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觞从未见过更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景象,他像个孩子一样束手无策。
“你、你还好吗?你疼吗?别乱动了,这要是——别慌!别慌,我再想想,想想办法……”
“我不痛,我想应该……应该,暂时,不要紧。没有别的感觉,可、可我觉得再继续下去就要被囫囵吸进去了……我有点怕,会、会这样吗?”
“别瞎想!”
他们都手足无措。为了以防万一,寒觞单膝跪在土地上,牢牢握住了她的肘关节,确保不会脱臼,随后铆足了劲与万鬼志抗衡,试图将她拉扯出来。妖怪的力量,让聆鹓疼得脸色发白,可即使如此,万鬼志也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寒觞只堪堪阻止了她陷得更深。不知那股吸力是不是心理作用,但他们就是害怕这样的事发生。更贴切的情况,大约像是聆鹓的手被砌在墙里,然后被人生拉硬拽,连接处像是要被绞断一样痛。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失声尖叫出来,她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因为若是能选,宁可断一条胳膊要从这可怕的禁锢中重获自由。
“还差一点……”
寒觞同样把牙咬得咯咯响,急得眼睛发红。他当然能使出更大的力气,但恐怕相应的握力会将聆鹓骨头捏碎。好在,薛弥音也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手中不再持有重要之物,那尹归鸿继续纠缠她也没有意义。她在接近的时候已经看明白了状况,不说半句废话,立即加入了帮忙的行列。再怎么说是个弱女子,她的力量终归有限,但三人的努力叠加在一起终归有成效。一点点地,聆鹓的手臂开始脱离这股拉力。
终于,叶聆鹓的指尖离开书页,来不及卸力的三人齐齐向后一仰,摔作一团。他们还都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站好,只是朝着万鬼志的方向瞄了一眼,却又异象突生。
——瘴气,漆黑的瘴气源源不断,起初是溢出纸页,越攒越多,滚滚翻涌出来。不止如此,这些黑气拧在一起,逐渐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恐怖的形象,一个确切的实体。
“啊……”
叶聆鹓嘴唇嗫嚅了一下,喉头发出一个含混古怪的声音,随即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想吐的不止是她一个人,弥音也傻傻站在原地,失去了表情,直瞪着那个浮动的……东西。
该怎么形容她的样貌?一颗头颅,她的头发乱蓬蓬的,而且很长很长,散布在脑袋周围,末梢与黑沉瘴气融为一体。中间一张与普通女人全然无异的面庞,表情倒有些怪诞。她脸色苍白,失血多时的模样,双眼全无神采,在白日中如死人一般瞳孔扩散,没有光感。她正对着三人,忽然咧开嘴,似笑似哭,似喜似怒。这唇红齿白的模样本是讨喜的,除了……
那还能被称作是脖颈么?简直长得离谱,虽是光滑白皙的,却如蛇一样蜿蜒扭曲,末梢还远远地连在万鬼志翻开的书页之间。这种模样像是人,你却知道她分明不是人的怪物最为可怕。薛弥音在内心尖叫着质疑,她一点也不想承认,生理性抗拒如此定义。但是,她很清楚,有一种妖怪正是此等尊容……
“是——飞头蛮?”
寒觞替她干巴巴地说出这三个字来。他倒不是害怕,却也被膈应得够呛,“莫、莫非是……万鬼志中属于妖物的……记忆?她——”
寒觞并不肯定。但他话音未落,飞头蛮在瘴气里抽动鼻孔,不知嗅了什么,突然直冲向聆鹓。来不及应对,她又急停下来,几乎与叶聆鹓脸贴着脸。她浑身僵直,分明日头当空,后背却沁满冷汗,眼前阵阵发黑。聆鹓感到,自己随时都可能昏过去,可她很难怪自己丢人。这种属于深夜怪谈的瘆人存在,大白天现身已经够离奇可怕,谁又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被她逼近到如此距离?
还不等他们想什么办法,这颗脑袋对着聆鹓猛嗅了一下。下一刻,她再次转移视线。他们都不知她在做什么,只惊悚地看到,万鬼志有新的动静,里面有什么东西鼓动着,就像有大把大把吸饱了血的蚂蟥,要破开皮肤钻出来。
一只浮肿的手伸了出来,紧接着是另一只。它们一并使力,从黏稠瘴气与书册深处,露出了肩臂,缓缓抽出连带的身体来。正常比例的人体局促地拧巴在一方书页间,看得人心慌。那长长的脖颈上,还有一条纤细而鲜红的痕迹,或许是系着的丝线。
眼看着整只飞头蛮都要爬出万鬼志了,薛弥音一头冷汗,从牙缝里问:
“你……你说这、这玩意,它会不会伤人?”
面对弥音的质问,寒觞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呆呆地直起身,伸出僵硬的手将两位姑娘拉起来,随后才皱起眉,继续凝视着那具怪异的躯体。
“我也没怎么见过这种妖物……我只知飞头蛮白天像人一样,只在夜晚显露出妖怪的模样。可是,若她真是这样的妖物——真是怪了。”
简直像在响应他一样,飞头蛮发出歇斯底里的女性吼声。她终于完全脱离了万鬼志的束缚,以诡异的姿态奔赴另一个方位。很难说究竟是身体在带动头颈,还是长长的脖颈拉着身子在行动。
她冲着泷邈和尹归鸿去了。这两人也被此处的动静惊到,有志一同停了手,各自分开。他们的惊异不比先前三位当事人更小。但就在此时,他们都意识到,这飞头蛮并非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四人的对手。
他们隐约听到尹归鸿骂了一句脏话,而后便是兵刃和妖怪躯体撞击的砰砰声响,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泷邈抓紧机会,几个起落来到同伴身边。
“那人的目标是万鬼志。”他指了指此时安分下来的旧书,“既然东西保住了,恋战只怕生变,我们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们不能更赞同了。
地上剩下的琐碎物件不收拾也罢,寒觞攥着埙,聆鹓卷起万鬼志抓牢,薛弥音拎着急匆匆裹了部分失物的包袱,三人跟着泷邈闷头一溜疾跑。身后一人一妖交手的声音迅速淡去,耳旁只剩下风呼啸的声音。原本他们多少有些腿软,可一旦逃起命来可就另当别论了。虽说不论尹归鸿还是那妖物,能对他们造成的威胁都算得上有限,但……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多久,他们就撞见了正朝这边走的谢辙和卯月君。
卯月君对身侧的谢辙微微偏头:“你看,埙与万鬼志都完好无损。我很清楚,你我的同伴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呃……”
谢辙不知该作何回答。好在四人已经来到面前,一个个喘息不定,尤其两个姑娘,喘得像拉破风箱,谢辙赶忙上前慰问。他余光里不见卯月君,一转头却见她抬起步子,仍要朝原先的方向前行。
“您这是……”谢辙感到困惑,“事情既然已经得到解决,您还要过去吗?看大家都累成这样,只怕情况凶险……”
叶聆鹓和薛弥音尴尬地对视一眼。
“无妨。我们暂且别过,你们自便,不过呢,今日也许还是先回的好。”卯月君只是淡淡一笑。
她见聆鹓撑着膝盖抬起头,挣扎着要说什么似的,又温声补充道:
“不要担心,事情我已然知晓。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卯月君与泷邈与他们就此别过。在泷邈的带领下,她径直来到先前的战场。见到尹归鸿时,他与飞头蛮的战斗刚刚结束。蜀南文学
对有实力的人而言,飞头蛮并不是多么难缠的东西。争斗中的尹归鸿眼神冰冷,有如实质,简直能掉下渣子,内里压抑的尽是不利于对战的怒火。而这情绪,自然不是简单来自于一个妖物。
他默默算计着飞头蛮扭动狂舞的路径,终于觑见空隙,一刀劈向长颈薄弱处。烬灭牙挟带他的意志,撕裂气流,替他发出了宣泄胸口闷气的一声嘶鸣,阴戾刀势几乎不受任何阻力,顷刻将飞头蛮斩断。令人作呕的是,那女妖的头顺着红线断裂后,忽然一串粘腻腥臭的下水脱出皮肤。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无序地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如刚被剥了皮还未死透的青蛙。他信任这把凶兵,恰到好处地收回了力道,抽刀撤向一旁。果然,在她的头颅带着一连串内脏重新冲向尹归鸿时,她鲜红的内脏迅速失水、凋敝,变得漆黑如炭。她面色惨绿,毒素已经顺着经脉渗到每一处角落。她失了力,被抛尸一样落在尹归鸿脚下。
然而,预想中尸体坠落的沉重声响也没有。
他低下头看。飞头蛮化作了一阵轻烟,顷刻消失不见,徒留尹归鸿对着一片空荡愣神。他是知道这种妖怪的,可他从未听说它会这样突兀地出现,消散亦是莫名其妙。比起妖怪,它更像是鬼魂。
正当他抓着刀愣怔,卯月君出现在不远处的小径旁侧。
“我想与你谈谈。”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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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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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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