看见了,可那老太太不走,他不敢出来。
你以为就他妈怕那老太太啊?
你以为就院里这些人怕那老太太啊?
他也怕啊!
直到他妈给了信号,他才敢从家里跑出来。
“妈、妈,我背您进屋”
三大妈一把推开了儿子,由葛淑琴和闫洁娣架着哭嚎道:“你个作孽的,你们爷儿俩都不是好饼啊,孩子没了呀!”
闫解成这会儿见剧本还对,就是中间有了个小插曲。
但这小插曲并不影响他这部戏的整体结构,可能更真实一些。
所以现在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问道:“什么孩子?孩子不是没生呢嘛~”
葛淑琴见婆婆看过来,赶紧装作悲伤的模样。
其实她不用装,刚才被吓的那一下,脸色还白着呢。
三大妈见儿媳妇儿难过,也是强忍着自己站了,拉着葛淑琴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让我的大孙子没了呀!”
闫解成得了媳妇儿的眼色,知道事情成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总算没白费了那只鸡。
这场戏只牺牲了一个,那就是这只鸡。
看着他妈哭着进了屋,赶紧跟了上去,准备最后的杀青。
三大妈一进屋,也没看李顺的脸色,扑着就进了里屋。
闫富贵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见老伴儿扑到了自己床前,用手拍打着自己说道:“都是你啊,都是你!”
“我,咋了?”
三大妈也没理会老伴儿的问话,嘴里悲戚地说道:“都是你作妖啊!为了伺候你,大儿媳妇儿的孩子掉了啊!”
“啊!”
这时屋里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站在门口的葛淑琴。
但见这会儿葛淑琴脸色雪白,柔眉紧皱,手捂着肚子,满脸的痛苦模样。
一大爷本来都想走了,没想到赶上了这么档子事儿。
因为上门来遇见了一起做客的,一般都是一个走了,就都借着由头走了。
现在李顺还没完活儿,他自己走是不好意思走的。
这会儿听见了这么个消息,也是被震的头晕。
怎么这么巧啊!
是啊,怎么这么巧啊,闫富贵别看躺在床上。
那是他身体不好,但心眼儿还在,脑出血,不是脑子出血,理智还在线。
他怎么就不信这么巧,老伴儿刚说要李顺给检查,她就上了厕所,然后孩子就没了。
也没听说门口的厕所有妇科这个项目啊。
“老李”
闫富贵强挺着身子,对着李顺说道:“一事不求二主,您在这儿,就麻烦您再给……”
他是想说这女人的,但现在他也怕这个女人真怀了他们家的种,真怕因为他的原因掉了孩子。
所以犹豫了一下,喘了一口大气,这才继续说道:“给淑琴看看”。
李顺是看见自己老娘打人的,也看见了进来的三大妈脸上的巴掌印儿。
还别说,自己老娘这手劲儿还真足,看来身体还挺好。
他是老实人,见不得这个,三大妈进来他就想起身走了。
可一直都容他说句话,这会儿有空了,闫富贵又请托了。
李顺看了看一大爷,一大爷这会儿却是相中起了闫家的茶碗。
哎,你看这茶碗,嘿,真好,还带茬儿口的嘿!
见一大爷鸡贼,李顺只好皱着眉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闫解成两口子。
他想的是这两口子开口拒绝自己,那他就有理由起身告辞了。
哎!李顺今天还就是心想事成了。
闫解成被他媳妇儿扒拉了一下手,激灵了一下,开口对着里屋的父母说道:“孩子都掉了,还看啥啊看,别看了”。
“好……”
李顺听见这话,直想立马就出门去,可是药箱子还在餐桌上呢,他得有时间背上啊。
闫富贵也没给李顺这个时间,连话都没让他说出来。
“滚!”
闫富贵对着闫解成骂了一声,随即对着李顺恳求道:“老李,你对我有什么怨,等我病好了,您打我”。
说着话还一副可怜的模样说道:“要不你现在先骂我,骂我两句舒舒心”。
“这叫什么话呀!”
李顺却是烦了闫富贵的心眼子,给自己找理由开脱就开呗,往他身上甩什么泥点子啊。
啊,我就小心眼儿,有怨言,要对病人又打又骂的?那我干脆不来好不好。
但是看着闫富贵这幅随时要西去的模样,只好叹了一口气,对着闫解成两口子问道:“到底看不看?”
见李顺冷了脸,一大爷又在一边看着,闫解成只好把媳妇儿送到了桌子边。
葛淑琴这会儿的脸更白了,她可是听闫解成说了,这就是李副处长的父亲。
李副处长都那么吓人,他爸不得是老妖精啊。
李顺这个冤啊,他的风评都被二儿子给糟践没了。
看着闫解成的媳妇儿把手伸了过来,李顺皱着眉头伸手搭在了脉上。
这会儿屋里人都安静了下来,三大妈也不哭嚎了,眼泪都没擦,走出屋来,站在餐桌边上,等着李顺的结果。
李顺手搭在脉上就觉得不对了,这是小产了?
小产了身体都这么好,要是没小产,那还不得飞檐走壁啊。
“换另一只手”
见李顺皱眉头要葛淑琴换手,屋里人都不由的担心了起来。
李顺号了葛淑琴另一只手的脉象,还是跟刚才的一样。
这孩子怕不是从这女人肚子里出来的吧?
见李顺眉头越皱越深,这可给闫解成和葛淑琴吓坏了,葛淑琴的脸更白了。
三大妈还以为葛淑琴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呢,也没等李顺说话,便抢先开口问道:“身子没伤到吧?会不会耽误下次要孩子?是不是要补一补啊?”
李顺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看了对面儿的小媳妇儿一眼,随后垂眉低目地含糊道:“多补补吧”。
就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李顺收拾了自己的出诊箱子,嘴里交代着闫富贵的中药怎么熬。
可是一直都没有说给葛淑琴开个温补的方子的话。
见李顺没有言语,闫解成和葛淑琴都舒了一口气。
闫解成扶了葛淑琴站了起来靠边儿站了,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在心里说道:“算是过关了”。
三大妈这边见李顺没开方,还以为小产不能补中药呢,就在心里准备着用鸡汤补了。
一直没说话的一大爷却是皱着眉头看着屋里各人的表情。
他是琢磨出不对味儿来了,这闫家不能待了,要出事儿。
现在李顺要收拾出诊箱子走人了,一大爷也是想着就着李顺的便一起出门的。
可这边李顺正交代了一句,这闫家的门便被推开了,原来是院里的人来看三大爷了。
都是街坊邻居,谁家要是做个手术,有个大病大灾儿的,都会有个表示。
当然了,这个时候家家都不富裕,来看病人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可能是几个鸡蛋,也有可能是一小盒点心,反正都不值钱。
众人一进屋便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大对,各自对视一眼,轮流着放下手里的东西,到里屋跟三大爷说句话便往外面站了。
就跟遗体告别似的,你出来我进去,我出来,他进去。
闫家人现在有什么心事都得掖在心里,客气着招呼进来的人。
就是三大妈脸上的巴掌印不大好看,李顺也特别尴尬。
三大爷躺在床上,几个字一个短句地回复着街坊们的问候,只有出声回复,才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具遗体。
他边回复着,边在心里想着李顺刚才的反应,好像不大对啊。
可这会儿也不容许他多想多问,见着有人来了闫家,这院里人赶在晚饭前便都过来了。
“呦!三大爷,这怎么还赖床了呢!”
傻柱拎着一兜儿东西,带着雨水进了屋,看见里屋正躺着的三大爷便开口调侃了一句。
“呵呵呵”
院里人都知道傻柱是个什么性子,这会儿的玩笑话倒是驱散了屋里的沉闷。
三大爷这会儿见傻柱拎着东西来看他,心里也是很受感动的。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起来的孩子啊,到底是老邻居啊。
他现在倒是不想着给傻柱别着相亲的事儿了,苦笑着说道:“你个傻柱子,就欺负你三大爷现在身子不好了”。
“怎么着?”
傻柱咧着大嘴,冲着三大爷笑道:“您身子骨好的时候敢跟我撩跤儿啊?”
“哈哈哈哈”
屋里人听见这话便都笑了起来,李顺交代完,便跟着第一批进来的人离开了。
闫家人倒是没在意李顺,走了也没说送送,光看着桌子上的好东西了。
三大妈更是在给众人倒热水的工夫对着一边的大儿子说道:“也不知道看明白没有,就号号脉,连句话都没说”。
闫解成在一边帮着忙,嘴里小声说道:“他跟咱们家是什么关系,我都说不应该请他来”。
三大妈听到这话,想起脸上的疼来,再看一屋子人的眼神,更是没念李顺的好儿了。
“哼!”
揉了揉脸,三大妈对着闫解成说道:“你去端水吧”。
说着话侧着脸站在了屋里,不让人看见一边脸上的巴掌印儿。
可这巴掌印不是打印的,那是三维立体的,谁能看不见啊。
大家伙儿有的还看见她挨打了呢,就是这会儿没人说罢了。
都是街坊邻居住着,大家也不想互相尴尬不是?
哎~就有人不怕尴尬。
傻柱站在餐桌旁,边跟里屋的三大爷说着话,边将网兜里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
掏到最后,拿着手里的两瓶罐头指着桌上的糕点和麦乳精说道:“我和雨水就是这么点儿心意了”。
三大妈站在一旁客气道:“哎呀,都是一个院儿住着,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傻柱也真给力,听着三大妈的话,见着三大妈这会儿的强颜欢笑,随手把两瓶罐头递到了她的手中。
“三大爷,别吃瞎了啊,这不是我买的,是于丽托我来看看您”
嘿!傻柱这话一出,屋里这个安静啊。
就连三大妈咬牙的声音大家伙儿都听见了。
现在一大爷只觉得有一阵冷风从屋里吹过。
不行了,他腿脚儿不好,再不走一会儿得躺着出去了。
“那啥,他一大妈还在家等我吃饭呢,你们聊,我回去了”
一大爷站起身,对着里屋躺在床上僵硬着脸的三大爷说道:“老闫啊,好好养病啊”。
说完这句话,便出门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还隐晦地拉了傻柱的衣服一下。
傻柱也是明白人,点完了炮仗不跑,还跟这儿听炸响儿啊。
“得嘞,三大爷您好好养着吧,我们赶回去吃饭了”
雨水看了她哥一眼,知道这是故意的。
要说她哥有这个心眼儿,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一定是那个坏蛋,刚才她都听见李学武跟他哥说的话了。
就好像得了信号弹一般,这屋里人都说着家里有事儿,随着傻柱兄妹两个的后头告辞出门了。
在出门后,还各自对视了一眼,互相摇了摇头。
这闫家可真是,一地鸡毛。
闫解成这会儿端着茶盘子走了进来,愣目愣眼地看着屋里人都走光了,还问呢。
“不是让倒热水嘛,怎么……”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他爸、他妈的火都冲着他来了。
他爸骂他不知好歹,没心没肺,他妈骂他软弱无能,一事无成。
“我招谁惹谁了我~”
闫解成一脸委屈地端着茶盘墩在了桌子上,赌气地坐在了凳子上。
他委屈着呢,娶于丽不是他的主意,跟于丽离婚也不是他先提出来的。
娶葛淑琴不是他的主意,都是命运惹的祸。
闫富贵扭过头不去看这个混蛋儿子,他现在心里苦,还说不出来。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只能默认老大回来过了。
不然还能怎么着,他得修养几个月,没有人挣钱养家,难道喝西北风啊。
他是有工资在,可也禁不住他这个病人花啊。
至于这个不知道到底怀没怀孕的女人,他儿子都认,他有什么不能认的,又不是给他。
所以现在他就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三大妈骂了几句,看了看手里的两瓶罐头。
她真想走出门摔在院里的地上,可她真心疼这个钱。
他们家得有多久没吃过罐头了,可能从来没吃过。
见家里人都看着她手里的罐头,悻悻地放在了箱柜上,嘴里嘀咕道:“假惺惺的!”
顺手捡了箱柜上的围裙,对着闫解放几个孩子说道:“把东西收拾了,不许偷吃啊!那是给你爸补身子的”。
“哎~哎~”
闫解放、闫解旷三兄妹早就等这个命令了,什么不许偷吃啊。
雁过拔毛可是他爹的看家本领,现在他们可不管这只大雁是不是他爹了,照拔不误。
葛淑琴看着闫家的几个孩子争着抢着去收拾桌上那些东西,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着,这闫家到底有没有家底儿啊。
要说有家底儿,总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儿东西,几个孩子跟争遗产似的吧?
她这会儿看见闫解放都要抡巴掌抽他弟弟了。
先前她对这小伙子的印象还不错的,这会儿翻了翻白眼,捂着肚子坐在角落里了。
她是找犄角旮旯坐了,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闫解成的。
闫解成这会儿得了媳妇儿的眼电波,也起身坐在了媳妇儿旁边。
葛淑琴是想起刚才的事儿了,低着声音对闫解成问道:“李……李副处长就在院里,会不会说我……”
“应该不会”
闫解成皱了皱眉头,嘴里含糊着说道:“他那么忙,又是大干部,再说了,他要说,早都说了”。
“也是……”
葛淑琴一想到要跟李学武在一个院里生活,就觉得像是被人盯上了一样。
“要不,咱们回家住吧”
“嘘!”
闫解成手指头竖在嘴前,对着葛淑琴示意了屋里人一眼,随后小声说道:“你不打算要那个了?”
葛淑琴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呀?看见你弟弟那样儿,我现在不想要了。
“你说呢?”
“忍忍吧~”
闫解成安慰着葛淑琴说道:“他老忙了,有可能一个月你都跟他碰不上一面儿”。
李学武是忙啊,这边母亲和丈母娘已经说起了两人的婚事准备,他得在一旁支应着。
刘茵原来想的是吧后院收拾出来,给两人结婚用。
可刚才这么一说,对面儿的亲家母却是问了她不知道李学武还有个房子的事儿啊?
这可给刘茵气坏了,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跟丈母娘都说了,却不跟自己这个亲妈说。
李学武赔笑着给母亲布菜,嘴里解释道:“不是有意瞒着您,要不是跟小宁说起来,我都忘了有那处房子了”。
“去,你就糊弄你妈吧”
刘茵瞪着自己的儿子,道:“还有人把自己有套房子的事儿忘了?”
这会儿刘茵不能生气,等回家再说,这儿子不打不行了。
现在不能打、不能骂,要是亲家母一看自己儿子这样,姑娘再不给了呢?
这还是她从自己身上学到的,当初跟李顺结婚,李顺犯了错,他爸都是把人叫到外面去踢的。
当着她的面儿的时候,公公可从来不会动手。
要不怎么说李家人都心眼子多呢,就出了李顺这么一个实在人。
既然李学武和顾宁已经定了婚房,亲家母也同意,刘茵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个事儿。んτΤΡS://Www.sndswx.com/
不过想着婚房离家里远了点儿,依着她的想法,三个儿子都在院里住才好呢。
李学武看出母亲瞪自己呢,便讨好地说了跟大哥一样,每周都回家住两天,这才让母亲又笑了出来。
其实他大哥也不是每周都回来住的。
这周就因为单位忙,两口子都不愿意来回跑,想着在学校好好歇息两天,就没回来。
李学武后院的房子安了电话,他还没用几次,这家里倒是用起来了。
现在给吉省的二叔或者羊城的三叔联系,又有了一条方便渠道。
丁凤霞和刘茵今天的会面是成功的,两人在友好协商的氛围下,对各自的人质进行了夸奖。
又在和平共处、互惠互利的条件下,对李学武和顾宁感情的下一步动作进行了友好磋商。
从柳泉居出来,李学武送了丈母娘和顾宁上了车,叮嘱了司机注意安全,便送走了母女儿人。
今天顾宁没有说多少话,净听李学武跟他妈,跟她妈白呼了。
就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凑到她跟前,问了问房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就这么一点点的亲密动作,还让顾宁很不习惯地躲开了。
这坏人一点儿都不注意场合,恁……恁坏呢~
送走了七号院的车,李学武转身扶着脸已经有些不高兴的母亲上了韩建昆开过来的指挥车。
李学武关上车门子,第一句没跟母亲说,而是问了韩建昆。
“建昆,吃了没?”
韩建昆转过头跟李学武说道:“吃了的,服务员说是您给安排的,跟穿板儿绿的司机一起吃的”。
“那好,咱们回家”
“是”
韩建昆这才踩着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李学武跟母亲是早到的,一共要了两桌。
一桌是招待对象和丈母娘的,一桌是给自己的司机和七号院的司机安排的。
要不怎么说丁凤霞越跟李学武相处越喜欢这个姑爷呢。
事事都给你安排的面面俱到,还都安排在头里。
在车上刘茵顾着李学武的面子,等到了家门口一下车,看着李学武的司机开车走了,这才拉着李学武的胳膊拧了一下。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拿你妈当回事儿了”
“哪儿能呢!”
李学武由着母亲拧着,这是他亲妈,还能真拧啊。
母亲能疼着她自己,都不会让自己疼着一分。
这会儿见母亲瞪着自己,赶紧搂住了母亲的肩膀,笑道:“狗不嫌家贫,儿不嫌……”
“嗯……?”
“儿不嫌我妈长得真好看!”
知道儿子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呢,刘茵忍不住嘴角上扬,又掐了李学武一下。
“哎呀~”
这回其实也不疼,可李学武就是装作一副受罚了的样子逗着母亲。
“这娘儿俩跟这儿干啥呢~呵呵”
就在李学武耍宝哄着母亲的时候,姥爷背着手出来了。
“大姥,您这是干嘛去?”
大姥从背后亮出了手里的小筐,笑道:“彪子安排大家去洗澡,我抽了一袋烟,晚去了一会儿”。
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看着自己闺女的脸色红扑扑的,空气中还有酒气。
“这是喝酒了?”
李学武笑道:“是,跟顾宁的母亲喝的”。
“那挺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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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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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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