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多久没有这样一同做些什么了?”
极月君这样问。凛天师走在他的前面,用未出鞘的剑将丰茂的草拨开。他当然知道,极月君什么都“看得见”,只不过用的不是眼睛。只要他走动,带起的微不可见的风便会替他探明道路。前方有什么东西,都能如实地将轮廓反馈到他的身上。他还能嗅到花草的清香,辨认出它们的种类——他甚至能认得比寻常人更多的品种。除了花草、人、动物之外,就连石头、雪花、清泉这样无机之物,也能被他辨出不同。
不过,即便如此,凛天师还是会尽自己所能,为他做一些看上去仿佛便利了什么的事。
“挺久了吧?不过我们总是在忙,也不觉得时间漫长而无趣。我虽不是六道无常,却早已知晓了你们的辛苦。”
“你早该得道飞升,享你的清福。”极月君笑了笑,“你却还要留在这人间帮这帮那,连我都要帮呢。”
“我知你不需要,但做与不做,是我的事。”
“你知道么?有缺陷的寻常人中,反倒是不喜欢谁来帮忙。若是他们自己能做到,便觉得你瞧不起他们,将他们视为异类。”
“对于这样的人,我自是知道该怎么做。在我很年轻时,大概还是会尽我所能罢。也无妨,我知你不会厌恶,便会贯彻我的原则。我也该谢谢你,给我这种坚持的机会。”
“这是你的自由。你总是心善的……时隔多年依旧如此,倒也——算是奇观。”
“漫长的时间会消磨人的心智。若没有正法修习仙道,也会成疯成魔。”
“是啊,就像……”
——就像我们要去见的人一样。
两人都没说话,静默地走了一阵。山路坎坷,但他们的身手都堪称了得。数丈的高度不过是一起一落之事,若有什么障碍便轻易地斩除,或是绕开。就这样走了一阵,许是觉得路途太过安静,凛天师又说话了。
“时至今日,我尚不能前往天道。”
“嗯,我差不多也猜到了。你对红尘有太多眷恋,人间有太多你割舍不下的事。你牵挂太重,执念太深,这样是不能化仙飞升的。有时,我当真从你身上看到睦月君的影子。”
“我与他还差得远。”凛天师开起玩笑,“您看,那位大人可不曾招待我去冥府呢。”
“哪儿能硬要索你的命呢!”极月君也笑起来。但那个笑只是暂时的,它浮现了一瞬,又转而变得严肃起来。“何况你这样的善人,不该为凡尘琐事束缚。若是好人都要因为行善被拘束于这混乱的世上,便成了没有好报的下场。你的存在,本就帮了冥府大忙,不该再拿六道无常的身份约束你——再者,这些位置,总该留给那些更适合的亡者。”
“她声称自己大限将至,所以那位大人才——”
“唔,这并非我们最主要的目的。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是啊。”凛天师微叹一声,“正事要紧。”
他们要找的,是一个热衷于云游四海的人。但近些日子,她总是隐居于这种清净之地,除非有什么要事便不再走动。知道此地的,最初仅有睦月君一人。睦月君告知了极月君,极月君又告知了凛天师,而到了后者秘密便戛然而止。
为何是凛天师?他可不是六道无常。但对于睦月君和极月君来说,都有可以告知他的理由。他曾是凌霄观的弟子,而要找的人又与凌霄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说这么多年过去实在没什么同门感情可谈,但有时候一些东西作为无形的联结,总能让人更容易接受。
是了……要找的那人,便是鬼仙姑了。
未时的天空依然很蓝,但冬日的阳光实在没什么温度。一切清清冷冷,尤其是山溪旁。说来这一带草木相对丰沛,还要归功于这终年不断的流水。这座山的地理位置偏南,就算在冬天的温度也比别处亲切。虽然这山很高,但特殊的灵场令它保持着顽强的生命力,气温也并未随着海拔的提升而降低。他们踩踏在最大的河流露出的石头上,速度快得令水中的鱼没能察觉。那些松动的石头也只是微微一颤,浅浅的涟漪连下方的虾蟹也不为所动。
在这样的冬天还有这样的小生命呢。
这一阶段的河流尽头是一座瀑布。这算不上多么磅礴壮丽的瀑布,即便是在水流湍急的盛夏,它终归也就这么宽了。当然,那哗啦啦的冲击声依然悦耳动听,只是它并不宽阔,只是高悬。下端的水花已经激荡成白花花的一片,密不透风,如一堵流动的墙。
“就在这儿么?”
“在这儿,”极月君说,“我听到激荡的水流下,有人发出叹息。”
凛天师并未急着进去。他伸出手,拦住了极月君。
“水花没有影子。”
“唔,那在这里的的确是她,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了。”
“她设置了结界么?”凛山海谨慎地望着瀑布,“被这样的无影之水打到,怕是要被切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极月君微微耸肩:“她正是这种人呢。要找你,她容易得很;但若要见她,那可是比登天还难。来无影去无踪的鬼仙姑,就是这样的一代传奇人物呢,哈哈哈。”
但要说这瀑布之内,的确是一处幽静之所。这里头是空旷的山洞,特殊的构造让瀑布的声音被削弱到最小。山洞里点了一根蜡烛,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它已在这里燃烧了很多时日,不出意外的话,还能继续燃烧下去。
鬼仙姑端坐在石桌旁,案上放着纸笔。她将写好的一封书信折了又折,捏着边角,将信放在火烛之上。信纸燃起一层明亮的蓝色光焰,瞬间被吞没了。与此同时,一阵悠扬的乐声穿透层层水幕,在这曲折的山洞里回荡、盘旋,最终落在此处。连岿然不动的火焰也为之翩翩起舞,令她的影子鬼魅般闪烁。
两人便来了。
他们出现在鬼仙姑面前时,她没有太多意外。
“分水之乐,可真有你的。”鬼仙姑发出轻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环境有些阴森,听起来总觉得有些瘆人。“也难为你这没有血肉的手了。”
“难为不难为,终归没有与您相会来得困难。”
两人坐在鬼仙姑的对面,都挺直了身子。
“呐,你们啊,先不用说什么,也别客套了。”鬼仙姑先开了口,让两人始料未及。“我把话先放在前头。你们不如猜猜看,我为何会长居于此处?”
“或许,此地灵力丰饶,您为了……修身养性?”
凛山海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什么正确答案。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别的。能让鬼仙姑这么发问的,定然有其他理由。极月君一言不发,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答案。
“老身时日无多。”
“……怎么会?”
凛山海十分惊异,他觉得鬼仙姑是在对自己开玩笑。他看了一眼极月君,却发现他神情严肃,也没有什么怀疑的意思。他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不觉得鬼仙姑在说谎?她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在这种事上,终归不至于……
“这是卦象所示。不必伤感,这一日迟早是要到的。只是如你们所见,老身还精力十足,活蹦乱跳得很呢……想必定有意外发生,即便是老身,也无从制止。罢了,我是能这般坦然接受的。我若不想让你们来,你们是绝不可能突破结界的。但既然老身也没什么活头,不如放你们进来,看看你们对这尘世……还觉得有何力挽狂澜的余地?”んτΤΡS://Www.sndswx.com/
“那,相信您的卦象,一定告诉您我们想探寻的问题了。但在这之前……”极月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洞内的冷气,“我在想,我与您或许在不远的将来……有共事的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鬼仙姑连连摆手,“老身向来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才不愿意给冥府打白工。好了,如果你是要说这些无所谓的事,还是请你闭嘴罢。你们要问什么,也不重要,老身也没兴趣听。不如这卦象的结果……我提前告知你们便是。”
还没提出问题,她就已经算出卦来了么?但凛山海还是有些担忧。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命不久矣,或许是作为人类的身份。他和极月君心里都很清楚,鬼仙姑是一位重点怀疑对象——对于成为恶使的可能性的怀疑。
作为人类的生命结束,而作为妖怪的生命开始……这一幕,不是很令人觉得熟悉么?
“你们啊,听好了,”鬼仙姑将手指按在石案上,“六道神兵……是绝不能留于后世的刀剑。一件也不能留!全部都是祸患……也正是因为有它们在,才扰乱了凡人的心性。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对吧?”
凛天师再度感到惊讶:他之前确乎不曾想过这种问题。
“可若是妥善保存,善加利用……”
“没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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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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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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