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贾张氏正在屋里擦柜子呢,见秦淮茹回来便随口问了一句。
“棒梗呢?没跟你回来啊?”
可看见秦淮茹随手放在门口柜子上的鞋盒子,又问道:“这什么呀?”
秦淮茹进了里屋将外衣换了,穿着碎花棉袄走了出来。
“棒梗跟着李学武出去玩儿了”
贾张氏疑惑地问道:“李学武?我可是听见车动静了,他不是开车走的吗?”
秦淮茹打了热水开始洗脸。
“就是坐着李学武的车出去玩儿了”
秦淮茹倒是没有说棒梗学摔跤的事儿。
一是李学武也说了,就是带着他出去玩儿。
二一个就是怕婆婆担心棒梗。
秦淮茹的心里是赞成棒梗学着李学武像个男子汉似的出去耍。
就像李学武说的,跟着自己和婆婆窝在家里还不养出個二乙子来?。
“去哪儿了知道吗?”
贾张氏担心地追问了一句,随后又说道:“那么小的孩子跟他能去玩儿什么呀?”
“说是去东四六条那边儿,具体的没打听,丢不了”
贾张氏瘪瘪嘴说道:“我知道丢不了,就是问问”。
余下的话倒是没有再说,现在贾张氏可是不敢惹李学武。
一个是因为李学武在院里闹了两次,可是给众人吓了一跳,这里抱括她。
再一个是秦淮茹“今非昔比”了,家里的日子眼瞅着要好过了。
这一切的来源别人不知道,贾张氏可是门儿清,可都是儿媳妇儿的“辛苦付出”和李学武的“热心帮助”。
贾张氏也跟着秦淮茹约定好了,秦淮茹答应一定不会抛弃她和孩子。
贾张氏也是答应不管秦淮茹的事儿,且帮着秦淮茹照顾好家里。
不说秦淮茹,就是棒梗现在贾张氏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感觉棒梗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跟着李学武一尥蹶子就跑没影了。
现在家里贾张氏不能当着秦淮茹的面儿说李学武,也不能当着棒梗的面儿说李学武。
因为李学武是秦淮茹的靠儿,说了要不高兴,也是棒梗的“合作伙伴”叫一声李二疤瘌棒梗都不高兴。
就连吃了棒梗拿回来的东西的小当和槐花也不让自己说李学武坏话了。
唉,贾张氏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越来越难了,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
看着秦淮茹去擦脸,贾张氏打开了放在柜子上的盒子。
“这……淮茹!”
贾张氏瞪大着眼睛对着屋里的秦淮茹说道:“这皮鞋……这皮鞋哪来的?你买的?”
秦淮茹也不知道李学武买的是什么鞋,还以为就是供销社里卖的那种普通的棉鞋呢。
那种棉鞋虽说不便宜吧,好的三块三毛五,次一点儿的也还两块七毛五和。
李学武送自己的,刚才也就没含糊收下了。
可婆婆一说,竟然是皮鞋。
这个时候最便宜的猪皮鞋还七块六毛八呢。
“嗯?”
秦淮茹走到柜子边上看了看,还真是皮鞋。
“这可是牛皮鞋呢”
贾张氏看着秦淮茹的眼睛说道。
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秦淮茹你怎么舍得买这么好的鞋。
虽然秦淮茹现在是干部身份了,可家里的条件还没有得到改善呢。
刚从饿肚子的状况好转,怎么能这么消费呢?
秦淮茹也看出了这双矮跟儿皮鞋是牛皮的了。
倒不是这俩娘儿们懂皮革知识,而是鞋盒内里写着呢。
【牛皮鞋】
这个时候的商标和解释可不像后世,那可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说是啥就是啥。
说是牛皮鞋绝对不会是猪皮鞋,如果搞错了,售货员是要担大责任的。
而且值得一说的是,这时候的皮鞋是真的禁穿,要是节省的,能穿一辈子。
“淮茹,你当干部了,妈不反对你置办行头,可这……可这也太.......咱们家可刚缓过劲儿来啊”
秦淮茹倒是没有让婆婆多说话。
“这是李学武送的”
“噶~?”
贾张氏要说的话都被秦淮茹的这一句给怼回去了,还被噎的一艮儿喽。
“啥?他送的?”
秦淮茹将鞋盒里的皮鞋拿出来看了看。
尖头,圆掌,方跟儿,是现在最时髦的款式呢。
“他怎么舍得送你这么好的鞋啊?”
贾张氏感觉自己的嘴里酸酸的,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酸味儿了。
秦淮茹看了看鞋码,还真是自己穿的,这坏人……
“在门口遇见的,他递给我了,我也没看就拿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是这么好的鞋”
秦淮茹坐在椅子上换了鞋试了试。
别说,鞋码还真合适,穿起来还挺舒服的。
贾张氏自得了秦淮茹嘴里的准信儿,确定这是李学武送的,便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看着。
不能说是眼睛里冒火吧,只能说嫉妒之心昭然若揭。
秦淮茹也不理会贾张氏的神色,试了试鞋便又将鞋收回了鞋盒里,然后放到了柜子上面。
“你就这么收了?这鞋少说也得十几块钱呢”
贾张氏见秦淮茹的动作便知道了秦淮茹的想法。
不知道李学武到底想的是什么,便出口问道。
秦淮茹倒是没想那么多,自己几斤几两都在这儿放着呢,有什么值得李学武惦记的。
就自己那三个孩子?
哪个不是累赘。
现在可不兴偷孩子呢。
家家都是三四个,多的七八个,十多个。
偷孩子?
饿不死你。
秦淮茹知道自己也不值得李学武惦记,就算是靠上他还是自己想方设法,生拉硬套逼着上的呢。
无论是棒梗还是这双鞋,秦淮茹都当是李学武对自己的好,不需要说什么,好好相处就是了。
李学武送的时候没问自己,那现在自己收了也不会去问。
“您甭管了”
秦淮茹回了这么一句,便去看自己带回来的买菜筐。
今天带着棒梗出去是去买面了,准备的是小年那天和大年那天的饺子面。
以前过年可是不敢想饺子的。
甭提小年儿了,就是大年也是有一年没一年的,全凭当年的结余。
这两年对门没有孩子的一大爷和后院儿的聋老太太拉扯着傻柱和自己这家寡妇一起过,这才算是在大年夜吃了顿饺子。
今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可秦淮茹早早地便把饺子面买回来了。
年年吃人家的,总得慢慢还回去的。
以前是人穷志短,现在有条件了再咔嗤人家,那就让人家戳脊梁骨了。
对着婆婆说完,秦淮茹又去拎买菜筐里的面粉。
贾张氏倒是有些不依不饶的,说道:“我是不想管,可送这么值钱的鞋,这可顶你半个月工资了,他得求咱们多少的回啊”
贾张氏倒是心思通透,秦淮茹靠上去了,得了干部身份,又得了日常好处。
不说别的吧,就前几天李学武整鱼,自己家都分了一条。
说是给棒梗的,可那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面子啊,糊弄傻小子罢了。
这家里吃的鱼还不都是看着儿媳妇儿的面儿啊。
现在又送这么好的鞋,那自己儿媳妇儿的付出抵得上人家的所求吗?
再说了,这几天儿媳妇儿可没后半夜出门儿啊。
秦淮茹把面粉放在了面缸里,面缸也是小点儿,这半袋子面粉倒进去也才刚刚没过了缸底儿。
看秦淮茹家的粮食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儿得多有钱呢。
好家伙,米缸和面缸都是小二缸,都赶上地主家的配置了。
“那鞋是我半个月工资,你当也是他半个月工资啊?”
秦淮茹不用跟婆婆说李学武工资多少,这院儿里人早把李学武工资算明白了。
这个时候的工资标准很透明,只要知道李学武的科长是正、副就行。
全四九城都一样,六类标准。
拍了拍手,秦淮茹将面缸盖上盖,然后走进里屋准备把孩子们的衣服找出来洗了。
“他能送就说明送得起,他不跟我见外我也不跟他客气,他对我好,我对他就实心实意”
因为小当和槐花都在胡同里玩儿,这会儿家里也没人,秦淮茹也不怕这么跟婆婆说这话。
贾张氏拿着抹布站在柜子边上,觉得满心都是酸水啊。
酸水都快把心泡抽吧了。
自己以前也有靠儿啊,可靠了这么些年,就得了几口吃的。
难道这玩意儿还带涨价的吗?
想想刚才儿媳妇儿的牛皮鞋,自己别说牛皮鞋了,猪皮鞋也不敢想啊。
连特么四分钱的鞋带儿都没落着啊。
这倒不是贾张氏的靠儿小气,而是当年比现在困难。
就算是现在来说,能拿出十几块钱买双鞋送给情儿的也少。
刘岚的靠儿牛不牛掰?
可得到什么了?
就算是工作稳定,还不就是个帮厨的。
要是没有李学武主动给的机会,到退休都是个帮厨的。
也就是混了一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吧。
所以秦淮茹在看见李学武送的鞋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便是风轻云淡地把鞋收起来了。
要是送的两块三毛五的棉鞋,秦淮茹还有可能欣喜地看看。
现在倒是就剩下满心的甜蜜,和全身心地依靠了。
女人这辈子求的不就是这个嘛,还有啥可说的。
将炉子掏了,准备把煤渣倒了,然后夹一块儿煤球回来引炉子烧水洗衣服。
秦淮茹刚端着煤渣出来,就见于丽从雨水的房间里出来了。
秦淮茹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院里有没有于丽。
于丽也是如此,在门口看了一阵儿这才打开门出来的。
今天也真是合该两人有缘分。
秦淮茹看了看于丽的鞋,见还是穿着棉鞋,心想这娘们儿还是有点儿谱儿的,没有穿着皮鞋出来晃悠。
于丽追着秦淮茹的眼神也知道了那坏人送秦淮茹的也是鞋。
想着两人都得了一双皮鞋,这关系不都摆在明面儿上了嘛。
秦淮茹倒是个心里敞亮的,知道李学武不可能是自己的,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心机婊的,所以对于丽也是没什么情绪。
“快到做饭点儿了吧?”
于丽见秦淮茹自然地问,她也就自然地回答了。
“可不是嘛,每天这个时间都得卤猪下水呢”
秦淮茹拎着煤渣桶跟着于丽并排往出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好的跟姐妹似的呢。
这两人却是知道自己两个可不就是“破产姐妹”嘛。
“棒梗再去倒座房吃饭别给他那么多,他们也都有定量呢”
于丽笑着说道:“学武倒是让棒梗多吃呢,他们的定量还算足”
这可不是于丽客气,拿着倒座房的东西装好人。
她可是知道倒座房的粮食储备有多么充足。
知道这粮食不是从粮站买来的,可也没多嘴,只管干活儿。
“呵呵呵”
秦淮茹笑了笑说道:“棒梗还真当他和李学武是合作关系呢”。
这话说出来算是说破无毒的意思,两人都在这交锋呢。
因为棒梗回家说了,去倒座房吃饭的时候于丽姨给的饭多,有时候还给卤肉吃。
其实就是于丽做卤货儿时,从上面剃下来的肉,不算是好东西。
可在这个时候能吃上就不错了。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算是对于丽道了谢,又解释了棒梗跟李学武的关系。
顺便地也承认了于丽和李学武的关系。
还能怎么着,都是行走在破产边缘的苦命人。
于丽也知道李学武不可能属于自己和秦淮茹之间任何一个人的,都只是相处得好的邻居关系罢了。
所以看着李学武对秦淮茹和对棒梗的态度倒是也没在意。
“挺好的,我去帮着他喂鸡还跟我说不用呢,说是他自己能做好,比院里其他孩子就知道傻淘强多了”
秦淮茹见于丽夸棒梗,也是笑着说道:“都是李学武帮我照顾着呢,这不嘛,在门口遇见了,说是带着他去学摔跤了,呵呵呵,也是知道傻淘的”。
于丽在倒座房屏门口站住了,对着秦淮茹说道:“跟我说了,说是晚上不用带他的饭,说是可能在外面吃了”
“嗯”
秦淮茹点头道:“也跟我说了,不用带棒梗的饭”
好么,现在图穷匕见了,两人算是各自通报了自己的情况。
“得了,你忙吧,我得赶紧把煤渣倒了,还得回去生火烧水呢”
“好”
于丽答应一声也转身去了倒座房。
李学武可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关系好的邻居”火星撞地球了,开着威利斯在街上兜风呢。
这可真的是兜风,棒梗的大肥脸冻得红扑扑的。
“武叔,咱们去的这家是武校吗?”
“不是”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会儿到了那儿叫大爷”
“知道了”
棒梗甩着大肥脸答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道:“摔跤应该怎么学啊?”
感情这傻孩子也就知道摔跤厉害,还不知道怎么学呢。
李学武坏笑道:“没听过那句老话儿嘛,想摔人你得先学会挨摔”。
“啊?挨摔还得学啊?”
“可不是嘛”
李学武笑道:“你当武术高手都是怎么练出来的?都是先从挨打开始练的”。
棒梗犹豫着说道:“我在学校挨打够多的了,能跳过这一步吗?”
“哈哈哈哈哈”
听见棒梗挨打,李学武没有说什么关心的话,而是哈哈哈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风太硬,李学武还准备笑一阵儿的。
“到了那儿挨的打和学校里不一样”
“不都是挨揍嘛,还能怎么个不一样,他们能揍出花儿来?”
见这傻小子还挺逗,李学武笑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先给你吊起来当沙袋打一段时间,然后绑在木桩上揍,然后就是松开你的手脚揍……”。
棒梗皱着眉头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揍别人啊?”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等像你这样的新人进门了,就换你下来了”
“啊?!!!”
棒梗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好像忘了喂鸡了,您把我送回去成吗?”
“哈哈哈”
李学武笑道:“我不把你送进去,莪怎么揍别人啊”。
“啊?!!!”
棒梗再次惊讶道:“您这体格子都得先挨揍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把车开进丁万秋家的正门口。
拉了熄火器,把车熄了火。
李学武对着有些犹豫的棒梗说道:“得了爷们儿,到地方了,咱下车吧”。
“武叔,我还是惦记我那三只鸡……”
“哈哈哈哈”
“那三只鸡饿着肚子很可怜的……”
李学武笑着跳下车,对着棒梗说道:“这儿离家可是不近,别看坐车没多长时间,你走走试试,准丢”。
“武叔……”
看着哭丧着个脸的棒梗,李学武吓唬道:“来个笑脸,一会进去要礼貌,不然他们揍你的时候会很用力气”。
“知道了”
棒梗听见这话马上来了一个急微笑表情。
“哈哈哈哈”
李学武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跳上台阶按了门铃。
棒梗虽然才是十多岁的孩子,可对于门面还是了解的。
武叔带自己来的这处宅子看着不凡啊。
这么大的宅子得住多少人啊,那得多少人揍自己啊......。
“喀嚓”
就听门里面的门杠打开了,还是上次那个小圆脸儿开的门。
见李学武带着个孩子站在门外,周常利有些不自然地打开了门。
“李所长,您请进”
“呦?”
李学武看着周常利说道:“几日不见,学会礼貌了啊”
就调侃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带着棒梗随着尴尬的周常利往院子里面走。
老话儿说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这都上了人家的门上了,可是不能多批评。
倒不是李学武怕了丁万秋和周常利,而是这样不礼貌。
说两句玩笑话可以,说多了招人烦不说,自己也丢了身份。
刚一进院儿,就见丁万秋站在上次带着自己去的花厅门口候着自己。
“丁师傅,我来迟了,抱歉抱歉”
“呵呵呵呵”
丁万秋见李学武跟自己行的是拱手礼,颇为感慨地也回了一个抱拳拱手礼。
“没晚,跟咱们约的时间刚刚好,呵呵呵”
要不怎么说这李学武是个人物呢,打一见到他就觉得这年轻人不简单。
果然,年纪轻轻就有了重权了。
这个重权不加双引号,因为李学武的身份在丁万秋的眼里确实算得上重权了。
家财万贯,捐的捐,送的送,怎么可能都是自愿的啊。
你当都是大款啊,大款也心疼啊。
李学武这个身份在那些个时候可不就是能影响自己的人嘛。
李学武能得到丁万秋重视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李学武的为人。
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两人还不知道用哪种方式问好打招呼呢。
第二次相遇两人便有了默契。
以后的每次相遇,李学武都会刷新丁万秋对他的认知。
所以丁万秋特意在周三,让周常利去李学武家送了信儿,要约李学武周日来家里玩儿。
李学武进门虽然没有去门口接,但是站在房门口的台阶下面迎候着李学武也算是把礼数讲到位了。
“这是谁的孩子,虎头虎脑的,哈哈”
丁万秋知道认识李学武的时候才十九岁,今年过了年也才20岁,所以便开口问了。
为什么在门口问,这也算是一种礼仪,方便一会儿进了门怎么招待。
这些礼仪规矩就不细说了。
李学武拍了拍棒梗的肩膀道:“这我一邻居的孩子,跟我还算相处得来,带出来见见世面”。
这个解释倒是让丁万秋明白了棒梗的身份,笑呵呵地让了李学武两人进屋。
棒梗从一进门就蒙了的。
这么大宅院才两个人吗?
人呢?
沙袋桩子呢?
木头桩子呢?
打沙袋的人呢?
不是说武叔也挨打吗?
怎么跟来做客了一样。
这花厅还是跟上次来的时候一个样儿,地暖烘的屋里很暖和。
当然了,以前这地暖是为了屋里存的花草能过冬。
现在嘛,已经被丁师傅改了作用,依旧是中间的地上铺着厚毡子垫儿,一看就是摔人用的。
没管棒梗惊讶的表情,李学武跟着丁师傅站在屋里客气了几句。
丁万秋请李学武过来的目的也很简单,一个是为了结交李学武,另一个就是给自己师侄说情。
当然了,这都是隐晦地表达出来的,李学武也都明白。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李学武的身子也暖和过来了,便将外衣脱了。
这边儿倒是给李学武准备了专门的衣服。
今天约好了来练摔跤,那就得专业点儿,玩个痛快。
冬天的棉衣会限制住动作,也会造成不必要的损伤,所以在花厅里可以换上轻快的摔跤服。
现在李学武和丁师傅换的不是后世电视或者运动会见到的那种摔跤服,而是传统的摔跤服。
上身儿是没有袖的短上衣,叫褡裢。
这个词跟早先的行李口袋一个名词,但不是一个玩意儿。
腰上要系跤带,一般都是宽条的,就跟跆拳道的带子似的,但不是硬的,棉布的,很软。
下身穿跤裤,也就是灯笼裤,脚蹬洒鞋。
灯笼裤不用解释,洒鞋就是特制的布鞋,有点儿老京城布鞋的样子。
早先王公贵族的狗腿子都这么穿。
顺便引申一句,清朝的时候,王公贵族最愿意用的小厮就是直隶来的。
个个都是棒小伙子,短卦,灯笼裤,黑布鞋,看着就气派。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当然了,这个装扮被后世电视剧形容成了地痞恶霸的穿着。
丁师傅也跟李学武一样,换了摔跤服。
可换完了看看自己的大肚子,再看看李学武的一身腱子肉,怎么看怎么不是味儿。
到底谁是专业的?
“咳咳”
丁师傅请了李学武来到了毡子垫儿中间,对着李学武问道:“以前摔过跤吗?”
李学武活动着手脚笑着回道:“我们那都是胡同里的孩子们瞎玩闹儿,抱着膀子下腿拌儿就算是摔跤了”。
“呵呵呵”
丁师傅笑了笑,道:“其实你们那种就是摔跤的雏形了,这是小子天生向武的本性,我就是从摔跤开始学武的”。
看李学武活动着手脚,知道李学武有一定的身体基础,便没有说基础的,而是讲了一下摔跤的历史和文化。
“咱们这京城跤其实就是蒙古跤、旗人跤,学名叫摔跤,又叫撂跤、掼跤,从字面上就能知道这都是一个意思。”
李学武点点头道:“胡同里玩儿的孩子叫板的时候都说的“撂一跤啊?”这个我们小时候经常说的”。
“哈哈哈”
丁师傅紧了紧腰带,围着毡子垫走了走,跳了跳。
以前都是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围着转。
那不是没事儿转着玩儿,而是在活动身体的同时找对手的破绽。
“咱摔跤这手艺可不简单,早先也是搏杀用的”
李学武点头道:“这我知道一些,康熙弄的善扑营嘛,擒拿鳌拜就是用的这伙儿人”。
“呦?!您还知道这个啊”
丁师傅倒是很惊讶李学武了解这个历史段子,觉得这李学武可不仅仅是“学了武”啊。
其实这个段子也不是李学武从哪本书看来的,是后世看鹿鼎记知道的。
丁师傅伸手跟李学武互相搭了肩膀,都慢慢使上了力气。
两人都是下盘极稳的,上身的力量也都是各有千秋。
所以这会儿周常利和棒梗看着李学武两人较劲儿,都有些惊讶。
周常利是惊讶于李学武的力量,他师叔的力气他是知道的,那可是单身了十几年的汉子啊。
棒梗惊讶的是,摔跤不是武叔说的绑沙袋上揍啊。
“嘿!”
丁师傅猛地一卸力,然后拧着身子用腰上的力气拉着李学武肩膀上的褡裢往后一甩。
“砰”
李学武躺在毡子垫儿上看了看丁师傅。
垫子厚实,倒是没觉得疼,而是没想到岁数不小的丁师傅也有这么大的力气。
更厉害的是丁师傅能活用这个股子力气。
“来”
丁师傅伸出手准备拉李学武起来。
李学武笑着伸出手由着丁师傅把自己拽起来。
“哈哈哈哈,这还真跟我们玩的不一样”
丁师傅摔李学武那一下都没用腿,就是用了李学武的力气和巧劲儿。
“没什么玄乎的,就是熟能生巧”
丁师傅笑着说道:“辛亥革命以后,北平天桥玩儿这个的最多了,但都是为了口饭吃”。
“天桥耍把式卖艺的我知道,这能摔跤的,在哪儿不吃饭啊?”
丁师傅再次跟李学武搭上了手,道:“您真当我们这些武人都是出门儿就捡钱啊?”
问着话的功夫就又把李学武甩了一个个子。
“嘿,你这身体还真是牛掰啊”
丁师傅见李学武被甩出去还能站住,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李学武抻了抻手道:“在部队也练来着,教官有练八极拳和形意拳的”。
这话丁师傅信,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
在二十几年前,有武艺的热血汉子也是不老少,为了国家也是敢抛头颅洒热血的。
不说别人,就是那位“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伟人身上也是带着功夫的。
师从清末民初七大武林高手之一的韩慕侠,而韩慕侠共拜了形意大师车毅斋、宋约斋、剑仙李景林、八卦南派嫡系应文天以及张占魁、李存义等九位老师。
从这儿就能看出民国前后有多少文武俱佳的青年为国奉献了。
“你练的两个都是强身的功夫,本身底子也硬,所以练摔跤还真是把好手,哈哈”
丁师傅夸了李学武一句,随后解释道:“摔跤的都是什么出身?早先跤手名为“扑户”,并且根据“扑户”的技艺高低分为头、二、三等”。
“每逢遇有重大活动和庆典的时候,“善扑营”的扑户们都要出来表演技艺”
“特别是皇帝筵宴蒙古王公的时候,更要同蒙古来的跤手进行较量,大获全胜者往往会被皇帝授予“巴图鲁“”的称号”
“到了民国,“善扑营”伴随着清朝的覆灭而消亡了,而这些完全依靠吃“铁杆儿庄稼”的扑户们也都没了饭”
“为了摆脱生活上的困境,不得不开始了撂地卖艺的生涯……”
像是感慨似的,丁师傅补充道:“宛八爷就是其中之一”
“他可是过去“善扑营”的三等“扑户”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倒是在天桥见过”。
“呵呵呵”
丁师傅有些感慨地说道:“真正开始在天桥掼跤撂地卖艺的是从沈三爷开始的,当然了,这都是四几年的事儿了”
许是想到了自己,丁师傅看着周常利说道:“现在我们这些人更是没用了,连天桥都去不得了,呵呵呵”
李学武主动与丁师傅搭了手,道:“姜子牙八十岁才遇到周文王,百里奚七十三岁才被秦穆公启用,晋文公六十一岁才被迎立回国,武则天六十岁才当上女皇,张三丰一百二十岁才创立太极拳……”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见丁师傅开怀大笑,趁机使劲儿要摔了丁师傅,可这丁师傅的步子却是挪的快,没有被李学武抓住。
“嘿嘿,您这岁数还能熬呢”
丁师傅点点头道:“借您吉言”。
说着话又给李学武来个抱摔。
拉起李学武的时候解释道:“我说你身体好是有讲究的,练武的也是讲究体型的,必须得身体健康、匀称,练家子都占着:同、天、贯、日;切忌:气、甲、由、申”。
“同字体就是此人上下一般粗,身体棒、根基稳。”
“天字体就是此人肩宽、腿长、个子高,从气势上就压着对方,且不易被对方拿住“大领儿”。”
“贯字体就是此人身高马大,体格健壮,且腿脚灵活,此种体型最适合于摔跤。”
“日字体就是此人身体瘦长,且上下匀称。”
丁师傅指着李学武的身体说道:“你这样的身材最适合练武的”
说着话又解释道:“而气字体就不行了,因为他体型不正、体偏,恐怕是一侧有残疾,这种体型是不便摔跤的,在场上很容易吃亏。”
“甲字体也不适合,因为他上身长且肥大,下身则腿短,这种体型在场上也容易吃亏,主要是根基难稳。”
“由字体同样不适合,因为他上身短,下身长且粗,活动不容易灵便。”
“申字体就更不适合了,因其头小、腿细、肚子大,体型上吃亏这跤上同样也占不了便宜。”
丁师傅拉过周常利给李学武做着讲解道:“在“掼跤“的技法上讲究二十个字:踢、抽、盘、肘、卧、抻、撤、闪、拧、空、蹦、拱、排、滑、套、扒、拿、里、倒、勾”。
说着话便带着周常利给李学武演示了一遍,便演示便解释着这里面的门道。
“技法又细分为:手别子、拱别子、揣别子、温别子、反别子、撩勾子、抹脖切手、跨奔儿、扒拿儿、穿腿、穿裆靠、大嘚合勒、小嘚合勒,还有什么里手花、大背胯、抱腰、搓窝儿、砸等等太多了。”
李学武在一旁学的也是认真,见周常利摔在了自己身前,伸手把周常利拉起来说道:“这里面的说道还真多”。
“呵呵呵呵”
丁师傅也是有些累了,笑着说道:“大拌子三千六,小拌子赛牛毛,虽然招数有别但各有巧妙不同”。
说着话便站在了一边,让周常利继续陪着李学武练习。
这个练习可不是两人对练,而是李学武不断地用丁师傅教的方法摔周常利。
虽然不是真摔,就是在学习和练习,可这也把周常利累了个够呛。
但任凭汗水流下来了,也没喊累。
因为师叔今天找自己来为的就是现在这个活儿,让李学武摔。
丁万秋跟周常利说明白了,就是让李学武摔,摔得心里没气了就算是得了。
周常利也不知道李学武什么时候没气,但知道这么摔下去,自己得先没气。
棒梗在边上倒是跃跃欲试。
嘿,不是一进来学习就被摔被打啊,感情是摔别人啊!
那这个我可以啊!
棒梗这会儿也不想着家里的三只鸡了,站在李学武边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还学着。
这会儿见几人练得了,不由地问道:“学摔跤不用绑沙袋上和木桩上揍吗?”
“哦?哈哈哈,谁告诉你这么练的?”
丁师傅见这小孩儿一直在边儿上学着也没在意,这会儿倒是被这孩子的话给逗笑了。
“我武叔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是想学摔别人,就得先学挨摔”
“哈哈哈哈”
周常利抻了抻胳膊,感觉身子都要垮了,可这会儿又被这小孩儿的话给击伤了一次。
丁师傅知道这是李学武逗孩子玩儿呢。
“是你说的这样,刚开始学是得当沙袋,可不是绑在沙袋上揍,也不用绑在木桩上揍”
“那……”
棒梗指着喝茶的李学武问道:“我武叔怎么不先挨揍?”
“嘿!你这倒霉孩子,想看我挨揍是吗?”
“哈哈哈哈”
丁师傅倒是没有给棒梗解释,因为师侄就在边儿上呢,解释了就不厚道了。
周常利都想掐死这熊孩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你武叔是特么新人吗?是一般人吗?
没见着我师叔都倾囊相授啊,我这老手儿都得给喂招儿当沙袋,为的是啥?
扎心了!
丁师傅坐在了跟李学武隔了一个茶几的官帽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摔跤也是要练功的,就是你说的沙袋、石锁、磨盘、木桩、滚轴、滑车儿、地撑儿、锁链子等等”。
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丁万秋说的,而是打量起来屋里的摆设。
虽然是花厅,虽然是为了闪开地方练功夫,屋里摆设简单,可这家具和用具都带着“古董”的意思啊。
棒梗羡慕地看着周常利说道:“他是您徒弟吗?他能练这些东西吗?我能学吗?”
周常利跟李学武当了这么一会儿沙袋,知道李学武是个豁达的人,便也开起来玩笑。
“那你进门就得给我当沙袋了”
“嗯?不是......”
棒梗还觉得自己一进门就跟武叔似的,老师在门口迎着,悉心教导,陪玩陪练。
这倒霉孩子也是想瞎了心了,当这是后世幼儿园了呢。
“不是进来就摔你吗?”
看着这个大肥脸,周常利算是有了报复的对象了,拉着棒梗开始对练。
玩儿了一会儿,见天色暗下来了,丁师傅带着三人往后院儿厢房里洗了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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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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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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