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江南的一处深巷里,老宅已经傲雪风霜几百年。宅子很深,像从前王府的后花园。园子里错综复杂的小径,一路都开满了春天的花。穿过一道又一道门,长长的走廊,往深里去,才到了老爷子住的嘉苑。
今儿是林老先生的八十大寿。
正是夜深人静,园子里却格外热闹。有女人和孩童的笑声,八角翠亭的灯笼照着两边的的湖面,有小男孩一个人站在那儿在扔石头,怎么都扔不好。
只听不远处有人淡声道:“嘉一,水漂不是这么打的。”
小男孩头一抬,惊喜至极,忙起身跑过去,眼看着撞在来人的怀里,笑嘻嘻的喊着:“二叔,你可来了。”
这一声响动,惊着翠亭的一堆人。
有女人声,扬起嗓子笑道:“这老爷子左盼右盼,今晚心不在焉的,说两句就提到老二,总算等到你来了。”
林净宁抱起嘉一,走到亭前放下。
面前的这一堆人里,都是父母兄弟和姑嫂,自家人没有了平日的客套,说话也随意了些,不像在外面见人说三分,刚问侯两句,又热闹起来。
大哥林之和道:“怎么今天这么晚?”
林净宁抬了抬手腕,已经九点。
老爷子拿起手里的拐杖轻轻着了下地:“还以为你忙着自己那公司都快把我这糟老头子忘了。”
“怎么会呢。”林净宁笑着说,“要不一会儿,孙儿自罚三杯?”
“三杯可不行,老爷子别舍不得酒啊。”
说这话的是大嫂周樱,看着他风尘仆仆赶来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调侃两句,接着又拉扯着话回正题,一两句就引得众人注意。
“你这张嘴啊,幸亏我们嘉一没有遗传到。”林母说。
林之和笑着说:“那还不是托我的福。”
众人都乐了。
周樱掐了一把丈夫的胳膊,说:“老爷子和爸妈都在这,别没脸没皮的啊,缺点都够一大箩筐装了。”
这话把嘉一逗笑了。
“孩子都笑话你们俩,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林母温柔道,“今晚给老爷子好好过个生日,净宁难得回来一趟。”
林父此时发话:“好了,入席吧。”。
嘉一摇着林净宁的手,要他抱。
老爷子身旁的小姑慢慢移开目光,道:“我看净宁啊,该给老爷子讨个孙媳妇了,瞧瞧嘉一多喜欢他。”
提起这事,老爷子起身的动作一顿:“今年三十一了?”
林母:“过了年三十二。”
老爷子点点头,没说话,被女儿扶着往外走,沿着八角亭的木地板,他们在身后跟着,走得很慢。
周樱看向林净宁,正要说什么话,给林之和抢先一句:“知道你要说什么,别乱点鸳鸯谱。”
“我还没说话呢。”周樱气道。
林净宁笑:“大嫂,您饶了我吧。”
周樱冷哼一声,从林净宁怀里抱过嘉一,一句话也没再说,往前走了去。渐渐地,就剩他们兄弟俩走在最后。
等四周都安静了,林之和道:“公司最近怎么样?”
林净宁一手插在裤兜,目光从远处落向脚边波光粼粼的湖面,静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遇到点麻烦。”
“严重吗?”
“还行。”
“需不需要我打声招呼?”
林净宁笑:“我办的来。”
林之和叹了口气,道:“当初爸选了那么多条路你偏是不走,非要自己出去闯个名堂,你这性格又倔的很,出了事一声不吭,好在这几年走顺了些,就是吃了不少苦,不过我看今天爸对你态度温和多了。”
林净宁没说话。
“还有个小道消息。”林之和说。
“什么?”
“我听周樱说,最近妈在给你挑对象,今晚小姑说的不是话里有话吗,估摸着老爷子也有盘算,可能很快会叫你谈话。”
林净宁低了低头。
“他们年纪大了,你也不小了,别老对着干。”林之和说,“该听的话,就算心里不愿意,面上也要过得去,别让他们太难堪。”
林净宁“嗯”了一声。
他偏头问林之和:“带烟了吗?”
“我最近戒烟。”
林净宁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林净宁:“你要能戒,门口那辆车送你。”
“我想要你那辆保时捷。”
林净宁“呦”了一句:“胃口挺大。”
“商人都唯利是图。”
“你要是输了呢?”
“随便你讲。”
林净宁笑了笑:“别到时候嫂子拿你是问,我可不敢。”
兄弟俩说了几句,又回到了人群里。一大家子人坐在圆桌前,桌上摆着丰盛的晚宴,都有他们爱吃的菜,老爷子特意吩咐开了瓶五十年的佳酿。嘉一在周樱的轻哄声里,奶声奶气的唱起了生日歌,大家都笑的合不拢嘴。
灯笼高照,宴席结束已经是深夜。
要是搁在二十年前,林家为了老爷子的生辰总是会大办一场,南北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会来问候一场。那时候他们还在大院里住,后来老爷子退了,林父从商,生意迁至南方。两个儿子,一个继承家业,一个自己创业。
为此林净宁便和父亲林淮闹掰了。
有好几年的时间,父子俩见面没说过话,后来还是老爷子出面,林淮却还是那个脾气,看着林净宁一个人白手起家,嘴硬心软,也是于心不忍,索性由了他去。作为父亲,暗地里也嘱咐过林之和:“那小子有什么难处,你多帮衬。”
林之和笑:“妈早吩咐了,净宁和您一个脾气。”
短短几年倏然而过,林净宁做的也是风生水起,只是至今甚少有人知道,他是林淮的儿子。他的性子家里人也都清楚,很多大事便也就由着他去。倒是这婚事,林母放心不下。
宴席很快散去,周樱拉着林母在说什么。
林净宁抽闲走了出来,一边走向八角亭,一边看手机,江秘书发了明日安排过来。他皱了皱眉头,余光里,嘉一跑过来。
“二叔,你在这干吗?”
林净宁收了手机。
嘉一又问:“你为什么要把手放在裤兜里呢?”
小孩子问的很认真,林净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动作,也认真的想了想,慢慢弯下腰,揉了揉嘉一的头发,说:“因为不知道手往哪儿放。”
嘉一疑惑了。
手不就是放两边吗?!
林净宁问:“你爸妈呢?”
话音刚落,林之和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正找你呢。”林之和叫过嘉一去找周樱,才道,“妈好像有事和你说,刚才饭桌上当大家伙的面有些不太方便。”
林净宁站直了。
“记得扬州温府吗?”
林净宁默了片刻。
“刚顺耳听了一嘴,八成要给你说亲事。著名学者大教授的女儿,老爷子很是满意。”林之和说,“你先有个心理准备,省的一会儿跟妈吵起来。”
林净宁:“哪敢。”
“知道就行,快过去吧。”
林净宁嘴角淡笑,经过的时候停了一下脚步,看着林之和,说:“有空带嘉一来宜城,别老去什么春令营。”
“那去宜城做什么?”
林净宁径直朝前走去,头也不回道:“教你儿子打水漂。”
林之和:“…………”
看着林净宁去了主宅方向,林之和神色微微松弛,手机这时候响起来,周樱问他找到净宁了吗,林之和一愣,抬头朝四周一看,林净宁绕过主宅,已经从后院离开了。林之和无奈,还得自己给他收拾烂摊子。
春风拂槛露华浓,十一点的钟声敲响。
南方的天气总是潮湿的,即使在春天的深夜,有微风轻晃,一路上的樱花绕着眼,静僻的街道行人渐少,匆匆忙忙。
去往机场的路车很少,时而有飞机划过。
林净宁看向车窗外明明暗暗的夜,从身侧后座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轻轻点燃,火星倏然亮起来,又慢慢熄灭。他吸了一口,火光一明一灭,缓缓在暗夜里沉浮。
他轻摇下窗,夹着烟的手半搭在窗上。
呼啸而过的风急了些,却依然带着轻柔,两边的路灯温暖明亮。林净宁弹了弹烟灰,慢慢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已经到了机场。
凌晨的夜,候机室里也有些寒意。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林净宁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着,手里拿了份报纸。
他百无聊赖的看了几眼,目光随意一抬。
十米开外的机场书店有人吵嚷声大了一些,似乎在讨价还价。随后几个人走了出来,有一道女声夹杂在说话声里,似乎在打电话。蜀南文学
林净宁低下头,却听清了。
——
“这的书简直太贵了,都不打折,我说温渝,你欠我一顿大餐啊,为了给你买伍尔夫的书,我都把机场的书店跑遍了才找到。”
提到伍尔夫,林净宁目光一顿。
兴许是打电话的人不小心按到了免提,电话那边的人在说话,像这潮湿的南方天,声音清澈明朗,只是笑笑说:“那我告诉你一个好玩的算是赔罪。”
“什么好玩的?”
“《虹猫蓝兔七侠传》看过吧,你知道这个动画片的文学顾问是谁吗?我不说你绝对不知道。”女生故意沉默了几秒,才悠然道,“就是写了那篇著名的作品,《活着》的作者,余华。”
听到这,林净宁倏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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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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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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