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桌上,村老低声喝道:“家梁,不许胡说。要叫外面的寨主听了岂不又惹祸?”
不等桑家梁说话,另一个中年武者沉着声道:“村老,咱们不传出去就是了。狗日的强盗欺负大家这么狠,私底下说两句还不行?那真要憋死了。”
村老其实私底下也没少骂骂咧咧,但今日不是有外人吗?别看汤昭他们人长得亲切,桑家梁也认准了他们,但人心隔肚皮,,村老人老成精,可没有放下过戒心。只是话都说出来了,很难圆回去,他也只能叹了口气。
汤昭恍若没有察觉村老的心思,接着之前的话题道:“其实云州也不太平,哪里都有邪魔外道。别得地方不说,我老家就有好几家黑道势力。”比如五毒会黑蜘蛛山庄啊,五毒会铁蝎堡啊,五毒会巨蚁帮啊……
“不过近几年君侯在大力整治,一些闹得过分的邪道黑道都扫平了,但只要有人,就有许多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比如罔两山,还有他们为中心的强大的人口贩卖网。
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知有没有拨开乌云的一日。
“不过确实没有灵州这么多贼。”んτΤΡS://Www.sndswx.com/
“那也不错了。”桑家梁闷了一口酒,道,“还有人在做事,想往好了弄,那就还有希望。哪像我们这里,越是贼越是嚣张,越是好人越要缩着头。善恶颠倒,黑白不分。”
江神逸问道:“其实我早就想问,贼人这样多,这么猖狂,官府都不管吗?”
桑家梁道:“谁来管?我们灵州上一任刺史老爷就想管了来着,他还任命一个将军去围剿百雄山,结果他自己转天就给人刺杀了。那位将军更是给人酷刑折磨死,挂在州城的城楼上。挂得化了白骨都没人敢收尸。”
汤昭道:“这不是打朝廷的脸?”
另一个年轻些的道:“打了又怎么样?反正没人来收拾百雄山。人家活得好好地,还越来越威风了。这朝廷的脸还不如我的——”他差点往身后一拍,旁边的村老抓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桑家梁道:“自那之后,朝廷有七年没有任命过刺史了。”
乌孙童道:“那不奇怪,我们凉州有三年没刺史了。且上任刺史是寿终正寝的,一直在凉州呆了三十年,从来没做一件事,没公开说一句话,人称‘凉州鼻涕虫。’就在城里呆着,不走不动,老死才罢。我们从小就知道,只能靠自己,不能靠朝廷。”
旁边有人道:“公开叫一州刺史鼻涕虫,是不是不对啊?”
乌孙童道:“可不是?高估了他的行动能力。”
车莎笑道:“师兄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说过,咱们凉州有刺史的,那位刺史领了职位一直赖在京城,绝不肯来赴任。你们若打听,说不定京城也有一位灵州刺史呢。这叫做遥领,是不是?”
汤昭这才知道,不光外面的世界乱到不可思议,朝廷也衰落得不可思议。
他娘的,世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世界,是一直腐朽下去,还是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了呢?
桑家梁道:“灵州这样,哪怕来一位军阀呢?哪怕百雄山上那位有点雄心呢?他有心当个草头王,建个小朝廷,也不至于让灵州乱成这样。”
在座一人突然道:“大哥别这么说,我家里的就是雁州逃过来的。雁州那边就是军阀打仗,光拉壮丁拉得几个庄子都没人了。各种税收征得寸草不生。一听到大帅们来征粮食,全家老小只能往山沟里钻,钻不及就没命了。咱们对付贼人还能结寨自保,大军一过叫你狗都剩不下一条。”
众人默然,汤昭听得黯然。
之前他有一个梦想,让太阳照到每一个角落,现在想想还是不够。确实需要一场暴风雨,去洗干净一些东西。
大家喝了很久,聊了很多,五树堡的人没什么见识,说来说去,只得了一句话:“命不好,要是生在云州就好了。”
喝到晚上,众人散了。桑家梁送其他人走了,汤昭跟着送到门口,目送村民摇摇晃晃去了。
夜风一吹,风中传来几声哭声,幽幽咽咽,不绝如缕。
汤昭心中微寒,桑家梁侧耳倾听,道:“是四大娘,她汉子四大叔早上带着兰丫头出门,晚上兰丫头回来,他没回来。家里头天塌了。”
汤昭默然,想起了黑店里挂的血淋淋的人身。
桑家梁道:“明天村老会筹集一些粮食给他家,但也只能做这么多了。这年头谁也不富裕,死的人又太多了。其实四大叔武功不错的,等闲五六小毛贼近不得身,谁知道毁在黑店里。”
他感叹道:“这世道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就算是我,也可能说没就没了。我倒是不怕死,但五树堡怎么办呢?”
汤昭安慰两句,无非是“别这么悲观”这样的话,但他作为一个过客,说话总是苍白无力的。因为此时他真的做不得什么。
桑家梁也只是感慨几句,毕竟到了深夜,又刚喝了酒,人容易多愁善感。但这个汉子也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感慨几句,明天起来又是五树堡的擎天白玉柱。
桑家虽不富裕,房子却不少,给车莎单独一间,还余两间,汤昭和江神逸便住一间,让乌孙童住单间。
到了晚间将睡,汤昭正要关门,却听门响,打开一看,是桑家梁。
汤昭很是诧异,料这东道主必有要事,请他进来坐,桑家梁坐在炕上,神色忸怩,似有话不好意思出口。
汤昭和江神逸暗自纳罕,桑家梁又站了起来,道:“两位,咱们握握手吧?”
汤昭一怔,随即明白,握手是武林人较量的一种方法。
自来武无第二,身怀武功之人多半争强好胜,见人就想分个高低。但刀枪无眼,动辄刀枪拳脚相见,难免伤和气,是以一般采用比较温和的方式,比如握手较力。大家搭上手,互相比个力气,大略也能分胜负了。
不过这等较力应该在一见面或者刚刚客套完就进行,哪有大半夜上门比力气的?
汤昭诧异之余,突然想起刚见关雷时,那位老师跟他说的那一句话:
“咱们掰个手腕吧”。
那是关老师试自己资质的手段,如今想来还是怀念。
当下汤昭伸出手,道:“好啊。”
江神逸虽有些跃跃欲试,但并没主动出手,虽然他武功不比汤昭差,但单独比力气的话,还是汤昭更强。这和境界无关,江神逸是一路内练修内力上来的,而汤昭启蒙是《蚁力劲》。
两人双手一握,汤昭心中一惊,暗道:好大的力气!
汤昭虽然后来内外兼修,后来更以内功为主,但外功也没放下,两者都练到圆满无缺的地步。蚁力劲效仿蚂蚁,最长力气,练成后力大无穷。汤昭还用眼镜升过一次级,练习全新版本,增长更多,单论力气,他也能效法评话里的大将,来一句“恨地无环”。
但那桑家梁的力气竟比他还大,巨力好似泰山压顶一般,一波接一波。汤昭和他较力两次加劲,竟撼不动分毫,反而给他牢牢箍住,几次较力无功而返之后不由自主用了内力。
他一用内力,桑家梁自然也用了内力,双方再次较劲,桑家梁脸色微变。倒不是他一下子就输了,而是汤昭的内力是带特性的。
汤昭主修的是《丙火心法》,取自太阳之火,内力虽不似罡气一般性质分明,却也带着不同寻常的高温,如同火烧。桑家梁的内力一接触,就有引火上身之感。再加上汤昭的内力雄厚,登时有摧枯拉朽之势。
桑家梁本能的一撤手,汤昭顺势松手,道:“承让。”
桑家梁拱手道:“佩服,公子果然是高手。”
汤昭还礼道:“桑兄身手了得,在下也佩服得很。”
他并未客气,这桑家梁的力气不说了,天生神力当之无愧,内力是很雄厚,汤昭不但修的是上品内功,还堆了好多资源,连凶兽肉都得过一遍水池才会吃,真比天潢贵胄都奢侈,桑家梁哪有这等条件?他能练出这样的内力,可见天赋异禀。
桑家梁叹道:“其实我这个本事一半是天生,一半靠奇遇,不能算我自己的。人都觉得我内力深厚,必下了苦功,其实我只练过一点粗浅内功,凭我自己,根本练不出什么名堂来。只是在二十岁那年,我偶然得了奇遇,突然间得到了这身内力。之后这些年,也就练练招数,内力再没有进步过。”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大晚上的来串门,我也知道特别冒昧。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我真不知哪里下次是哪里了。所以我想求一个机缘。我不是白求,我还准备了酬谢。”说罢掏出一个白布包袱。
汤昭也不好奇什么酬谢,直接道:“好说,桑兄莫非是想求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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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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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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