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模样的哥儿坐在小窗边,单手支腮,望着高过院墙的生得茂盛的杨柳,在午后闷热阳光中,轻风吹拂,晒得蔫软的柳条微摆。
林瑞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浓密眼睫抬起,染了几分水光,是打哈欠沁出的眼泪。
时已入夏许久,四月二十七了。
春困夏疲,林瑞宁依旧提不起劲,只微微扭头看了忌女一眼。
忌女见他乏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心中着急,尤其是近半月来,少爷整个人清减了许多,更惹人怜了。她日日伺候少爷穿衣,自然知道少爷的腰有多细。
“奴婢熬了些绿豆沙,已在井里晾得凉凉的,少爷喝些吧,可消消热气。”
今年比往年更热许多,虽还未到夏至,但却已热得厉害。
林瑞宁指腹轻触碗沿,果真感觉碗壁是凉的,不由将整个掌心贴上去,感觉一阵凉意,让他不由长出一口气,桃花眼透出几分愉悦。
“少爷喜欢,便趁凉吃罢。”忌女见他喜欢,自个心中也欢喜,站在少爷身边替他打扇。
林瑞宁舀起绿豆沙,小口喝着,绿豆沙果然凉爽,却又没那么冰,只有小半碗。
倒不是因为忌女小气,而是林瑞宁身子弱,若不是有灵泉水调养着,这样的寒凉之物,他自己也是不敢碰的,忌女也不会给他准备。
而哪怕给他吃了,忌女也是只敢准备一点点,不敢让少爷多吃,怕少爷肠胃不适,受不了。
眼看着少爷将小半碗绿豆沙吃尽,忌女惊喜,“少爷许久未吃得这样多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好似是自慕老爷离开开始吧,少爷每日便吃得比猫儿还少,身子渐渐清减许多。
她劝着哄着,费尽心思换了各样吃食,可少爷却说吃不下,没甚胃口。
为什么没胃口呢?少爷说是因着入夏,自然而然胃口不好。
可忌女却觉着,是因着慕老爷。
慕老爷离开已有快半月,迟迟未归,使得少爷害了相思病。
林瑞宁仍有些犯困,吃完绿豆沙便躺在凉榻上,半合上眼睛懒懒道,“忌女,等日头下去些,便唤我起来罢,我们去挑些布料,这样热,该做些新衣了。”
“是。”忌女半跪在榻边,替他打扇。
今年热得很快,林瑞宁清楚知道为什么,书中写出,今年汜州连带附近几个州府,都有旱情。自三月下旬开始雨水减少,四月上旬过后,便不再下雨,初时还未有大碍,临阳镇是鱼米水香,河流众多,山间泉眼也多,但到了六月,旱情加重,林中田间小河流干涸,连设置了码头的主要河道,水位也大降。
百姓纵是如何辛苦挑水,也是杯水车薪,上半年粮食减收,已是注定。
大约在七月初,临阳镇便要闹粮灾了。
他要早些储备好粮食才是,不仅要储备好自个的粮食,也要储备好百姓们的粮食。他虽不在意自己名声如何,但还在意他爹与小爹的心情的。
二人总是为他操心,林瑞宁自然是舍不得。再者,他还要有小弟弟或妹妹的,总也要为弟妹考虑。
且他记得女主与林家老宅人,也是靠着这旱灾,屯粮发了些小财的。只是不知若有他给百姓布施,那些粮食,还卖不卖得出去?
如此想着,林瑞宁含笑慢慢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申时初。
林瑞宁方睁开眼,忌女便上前,把他扶起,心疼道,“少爷,您醒了,这会儿还有些热呢,不若明早凉些,我们再出去罢。”
“不了,挑了布料交给人裁剪,也要费些时日方能拿到成衣,再耗下去,到时怕是热得不行。”林瑞宁笑容温润,额上微汗,却也不急不躁,温声道,“且除了我,你与其他人,也皆要裁夏衣,挑布料也要好些功夫。”
忌女见劝不住,且的确是这个理,又兼加少爷这些时日都提不起劲儿,已在家中歇了几日,今儿难得要出去,于是便点头,“是,那奴婢给您换身衣裳。”
林瑞宁失笑,“不必,只是出了点细汗,你今日已洗了两回我换下的衣衫,以后这些可交予岁迎岁欢做。”
“能为少爷洗衣,是奴婢的福气。”忌女岔开话题吐舌笑笑,跑去拿了套干净衣裳出来,“少爷还是换下吧,仔细风热入体。”
拗不过小姑娘,林瑞宁换了身衣裳,周身果真清爽多了。
忌女在几个荷包上迟疑片刻,看了眼少爷神情,还是选了慕老爷送的那只,替少爷挂在纤细腰间。
林瑞宁垂眸,往里塞入一张二十两银票,一张三十两银票,又带了些碎银。
“爹爹与小爹外出行商已有半月,昨日来信,明日便回了。”
“也不知慕老爷何时回,他回戎城,也快有半月了。”忌女嘴里嘟囔着接话。
她可真是苦恼,那么老的慕老爷把少爷拱了,她不开心,但慕老爷不在,少爷害相思病,寝食不安,日渐消瘦,她更不开心。
唉。
林瑞宁听到小姑娘的低声嘟囔,面色不改,勾唇淡淡笑了笑,垂眸看着满院开得极好的玫瑰花,片刻失神。
他不止在铺子后头栽种了一院子玫瑰花,更在三房府宅栽了许多玫瑰花。玫瑰花昂贵,但也不到稀罕地步,达官贵人爱种,只是不如他种得好罢了,毕竟这是空间里变异玫瑰的枝条插出来的。
后头他打算往养肤水里头掺花汁,花瓣来源总得有个出处。当然,院子里的玫瑰花只是掩人耳目,离了空间,它们便也失了灵气,慢慢效果与普通玫瑰无异,只是品种比古代的好,长得漂亮些。养肤水里头的花汁,还得取自灵泉空间里的花瓣。
只是半月,玫瑰花就生得这样好了啊。
已过了半月了么?
林瑞宁摇摇头,从廊下缓步向外走去。
方出他的小院拱门,不知候了多久的商十就恭敬低头迎了上来,“林少爷。”
林瑞宁略微蹙眉,“我已说过,你们并非我的下人,不必伺候我。世叔不在,你们再如此,让人看了,又要惹来许多闲话,说我与世叔如何。”
商十心中暗道:外头早有人传您和主子的风言风语,如此虽不好,但于我家爷而言,却是极稳妥的。毕竟,觊觎您的人这样多,比如那位与林瑞旭退了婚的李公子,便对您有极大的意思……
心中虽这样想,商十面上却是不显露半分,惶恐跪地,“奴才绝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方才老宅人来闹,小人想着您在歇息,便拦在府门外头,不让他们闯进来,又等在此处,想着禀告您一声。”
“如此,是我误会了你,便多谢你了。”林瑞宁颔首,神色缓和许多。
“这是小人本分。”商十忙摇头,他哪担得起林少爷谢他。
忌女鼓起脸颊,小脸生得细腻光滑,白里透红,气鼓鼓的,“哼,又来闹了,多得商十大哥他们挡着,这都来过多少回了?都说了那表小姐的铺子生意不好,又不是少爷您的错!客人愿意掏银子买谁的东西,那是客人的意思,哪有怨少爷您的道理?!”
她就是不忿。
近日来,临阳镇与邻镇,乃至县里头的哥儿姐儿、夫人夫郎,皆非常喜爱少爷的养肤水,所以常常掏银子买,哪怕少爷的养肤水从五两银子升到七两银子一瓶,来买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养肤水不便宜,一瓶也不多,要想一直用着,便要掏空那些哥儿姐儿的荷包,如此一来,大家自然无甚银钱买首饰,日子都过得紧巴巴。
那位表小姐的金铺,生意便一直不景气。
老宅的人,便怪是少爷把客人都抢光,才让表小姐的金铺没有生意做,因此,常常上门来闹。
老爷与夫郎不在,只少爷与老太爷老夫人在府中,若不是多得慕老爷留下的随从,想必少爷早就被蛮横凶狠的林老夫人带人抓走了!
忌女越想这事,便越生气,跺脚恼道,“事事怨人,活该表小姐铺子生意不好!”
林瑞宁轻笑,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莫要胡说,她生意纵是再不好,也过得比我们滋润许多。”
王恬恬是女主,如今是秀才女儿,书中她爹是会考中举人的,到时便可做官,王恬恬便是官家千金小姐,身份高贵。再有富贵无比的男主,她便什么也不缺了。
忌女撅起小嘴,虽心中不服,但嘴上也不再说了,知祸从口出,在外从不胡说,不给少爷惹麻烦。
从廊下走到府门,府门外头日头还强劲,忌女忙踮起脚来替少爷打伞。蜀南文学
此时,她不免又想起身量伟岸,替少爷打伞打得很从容的慕老爷来。
好似还是慕老爷替少爷打伞,顺眼些。
“瑞宁少爷。”一人自旁边走出,站在林瑞宁面前,执着纸扇行了一礼,目光落在林瑞宁脸上,满是惊艳与思念。
尤其是望见那颗红得滴血的孕痣,更是令他神魂颠倒,有些痴了。
林瑞宁微微蹙眉,“李公子。”
忌女拦在少爷面前,厌恼道,“怎的又是你,日日堵我们少爷,我家少爷一个哥儿,还未及笄,你知不知羞?!”
可恶,这位李员外的公子,好生无礼,日日在此等候她的少爷,知不知那些风言风语是如何诋毁她家少爷的?
虽少爷不理他,可外头都在说她家少爷生性浪荡呢!其中定还有林瑞旭、那位五少爷推波助澜的功劳!
商十也是心脏咯噔一下。
他方才分明确认过李向文不在,这人到底又从哪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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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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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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