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打的这声招呼可谓是心虚极了。
原因无他,不记事的小姑娘突然间想起初次见面时,澹台让她去实验室帮忙的事情。
后来因着什么学生会理会啊,招新啊,退出社团啊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把这件事彻彻底底的抛在脑后了。
虽然说她原本也没有打算去,
不,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同意去帮忙。
可直接拒绝是一回事,不打招呼的爽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深觉自己做错了的小姑娘在澹台面前有些底气不足,
加上澹台本就是话不多的性子,只冷淡的应了一句“嗯”之后,二人便相对沉默,没话说了。
良久,还是澹台憋不住话,有些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身体,还好吗?”
身体?
慕蹊眨了眨眼,茫然道,“挺好的啊。”
“那就好。”
澹台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尬聊过后,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一个不知道怎么起话头聊下去,另一个不知道找什么理由结束对话。
心思各异的二人一时皆站在原地,假装是雕像。
其实澹台有很多话想对慕蹊说。
想问她的身体怎么了,现在完全好了么,会不会有后遗症之类的。
天知道他听到她在网球课上晕倒时内心有多焦急。
焦急到,想要放弃自己的筹谋,不管不顾的出现在她的身边。
也想告诉她,他前段时间出了一趟国,现在他的生意要由黑转白,并且要将重心转回国内了。
他现在的底蕴,不比盘踞在这里多年的四大家族差,
她能不能,也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可当他对上她那双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
却漆黑到深不见底的眼眸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甚至连心底那股必须要得到她的执念,也在那双眼眸里,再升腾不起分毫。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对待北堂,注定是不同的。
他是个孤儿。一个没有关于过去任何记忆的孤儿。
他不记得自己是被遗弃了,还是和家人走丢了,
不过他的来历如何似乎并不重要,组织里多的是他这样的小孩。
他们被丢在一座孤岛上,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杀掉身边的人,让自己活下去。
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自己受过多少伤,只是麻木的挥舞着双臂,
收割别人的性命已经成了本能。
他没有数过自己杀了多少个同胞,他只知道自己是被投掷在孤岛的多批孤儿里,唯一一个活到最后的人。
后来有个金发男人将他接走,认他为义子,教他各种知识。
枪械、格斗、暗杀……如果表现得好,还能学到书本上的知识。
甚至,接触他的生意。
义父将他培养成了一个完美的杀手,沉默,警惕,一击必中。
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没有给他伤春悲秋的时间,去感怀自己与“正常人”是否不同,
义父的义子太多了,他不往上爬,多得是踩着他的尸骨上位的人。
只是义父是人,毕竟会老。
没有亲生子女的他,他的衣钵,成了众人抢破头的东西。
没有得到衣钵的义子,注定只有一条死路等着他们。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活着的愿望,只不过儿时被投掷孤岛的经历,让他不甘心别人在杀他时束手就擒罢了。
于是误打误撞、阴差阳错的杀了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顺理成章的继承了义父的衣钵,
成了黑手党的教父。
义父对他是唯一幸存者这件事是惊诧的。
——他知道他超乎寻常的实力,但他向来特立独行,以为他会是第一个被围攻而死的弃子。
但再过惊诧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大限已至。
办完义父的葬礼,澹台倒显得无所事事了。
他不想理会那些恼人的生意,也不在意自己身份的转变。
悬崖上肆意生长的野草,不明白责任的意义。
他从未明目张胆的走在阳光下,融入人海,享受片刻的宁静。
或许是那天倾泻的阳光太过温柔,也或许是车水马龙的烟火气让他一时迷失,
鬼使神差的,他闭上了眼睛,第一次感受“活着”的意义。
好在喷泉广场周围,多的是他这样闭上眼睛的旅客,这样的动作倒不显得突兀。
或许过了几分钟,也或许过了几秒,
澹台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孩,正坐在喷泉池附近喂鸽子。
女孩的手里拿着饲料,她的脚边、肩膀上停满了鸽子,
女孩的神情认真,专注的看着鸽子啄食,乌黑的长发顺着肩膀垂落,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
偶尔鸽子啄痒她的手指,女孩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
那一笑,天地都为之失色。
澹台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越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越是渴望阳光。
所谓的习惯黑暗和厌恶阳光,不过是求而不得的自欺欺人。
只是阳光越是珍贵,越是难得,伸出手去触碰时,越是担忧自己双手的肮脏。
头一次,澹台对于自己的过去产生了自卑的情绪。
也是头一次,他知道了权利的好处。
身为教父,他可以很轻易的驱使手下查出女孩的信息,
也能够很轻易的改变身份,到一个离她更近的地方。
他曾经只想离她近一点,并没有想过打扰她的生活。
哪怕像一个变态一样只能暗中窥伺。
是的,曾经。
他知道耀眼的女孩在哪里都不缺追求者,但当她的身边出现各种各样的男士时,他还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毫不在意。
得到的越少,越会将自己手心里的那些东西紧抓着不放。
那惊鸿一瞥实在太过刻骨,让他忍不住贪恋更多,不想再做一个暗处的旁观者。
他鼓起勇气踏出第一步,却并不知道人与人如何相处。
他想见到她,于是邀请她来自己的实验室,
可是……她爽约了。
从天亮到夜深,她没有出现过。
内心千思百转,澹台抿了抿唇,
“你没来。”你没有来我的实验室。
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冷硬,但小姑娘竟然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来,
像极了自家那个委委屈屈看着她的大人啊。
慕蹊的心倏地就软了,“我……”
小姑娘刚想开口,便敏锐的发觉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劲。
对面的澹台同样如此,眼神和气场瞬间转变,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嘭!”
小树林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安装了消音器的管道,冒出了些许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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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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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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