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谟听见韩途的话,只管冷笑,连头都不屑于回。
宋镖头则与身旁的几名五大三粗的镖师互换了一下眼色,显得很是为难:“虽说这是少东家的命令,但我们几个习武之人动手欺负一个小孩儿,传出去,多多少少都会对我们镖局的名声有些影响。”
韩途急了:“我也没让你们欺负他啊!啊,我懂了。我再加钱,加两倍!”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道义。我们江湖人凭信誉吃饭……”
“再翻一番!”
宋镖头似有动摇,但仍迟疑的望向石姓男子,为难的笑:“石管家,您看,少东家都发话了。要不,还是您说了算……”
“我说了不算,别问我!”石管家发怒间已经“轰隆隆”的冲了出去。他抱着韩途的腰,拼命的向后拉,呼哧呼哧的急喘:“你这个败家子啊、败家子!这一路走来挣的还没你打发出去的多!看老爷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
他边哭丧似的哭嚎:“我倒霉啊,我命苦!我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花钱如流水的败家主子。我对不起你啊老爷!我不活了!”边回头喊他儿子,“石贞信,你还傻站着看热闹哪,还不快过来帮我拦住少爷!”
石贞信点头哈腰,露出自然讨好的笑:“好的哟,爹。”
他走上前,扯住纠缠在一起的韩途和伽谟,轻而易举的托举,就像撕两片不小心黏在一起的纸屑一般,将他爹和韩途一堆,伽谟一堆,分成了两摊。
韩途和伽谟同时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各自笑了起来。
韩途的笑,是发自心底的开心。
他笑着猛拍脑门:“你看,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他半吊半环着石贞信厚实的肩膀,向伽谟介绍道:“我这个兄弟天生神力。九岁的时候就能够将两头斗到眼红的公牛徒手分开。在我们那儿,肃有小孟贲之称。”
他说着拍了拍石贞信的肩背,好像瞬间扬眉吐气了:“好兄弟你来得正好,帮我把人给留下来。——谛揆伽谟,贞信比我还小上一岁呢!”
伽谟的笑,是气自己竟会看走了眼的怒笑。
他重新打量着水缸似的敦实粗实的石贞信,还是估量不出这个“天生神力”到底有多神。可也跃跃欲试,全然兴奋了起来。
他主动邀请石贞信:“你、和我、打一场?”
石贞信摇头:“我不会打架。不过,我可以试着抓住你。”说着,如同真的野猪般正对着伽谟撞了上来。他的招式就是张开四肢,迎面给伽谟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熊抱。
伽谟快速挣脱,不期被石贞信再扑上来,扑抱住了一条腿。伽谟旋即凌空借力,甩另一条腿的后膝弯绞剪住石贞信的颈部,同时,屈肘猛砸石贞信的后脊。
石贞信忍痛卷着伽谟横滚五六周,将伽谟颠个七晕八素后,压着伽谟贴地,像团弄线团似的,拗着伽谟的四肢向他的腹部团。
伽谟反手够着石贞信的脖颈,弓腰背摔。这一次,他同时用双腿圈锁勒死了石贞信的喉部……
可到底两人也没能酣畅淋漓的打完一场。
先是宋镖头和其他的几名镖师摁着两个人的头将两人拉开,将伽谟丢进了韩途的马车。接着是石管家天女散花似的连喷带嚷嚷:“快啊!快把不值钱的都撇下,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快逃啊,跑啊!人命要紧、人命要紧!佛祖千万要保佑啊!”
一阵仓皇出逃,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只有同一乘的韩少爷捉着伽谟的小臂,依旧话痨的啰啰嗦嗦:“没想到你竟然能跟贞信拼个旗鼓相当。哦,不对,如果就这么一直打下去,或许贞信真的会输。别看他那么强壮,你这么瘦小……”
伽谟在疯了似的横冲直撞的马车内,被甩得连连撞壁。他一手撑持着自身,另一手帮忙拉稳韩少爷,生气的打断他:“我们还没打完,为什么要离开?”
“逃命啊兄弟,你没听见远方传来的嘹亮的鹰笛声么?是沙匪啊!沙匪来了!”
韩少爷一激动起来,话更是多得无边无际:“沙匪他们凶得很,不只是杀人越货,还要掳掠良家哪!所以我刚才才劝你不要一个人走。不过你放心好了,像我们这种皮薄肉嫩年纪小的,说不定被哪个头头看中了,还能沦为玩物,有机会苟且偷生呢,换作石叔和宋镖头这种的,就只能勉强剁碎了做包子馅了。哦,怕是还有些硌牙……”
他在车内嚷嚷,石管家在车外也嚷嚷:“我的好少爷啊!你可少咒我们几句吧!你可真不怕颠簸得厉害,再咬掉了你的舌头!”
说话间,整个商队猛然一停。前队以韩途的马车为中心,开始向后收缩。有四名刀已出鞘的镖师,不动声色且表情凝重的护在了韩途车驾的前后左右。
伽谟捞起捂住脑袋呼痛的韩少爷,往身后一推,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打量。
只见商队的四周已经被一群褐黄布蒙脸的人,骑着骆驼和快马,抄断了退路。
对方的首领是唯一一个不蒙脸的人。深棕皮肤,颧骨高耸,一脸毛糙的大胡子,抗着一柄半人高的厚背□□,鼻孔冲天,飞扬跋扈。
宋镖头正和颜悦色的,尝试与对方交涉:“我们镇远镖局途径贵宝地……这是奉送诸位兄弟的喝酒钱。”
对方摆明了不打算买账。首领带头发出了巨大的嘲笑声。他手下的小喽啰们也起哄似的嘎嘎嘎的陪着笑。
毛糙胡子一边喘不过气般的吭哧吭哧的笑着,一边抽走宋镖头奉上的钱袋,坦言道:“这钱我也要,货我也要,人我也要。不想立刻死,就快闭嘴。——小的们,上,给我连人带车拖回寨子里!”
见谈判失败、匪群有了动作,石管家几乎要老泪纵横了:“完了,这下子可全完了!”他絮絮叨叨的反复叮嘱儿子,“贞信你来替少爷驾车,留心看爹的信号,等爹抬手将银子散出去引群匪哄抢的时候,你就带着少爷离开这里。我们父子两必须替老爷守住了咱们老韩家的这株独苗苗。”
他说着低头,扫见伽谟已经探出了大半截的身子,高呼一声“佛祖啊”,伸手按着伽谟的脑袋就往车厢内塞:“你出来干什么?还不够乱的嘛!快进去、快进去!”
伽谟拨开石管家的手:“我赶他们走。”
“谁?你要赶谁走?瞧你这瘦胳膊细腿的,还不够给沙匪打牙祭的。你能赶得走哪个哟?快回去,用不着你。”
伽谟觉得好笑,用中原话一字字回嘴:“你、刚才还说我、是沙匪前哨。”
韩途探出的半个脑袋,也应和着伽谟,左摇右晃,打趣石管家:“就是,就是。石叔可不得了了,你把沙匪放进我车里了。快救命啊,我要被掳走了。”
“莫瞎嚷,莫添乱。”石管家用力推搡两颗脑袋回车厢,“快回去!进去,都进去!”
他拿身子当车门板,阻住车内两名少年的探头探脑,又像唱歌似的翘舌头:“我的大少爷哟,你千万看住了你的这位新朋友哟。年纪小小的,既记仇又心气高,日后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哟……”
四下里已经传来了兵刃相交的打斗声。
正前方的宋镖头也当场翻了脸:“给你们三分颜色倒开起染坊来了?真以为我们震远镖局是吃素的!我们纵横西域二十载,还没见过哪个不开眼的,敢劫我们的镖!——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拿出真本事来。在这么几个臭瘪三手里丢了这趟买卖,哥几个日后也不必在道上混了!”
听完他的这句话,几个前一刻还像刚从被窝中钻出来的萎靡不振的惫沓货,陡然间变得杀气腾腾了起来:“敢看不起我们兄弟的,没一个能活得久的!镖头你就瞧好吧!”
只不过是随便的穿插交换了位置,却已经凭添了一份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
几个人互相掩护,你攻上,我打下,你截长,我补短。交换着飞索,在匪群间似罗网般交织,不消片刻,已经连续捆住了七个人,放躺了十几个。
反观对面,人数再多,也同沙砌的一般,一碰就散。
可以啊。伽谟有些意外。原以为这群食草的弱者是因为打不过杂毛禽鸟才逃跑的,没想到还有这种以防守为进攻的捕食方式。
他好奇的再次观察宋镖头,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最强的狼不该是那种永远冲在最前方,靠鲜血披上荣耀的头狼么?从没见过像这种缩在后面、驱使同类向前、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还能当上头领的。
他们为什么要听这种头领的话?伽谟打心底看不起宋镖头。却又羡慕宋镖头同伴对他的信任。最后只能归结于:中原人还真是古怪。
韩途在伽谟面前直挥手,岔开了伽谟的思绪:“喂,回神了。你在想什么?是在担心么?别担心啊。你听石叔说得像挺吓人的,其实对我们这些常年在外漂泊的人来说,也只算个小场面罢了。石叔他每次都是这样吆喝的,习惯了就好了。”
伽谟抬手指着宋镖头,问韩途:“像他这种的,在你们中原,也算是厉害的么?”
韩途马上摇头:“论单打独斗,宋镖头可能都排不上名号吧。不光他,震远镖局包括他们总镖头在内,也没有一个能独霸一方的大人物。不过啊,只要他们结队出行,一般的匪群,乃至江湖上那些成名已久的顶尖高手,也都讨不着便宜。这也算是镖局保镖吃饭的本事嘛。”
“跟少林相比呢?”
“嵩山少林寺?这个嘛,虽说少林也有像什么罗汉阵、降魔阵之类的相互配合的打法,可镖师和和尚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动手的理由啊。但据我推测吧,还是少林更强一些吧。毕竟少林历史悠久,是江湖人心中公认的武林巨擘嘛。不过,少林寺这些年也不太行了……”
见伽谟黑着脸直皱眉,韩途马上又补充:“你想啊,大和尚们脾气好、不杀生、不打诳语,打不过立刻老实服输,决不负气争胜,更不会伺机报复。像这种挂着金字招牌的试炼石上哪找去?所以很多初出茅庐的小子都跟狗皮膏药似的赖上少林了。
尤其近些年来,武林大会不是临近了么?可能大和尚们也不胜其烦,遇上那种死缠烂打的,索性直接认输了。更有不少德高望重的尊者,对外宣称闭关修行,干脆不再到江湖上行走了。
这么做吧,或多或少会对少林的声誉有那么一点点的影响。不过,少林也挺不在乎的。
照我说啊,不理会那些烦人的人也对。打什么架啊,这不是耽误出家人的修行嘛?真有本事就该找大师们比念经、论禅和超度啊。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伽谟点头。看来不是不能打,只是不愿意出手。虽说将闭关的人揪出来打确实有些棘手,但好在老师他这一次并没有骗我。
不过他总觉的祭天说话时的神情不太对劲,还是没能全然放心:“少林的强者是真正的强者么?不会也是外面那种,伪装成强大的弱者吧?”
韩途先是肯定:“少林必定有真正的强者。”随后又很疑惑,“伪装的强者?你说谁?”当他跟随伽谟的视线追过去看时,整个人的惊住了,“啊?!你竟然是指宋镖头他们?”蜀南文学
伽谟想当然的点头:“像他们这种除了搬运食物再无用途的鼠类,成为负担时,往往是最应该被遗弃的对象。”他说到这时,突然再投视线向车窗外,喃喃自语:“如果命兔羔沙鼠们也学会这些弱者们的特殊结队方式呢?或许也能有些用途。”
“鼠类啊——”韩途连连抚掌频频摇头“啧啧”惊叹,“我就佩服像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还能把牛皮吹得这么响亮的人。”他似乎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太友好,“你连贞信都打不赢,还敢嘲讽宋镖头他们是弱者、是鼠辈?”
伽谟接受了寻衅似的咧嘴一笑,站起了身。他手扳住窗框,“嗖”得一下滑了出去,从车窗外伸手邀请韩途:“我证明给你看。”
银灰瞳色的少年在阳光下,仰着脸,面上俱是夺目的自信。舒展开来的飞扬眉眼,高傲颐指的尖瘦下巴,都近似某种无声的宣战——你有胆量敢跟过来么?
韩途一咬牙,负气般的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你可不要因为和我赌气而拿性命——啊——啊——啊!!!啊!!!”
一飞冲天!
再睁眼时,已软瘫在了毛糙胡子的马背上。被迫接受全场目光的洗礼。
伽谟毫不客气的抬脚,将目瞪口呆的骑主踹了下去。
他扯落围巾,骄傲的扬出一头银灰发色,以等待万民朝谒的姿态,抱臂睥睨,傲然而立。
尽管他一个字都还没说,漫坡的沙匪却同时同受了惊吓的兔子般,僵直在了原地。
伽谟清了清嗓子,挑下颌示意韩途“看仔细了”。这才开口,轻吐一个字:“滚。”
效果无异于晴空时劈下的一道巨雷。
四肢并用的爬,头也不回的滚。盛气凌人的沙匪顿时变成了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小土狗,一个个如同见了鬼似的,生怕落于人后:“快跑啊,是狼王!狼王来了!他又出来找人撒气了!”
伽谟冲韩途直扬下巴。得意洋洋,洋洋得意。
他挺自傲的哼哼:“像这种的,还敢出来抢东西?”说着跳到正准备爬走的毛糙胡子的背上,蹲下,好奇的问:“你说,你们为什么要抢别人的东西啊?”
毛糙胡子就跟吓蒙了似的一直讨饶:“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韩途却像管不住嘴似的主动替毛糙胡子回答:“无本万利啊兄弟。常言道,倒买倒卖不如T,T不如Q,Q不如抢大的。‘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正是同理。若能将天下都抢进怀里,天下依仗你活命吃饭的人,谁还敢多说一个‘不’字?”
“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石管家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扑过来,来回摇晃着韩途,“少爷你快管住你的嘴。你的圣贤书可都算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几个镖师在窃窃私语后,也主动靠了过来,仍由宋镖头出头:“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可否告知真正姓名?是兄弟们目不识珠,无意间得罪了贵人。”
伽谟没空搭理他们:“我们从来都是吃多少猎物打多少食物,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种说法。”他盯着韩少爷,饶有兴趣的分析,“也就是说,Q来的东西,最合适。Q得越多,便越合适。是这个意思么?”
“莫听胡说,莫要胡说。世上没有无本万利的买卖。Q别人的东西那是什么呀?那是犯WANGFA!是要砍脑袋的……”
“石叔你错了。像尸餐素位的蠹虫,以权谋私的佞臣……哪个不是在光明正大的做着只赚不赔的生意?端看你QUANLI的大小罢了。WANGFA是什么?****犯法难道真的会与***同罪吗……唔!”
“休得胡言、休得胡言。”
伽谟却恍然大悟了:“哦。我懂了。也就是说,不是那个什么‘王法’保护之内的人,是只许别人来抢,不能主动抢别人的。那如果我抢了抢我的人呢?”他一比身侧的宋镖头几人,“像他们这种的不就可以了?”
他说完,笑着拍了拍脚下正踩着的毛糙胡子他的脸,和善的问他:“嘿,打听个事情。你们的寨子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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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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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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