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磐也不在意清筠对他的戒备,收回手道:“我查佤族之事,从另一口井来到了这里,恰见你遇险。你叫什么?怎会在此?”
清筠起身,拉开些距离道:“我是狐族。方才正在海中市,不知怎的就到了此处。”
楚磐打量了一下清筠,见他不知为何内丹受损,青丝成雪,脸色惨白。但一双凤目落着日月光华,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从容不迫,便知他不是寻常妖族,只是也不揭穿他,反倒让腰间星玉浮到他跟前道:“信得过我的话,用它运力一个周天。”
清筠只觉得一股温润而清澈的力量环绕住了他,竟有一丝难以描摹的熟悉,像是回到了孕育他的最初的混沌里。
然而不等他决定是否接受这份好意,周遭深沉的黑暗中,忽然闪现出鬼影憧憧。
那是缓缓旋转的八角宫灯。
雕漆为架,镶以纱绢,透出的昏黄连成一片,如夜幕中魑魅出场的序曲,将他们困在其中。
那率先出现的八盏宫灯,镇守在八个方位,旋转间显现出墨色的笔触,依稀是“天”、“地”、“雷”、“风”、“水”、“火”、“山”、“泽”。んτΤΡS://Www.sndswx.com/
“不好!”楚磐认出了这阵法,幻化出屏障将二人罩在其中。然而那屏障立刻就被四面八方飞来的水晶砖击碎,星星点点地散落。
水晶砖飞舞穿插着,在他们四周堆砌起了环绕的墙,一眨眼就已到了膝盖。膝盖以下瞬间失去了知觉,不听使唤。
楚磐唯有召唤出围绕着星玉的三轮星轨,分头攻击那些悬浮在头顶的操控着水晶砖的宫灯。然而即便灭了几盏,只要没同时击落所有,它们就会在原本的位置重生。
这样耗了片刻,环绕着的水晶墙已砌到了腰际。而脚下,似乎有谁打翻了染料,青灰色从水晶砖墙的底部晕染而上。
那砖错缝的叠砌法和这清冷色调令清筠一下子反应过来:“井!它们在砌井!”
果然,回头瞧,先前八角亭里的那一口井,早已不翼而飞。
这八盏宫灯从一开始就是为的分散他们注意力,把整口井用重砌的方式搬过来,虚虚实实的令他们一时间无从分辨。这可比直接将他们推入井中要容易得多。
这海中市才有的宫灯以及这真假难辨的幻境,怎么看都和那位鲛人之王脱不了干系。先前他说的那些关于龙君的话,也未见得都是真的,不过是要乱他心神,好置他于死地。
清筠这般想着,决心不能就这般糊里糊涂地在此殒命,他要出去,要把一笔笔账都算清楚。
迫在眉睫,清筠也顾不上暴露身份。他凝神敛气,聚周身灵力幻化出庞庞九尾,将首当其冲的八盏宫灯同时拍落在地。
那宫灯摔得散了架,水晶砖也就都消失了。
低头,透过那破开的纱绢,能见着置于宫灯中央的凹槽里,燃着一团雪白的油膏。
楚磐取过一盏闻了闻,不禁皱了眉:“我曾于帝王墓穴中见过这种油膏,以此油膏燃灯,可长明不灭。”
“是什么做的油膏?”
正说着,就见着那些个油膏全都融化成黑色的脓液,流了满地。那些脓液腥臭难闻,逼得二人都退后数步。
那脓液连成了片,在地上化出一个个小小的虚影,依稀是半人半鱼的模样。
那些影子一般的鲛人脸上,先开了一双眼,流出血泪,又开了一张嘴,尖利地叫起来。那叫声不似人声,更像是一种特定的音波。
连城一片,刺耳得紧,听着只觉得油煎火燎,急痛攻心。
眼前的画面也跟着模糊,那影到了跟前,是翻涌的血水。一条条鲛人在其中痛不欲生地拍打着残缺的尾。同族的尸体被接二连三地抬走。池边几名道士,面无表情地按着被塞了嘴的鲛人,另几名手法娴熟地刮去鳞片,剜鱼尾上的肉,露出森森白骨……
当时未能出口的尖叫,此时,随着油膏的融化,残魂的消失,尖利地回荡在寂静的幻境中,切割着旁人的魂魄,好似这般才能令他们的怨愤消解一些。
清筠本就有伤在身,方才还为了脱身聚气于形,此刻便觉得五内俱焚,招架不住。
幸而边上并不受多少影响的楚磐大袖一挥,紫金的光芒兜头朝他罩下来。那袖中自有乾坤,一个圆形的透明保护罩将缩小的清筠圈在中央,隔绝了那恐怖的叫声。
“我送你出去。”楚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种空灵的温和,“后会有期了,狐王。”
清筠一愣,想说什么,却终究是吐了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再醒来,已是在桃花源里,一干天狐跪在床幔之外,说着如何遍寻不得,如何又在石像边找到了被星魄罩着的昏迷的他。
清筠沉默着,他没向老臣们说他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只说需要静养。
他被骗了那么久,却又似乎怨不得任何人。
清筠遣人去寻过楚磐,可海中市要初一开市,平日里根本寻不着入口,过了这一夜,只能再等一月。
去各处打听,才知判官是什么身份,但也无人知道楚磐下落,他似乎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筠保留了那枚救了他的星魄。它缩小了,像枚琉璃珠子。清筠试着用灵力接驳,呼唤了无数次,可都石沉大海。
几日后,那枚星魄里却忽然多了一节指骨。那指骨干净得很,是食指中节。
清筠将那指骨接在手上,星魄便突然的碎裂了,星星点点如尘埃,散落得无影无踪。
清筠心知不妙,命人打探,才知楚磐因着入魔,已被判官共同制裁,灰飞烟灭。
入魔的原因,无人知晓。继任的判官,也始终未出现。
判官各自为政,平衡着妖族与人族,楚磐的名字再无人提及。
清筠休养的这百年间,从不参与纷争,只管狐族内部事务。他从当年来投奔的小狐狸里挑选了几个天资过人的,培养成自己的亲信,往来人间,带回他要的讯息。
悠鸣就是其中之一,他对清筠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清筠交代悠鸣,带着那节指骨去蓬莱。悠鸣便留下等他的凡人在狐族禁地,只身前往。
清筠没想到,悠鸣会因此而丧命。
他分出一部分灵体赶到时,悠鸣已面目全非。他从悠鸣的尸块里,找到了那根指骨。
它被藏在悠鸣的手指里。
他拆了自己的那一根骨。
东景寻不着,这才气急败坏地鞭尸。
悠鸣的血流到清筠的脚尖,那一只连着肉的眼球,通红地瞪着青灰色的天。
清筠在那放大的覆盖着一层霜的瞳孔上,看到了东景执鞭的身影。
不久后,蓬莱的那颗老柏来到了狐族,夺走了息壤,守着悠鸣的衣冠冢,非要等他回来。
清筠什么都未告诉他,而是将带回来的其中一颗眼珠给了那个还在等着悠鸣回来的凡人。
他们做了一笔交易。
又过了百年,乾坤系统掌管人间,妖与人争夺生存空间的纷争终于暂时搁置,楚磐的继任者也终于诞生。
先开始,楚言是少年形态,后来不知为何一夜间拥有了登峰造极的能力。他与楚磐样貌上有几分相似,笑起来也是那般的玩世不恭,却拥有一头惹眼的金发和深邃的紫眸。
他继承了楚磐的记忆,唯独缺了查海中市直至入魔的那段。
可他第一次见清筠,就说似曾相识。清筠便私下与他往来,请他喝“般若汤”,听他说些感慨,却从不探听什么。
楚言是对他知无不言的,可清筠却有自己的打算,不能对楚言坦诚。
说到底,那是他的恩怨,他不想楚言卷进来。
他在等一个时机。
而此刻,就是清算的时候。
颈间的红痣令他格外清醒,跟前的魔气根本无法蛊惑他的心智,而只能令他回忆起从前的一些情景。
合眼,倾远似乎就在眼前,就坐在岸边戴着笠帽垂钓,微微眯着眼,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瑶池中的水,不知涨得如何了……依我说,陆吾千辛万苦地去寻白则回来,倒不如将心事向他说了。白泽最是菩萨心肠,见不得他受苦,指不定就应允了。”
当时的清筠瞥他一眼,想着把这位龙君推入水中再冻成个冰疙瘩带回昆仑,是否更有胜算。
“小白泽这回走,王母连从不离身的宝镜都给了他……你说,算不算嫁妆?”
清筠想起侍奉王母时,见过的那面宝鉴。那宝鉴薄如纸,平日里卷成一幅卷轴。轻轻一点,就能延展千里,映照出整个昆仑。
白泽死后,那面宝鉴便不知所踪,可清筠知道它在哪里。
紫霄说过,白泽于他有恩。
清筠猛地睁开了眼,一挥剑,将跟前魔气所铸的黑盾一劈为二。
东景却躲在一枚巨大的魔气铸造的茧中,将要完成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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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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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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