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舟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一些,但转瞬之间,对方的神色又恢复了常态。
“被迫接受家里安排啊。”贺川眺望远方,呼出的气在半空中形成一团白雾,凝聚了又消散,“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不然呢?
贺时舟接过话:“难不成你想说是自愿的?”
“如果我说是呢。”贺川突然转头看他,眼里倒映着他错愕的模样。
贺时舟脑子突然卡了一下,缓了好一会儿才笃定道:“我不信。”
贺川闻言,眼神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原本已经枯萎的枝叶在某一个瞬间重获生机,想要破土而出。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接受了贺时舟的冷漠,单方面认为他俩的关系最多也就相敬如宾,除了自己有时厚脸皮地贴上去外,其他的任意时刻都不会再有交集。
因为在贺时舟看来,他是站在贺家那边的,他的人生轨迹沿着贺家既定的道路无限重合,他是贺家最听话的傀儡。
而一身反骨的贺时舟,又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他呢?
“时舟,你……”贺川突然感觉胸腔有些发闷,语言功能似乎也受到了侵蚀,“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只有试图转移话题。
曾几无数个日夜交替,他都在拼命说服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相当于把两人的关系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果非要这样做的话,就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
无论他再怎么喜欢这个弟弟。
…
“今天刺激了一下妈,她亲口说出来的。”贺时舟如实回答,“说如果我没有你的庇护,早就被家族摆布了。”
贺川:“……”
贺川哑然失笑:“没想到她竟然给你说这个。”
贺时舟应道:“嗯,说了很多。”
“是吗。”贺川神色复杂,“以往……你不是连半句话都不想跟她说吗?今天怎么回事?超常发挥?”
贺时舟:“……”
贺时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抖机灵?”
“那倒没有。”贺川伸手,挡了一下风,可凉意还是透过指缝爬上了脸,逆着轮廓,没入眼睛,“只是单方面认为,她不会给你讲这些事,而你也不会去听,就算你听了,也不会往心里去。”
他太了解他的弟弟了。
时舟的思维逻辑缜密,擅长用既定的事实来推导结论,如果单凭江如意的那些片面之词,他很难做到苟同,换句话说,比起人家口中的话语,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因为他太了解他的个性了,所以此时此刻的贺时舟,他竟觉得有些陌生。
贺川静静端详着他,看他的侧脸轮廓被灯光浅浅勾了一层,竟生出了几分罕见的温柔。
贺川一愣,思绪蓦地飞出去了很远。
曾几何时,时舟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少年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
“确实。”贺时舟突然开口,“要换作以前,我既不会信,也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
他抬眸,黑曜石般的眼眸对上贺川,素来淡漠的瞳仁染上了几分温情。
“可是我发现。”贺时舟的咬字很重,像是在证明什么,“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必须得拥有感情,光靠理性,是无法获得救赎的。”
贺川猛地瞪大眼。
“我以前太偏激,企图摸清所有事情的规律。”贺时舟自嘲道,“但忽略了一点,爱这种东西,本就毫无规律可循。”
贺川怔怔地看着他。
“那是一种来自于内心的原始冲动,它或许会在心底沉睡很久,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直到有一天,你突然有了信仰,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在那时,爱会迸发出无限的力量,那力量太过强大,会撑破骨骼,也可以打破所有的桎梏。”
“每个人都是如此。”贺时舟蓦地冲他靠近一步,声音有点儿哑,“你也不例外吧,哥。”
贺川心脏紧紧揪在一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放弃梦想,逼迫自己接受一切的日子。”贺时舟眼眶泛红,哽咽道,“一定很不好受吧,哥。”
贺川没有任何动作,像是灵魂被抽离了一般,呆滞地定在原地。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弟,看着那张相似的脸。
他看见血脉关系在两人之间涌动,他看见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牵连在一起,他看见了漫长的岁月,看见了此情此景,他看见了那双漂亮眼眸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贺川嘴角动了动,话还没说出来,眼泪扑簌下落。
…
“别说这些煽情的话啊,臭小子!”贺川用衣袖猛堵眼泪,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流泪实在是太掉价了,“我可没打算在你眼前哭啊,妈的,这不在我人生计划的范畴之内。”
贺时舟眼眶也有些湿润,但没贺川那样严重:“要我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恐怕都没在你计划的范畴之内。”
要不是有这样一个契机,要不然是他勇敢迈出这一步,恐怕这误会要一直延续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解开。
“你说的对。”贺川一听,懒得顾及自己形象了,直接破罐子破摔,眼泪不堵了,还顺便吸了吸鼻子,“挺意外的,真的,如果是之前的你,绝对干不出来这样的事,估计是白柠影响了你吧。”
贺时舟一怔,脑海中闪过某位直球选手的脸。
他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可以这样说吧,她挺直率的。”
所以在潜移默化中会给他打样。
“很好。”贺川似乎哭够了,五官一皱,笑容重新爬上嘴角,“我觉得一切都值了,不,应该是超过预期。”
贺时舟看向他:“超过预期?”
“嗯。”贺川说,“在我原本的设想中,没期待过你会来跟我说这件事。”
贺时舟:“……”
懂了,这是把他默认为白眼狼了。
“那你后悔过吗?”贺时舟问,“妈说你最开始想组建乐队,你现在做的事……跟最初的梦想也南辕北辙吧。”
“这有什么。”贺川牙疼般地皱起眉,“以我现在的财力和资源,完全可以扶持好多个乐队。”
贺时舟:“……”
有道理。
“后悔倒是没有。”贺川细细回忆了一番,“最开始有一点点犹豫,但最后就没了。”
“为什么?”贺时舟问。
今天的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对什么都好奇,关于哥哥的所有事,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寻。
“这不是很简单吗。”贺川的目光轻轻落在他脸上,“因为我有更大的梦想了啊。”
贺时舟瞳孔猛地紧缩。
更大的梦想是指……
“时舟,我们已经坚持到现在了。”贺川伸手,掌心盖上他的肩膀。
“我有我的责任,你也有你要完成的使命。”贺川眼神无比坚定,像是积攒了许多勇气,任凭何等狂风暴雨都无法动摇,“我们一起走下去,一定可以的。”
无论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阻碍,他们都无须畏惧。
时代正好,这是属于他们的天下。hΤTpS://WWω.sndswx.com/
…
“嗯。”贺时舟也伸出手,蜿蜒向上,掌心盖上他微凉的手背,“我们一起。”
贺川手指微颤,心头一股暖流划过。
“时舟,你成长了。”
“或许吧。”贺时舟抬头望了望暗色的天穹,又侧眸看向他,眼里仿若落入了万千星光,“哥。”
“什么?”
“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谢谢你的照顾。
谢谢你的无限包容。
谢谢你给我拥有梦想的机会。
谢谢你当我意识到一切回头时……你还在身边。
…
自从把杨菱云和江如意两大干扰暂且屏蔽后,贺时舟跟白柠的世界陡然清静不少。
两人带着刘禹跟曾斯文两只plus版的拖油瓶,潜心备考,时间一晃,就来到了期末联考前夕。
深冬的天气不是人能扛的,特别是到了晚自习,又尤其是空调罢工的晚自习。
那基本跟蹲冰窖一个效果。
“我知道你们觉得冷,我也知道这种天气待在教室里要你们的命!”晚修时间,班主任唐绮大概是看不下去一众人蔫呼呼的样子,刻意祭出大半节课进行思想教育。
“但同学们!你们是高三啊!再过几天今年就结束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底下马上传来一阵低语:“意味着马上就要放元旦了。”
这声音本来不大,奈何教室太安静,所以显得特别突出。
“谁在说元旦??”唐绮陡然提高音量,“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追求!元旦这种小节日也要放在眼里?等你高考结束,三个月的假期不香??”
她说到这,立马借题发挥道:“没错,我现在就要说高考了,只有几个月了,你们自己数数,有些同学还死猪不怕开水烫,休闲程度甚至超过了高一高二,你说是吧?刘禹。”
刘禹本来在走神看窗外,一听这声音,浑身立马一个激灵。
他即刻回头,神色茫然,刚巧对上唐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刘禹:“……”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啊,嗯?刘禹,我看你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唐绮一脸恨铁不成钢,“说了多少次了,上课要集中注意力!”
刘禹心说你现在不没上课吗,正在八竿子打不着地闲聊。
但唐绮哪管这么多,这个阶段的班主任,几乎是无差别地逮人就怼。
“我说你们,别一天到晚想东想西,想点正事不行吗?”唐绮皱起眉头,“我们班三分之一的同学走竞赛,但是这三分之一的人里面大部分都只能混个加分,也就是说你们还是得参加高考,更别提连分都加不上的!而高考是什么?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她说到这,长舒一口气,又推了推眼镜:“反正我从带竞赛的老师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我们班最有希望被保送的,只有两位。”
她边说边竖起两根手指,同学们的眼神就围着她那两根手指打转,转着转着,同学们的眼神又集体漂移,漂到了靠窗的两位身上。
这两位气质卓绝,在众人都被冻成狗的情况下,他们还在那气定神闲地刷题。
为了保持教室空气流通,窗子都稍稍开了一条缝,而两位大佬就对着缝,相当于直接拿脸挡冷空气。
众人:“……”
一个字,绝。
“看你们的反应。”唐绮抱着胳膊冷笑,“大概知道我说的是谁了,虽说保送不是百分百的概率,但就算回来攻克文化,以他们这种状态,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同学们心说道理都懂,只不过能达到这种状态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也不知这两位是啥时候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习跟修仙似的。
“反正榜样在那儿杵着,你们自己看着办。”唐绮下了最后通牒,扭头看向两位大佬,“贺时舟,白柠,下课来一趟办公室。”
…
相比于班上那西伯利亚般的气候,办公室可谓是四季如春。
那空调的制热效果,进去就得先脱三件。
唐绮冲俩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俩靠近一点。
“在说正事之前,我想以私人立场问你们一个问题。”唐绮表情缓和不少,娃娃脸又挂上了熟悉的笑容,“希望你们不要太排斥,当然也不要紧张。”
私人立场?
这种前提就很微妙。
贺时舟跟白柠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唐绮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趁现在办公室没有其他老师……”唐绮压低声音,眼珠子来回转悠,主要是在观察他俩的表情,“能不能悄悄告诉我,你俩是不是在暗地里交往啊?”
贺时舟:“……”
白柠:“……”
日。
在学生时代,一般被班主任揪着问这种问题,大概率是要凉。
俩人顿时警觉不少。
贺时舟甚至站出来说胡话:“我们只是在一起相互学习。”
白柠闻言,配合地跟着点头。
结果就见唐绮哼了一声:“你们当我瞎?”
不知怎么的,这语气……莫名有种嗑cp被阻拦了的不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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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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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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