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一看,吓得声音都没了。
只见那个向来逆来顺受的柔弱安静的女孩,此刻正用一双闪着寒光的血红的眼俯视着他。她皱着鼻子呲牙,一对耳在昏暗的路灯下不断拉长,变尖。
饶是江为再迟钝,也知道跟前的女孩不是人了。他揣着龌龊心思,把人带到这死胡同里,如今反倒成了他的囹圄。
他连滚带爬地往边上逃,就感觉背后一阵阴风,他那挑染的半长的发头发被一把抓住,紧接着肩膀被拽住。那力道十分的惊人,他根本挣脱不开,下一瞬,他一个将近一米八的男人就被像丢铅球一样丢了出去,后脑勺重重砸在了电线杆上。
层层叠叠贴满了小广告的电线杆年久失修,经他这一砸,掉下好些碎石、粉末糊了他一脸。江为像个涂脂抹粉的小丑,那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后脑勺满地打滚的模样也着实可笑。
他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然而奇怪的是,在他疼得无力反击时,那险些要了他命的狐妖却凭空消失了。
就这样放过他了?
江为呆了片刻,猛地捂着头,踉踉跄跄地逃到大街上,这才敢打电话。
之后,他住了两周医院,诊断是轻微脑震荡,那鼓起的包也是大半个月就消了,但江为却落下个心病。
他总觉得自己招惹的妖怪不会轻易放过他,他靠着家里势力横行霸道惯了,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当真是吓破了胆,也不敢与旁人说,怕人觉得他疯了。他费尽心机终于高价请来个道士。
那道士总戴着个金纹黑色的鬼面,看着格外可怖,他说,那是狐妖,但已经被抓走了,只是如果放回来,还可能来找江为。江为赶紧求鬼面道士指点,说多少钱都愿意给,只要一劳永逸。
不久后,鬼面道士给他发了两张图。一张是穿着灰白囚服的小狐妖侧躺在一个画了大片大片咒符的圆坛上,背后血肉模糊,那一道道像是鞭痕,将她的衣服都打烂了。她的脸泛着死气沉沉的灰白,汗水湿透了她散乱的发,她枕着一摊血水,太阳穴青筋暴起,狰狞地瞪着布满血丝的眼,死不瞑目。
另一张图里则是当地派出所出具的“死亡证明”,原因含糊地写着——在家中自杀。
江为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后怕。毕竟那张“遗照”一看就是惨死,处处透露着诡异,故而他打完钱问那道士,究竟怎么杀死那狐妖的,道士却没回答,就此消失了。
本来这一切就到此为止,江为出了院,先开始还有些心惊胆战,但见着一天天地过去,无事发生,也便旧态复萌,继续胡作非为。
直到那天,他又去了“夜色”。
喝得烂醉的时候,忽然又闻到一股诱人而有些熟悉的香味。他透过摇摆的人群的缝隙,竟见着一个穿着白纱裙的女孩,坐在角落的高脚凳上。她小口喝着一杯鸡尾酒,微微蹙眉。
一朵生错了地方的幽谷百合。
江为的酒完全被吓醒了,猛地跳起来夺路而逃,匆忙开车驶离这诡异的一切。
然而刚上了高速,就闻到一阵诡异的香味,从后视镜里瞥了眼,竟看到后座上端坐着一个穿着白纱裙的身影。
她冲他微微一笑。
江为吓得猛打方向盘,一头撞上了路边的隔离栏。等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医院。无大碍,但因为酒驾被拘留十天,被父亲一顿臭骂。
事情还没完,那只“死而复生”的小狐妖,就像只玩弄耗子的猫,时不时地出现在地下车库的阴影里、出现在阳台层层的纱幔后,出现在餐厅的花圃中。
她就那样看着他,用那张清纯又不失妩媚的脸,她常常是在微笑,眼神却阴毒得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那股掺杂着花香的体香,始终若隐若现地萦绕着,江为怎么躲也躲不掉,求了好些个大师来捉妖,却都没有成功过,说是寻不到气息。
江为几乎要疯了。
直到一个“高人”指点他说,这家离他家三十几公里的名不经传的小诊所,占据了一处风水宝地,汇聚了天地灵气,这些妖魔鬼怪轻易进不去。
果不其然,他躲在这儿,那阴魂不散的小狐妖再也没来过。
直到今天下午。
江为哆嗦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刚说完“下午”二字。
他怔愣地看着跟前穿着白大褂的清秀的青年,一时间有些断片。
“谢谢合作。”白则按下腕表的录音暂停键,慢条斯理地把之前揭下来的定身符又拍回江为的额头。
走出病房时,天已经黑了。
然而门口的阵仗着实把白则吓了跳。
只见楼白雅领着十几名护士面带微笑道:“二位辛苦了,袁院长在国外学术交流,暂时赶不回来,就由我们代医院全体好好感谢二位。我们在楼上会议室准备了简餐,请二位用了餐再继续,别太劳累。”
白则愣住了。
袁睿仪——本院的院长,白则名义上的监护人,是千年得道的白猿精,化作人形就是位微胖的和蔼可亲的白胡子老头。他总是架着副老花镜乐呵呵的,一切决策问到他这里,都是“你们决定就好”,没事就公款吃喝、云游四方,每个月露脸签一堆文件又轻飘飘地走了,是不太可能莫名其妙地忽然开始关心虞渊和白则的。
总感觉像是护士姐姐们自己的决定。
然而白则还没来得及拒绝,已经被护士姐姐们簇拥着送到了楼上大会议室的门口。
屏蔽门一开,一关,护士姐姐们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被隔绝在了外头。
白则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
不,不是完全的黑暗。
跟前铺着台布的小圆桌上,摆着两只用玻璃容器盛着的香薰蜡烛。
那烛光摇曳得像商场门口的充气人一般喜感。但白则笑不出来,因为借着那微弱的光亮,他看到了摆盘讲究的沙拉、牛排、意面、甜点和两套西餐餐具,餐具边上还各摆了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白则特别想夺门而逃。
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另一位主角的缺席。
就他对虞渊的了解,这位感情淡漠、不通人情的判官,应该是不会跟着来的,就算跟着来了,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也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当然,出于礼貌,白则还是走个流程,轻声问道:“虞……虞判官,您还在吗?”
一秒、两秒、三秒……
白则在心里默数着,想着数到五秒没人答应他就溜走。
然而就在数到第五秒的时候,一个宽衣大袖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白则身形一僵,一寸一寸地扭过脖子,呆滞地望向那被微弱烛光朦胧了的完美侧脸。
当然,虞渊没有走向那“烛光晚餐”,他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他是生于妖界魔界互相倾轧的混沌,又被炼化成形的承接了天命的判官。
他要的是星玉。
而此刻,那星玉就在白则体内。
虞渊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意思再明白不过。
白则在心里默念一百遍“他是为了救我”,随后鼓足了勇气在黑暗中绕到了虞渊背后,像煎饺贴着平底锅那样,贴在了他的背上。
“呲——”。
白则似乎听到了自己头顶冒烟的动静,外焦里嫩。
白则自幼无父无母,袁睿仪对他又是放养式的教育,他在医院里长大,众妖都待他好,他也懂事得早,凡事都拿捏着分寸,从不撒娇耍赖,也鲜少与他人有什么肢体接触。然而今天,他竟就这样,主动用胸口贴着另一位以冷漠著称的判官的背。
白则以为这感觉会很糟,但说来奇怪,甫一相触,他体内散若繁星的星玉就被唤醒了,他的胸腔充盈着汇聚而成的暖流,如璀璨星河,它们从他的身体里流动出去,他的意识似乎也附着在上面。他能感觉到虞渊的对接,他正用解除所有防备的姿态接纳着那股力量。它们在虞渊的五脏六脾、四肢百骸兜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白则的丹田内,那是一种封闭式的循环。
这个循环将两人全然联系在了一起,白则能清楚地感知到彼此的心跳和脉搏,感受到力量如江河入海般奔涌着,再渐渐平息。他仿佛和他一起经历了一场舒枝展叶,开花结果,落叶归根,再枯木逢春的生命的洗礼。
这毫无隔阂的共鸣感太过震撼,以至于分开时,白则有一刹那恍惚地以为,他们已经相识许久,早于开天辟地,早于岁月奔流。
心跳慢慢回归往常的节奏,白则睁开眼才明白,方才他原来是在用“神识”感受这一切。蜀南文学
“神”寄于“心”,相互牵引。
白则犹在体味,昏暗中,虞渊已回过身来。
对视间,白则没来由地红了脸。
“这样……就可以了?”
虞渊微微颔首。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白则这才想起先前从江为房里出来,想与虞渊说的话。
“那个,我能不能再见胡萧萧一面?”
江为在他的催眠之下说出的这些实情里,还存着诸多疑点。他在向妖管司递交江为的催眠记录前,还有些事想要确认。
但白则其实也知道,虞渊向来是不近人情的,被缉拿的妖进入审理流程照理是不能随意探视的。
但令白则出乎意料的是,虞渊消失前,竟淡淡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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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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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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