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按照楚言的意思,故意找了个借口申请调查取证,帮忙拖延时间,此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没有日夜,没有声响,没有任何消息。她悬浮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唯有一遍遍地回忆着每个细节,咀嚼每一寸痛苦,想着各种“如果”。
这般的穷思竭虑折磨得她几乎崩溃,每一分每一秒都加剧着她的恨意。她恨江为,更恨她自己。她倒宁愿能多受些折磨,用身体的痛来抵消内心的苦。可她也清楚,她是永远无法解脱的。
她以为,重见天日迎来的是审判,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自由。
当她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不可置信地听楚言道,已经想办法抹去她附身和攻击人类的记录,撤回了审判流程。
那种无处宣泄的悔恨瞬间压垮了她。
楚言被那突如其来的嚎啕吓了一跳,想说“还没说完呢……”,见小狐狸情绪上来了根本没心思听,唯有召唤万能的小白则。
白则走到坐那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胡萧萧跟前,半蹲下,轻声道:“没事,哭吧!这些天你辛苦了,一个人扛了太多事了,只是哭一会儿就把眼泪擦擦,听楚判官把话说完,好不好?”
楚言打了个冷战,觉得此刻白则浑身散发着一股圣洁的光芒。
胡萧萧其实一直对无辜被牵连的白则怀着歉意,此刻听他还反过来安慰自己,顿时更加自责,哭得更伤心了。
有白则陪着,她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收住眼泪,接过递来的纸巾。
看胡萧萧情绪稳定了些,白则朝楚言点了点头,楚言却不敢再刺激她:“算了,换人吧!”。
白则想了想也行,便安慰了胡萧萧几句,给她到了杯水,跟着楚言出去了。
被单独留下的胡萧萧还以为他们是让她冷静冷静,找其他人来和他谈。却在片刻后,见门又开了。
走进来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老太太虽然拄着拐杖,但步伐还算稳健,只是腰佝偻着,显得格外娇小。她穿了件干净、简单的蓝底白条纹的圆领衣,配洗得发白的黑色面部裤子,踏着胶底的布鞋,头发盘得整整齐齐,走近了有一股淡淡的香皂味。
她停在了胡萧萧跟前,弯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满脸褶子皱成一个微笑,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小圆子。”
胡萧萧瞬间瞪大了眼。
老太太那耷拉的眼皮遮盖的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眼里浸染的温柔与坦荡,是她最为熟悉的模样。而此时,那眼中多了一份与年龄不符的调皮与期待。
她在等她相认。
胡萧萧觉得自己就像个点燃了引线却哑了的爆竹,吐不出只字片语。
她嘴唇微微颤抖着,紧紧盯着跟前那张苍老得难以辨认的脸,好像生怕她再次突然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那双枯瘦的手,带着记忆中的温暖,抚上她泪流满面的脸颊:“哭什么,不该高兴吗?”
胡萧萧深吸了一口气,却没能成功刹住眼泪,唯有一头扎进跟前人怀里,肩膀抖动着。
她这才知道,楚言特意为她们跑了一趟,要求渎职的刑妖司的树妖必须负责给胡伊伊寻找可以容得下她内丹的肉身。那些知道妖精存在的人类,在自己生命所剩无几的时候,如果愿意以实现一个遗愿为前提,把肉身和阳寿借给胡伊伊,便可订立契约。虽然这般一直要换肉身也很麻烦,但好歹她能以这种方式延续生命。
“我觉得挺好,我完成了他们的心愿,他们也完成了我的心愿。”胡伊伊安慰着怀里的胡萧萧,“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原来的皮囊是种负担,但也没法下决心割舍。现在好了,我可以做我自己了。”
失而复得的欣喜,令胡萧萧久久不能平静,这种时候,分明应该是她安慰姐姐,却反倒被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姐姐安慰了。那种自责与心酸,愈演愈烈。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好半天才抽噎着道:“姐,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要不是我……”
胡伊伊吃力地坐到胡萧萧边上,把拐杖搁好,又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你有你的秘密,我不也没告诉你江为骚扰了我那么久吗?罪该万死的是他!该下地狱的也是他!不要拿那种败类的错来惩罚你自己。”
“不是的姐,我从小就很羡慕你……我明知道那样做不对,但又忍不住……总之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胡萧萧还纠结在自己的心结里,越说越伤心。
胡伊伊抱着她,又哄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劝住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现在不也很好吗?我还能活着见你,还有好心人让我过安稳日子。”
“那江为呢?”胡萧萧听姐姐说从未责怪过她,心里稍稍宽慰了些,此时便又想起那个混蛋来。
胡伊伊笑了笑。
两天前,江为眼下围着青黑坐在他的豪车里用头撞方向盘,喇叭短促而刺耳的声音这才刺激得他清醒了些。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他被赶出诊所那天开车回去的路上,还魂不守舍地想之前的事。
他能和谁说呢?和谁说都不信啊!但好歹他是逃出来了,那群古怪的医护和那个要杀了他的附身人类的狐妖终究没能要了他的命。
然而,从自家车库走出来时,却骤然发现阶梯边上生长出一个直径一米多的树洞。那树洞像被沿着外缘切割下来后直接移植到这里,凹凸不平的内里和一圈圈显眼的木纹与周围格格不入,中间那深不见底的黑,远看好似一只眼。
江为吓得掉头就跑,然而不等他到门边,那树洞里便忽然伸出十来根手腕粗的藤蔓,那藤蔓上还长了短小的倒刺,蛇一般缠住了江为的手脚。那藤蔓力道极大,勒得骨头咔咔响,江为拼命挣扎,但依旧被迅速拖进了洞里。
再清醒时,他便又置身于“夜色”中,抬头,就透过群魔乱舞的人群,看到了本该已惨死的那只漂亮的狐妖,坐在高脚凳上,回过头来。
她出现在他车子的后视镜里,出现在阳台的纱幔后,出现在餐厅外的花圃中……她无处不在,却又微笑着一言不发,令他避无可避,终于吓得崩溃地叫嚷起来。地下车库的阴影里、出现在阳台层层的纱幔后,出现在餐厅的花圃中。
然而下一瞬,他便被交警拍醒了,江为这才发现自己车停在路边,靠着方向盘睡着了。
江为松一口气,虚惊一场,然而当晚回去,又做了相同的梦。他一身冷汗地惊醒,再睡,依旧梦见相同的情形。他终于发现,只要他睡着,就会在这个死循环的噩梦里迷失,那种恐惧造成的濒死感,折磨得他发狂,再不敢轻易睡去,这才熬到了今日。
可今日,他父亲要他去谈个差了临门一脚的生意,他若连这件事都办不好,今后,都会被贴个窝囊废的标签羞辱,还可能断了经济来源。
他打了自己几巴掌,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可踩下油门的僵硬的脚仿佛不是自己的。前方一成不变的高架路和倒退的风景,是催眠人的长廊,他渐渐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的边界,陷入无尽的循环……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事故也就在一瞬。
跑车一头撞向隔离栏时,因为车速过快而产生的惯性使得被夹在安全气囊里的江为在半空中随着车身翻滚了一周。
被高高抛起时,他看到了身下的悬崖,和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她优雅地立在被撞断的隔离栏上,冷冷看着他被抛下深渊。
“植物人,就算清醒也不能自理,一辈子就那样了。”胡伊伊轻轻摸着胡萧萧的头发道,“他会永远活在噩梦里的。”
那是树妖的禁术,一旦被吞入树洞,意识便会被年轮捕获,循环往复地活在最恐惧的阴影里,兜兜转转,插翅难飞。
“所以,他们做到了这三件事,就不追究了?”
隔壁办公室里,白则给楚言续了杯咖啡问道。
替胡伊伊寻找肉身;
替胡萧萧销去案底;
替江为书写结局。
“是暂时。”楚言一双迷人的紫眸躲在冒上来的热气后微微一笑,“只是他们做了这三件事,也就多了几个把柄在我这里,不敢任意妄为,也不敢往外说。我和虞渊并不想打草惊蛇。”
白则给自己也泡了杯咖啡,若有所思道:“我那天见到的鲛人,和这些事有什么关联?”
“还不知道。”楚言含糊其辞,似乎并不想多说。
“那还有个问题。”白则偷看了眼隔间里在哄孩子睡觉的虞渊,确定他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道:“为什么那天要把我变成河豚?”
楚言“噗——”地喷了出来,赶紧抽纸巾擦擦,维持优雅:“没为什么,就虞渊吧!喜欢圆滚滚可爱的东西。”
然后端着咖啡的楚判官,就被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小白则推出去关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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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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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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