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鹓已经开始担心明天的事了。谢辙叹口气,说她这个身子骨,可能只是早上那点路就已经够第二天的腿疼了。寒觞忽然笑起来,说道:
“照你这么说,叶丫头还赚了?”
“我可没这么讲。”
聆鹓一屁股坐在路旁倒下的树干上。她又累得喘气儿了,觉得眼前犯晕。
“我眼睛很难受……特别疼。”
“你啊,是脚下的雪盯太久了。得时不时看看前面,看看天什么的。算了,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寒觞坐在她旁边的一点距离,又问她,“吃点什么吗?这会也该饿了。”
“唉呀……”
这时候,他们听到了第四个人的声音。寒觞和聆鹓同时扭过头去,站着的谢辙也看向他们身后。竟然有一个女人在这里,独自一人。她是从另一面的山下上来的。
“你们从翡玥城来么?”她有些好奇地问。
“嗯,是了。”聆鹓应道。
这女人的身份,也不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她带着一根杖,专门拿来登山。他们猜,这位姑娘上来的时间要比他们晚,不然现在也该翻过山头了。她穿着藕色的长衣,看着干净。材质嘛,既像是有钱人偶尔会买的便宜货,又像是穷人家咬咬牙会买的贵重品。她究竟有钱没钱,又是干什么的,光凭看的也看不出来,只能猜出她大约二十几岁,最大不过三十。
“您是……”谢辙的眼神有些奇怪。
“一个路人。”女人礼貌地笑了笑,让人觉得几分亲切。
聆鹓和寒觞都与她寒暄,但谢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两人各自往倒下的树干两端坐了坐,扫掉周围的雪,给她腾出一块地方休息。她放下手杖,取出一个铜手炉揣起来。手炉看上去很旧了,也不是多么精致、多么值钱的那种做工。hΤTpS://WWω.sndswx.com/
“您从哪里来?”
“从很远的地方。”
女人搓了搓手,一直暴露在外拿着登山杖的右手快要冻僵了。她没有直接回答聆鹓的问题。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几个,不过是机缘巧合下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女人侧过脸,将聆鹓打量了一翻,道:
“你一定是翡玥城的人了。”
“是呀。你怎么知道?”
“我一眼就猜出来了,是不是很厉害?”
两个姑娘聊着天,寒觞看了一眼谢辙,谢辙直摇头。在这点上他们倒是达成了共识:这丫头实在是太好骗了。现在只是个慈眉善目的女路人,下次遇到凶神恶煞的壮汉,或是遇到口蜜腹剑的妖怪,她也敢像现在这样无所顾虑地什么都认,什么都聊么?之后可得找机会好好教育她,不然吃了亏就来不及了。
而且这女人说到底也是来路不明。雪覆山路,除了他们,谁还这么“勇往直前”呢?
“这位姑娘……是有什么急事吗?”寒觞旁侧敲击,“这山路也不好走,您也和我们一样,要赶时间吗?”
“哎呀……”穿着藕色长衣的女人挽了挽下落的鬓发,“原来,你们在赶时间?”
寒觞再度与谢辙短暂地对视。
“那——若是没有急事,您这么会冒险上山呢?”
“我以为,你们是与我一样喜欢雪景的人。”她轻笑着,眉目温和,“我喜欢各种各样的景色,也喜欢各种各样的人,所以才会在各种各样的时间,来到各种各样的地方。”
这解释合情合理。的确有很多人是喜欢云游的,只是像这样的女子不多见。因为再怎么说,人与人、人与妖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善意到不去欺负独行女人的地步。或许她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武学,或许她其实不是一个人在行动。他们四下看了看,却只能在来时的路上发现她一个人的脚印。
“那您下一处想去哪儿?”
“我就想登上山,看看那传闻中的玥之湖,是不是真如他们说的那般神奇。”
“啊……”
他们急着赶路,都忘记了这件事。现在距离山顶并不远了,她大概很远就能如愿。来这个地方,总是要看看两座城间神奇的大湖的。
“我一直很想知道,若是站在中央的地方,是不是这座湖也能像太极一样,界限分明。只可惜,在中央的地带并没有高山可以欣赏这样的景色……”
“嗯……”聆鹓也有些遗憾地附和她。
这个时候,聆鹓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发出咕咕叫的声音。很小,旁人应该没有听到,但她能感到自己的胃发出抗议。爬山如此消耗体力,何况他们还处处小心不能滑倒,她提前饿了也是正常的事。不过看同伴都没有吃饭的意思,她便没好意思说了。
“哎,是时候吃点东西了吧。”
寒觞忽然这么说着,解开了带饭的竹盒。聆鹓眨眨眼,明白狐狸精的耳朵肯定是听见了什么。她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来,吃个肉包。”
越过那位女子,他将包子扣到聆鹓手上。可惜的是,包子已经有些凉了。他又问这位女人要不要来一个,后者摇头婉拒。不过,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唐突伸出手落在寒觞领子上。
“您这儿落了根头发。”
“……啊?”他一愣,“噢,谢谢……”
话音刚落,寒觞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不是也太热心了?他感觉有点不自在,但尚且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女人伸手将他的头发拿开,又摆了摆另一只手:
“吃的就不必了,多谢你们的好意。实不相瞒,我不喜欢包子。”
“咦?”寒觞的包子停在嘴边,觉得有些好笑,“竟然有人不喜欢吃包子。是被馒头馅儿的奸商给骗多了?”
女人被逗乐了。她笑了几声,却摇了摇头。
“也不是。我不爱一切有馅儿的东西,什么包子、饺子、云吞之类的……”
聆鹓若有所思。
“那春卷呢?”
“也不太行哦。”
“锅贴呢?”
“这个嘛……勉强可以接受吧。”她还真顺着聆鹓聊了下去,“不如说,我不喜欢被包裹起来的东西。既然有馅料,还都是写在招牌上的,毫无惊喜可言,不如翻出来算了。我打小儿就不爱吃这些,逢年过节还偏偏都是这种东西。粽子、元宵、青团……为了配合气氛不得不吃时,我就把馅翻出来再吃,结果啊,爹娘还是骂我。”
“为什么?”聆鹓不解,“你不是都吃了么?又不是浪费掉了。”
“他们觉得我闹情绪。”女子笑着摇头,颇为感慨,“好在现在,没人再管我了。”
聆鹓听了,沉吟半晌。忽然她来了这么一句:
“那你一定喜欢腊八节了。因为腊八粥又好喝,又没有馅儿。”
“是了,我喜欢腊八节。”
女人轻声笑起来,她好像很高兴。聆鹓的脑袋里总是古灵精怪的点子。虽然她或许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喜欢,但在这么有趣的话题面前,她怎么会说出反驳的话呢?
“不早了,我该走了。”女人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雪,“你们还要赶时间呢,我就不多耽误你们了。”
“您也是。山脚下有一处旅店。倘若您在天黑时迷路了,您能顺着光走。”
聆鹓也站了起来。女人点点头,感谢她的好意。随后,她张开双臂,做出一副拥抱的样子。于是聆鹓就抱上去,以作这一面之缘的纪念。她们就拥抱了一小会,女人便离开他们。她依次对寒觞与谢辙挥手道别,便走向山的更高处去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当女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时,寒觞如此感慨。
“但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聆鹓反问。
“话是这么说……”寒觞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辙,“我们今天尽遇到些怪人。”
谢辙眉头紧锁,好像比女人离开前皱得更厉害了。
“她是很奇怪。我是说……”
“但她不是六道无常。”寒觞道,“你能看见她的眼睛。”
“我知道,可——她也不像个人类。”
“嗐,你这话说的。你怎么谁都不信?”寒觞似乎是觉得他多虑了,“她确实不普通,但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啊。你应该很清楚吧?何况一些灵力高强的仙人、法师,不都比常人要特别一些。说不定她只是隐藏身份罢了,怪是怪了些,也没必要那么敏感。”
谢辙好像还在担心。他张了口,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但真的不太对劲。不完全像是人,也不是妖怪;更不是半妖或六道无常。这太奇怪了,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寒觞终于直起身,拍拍衣角:“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行了行了,你对谁都这么上心,怎么不替朝廷去查户口?真服了你了。”
“你们怎么又在说奇怪的话?”聆鹓分别看了看两人,“我还挺喜欢那位姐姐的。但终究只是路人罢了,以后我们又不会再见,何必想那么多呢?我们走吧,还要赶路呢。”
说的也是。于是谢辙便不再计较,与他们一同急着赶路了。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仍在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可能。而聆鹓与寒觞一路“欢声笑语”,他也不好意思打扰这样的氛围。反正他不说话也没人会在意,没人会怀疑。脑内的思想是自己的秘密,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总是安全的。
他们赶在天黑前下了山,又找到了一处驿站。这边只是飘了星星点点的雪,现在几乎要化干净了,真是好消息。他们租住在新的驿站里,比上一个地方宽敞很多。吃了饭,做了洗漱后,谢辙还在想白天的事。
直到他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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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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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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