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并未出人命,不必判官审判,便将那猕猴交给了缉妖司,送到仲裁处,判了笞刑五十。
那老者转院治疗,痊愈后也被特别调查处讯问了一番。当然,黑市就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没人会想涉足,不过是走个过场。
只那老山羊精总念叨着黑市如何了得,百妖谱何等能耐。
至于百妖谱是什么,从哪里来,他也说不上来。
“总之,是能号令群妖的东西。谁得了,就是妖王!”
白则想起那猕猴精连打开百妖谱都做不到:“那也要看是谁拿着吧?”
幻想自己得了百妖谱可叱咤风云的老山羊精立刻蔫了,脱下老花眼镜,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闭目养神。
白则见他那模样,觉得有点可怜,便另起话头道:“那判官东景,是管辖何处的?”
“嘘——”那老山羊精不知想着什么,猛的睁开眼,鬼鬼祟祟地张望一番,才招了招手,让白则靠近些,“东景护着鲛人。”
“护着鲛人?”
“他的原魂受了鲛人的恩惠!”
“原魂是什么?”白则云里雾里。
“你不知道?”老山羊精终于找回了一点在孩子跟前故弄玄虚的满足感,抬高了眉毛啧啧一番道,“判官都只有魄,没有魂。魂都是借来的!”
白则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个,不怎么相信:“借的谁的?”
“这可就有讲究了……”
然而话未说完,那捋着胡子的手便顿住了,转而整张脸垮了下来,皱成一团。
白则回头,就见着楼白雅站在病房门口,柳眉倒竖,斜睨着老山羊精,她身后站着一身白大褂的葛生澜,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白则只好从病房离开。
然而片刻后,葛生澜回办公室,递给他一瓶牛奶,坐在他边上抱着保温杯道:“白雅也是担心你。”
白则乖巧地点点头,葛生澜是少数察觉到他不同于常人的成熟,并且还不拆穿他的人。他时常会告诉他一些,他想知道的事,并不总将他当做需要小心翼翼保护的孩子。
白则喝了半瓶牛奶,有点撑了,将盖子盖好,握在手里道:“判官,是一直都少一位吗?”
葛生澜没想到白则会问他这个,犹豫了一下,起身合上门道:“不是。”
白则抬起头望着葛生澜,葛生澜重新坐回椅子上道:“之前的那位判官,因着入魔被制裁,但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不是说,判官死后,都会有继任者吗?”
“要有继任者,就要有星玉。星玉组成判官的魄。魂,确都是借来的。”葛生澜喝一口保温杯里的热茶,腾起的热气在他的镜片上模糊了半边,“魂有天魂、地魂、命魂。命魂依附于七个脉轮之上,如定海神针,是不可轻易动的。”
白则不是很明白葛生澜说的是什么,只管认真将这些话记下。
“那位判官死后,星玉不翼而飞,直到近两年,才重见天日,只是继任者也始终未出现。”
“为什么?”
“那星玉,在实验室手上。”
“实验室?”
“核心实验室。”葛生澜盖上保温杯,脱下眼镜,对着光亮处轻轻擦拭,“希望你以后,没有机会和他们打交道。”
是年中秋,拜月吉时。
众妖们按着长幼尊卑列于中庭,朝着高台一拜。
高台之上,一轮桂月方从地平线上升起,琼浆自高台倾落一线碧色,凝成一盏晶莹剔透的香炉。
杯中墨汁一洒,半空中便凝成了数行工整的祝文。
袁睿仪一身玄端,朗声读着,白则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边上的星官身上。
龙鳞纹的墨绿大氅,坠着孔雀毛拈线织的毛锦,梁冠上的额花两侧镶着栩栩如生的水虺。而他的一双眼,是夜间的春山,瞧不见繁花似锦,却有暗香浮动。
他的身上,也确总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
是寒梅,腊月里的傲然。夹杂着些许冰雪的气息,疏远又冷清。
好几回,白则从痛苦中挣扎着醒来,都先闻到这梅的香气,像是来自他袖中,又像是来自自己梦里。白则因此觉得安心,像是看到了冰雪消融的景象,预示着难熬的寒冬终于过去。
“多谢星官庇佑!”众妖齐齐跪拜。
礼成后,撤了祭台,中庭摆上了几十桌宴席。欢声笑语中热闹开场,却不见那位高高在上的星官。
白则作为袁睿仪的义子,被带着去与各族长老们问候,攀谈,好半天才找了个借口脱身。
他在医院后面的桂花树下找到了虞渊。
他背对着皎月,眺望远处。那一片竖着长长短短的竹碑,漫山遍野,写着名字和生卒年月。附着在上面的灵力,在月色下化为点点萤火,像是谁端着的蜡烛,祭奠着不安的亡魂。。
往年,白则其实也有来找过虞渊,只是都没有勇气来和他说话。
今年有些不同,因着他的状况,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
“虞判官,你怎么不过去?”白则在心中演练了好几遍,才装得像是偶然经过。
虞渊已经换回了判官服,墨绿色的一身,冷冷清清,像山中的雾。
他回过头来,注视着白则小小的身影走到跟前。
白则平时穿的衣服都是袁睿仪托楼白雅买的,白则不会说不喜欢,但他只挑浅色的寡淡的穿,楼白雅便知道了他的喜好。
也唯有逢年过节,他会被护士们逼着穿一身鲜艳的衣裳。今日,便是石榴色的圆领长袖套头衫,配过膝的褐色小袴,颜色热闹,映衬着他白皙的肌肤,才像是多了些血色。
刘海映着两道弯眉,发梢盖过圆润的耳。滚圆的小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灵动而又沉静。
“我去了,他们不自在。”
白则听了这话,不禁一阵难过,原来虞渊是知道的。
众人敬他却也怕他。仰仗他的庇佑,也屈服于他的威严。他是法度与裁决,是冷冰冰的一杆秤、一把剑。
“你是来看他们的?”白则唯有转移话题,将视线落在那些竹碑上。
这里埋葬的大多是含冤而死、心有怨愤的妖族,名为埋葬,实为镇压。当然,其中还有些是未寻着家人的可怜人,暂且埋在这里,因这处尸体不腐。
“我和他们,实则并无不同。”虞渊伸出手,那星星点点的萤火便聚集在他的周围,像是同类相吸,“只是这里镇不住我。”
他语气平淡,表情淡漠,就和先前在院长办公室说出那番惊世骇俗的话时一样。他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在白则眼中,他就好似突然成了另一个人。
那是他所不熟悉的虞渊。
白则本能的有些害怕,局促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好半天才道:“今天是团圆的日子……虞判官不回家吗?”
“我没有家。”虞渊安静地注视着白则因为不安而微微颤动的睫羽。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不带悲喜。白则却成了虞渊长在外头的一颗心,替他寂寞着,悲伤着,不知如何是好。
“那平时,我如果想找你,该去哪里?”
虞渊脸上终于流露出些许惊讶,但很快,他便将白则说这话的初衷归结于年幼体弱而造成的下意识的不安:“有任何异动我都会感应到。”
这句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会显得空泛而缺乏诚意,像是哄孩子的惯例。可若是虞渊说的,便是一诺千金,让人觉得安心。
“我身体不舒服,你也能感应到?”这是白则一直以来的疑惑。
次数不能算多,可这五年里,每次他觉得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虞渊都会及时出现。
“只是巧合。”虞渊别开了视线,望了好一会儿天上的月明星稀,才轻声道,“回去吧……”
这个回去,自然只是催促白则回去。而他,总是形单影只的。
白则低着头沉默了会儿,只能扭头走了。
走两步,却又一皱眉跑回来。
“虞判官!”他拳头握紧,又松开,握紧,再松开,这般迟疑了片刻,才鼓足勇气道,“等我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你能和我一起住吗?”
白则的声音很稚嫩,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倔强。
是很狂妄的话了。
就好像在说,要把天边孤傲清冷的月亮摘下来,揣在怀里,占为己有。
故而,说完白则就后悔了。
此刻的他,还是个孩子,那样孱弱,那样渺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这情形,旁人看了,必定要觉得他不过是为自己努力活下去寻一个目标,甚至是慌乱之下想抓住一根近在咫尺的救命稻草。
要是再等等就好了,比如说,等到他能够独立的年纪,存了一些钱,有了些微的实力。
若是等不到,就应该把这话烂在肚里。
此时此刻,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只是他涨满心口的情绪,要借着话语寻个出口。那是极其自私的鲁莽,像是把一个烫手山芋抛给了虞渊。hΤTpS://WWω.sndswx.com/
白则因此而对自己心生厌恶。
虞渊必定发现了他并不单纯。
他不合时宜的早熟、贪得无厌的本性,还有那昭然若揭的心思……
白则越想越惶恐,好像自己在月色下现了原型,成了个面目可憎的精怪,再不逃走,就要被就地正法。
于是他倒退了两步,转身跑得飞快,什么答案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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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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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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