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火种车仿佛一座城楼一样矗立在旷野,汤昭松了一口气——一副万钧重担也暂时离开了他的肩膀。
学生们刚到,火种车门打开,安教喻走了下来。
汤昭看到熟人,心中又松了口气——此时他看到安教喻那张脸都比平时稍微眉清目秀几分。
紧接着兰教喻也出来,汤昭更是高兴——比起安教喻,兰教喻还是更可信些。他更愿意把检地司的孩子交给兰教喻。
毕竟他陪不了学生们返程。
汤昭将学生们送到车上,连樊还玉也算上,确认一个不少这才最后放下心。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将镇狱司那两个少年互相残杀的行为告知了安教喻。
他没有理由不告诉,不然也不知道是保护谁。
安教喻听了,阴了脸也不说什么,倒是兰教喻突然从旁边出来,笑道:“汤教喻莫要大惊小怪,这种事常常发生的。”
安教喻怒道:“他说没告诉你,你怎么知道?”
兰教喻笑眯眯道:“偶然路过时听到的。放心吧,我不是来笑话你的。这种事谁也别笑话谁,谁还没有几个想弄死的同学了?家里都有处理这种事的流程。”
汤昭也不会说:“我就没有”,何况如果把石纯青算同学的话,他也有,只是摇了摇头,道:“你们处理吧,我先走了。”
兰教喻和安教喻同时一怔,兰教喻道:“你要去哪儿?李意渐不是安排咱们一起撤走吗?前线都动员起来了,剑客出动了不少,人家井然有序,可没咱们插手的份儿。”
汤昭道:“我在路上被征召了。”说着将路上貔貅剑这一出说了。
兰教喻惊异道:“崔将军亲自征召你,那你就不能不去了。”她微一迟疑,将汤昭拉到一边,道:“你到前线跟着剑客作战,可不要太往前凑了。貔貅剑的意思是叫你帮着运兵,那你就只管运兵,别的别管。”
汤昭道:“这个自然,我初来乍到,自然要听从指挥,总不能只想着自己往前冲。那不是添乱么?”
兰教喻压低了声音,道:“添乱是一回事,更是怕你得罪人。破碎潮汐虽然凶险,但也有极大地利益。比如说有可能出现剑种……”
汤昭眼睛陡然睁大,一向听说前线多有剑种,却不知哪里有剑种?
他来前线监考本就是过客,从来也没想过偶然来一次就能得到剑种的消息,没想到真的听到了。
兰教喻道:“前线虽然有很多危险,但也有很多机会。尤其是这种碎裂风暴,往往夹杂着剑种,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来就是数个乃至十数个……”
说到这里,她看到汤昭眼睛亮了,不由提醒道:“你不会起心思了吧?你可别胡思乱想,论实力、论资历、论功劳你怎么能争得过别人?剑种是何等珍物,你可不要自取其祸!”
汤昭一凛,冷静了下来。刚刚他确实心动了,他听到前线剑种一出就是一大把,心中不免起了心思:凭他的本事,独一无二的宝贝他没机会得,数量多些是不是有机会?
他如今虽然是正经铸剑师,可还没给人铸过剑呢!他自己虽不需要铸剑,但是身边还有朋友需要成为剑客,却一直没有头绪。此时好容易得到消息,如何不起心思?
但兰修竹的提醒让他清醒过来,别说一把剑种,就是一百两百剑种,恐怕都轮不到他取得其一。
前线的水可太深了。剑客根本就不算什么,何况他还是外人。
当下他谢过兰修竹提醒,也打定主意:先做个补位的工具人,切不能轻举妄动,见机行事。
想好了,汤昭准备下车,秦永诚等检地司弟子上来,围到门口,纷纷道:“教喻。我们跟你去吧!之前貔貅将军也要征召我们来着。我们给你做亲兵也好,站脚助威也好,绝不拖你后腿!”
汤昭笑道:“可是将军最后没征召你们。那么李郎将的军令还生效,他命令你们乘车退回人间。你们眼看通过考核,已经是正式的新兵了。入伍也好,入职也好,第一要紧的是什么?一切行动听指挥。现在的命令是回城,要遵军令!”
考生们只得道:“遵令。”
眼见要回到车上,汤昭也跟着离开,秦永诚忍不住道:“教喻,还能再见你吗?”
汤昭好笑道:“这是什么不吉利的话?我难道一去不复返了吗?来日方长,怎么会见不到?我还要回检地司的,到时候咱们不只是师生,更是同僚,见面的机会多着呢!”说着下了车。
车门拉上,火种车隆隆地开走了。
目送火种车消失在夜色中,汤昭又看到远处天边那一抹鱼肚白。
好家伙……
黎明了。
这一日来回折腾,从白天到黑夜,到了黎明时分,竟把自己单独留在了荒凉无人的旷野中。
监考任务告一段落,他现在要做的是跟着摩云城的其他剑客一起去处理危险的破碎潮汐。
那么……去哪儿找应征的队伍呢?
汤昭吐出一口悠长的白气,一时怔住了。
貔貅剑的征兆可谓草率,比当年刑极把他拉去执掌獬豸剑还要草率一百倍,根本没头没尾,别说没让他找那支部队,连集合地点都没有交代,他要不去想熘就熘了。
唯独就是以后真的到了前线服役,再见那位貔貅剑可能有麻烦罢了。
当然也可能貔貅剑自己也早抛诸脑后了。
汤昭没有打退堂鼓,他其实是有点认死理的,虽然困难重重,但既然受了征召,自没有半途而废之理。
他想了想,决定先往摩云城的方向走走看。摩云城和潮汐前线之间两点连一线,其他剑客要过,都是要取近道从那里走,总不能舍近求远吧?
汤昭这么想,在黑暗中辨明方向,驾驶六龙车连续往北行去。此时旷野大平原,正是飙车的好地方,
他虽然不便御剑,但没有隐蔽身形,反而要引人注目,引起别人注意才好。所以剑象化光绕在六龙车周围,就像土星同款光环一样,隔着几里地一眼就能看见。
想那拉着太阳在天际巡逻的六龙车,声势也不过如此了。
跑出半个时辰,碎域的风吹得耳边嗡嗡作响,汤昭心想:这潮汐要经历多久?会不会我们赶过去都结束了?不知张先生他们有没有安全转移村民?
呜噜噜——
一声号角声远远传来。
那苍凉低沉的号角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传到汤昭耳畔,只剩下沉郁深邃的余韵,从耳鼓一直延伸入心底,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
这是,摩云城出兵的号角声!
果然是危机临头,全城动员起来了!
随着出征号,摩云城的剑客、士卒、义士要乘着火种车轰隆隆赶赴前线了。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汤昭心中闪过古人边塞之词,微微抬头,但见天际白色越来越明显。
长夜就要过去了。
人不寐。
他转动着六龙车的车把,向着号角声处冲去。六龙车的车轮在地面上几乎摩擦出火花,在最后的黑夜里划出一道光影轨迹。
轰隆隆——
是火种车的声音!
汤昭在行进中,远远看见大路上一辆接一辆的火种车在大路上前行,心中一喜。
终于赶上大部队了!
他心中暗喜,忙开车加速,如一道火光冲向那火种车行列。
到了近前,就见一辆辆尖头圆尾,比来的那辆火种车小好几号的火种车正往前奔驰。每一辆车头上都挂着剑形云纹的“摩云剑令”,虽在熹微的晨光中也金光灿灿,十分耀眼。
果然是从摩云城出发的运兵车!
一、二、三……
汤昭细数了一下,一共有十多辆车。
这种火种车他稍微了解过,能够装一个标准的五人剑客小队,和上百名普通军士。
十多辆车就发了上千军队了!
这并不少,前线的战士可不是人间那些兵勇,都至少是有功底的义士。如摩云城的精兵,则很多是侠客,在人间都能成为一方高手,成为五毒会这样帮派的头目,在这里却只是军卒而已。
看来潮汐对摩云城是不可轻视的危机,调动了这么多军队。
汤昭义不容辞的心更盛,开着六龙车一路追了上去。
刚刚追到车队之前百步,就听嗖的一声,一道剑光飞来。
剑光就是寻常剑客的剑光,快到一般人难以用肉眼捕捉,但不用汤昭出手,他身前的剑象一挡,“嗤”的一声轻响,剑光化为无形。
汤昭一凛:起手就是剑光吗?
刚刚那道剑光说是警告也可以算是警告,一般的剑客遇上了不会有性命之忧,或挡或躲,化解这一剑之后,自然收到了警告之意。但若是不到剑客的人来了,冷不丁一道剑光就已经扎穿了胸口,十死无生。
那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或许车上人认为如果不是剑客却敢追火种车,本就是取死之道吧。
汤昭刚刚分辨出剑光来路就是其中一辆火种车,就听领头的火种车上有人喊话:“哪来的野剑客?快滚,阻拦摩云城行军是死罪。再敢靠近,将你军法从事,乱剑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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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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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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