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君傲颜顺着说了下去。
“有比猛兽更可怕的东西。”陵歌却面无惧色,“对人类来说,很危险。”
“妖怪?”
“若只是具有攻击性的物种,很好对付。人常说,人心比鬼还可怕,是因为人心有恶。若不仅凶猛暴戾,还又恶又精,才是最麻烦的事。”
“年轻人呢?”祈焕问,“年轻人不会阻止他们么?”
“年轻人都跑了。有的带着孩子,有的没能带上。追猎也是很有趣的一环。命大的,也能跑掉,毕竟这里距离危险还很远。老人也没有善终的,他们都被杀了。吃人是短时间大涨妖力的最佳手段,但即使不会吃,他们也以捕猎为乐。”陵歌接着说,“你们知道狸奴么?就是猫。我知道在你们那儿,又叫衔蝉。它们就算是吃饱了,也会捕杀虫子和飞鸟,打发时间,以此娱乐。于他们也是一样的,所谓残忍的事,都是消遣的游戏。”
“为什么?”君傲颜有些气愤,“没人管?就任由妖怪作恶?”
“作恶?”陵歌料到他们会这么说,“这可不算。这一切都是上面默许的事。”
“为什么?这种事还默许?”
“在迦楼罗大人的地盘,等级森严,谁也别想越级行事。最具权威的,自然是妖异了。不论是法力还是寿命,都远在人类之上,这应该没有什么争议吧?人类那样弱,又那样短命,比不上妖怪的。不过最轻贱的当属半妖了——妖怪与人类苟合的异种,妖或人都不会接纳他们。当然,在这儿,妖鸟的权力是最大的。说风便要雨,让你往东就不能往西。不得以下犯上,不得抗旨违命。人命不值钱。在妖怪的规矩中弱肉强食就是原则,人自然不必多说。这儿的规矩也多,例如人捕猎到的东西要最先献给妖怪,自己不得偷吃荤腥,否则就要受罚。”
这话听上去像一回事,可又当人觉得火大。她那理所当然的态度,丝毫不觉得这规章制度有任何问题。白涯一拍桌子,对她喊道:
“笑话!拿妖怪那一套规矩来约束人?做梦呢?”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陵歌不为所动,“告诉你们这些,是为了你们好,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声寒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随后,她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陵姑娘,我有一事相问。你说这之中有很多严苛的规定,可如何界定?若是有人凭白受到污蔑,又该去何处说理?”
“那就受着吧。”陵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迦楼罗大人认定妖物高人一等,人类的道德品行便不再具备约束力。说到底,这些也不过是给弱者生存的借口罢了,可弱者生存的价值何在?受欺骗,受蒙蔽,受冤枉,降到每个人头上的可能都是一样的,也算公平。至于伸冤,是想都不必想的。说句难听的,妖怪以下的任何生灵,都是一视同仁的玩物。”
君傲颜的恼怒可压抑不住了。紧接着白涯,他也恶狠狠地一拍桌子,吼道:“这里到底把人命当什么?这就是鸟神定的狗屁规矩?在香神与歌神那里可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在歌沉国,我不也尽职地扮演一个本分伶人的角色么?现在我离开了歌沉国,回到这里。在什么地方就要听什么地方的规矩。”
“你又是什么人?这么说来,你一定是妖怪了。不然你怎么不觉得这规矩有多不合理!”
“合理与否,与你们一群外人没有关系。唯有吃了饭的人,才能评价这道菜好不好吃。要说合不合理,也要是规矩的受众来评价才是,轮不到你们。既然妖异和村民都不觉得有何不妥,那这规矩就该是被遵守的,没什么合不合理的说法。”
“你放屁!”
君傲颜的陌刀刀刃在瞬间贴上陵歌的脖颈,空气发出一声尖啸。陵歌微微避开,有些厌恶地想推开它,却被君傲颜抵了回去。白涯依然吊着脸,为傲颜抢自己戏份的事颇为介怀。
“甭跟她废话。我要是你,她的头已经掉到地上了。”
“凡事都诉诸暴力,也算是部分妖怪的特点吧。”陵歌歪着脸看他,“这里的许多人做梦都想变成妖怪。不论如何,祝你们一切顺利吧。你们要找的五霞瑛,在最大的矿脉——也是一处幽谷之中。就连许多妖怪都有去无回。但那地方,与迦楼罗大人栖身的圣殿差得远。不管你们拿没拿到东西,都不要惊扰他才是。这便是我对你们的忠告了。”
说罢,她站起身,绕过了君傲颜的陌刀,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白涯两三步走到门口,也没打算追,只是四下扫了扫,最后抬头看了看上方。她去别的房间了吗?总不是跳上房顶了吧。但她一路上的气息与脚步,都不为几人所察觉。若是真正的妖怪,一定不好对付。
第二天一早,他们没有再见到陵歌,估计已经离开了吧。告别了妇人后,四人便急匆匆地要往深山里去。费了老大劲才给妇人讲明他们的来意,并向她寻求一些建议。妇人却只是说,不要去那里白白送命。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在意识到他们不论如何都要进山,找那凭谁都难得一见的五霞瑛时,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
“鸟神大人居于如意山上,万万不可冲撞到他。”
“哪座是如意山?”
白涯追问,妇人无奈地摇头,她也并不知情。她很清楚,进入了那片山区,就是踏进了鬼门关。魑魅魍魉横行的地界,要明哲保身,还要找那种当地人都难得一见的花,实在是难上加难。不过困难不会打败所有人,无知者无畏也好,勇气可嘉也罢,任何事都不是一两句评价可以界定的。
因为山路并不好走,他们将车马留在了这里,请妇人照管。他们还留了点钱,但对妇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在这里,钱是最没用的东西。
前面没有很高的山,高的在后头。一开始山路还比较好走,虽然石阶有些松动,但好歹分得清路通向哪儿。后来就越来越窄了,这给他们很不好的感觉,像一开始迷失在密林里似的。可以看出,此地近年来鲜少有人造访。整个白天,四人翻越了两座小小的山。这一路都很顺利,没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最初多少有些紧张,稍有风吹草动,人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后来他们见过最大个头的,当属一头黑熊。可它好像并不饿,也没有恶意,它不过是在一棵大树上蹭痒罢了,见了他们也没什么反应。他们屏着呼吸从一旁绕开了,它没有追。
天黑了,可是几人没有看到任何村落的踪迹。就这么找个有遮挡的地方休息,也不是不能凑合。白涯看到一处断壁上有一座很大的山洞,只是有些高。他打量了半天,心里做着考虑。祈焕的胳膊肘搭在白涯肩上,嚣张地说:
“我能两步蹬上去,你信不信。”
“你蹬。蹬不上去打断你的狗腿。”
“这么凶?看来你是不信了。好,今天我给你露一手。”
说着,祈焕挽起袖子跃跃欲试。白涯倒是很佩服,走了这么久山路,他自己都有些腿酸了,这货还这么精力充沛,有兴趣搞这种无聊的事,也是厉害。
祈焕左右两手各自呸了一口唾沫,拍拍手往上一蹬。右脚刚踩上去,不错,能有一半。结果石壁太光滑了,在他借力的时候有些打滑,第二步没踩上去。但他的双手扒住边缘了。
“别蹬了啊,两步用完了。”傲颜在下面起哄。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祈焕咬咬牙,双臂一使劲,硬是将自己的前半身送了上去。然后他用力向前欠身,猛地一翻,终于把腿挪上来了。他站起身,骄傲地拍了拍手,得到了柳声寒慢吞吞的掌声,和白涯一个白眼。
“我先看看里面宽不宽敞。”
他摆摆手,紧接着燃了一个纸符,朝里面走去。
祈焕走了一阵,发现这个洞窟比他想象的要深。走了很久,他回过头,发现已经看不见完全黑下来的洞口了,心里未免发慌。虽然只是暂住一晚,但也该查明深处有什么。两三张纸符很快燃尽,他施了个小法术,在指间点亮一小团光,继续向前走。很快,若有若无的妖气伴随着阵阵阴风迎面袭来,他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忽然,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这里会有木头吗?他回过头,用光照亮眼前,发现了半截惨白的骨头。他心里一紧,此地怕是有什么野兽或是妖怪栖息过。他自己看着棒骨,感觉是一处腿骨。至于是什么动物……莫非是猿猴?还是说……
身后传来嘻嘻的尖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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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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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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