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人群也忙不迭的往两侧让开。
绯袍官员就更着急,指着刽子手大吼道:“还愣在那里做甚?行刑!”
刽子手无奈,只能将鬼头刀高高的举起,然而就在钢刀将要落下的那一刻,刑场上陡然间响起咻的一声。
随即一支四棱重箭就射穿了刽子手胳膊。
刽子手闷哼了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手中鬼头刀也无力的垂到了地上。
“何人竟如此大胆?”绯袍官员勃然大怒道,“竟然敢搅乱法场?这是想造反吗?左右还不与本官将此贼拿下!”
“左大人好大官威!”一声冷哼声响起。
随即一个同样身穿绯袍的官员已经策马来到监斩台下。
这虽然是一个文官,可手里却抄着一柄建奴的大稍弓,弓弦之上还扣着一支重箭,看到这,周围维持秩序的应天府衙役哪里敢上前。
“汝是何人?”左光先一下没有认出来。
没错,左光先就是监斩官之一,而且还是级别最高的。
那绯袍文官却大步登上监斩台,又径直走到应天府丞的座席前。
应天府丞也是三个监斩官之一,另外一个则是刑部清吏司郎中。
看到绯袍文官大步流星走过来,应天府丞瞬间为此人气势所摄,竟下意识站起身避到一侧,绯袍文官也不客气,径直落座。
“本官还道是谁?原来是金郎中。”
这下左光先终于反应过来,来的是新任应天府丞兼提督操江军务金铉,不过他故意没有称呼府台又或者军门,而只说金郎中。
其中寓意自然是不言而喻,中旨简拔的官员矮人一等。
终究不如像他们这些廷推或吏部部选的官员来得尊贵,来得名正言顺。
但是同为监斩官之一的应天府丞就不敢如此托大,还是恭恭敬敬的向金铉长长一揖,口中也恭敬的喊声府台。
另一边的刑部郎中就没理会金铉。
显然,刑部派来的监斩官跟左光先是同一阵营的。
金铉大马金刀的落座,哼声说道:“左大人说错了,本官现在乃是大明应天巡抚兼提督操江军务,已然不是兵部武选司郎中。”
左光先哂然一笑说道:“金府台来得正好,你也是监斩官之一,就与本官及孟郎中一同监斩通寇一案的两名要犯。”
说完,左光先又喝问日晷小吏道:“现在是几时了?”
日晷小吏拱手回应道:“回禀大人,正好是午时三刻。”
“好。”左光先再次从签筒抽出一枚斩令,作势就要扔到台下。
“慢!”说时迟那时快,金铉却一把夺住左光先手腕,冷然道,“本府想请问左大人,勾决犯人的具结文书以及圣上朱批在何处?”
“具结文书及朱批在此。”一旁的刑部郎中呈上文书。
金铉打开文书扫了一眼即扔到一侧,说道:“此文书漏洞百出,不足用。”
“放肆!”左光先拍案而起,大怒道,“金铉,别以为仗着有圣上的宠信,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大明律的尊严不容尔亵渎!”
“说的好!好一个大明律的尊严不容尔亵渎。”金铉鼓掌大笑,随即又一板脸说道,“依大明律审案需一审二审再三审,然后才能够结案,结案之后上报大理寺具结,处斩刑者需有圣上御笔勾决,除罪大恶极者即刻处斩外,其余案犯待秋后再问斩。”
说此一顿,金铉又厉声道:“本官请问,审案流程何在?大理寺具结何在?圣上御笔勾决文书又又何?”
“这……”左光先顿时语塞。
金铉又厉声喝问道:“一没有审案流程,二没有大理寺之具结文书,三没有圣上之御笔勾决,尔等竟然就敢草率处斩圣上扈从近臣,谁给你们的胆?想造反吗?”
金铉的这一声责问,竟犹如雄狮的咆哮,唬得左光先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但是左光先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喝道:“事急从权,乱世当用重典,似马鸣騄及詹仰之这等祸国之奸贼,自当从速从重从严处置。”
“此案事实俱在、人赃俱获,皆是无可辩驳之事实。”
“是以无需一审、再审以及三审之流程,大理寺之具结文书也可事后补上,至于圣上之御笔勾决,有内阁票拟及永王批红也是一样。”
说顿一顿,左光先又厉声道:“倒是金大人伱,百般阻挠两名案犯之处决,该不会与本案也有牵连吧?本官奉劝你一句,先想想清楚后果。”
“左大人,你是在威胁本官?”金铉冷冷的盯着左光先,两道明亮而又犀利的眼神就像两柄利剑,刺入左光先眼眸之中。
左光先竟是被盯得不敢直视,下意识避开视线。
不过口中却兀自强硬的说道:“金府台,我奉劝你自重!”
“本官虽然不敢自比海刚峰,但是论强项却未必输给他。”金铉的眼神中流露出嘲讽之色,又道,“左大人你威胁错人了。”
说完,金铉又回头喝道:“郑森,将马副主事和詹员外带回到巡抚署!”
“慢,我看谁敢!”左光先大怒,急冲法场四周维持秩序的衙役大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速将闲杂人等轰走!”
周围的衙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开什么玩笑,左大人你让我们跟新上任的府台大人作对?蜀南文学
见衙役站着不敢动,左光先大怒道:“岂有此理,京营何在?!”
现场维持秩序的有两拨人,内圈是应天府衙的差人,外圈则是京营兵。
京营兵明显是有人打过招呼,而且金铉也不是他们的正管,所以没什么顾忌。
左光先一声令下,上百名京营兵便呼喇喇的涌进来,竟然想要把金铉和随行的十几名士子给拿下,这些京营兵也是胆肥。
金铉的眸子里掠过一抹讥讽之色,厉声大喝道:“巡抚署办案,闲杂人等回避,胆敢聚众滋事者,一律杀无赦!”
“是!”郑森轰然应诺,接着转过身用力一招手。
更多的勤王士子当即从外围蜂拥而入,霎那之间,数百支鸟铳已经对准京营兵,刚刚冲进来的百十来个京营兵也当场吓得不敢动。
老天爷,这些可都是穿襕衫的士子啊,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又岂是他们这些京营兵所能抗衡的?人家要想弄死他们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左大人,今天别说是京营兵,你就是把内阁的几位阁老请来也没用。”金铉已经懒得跟左光先废话,“本官说了这案子需要重审就必须重审。”
说此一顿,金铉又喝道:“将马副主事和詹员外带回应天府。”
“带走。”郑森跟着一挥手,当即有四个士子上前搀起马鸣騄和詹仰之。
其中一个士子小心的说道:“马大人,让你受委屈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马鸣騄点点头,有满腹的话想要与人说,却卡在了嗓子眼,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口,但是心里却感觉暖暖的。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的一幕却突然出现。
就在士子搀着马鸣騄和詹仰之走下台时,周围的百姓却突然之间炸了锅。
随即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鸡屎狗屎甚至小石子便雨点般砸向马鸣騄、詹仰之还有搀扶他们的四个勤王士子。
同时响起的还有漫天的谩骂。
“狗官,定是收了詹家的黑钱。”
“你们这些读书人,良心让狗吃了吗?”
“知不知道大海寇顾三麻子害了多少江南百姓?”
“你们帮着马狗官,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不得好死!”
伴随着漫天的谩骂,聚集在四周的百姓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开始冲击士子结成的人墙,甚至打人。
几个士子当即被打得头破血流。
不过士子们还是十分克服,没有回击。
看到这,金铉的脸色却是已经垮下来。
马鸣騄则连连摇头:“这些可怜虫,这些可怜虫。”
左光先却是得意了,冷笑着说道:“金铉,这叫公道自在人心,你们的倒行逆施是注定不会得逞的,本官奉劝你莫要一条道走到黑。”
顿了顿,又厉声道:“要不然激起了民变,你就百死难赎其罪!”
金铉却是懒得理会左光先的聒噪,只是大步走下监斩台,从一个士子手中夺过一支鲁密铳以及火绳,然后点着火绳对着头顶放了一铳。
伴随着耀眼的红光,就是“呯”的一声巨响。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放铳声,瞬间就压下了周围的吵杂声。
正在冲击士子人墙的百姓不由得愣了片刻,不是吧,官兵真敢放铳?
左光先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厉声大吼道:“金铉,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你是真想激起兵变吗?”
金铉将鸟铳扔回给那个士子。
又回头轻蔑的瞥了眼左光先。
激起民变?就凭这些个刁民?还差得远了!
片刻之后,周围的百姓便再一次激动起来,而且变得比之前更激动,对士子结成的人墙的冲击也变得更加猛烈。
看这架势,如果真被他们突破士子的人墙,马鸣騄还有詹仰之很可能被这些失去理智的百姓活活打死。
舆情一旦被煽动起来,真的没有道理可讲。
理智和独立思考能力,从来都是稀缺品质。
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左光先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得意。
这是南京,这是江南,想要在南直隶当官,是虎得卧着,是龙得蟠着,就是圣上也一样得与我们东林党垂拱而治。
如若不然,政令都出不了南京城。
金铉回头冷冷看着左光先,说道:“左大人,你们是不是觉得控制了士议,裹胁了民意就能姿意妄为,无法无天?嗯?”
左光先道:“什么控制士议,裹胁民意?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左光先嘴上自然是不会承认,但是心里却是冷笑不止,你说对了,我们东林党控制了江南的士林清议,控制了民间舆论,真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便是圣上,初到南京之时不也得顺着我们东林党的意?
初次廷推的四位阁老,不都是我们东林党人?赴难九卿一个都进不了内阁。
比如现在,你金铉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若控制不住当下的局面,不仅马鸣騄和詹仰之会被活活打死,你金铉也是会被御史参一本,而如果想要控制住局面,不以铁腕杀几个百姓恐怕是不行了,本官就不信你金铉真敢杀人。
这是南京,滥杀无辜百姓的后果没有任何人承担得起。
金铉心下也是冷笑,别人或许会有顾忌,可是金某却是夷无所惧,金某生来便不知道怕字为何物?哼!
两人皆是负手不语。
周围百姓继续冲击士子人墙。
片刻之后,远处忽然间响起隐隐的雷声。
很快,雷声就变得越来越响,众人感到连脚下的地面都开始颤动。
终于有一个百姓发现从燕子矶码头方向掩杀过来的黑压压的骑兵。
“骑兵,有骑兵,朝廷的骑兵杀过来了!”一个百姓大吼一声转身就跑。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个百姓的叫喊声,远处冲杀过来的骑兵也齐刷刷的擎出斩马刀,那雪亮的刀刃在骄阳的照耀之下,反射出一片炫目的寒光。
聚众闹事的百姓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一哄而散。
金铉回头再看左光先时,只见整个人正簌簌发抖,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吓的。
“金铉!”左光先手指着金铉,以颤抖的声音说道,“你竟然敢调动骑兵冲杀百姓,你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不劳左大人提醒,本官清楚得很。”
金铉冷然道:“本官调动骑兵,只是为了驱逐刁民,维持法场的秩序。”
“哪来刁民,何来刁民?本官只看到一个目无纲纪、姿意妄为的刁官!金铉,你就等着本宪上本参你吧。”左光先当即指袖离去。
遇到了金铉这样的一个愣头青,也是无奈。
再留下来也是不可能改变结果,不如早走。
还是赶紧去找几位阁老以及尚书商议对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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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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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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